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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76 不久,祖母、父亲因病相继去世,对孔广森打击甚大,此后一病不起。临终前对其弟孔广廉说:“余生平所述,讵逮古人?《公羊》一编,差堪自信。”[52]表明《春秋公羊通义》为他一生最得意之作。正是此书确立了他作为常州今文经学大师的地位。由于孔广森过世早,许多书稿未能付梓,其弟孔广廉为他遗著的刊行尽力不少。孔广森的其他著作还有《诗声类》、《大戴礼记补注》、《礼学卮言》、《经学卮言》等,均收入《顨轩孔氏遗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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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78 这里仅以《春秋公羊通义》略谈一下他的公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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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80 一、《春秋》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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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82 孔广森对《春秋》称经有自己的理解,说:“《春秋》虽鲁史旧名,圣人因而不革,必有新意焉。春者阳中,万物以生,秋者阴中,万物以成。善以春赏,恶以秋刑,故以是名其经。”[53]《春秋》虽然是记载春秋时鲁国的历史,但有新意在里面,春表示万物的出生,秋表示万物的成长,又喻指春赏秋刑,包括因革损益善恶赏罚等微言大义,因此才称之为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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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84 对于解释《春秋》的《公羊传》、《穀梁传》、《左传》三传,他原则上兼收并蓄,如说:“况乃公羊、穀梁、左丘明并出于周秦之交,源于七十子之党,学者固不得而畸尚偏诋也。虽然,古之通经者首重师法,三传要各有得失,学者守一传即笃信一传,斤斤罔敢废坠,其失者犹日有所受之,其得者因而疏通证明,诚可以俟圣人复起而不惑,倘将参而从焉,衡而取焉。彼孰不自以为择善者,讵揣量其智识之所及,匪唯谬于圣人,且不逮三子者万分一。逞臆奋笔,恐所取者适一传之所大失,所弃者反一传之所独得,斯去经意弥远。”[54]《春秋》三传的作者大都生活在战国后期,就其学术渊源而言皆为孔子后学,学者应平等加以对待。对于《公羊传》、《左传》、《穀梁传》这三传各有的偏重得失,学者不要因其得而完全笃信,也不要因有失而一概抛弃,要慎重对待其得失之处,参伍权衡,择善而从之,对《春秋》三传兼收并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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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86 但实际上孔广森还是偏向于《公羊传》,这与他把《春秋》当成包含微言大义的经书是一致的,下面的分析可以证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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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88 汉以来,治《春秋》的有《左传》、《公羊传》、《穀梁传》三家。孔广森认为《春秋》重义,说:“大凡学者谓《春秋》事略,《左传》事详,经传必相待而行,此即大惑。文王系《易》,安知异日有为之作《十翼》者?周公次《诗》,安知异日有为之作《小序》者?必待《传》而后显,则且等于扬雄之首赞,朱子之纲目,非自作而自解之不可也。圣人之所为经,词以意主,意以词达。虽无一二子之传,方且揭日月而不晦,永终古而不蔽。鲁之《春秋》,史也;夫子修之,则经也。经主义,史主事。事故繁,义故文少而用广。世俗莫知求《春秋》之义,徒知求《春秋》之事,其视圣经,竟似《左氏》记事之标目,名存而实亡矣!”[55]不赞同经传“必相待而行”并举例:文王作《易经》并不知后来有《易传》,周公为《诗》并不知后来有《诗小序》。因为经本身已经明确表达了圣人的意思。依此来看《春秋》,不能简单地说《春秋》叙事简略,《左传》叙事详细,《春秋》必须依赖于《左传》才得阐释清楚,这里的意思是说《春秋》自有一套诠释方法,并非《左传》能胜任,以下的话说明这一点。如《春秋》之作源于鲁国史,但孔子编修提升为经,这是因为据鲁国史作《春秋》时寓理于事,阐释其微言大义,使《春秋》变成经书。只求《春秋》之事,像《左传》那样而不理解《春秋》中所蕴含的义理、微言大义,那么《春秋》则名存实亡了,由此他把《春秋》当成哲理之书,在《春秋》三传中服膺《公羊传》是顺理成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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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90 他又说:“昔我夫子有帝王之德,无帝王之位,又不得为帝王之辅佐,乃思以其治天下之大法,损益六代礼乐文质之经,经发为文章,以垂后世。而见夫周纲解弛,鲁道凌迟,攻战相寻,彝伦或熄,以为虽有继周王者,犹不能以三皇之象刑,二帝之干羽,议可坐而化也。必将因衰世之宜,定新国之典,宽于劝贤,而峻于治不肖,庶几风俗可渐更,仁义可渐明,政教可渐兴。乌乎托之?托之《春秋》。”[56]《春秋》一书的重要性在于,孔子有德无位,以素王作《春秋》是希望为帝王立法,为其治理天下提供智力支持,也即思想理论基础。之所以以鲁国为依托,是因为鲁国在诸侯国中最接近周室,所谓周礼尽在鲁,周室已衰,鲁道凌迟,孔子希望通过作《春秋》确立周朝承袭夏商二代的合法性,重整周道,重树周天子的尊严与威信。而这些仅仅以叙事的方式是不能做到的,因此《春秋》中必然包含微言大义,寓政教于事中,如此才有“托之《春秋》”之义,也就是说《春秋》承载着孔子尊周室、拨乱反正等微言大义,《公羊传》解释《春秋》恰好昭示了这一点,因此可以说他尊《春秋》实际上是尊《公羊传》,从公羊学角度来理解《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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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92 在解释《公羊传》哀公十四年“制《春秋》之义以俟后圣”时,他写道:“君子岂不乐当世有圣帝如尧舜者,知君子而用之也?既不可得,退修《春秋》,以俟后世王者复起,推明《春秋》之义以治天下,则亦君子之所以乐也。《左氏》驰骋于文辞,《穀梁》圈囿于词例,此圣人制作之精意,二家未有言焉。知《春秋》者,其唯公羊子乎?”[57]《左传》因其在叙事而重文辞,《穀梁传》又偏于词例,二传皆未能领会《春秋》大义。只有《公羊传》真正知晓《春秋》大义,突出《春秋》为后世统治者立法、提供拨乱反治等理论根据。《春秋》不是叙事,而是寓教于事中,《公羊传》领会此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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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94 《孟子》作为经儒家经典,同样阐述儒家的基本思想,孔广森认为孟子最理解孔子作《春秋》之义,并把《公羊传》与《孟子》相比较,指出:“然而孟子有言,《春秋》天子之事也。《经》有变周之文,从殷之质,非天子之因革耶!甸服之君三等,蕃卫之君七等,大夫不世,小国大夫不以名氏通,非天子之爵禄耶?上抑杞,下存宋,褒滕、薛、邾娄仪父,贱谷、邓而贵盛、郜,非天子之绌陟耶?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四裔,殆所谓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者与非耶?愚以为《公羊》学家独有合于孟子。乃若对齐宣王言小事大,则纪季之所以为善;对滕文公言效死勿去,则莱侯之所以为正;其论异姓之卿,则曹羁之所以为贤;论贵戚之卿,又实本于不言剽立以恶衎之义。”“故孟子最善言《春秋》,岂徒见税亩,伯于阳两传文句之偶合哉!”[58]孟子发挥《春秋》所讲的因革之义,孟子讲因革,“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四夷”是《公羊传》三科九旨的核心,孔广森解释为“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这是以《公羊传