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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喜谈道术,章学诚加以继承,提出道同术异、术同趣异的主张,说:“道同而术异者,韩非有《解老》、《喻老》之书,《列子》有《杨朱》之篇,墨者述晏婴之事,作用不同,而理有相通者也。术同而趣异者,子张难子夏之交,荀卿非孟子之说,张仪破苏秦之纵,宗旨不殊,而所主互异者也。”[93]道同术异指的是诸子所论道理相通,但着眼点或重心以及所发挥的作用有所不同。术同趣异指的是同一诸子其中学术宗旨相同,但具体看法各异,如同孔门弟子、儒家内部、纵横家内部的批评属于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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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道术的讨论,他不仅限于诸子的内部异同,而是从道与术角度分析诸经与诸子的关系,写道:“诸子之为书,其持之有故而言之成理者,必有得于道体之一端,而后乃能恣肆其说,以成一家之言也。所谓一端者,无非六艺之所该,故推之而皆得其所本;非谓诸子果能服六艺之教,而出辞必衷于是也。《老子》说本阴阳,《庄》《列》寓言假象,《易》教也。邹衍侈言天地,关尹推衍五行,《书》教也。管、商法制,义存政典,《礼》教也。申、韩刑名,旨归赏罚,《春秋》教也。其他杨、墨、尹文之言,苏、张、孙、吴之术,辨其源委,挹其旨趣,九流之所分部,《七录》之所叙论,皆于物曲人官,得其一致,而不自知为六典之遗也。”[94]在这里,诸经为道,诸子是术,诸子书只是道体的一端,或者说诸子之书皆源于诸经,他把诸子书与诸经的关系对号入座,发现诸子书各有其经书的源流,司马炎作《论六家要指》所讲的阴阳、儒、墨、名、法、道德六家,以及刘歆的《七略》,所谓“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道家者流,盖出于史官”,“阴阳家者流,盖出于羲和之官”,“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名家者流,盖出于礼官”,“墨家者流,盖出于清庙之守”,“纵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杂家者流,盖出于议官”,“农家者流,盖出于家稷之官”,“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等等,皆源自六经,不过是“六典之遗也”,即主张诸子出于六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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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六经皆史”中的“史”字主要讲的是典章制度,也包括日用伦常等,章学诚致力于这方面的探索,他说:“学者但诵先圣遗言,而不达时王之制度,是以文为鞶帨絺绣之玩,而学为斗奇射覆之资,不复计其实用也。”“书吏所存之掌故,实国家之制度所存,亦即尧、舜以来,因革损益之实迹也。故无志于学则已,君子苟有志于学,则必求当代典章,以切于人伦日用;必求官司掌故,而通于经术精微,则学为实事,而文非空言,所谓有体必有用也。不知当代而言好古,不通掌故而言经术,则鞶帨之文,射覆之学,虽极精能,其无当于实用也审矣。”[95]言经术通古是必需的,但重在典章制度,尤其是当今的制度,力求达于实用。也就是说他倡导治经以实事为主,反对空谈经书遗文。通经史不仅要打通古今,古为今用,同时也要经世致用。“鞶帨”原为大带与佩巾,“射覆”原为猜覆盖之物,这里指言经术不通掌故即历史,只能是空头讲章、玩物丧志,毫无实际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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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系辞上》讲:“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由此有道器之辨,与宋代理学家大都以道为根本有所不同,章学诚更重视器,提出“道不离器”的观点,如说:“道不离器,犹影不离形。”[96]并运用道器关系说明“六经皆史”的内涵,指出:“后世服夫子之教者自六经,以谓六经载道之书也,而不知六经皆器也。”“夫子述六经以训后世,亦谓先圣先王之道不可见,六经即其器之可见者也。后人不见先王,当据可守之器而思不可见之道,故表章先王政教,与夫官司典守以示人,而不自著为说,以致离器言道也。夫子自述《春秋》之所以作,则云: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著明。则政教典章,人伦日用之外,更无别出著述之道,亦已明矣。”“儒家者流,守其六籍,以谓是特载道之书耳。夫天下岂有离器言道,离形存影者哉?彼舍天下事物人伦日用,而守六籍以言道,则固不可与言夫道矣。”[97]反对“六经为载道之书”,明确提出“六经皆器”。先王之道不可见,可见者为六经即所谓的器,这里所讲的器指政教典章并运用于人伦日用,古人学习六艺,“盖学者所习,不出官司典守、国家政教;而其为用,亦不出于人伦日用之常,是以但见其为不得不然之事耳,未尝别见所载之道也”[98]。“六经”包括“官习典守、国家政教”等政治,以及“人伦日用”等道德,都是一些不得不然的事,离开天下具体的事物而谈“六经”,是不会把握其中所蕴含的大道。这实际上是重视经书中的典章制度,以此求圣人之道,反对空谈性命与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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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经皆史”的另一个内涵是理不离事,为此他分析理事关系,说:“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六经皆先王之政典也。”[99]又“事有实据,而理无定形。故夫子之述六经,皆取先王典章,未尝离事而著理”[100]。六经既然是先王的政教典章,如同理不离事一样,研究六经不能脱离政教典章制度。他还用比喻说明理事关系:“其理著于事物而不托于空言也。师儒释理以示后学,惟著之于事物,则无门户之争矣。理,譬则水也。事物,譬则器也。器有大小浅深,水如量以注之,无盈缺也。今欲以水注器者,姑置其器,而论水之挹注盈虚,与夫量空测实之理,争辨穷年,未有已也,而器固已无用矣。”[101]不空谈理就必须附着于事物,以事物论理。理事的关系如同水与容器的关系,理如水,事如容器,容器盛水,理附于事,正如离开容器论盛水毫无意义一样,离事谈理纯属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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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关,他分析理与势的关系,首先肯定历史是人的历史,说:“天地之前,则吾不得而知也。天地生人,斯有道矣,而未形也。三人居室,而道形矣,犹未著也。人有什伍而至百千,一室所不能容,部别班分,而道著矣。仁义忠孝之名,刑政礼乐之制,皆其不得已而后起者也。”[102]反对“离事而言理”,所以认为历史也应是具体的历史。天地之前,谈不上人类历史,也无从论道,有了人以后,才有人类的历史。另外,在他看来,人类历史产生后表现为一个渐进的过程,其顺序是从天地生人而有道,中经三人居室而道形,部别班分而道著,最后是仁义忠孝之名和刑政礼乐之制的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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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历史由低级到高级的演进过程不是主观人为的,而是客观的某种“势”的必然结果。他说:“人生有道,人自不知;三人居室,则必朝暮启闭其门户,饔飧取给于樵汲,既非一身,则必有分任者矣。或各司其事,或番易其班,所谓不得不然之势也,而均平秩序之义出矣。又恐交委而互争焉,则必推年之长者持其平,亦不得不然之势也,而长幼尊卑之别形矣。至于什伍千百,部别班分,亦必各长其什伍,而积至于千百,则人众而赖于干济,必推才之杰者理其繁,势纷而须于率俾,必推德之懋者司其化,是亦不得不然之势也;而作君作师,画野分州,井田、封建、学校之意著矣。”[103]人生而群居,群居必然有分,为了分配上的平等,就要制定平均分配的原则,如果出现互相争斗,就必须推选年长者来判明是非,由此逐渐形成了长幼尊卑之别。由于分群众多,必然要选择杰出的人来管理其事务,推选道德高尚的人为表率,于是作君作师出现,井田、封建、学校等制度也随之完备。这一切发展与变迁不是主观的人为,都是“不得不然之势”的结果。在这里,他看到历史发展的必然性,而这种必然性是人类活动的结果,又是任何人都不能违反的,即便是圣人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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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对理学范畴的务实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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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学诚推尊朱熹,对理学喜谈的一些范畴如道器、形上形下、理气、名实、天道、性命等做出务实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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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道之大原出于天”的观点,说:“故道者,非圣人智力所能为,皆其事势自然,渐形渐著,不得已而出之,故曰天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是未有人而道已具也。”“道无所为而自然,圣人有所见而不得不然也。圣人有所见,故不得不然;众人无所见,则不知其然而然。孰为近道?曰:不知其然而然,即道也。非无所见也,不可见也。不得不然者,圣人所以合乎道,非可即以为道也。圣人求道,道无可见,即众人之不知其然而然,圣人所藉以见道者也。故不知其然而然,一阴一阳之迹也。学于圣人,斯为贤人。学于贤人,斯为君子。学于众人,斯为圣人。非众可学也,求道必于一阴一阳之迹也。”[104]意思是说,道本原于天,因其出自天也可称之为“天”。把道称之为天非指自然界而是指自然而然,也可以说是一种必然性。道先于人而存在,道属于客观,不依人的意识为转移,其表现为阴阳之间的变化,这是道的第一个特点。第二个特点是道也为人所知,所以才有求之意,严格地说只有圣人才知道,“合乎道”,圣人知道是以顺道为前提的,并不是刻意所为,而是遵循自然的结果。阴阳是道的表现形式,求道即求阴阳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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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道与器的关系是:“学也者,效法之谓也。道也者,成象之谓也。夫子曰:下学而上达。盖言学于形下之器,而自达于形上之道也。”“平日体其象,事至物交,一如其准以赴之,所谓效法也。此圣人之希天也,此圣人之下学上达也。”[105]道为形而上,器为形而下,孔子说“下学而上达”,学习效法应通过学器而上达于道,也即从具体事物学起才能上达于大道,认知是由具体上升为抽象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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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由道进到理,论述理气关系,提出“理附于气”的主张。他说:“继之者善,成之者性,是天著于人,而理附于气。故可形其形而名其名者,皆道之故,而非道也。道者,万事万物之所以然,而非万事万物之当然也。人可得而见者,则其当然而已矣。”[106]理在事上还是理在事中,明清以来的学者有过争论,他主张“理附于气”,表明赞同理在事中,无论是道还是理也即事物的法则、规律,总是离不开具体事物的。与道器、理气相关,他讨论名实说:“钦明之为敬也,允塞之为诚也,历象之为历也,皆先具其实而后著之名也。”[107]又说:“名者,实之宾也,类者,例所起也。”[108]“且名者实之宾也,徇名而忘实,并其所求之名而失之矣。”[109]先实而后有名,名附著于实。“且名者实之宾也”,意思是说实为主名是宾,实不仅先于名,而且还决定名,求事物在于求实。道器、理气、名实之间都与抽象和具体相关联,对于它们之间的关系,他强调器、气、实是突出具体、务实,也贯彻其“六经皆史”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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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论理与事、学习与事关系重视事,说:“故效法者,必见于行事。《诗》、《书》诵读,所以求效法之资,而非可即为效法也。”[110]诵读在于效法,效法在于行事,行事才是落脚点。他又说:“极思而未习于事,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而不能知其行之有病也。”“必习于事,而后可以言学,此则夫子诲人知行合一之道也。”[111]“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但必须习于事,通过事完成行。他认为由《周易·系辞》传所称述,“则知圣人即身示法,因事立教,而未尝于敷政出治之外,别有所谓教法也。”[112]儒家经典所倡导的教法是“因事立教”,执行此教才不至于空洞无物,注重事同样体现其追求实用的务实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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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与天道也是理学诸家探讨的热门诂题,章学诚则以务实的态度加以诠释。他说:“性命非可空言,当征之于实用也。”[113]“天人性命之理,经传备矣。经传非一人之言,而宗旨未尝不一者,其理著于事物,而不托于空言也。”“性命之说,易入虚无。朱子求一贯于多学而识,寓约礼于博文。其事繁而密,其功实而难。”[114]对于性命之说切忌空谈,必须“征之于实用”,即从实用角度来理解,理不离事,讲天人性命之理也要依附于事物。一些心学家受佛教的影响离开具体事物而空谈性命与天道,与世无补,这种做法也与朱熹所讲的“求一贯于多学而识,寓约礼于博文”的宗旨相悖,看来他还是肯定朱熹,与当时的汉学家贬低朱子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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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中有关性与天道的论述,他给予评论说:“夫子所言,无非性与天道,而未尝表而著之曰,此性此天道也。故不曰性与天道,不可得闻;而曰言性与天道,不可得闻也。所言无非性与天道,而不明著此性与天道者,恐人舍器而求道也。夏礼能言,殷礼能言,皆曰无征不信。则夫子所言,必取征于事物,而非徒托空言,以为明道也。曾子真积力久,则曰:一以贯之。子贡多学而识,则曰:一以贯之。非真积力久,与多学而识,则固无所据为一之贯也。”[115]孔子对于性与天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此说“不曰性与天道,不可得闻,而曰言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孔子未尝不知性与天道,只是不说这几个字,所论皆有关于性与天道,或者说告知如何言性与天道及方法,对性与天道不发空论,而是把它建立在可以征信或实用的基础上,如言礼,言多学而识等。在章氏看来,儒家更注重经验层面的操作,而非抽象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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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性涉及善恶,章学诚从自然人性角度主张性恶,说:“果形有一定之恶,则天下岂有无形之性!是性亦有恶矣。”[116]谈性离不开形,形有恶性也有恶。他肯定荀子的性恶说,认为:“荀子著《性恶》,以谓圣人为之化性而起伪。伪于六书,人为之正名也。荀卿之意,盖言天质不可恃,而学问必藉于人为,非谓虚诳欺罔之伪也。而世之罪荀卿者,以谓诬圣为欺诳,是不察古人之所谓,而遽断其是非也。”[117]荀子讲性恶显然从自然角度立论,“天质不可恃”,人作为有血有肉的形体生活在现实中,受物欲等习染出现恶是必然的,重要的是后来的“化性起伪”,人力改造的作用,“伪于六书”,通过读书,所谓知书达礼,弃恶从善。他维护荀子,对后儒诬蔑荀子性恶说给予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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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讲致良知,章氏更看重“致”字,说:“王氏致良知之说,即孟子之遗言也。良知曰致,则固不遗功力矣。朱子欲人因所发而遂明,孟子所谓察识其端而扩充之,胥是道也。”[118]肯定王守仁的致良知接续孟子,以致来诠释良知,并以孟子所谓的扩充善端加以佐证,旨在说明主观后天的努力对于良知之善的实现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而非仅靠所谓先天的善端自然而然地后天萌发和光大。章学诚对性道的理解强调后天实践,他形象地比喻为:“秦王遗玉连环,赵太后金椎一击而解!今日性理连环,全藉践履实用以为金椎之解。”[119]如同解开连环的钥匙是金椎一样,对性理问题的真正解决在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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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人关系上,他提出天人相交互胜,说:“天定胜人,人定亦能胜天。二十八宿,十二次舍,以环天度数,尽春秋中国都邑。夫中国在大地中,东南之一隅耳。而周天之星度,属之占验,未尝不应,此殆不可以理推测,盖人定之胜于天也。且如子平之推人生年月日时,皆以六十甲子,分配五行生克。夫年月与时,并不以甲子为纪,古人未尝有是言也。而后人既定其法,则亦推衍休咎而无不应,岂非人定之胜天乎?《易》曰先天而天弗违,盖以此也。”[120]天定胜人指人生活在既定的天地之中,不过是天地间的一隅,如中国既定的天地环境是人左右不了的,天定胜人说的是天的客观性。人定胜天指人对自然的利用与改造,包括对天地的观察推测,为了认识而制定的法度等等,甚至有预知之意,人定胜天是对人主观能动性的肯定,人主体性的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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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学诚的以史学通经学,尤其提出“六经皆史”的主张,在汉学中天之时并不占统治地位,也没有引起较大的反响,但却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由汉学转向史学的趋势。他对汉学家一些偏激做法的批评,以及主张汉宋兼采、考据与义理兼顾、对朱熹的认同等等,均表现出特立独行的学术特色,可以说他也是二十世纪早期还经学于史学运动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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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方东树对汉学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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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东树(1772—1851),字植之,晚年仰慕卫武公耄而好学之意,以“仪卫”名轩,自号仪卫主人,安徽桐城人。早年师从姚鼐习古文辞,泛滥百家,中年以后尊宋学,尤其是以朱熹为主,为学广博,史称“于经史百家、浮屠、老子之说,罔不穷究,而最契朱子之言”[121]。方东树多次失意于科场之后,以教书著述为生,先后讲学于江宁、阜阳、六安、池阳、粤东、亳州、宿松、祁门等地书院。曾应阮元之邀参与纂修《广东通志》。主要著作有《仪卫轩诗文集》、《汉学商兑》、《昭昧詹言》、《书林扬觯》、《大意尊闻》、《待定录》、《未能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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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东树应阮元之邀修《广东通志》时,江藩《汉学师承记》刊行,阮元为江藩书作序加以表彰。方东树欲撰《汉学商兑》,曾致书阮元谈及作《汉学商兑》的缘起并希望得到支持,说:“国家景运昌明,通儒辈出,自群经诸史外,天文、历算、舆地、小学,靡不该综,载籍钩索微沈,既博且精,超越前古,至矣,盛矣,蔑以加矣。然窃以为,物太过则其失亦犹之不及焉。传曰:火中则寒暑退。今日之汉学亦稍过中矣,私心以为于今日之时,必一以非常之大儒以正其极,扶其倾,庶乎有以挽太过之运于未敝之先,使不致倾而过其极,俾来者有以考其功焉。以此求之当今之世,能正八柱而扫秕糠者,舍阁下其谁与归?”[122]之所以作《汉学商兑》是因为清代中期以来汉学中天,训诂考据名物之学大盛,儒学诸领域皆笼罩在考据学之下,惟汉是好,惟汉独尊已经制约着儒学的发展,方东树作《汉学商兑》旨在矫挽汉学诸流弊,由于阮元身为汉学重镇,又兼封疆大吏,希望利用其影响扭转当时学风。方东树曾请阮元为《汉学商兑》写序,阮元婉拒,方氏颇为不满。道光六年(1826)《汉学商兑》撰成,并于道光十一年刊行,全书共三卷,方东树仿照朱熹《杂学辨》体例,选择汉学家(包括阮元)主要学术主张,逐一驳斥,下面以此书为主,阐述一下他对汉学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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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汉学家方法论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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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学家讲治学方法大都主张由训诂考据到义理,把训诂考据放在首位。方东树不赞同,他往往先引汉学家的观点,然后再加以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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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引钱大昕之说:“研精汉儒传注,及《说文》诸书,由声音、文字以求训诂,由训诂以求义理,实事求是,不主一家。”[123]引戴震之说:“后世儒者,废训诂而谈义理,则试诘以求义理于古经外乎?若犹在古经中也,则凿空者得乎?经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词也;所以成词者,未有能出于小学文字者也。”[124]又说:“今人读书,尚未识字,辄薄训诂之学。夫文字之未能通,妄谓通其语言,语言之未能通,妄谓通其心志,此惑之大者也。”[125]治学虽然兼顾训诂考据与义理,但以训诂考据为最重要,由训诂考据出发自然得出义理,这是汉学家的基本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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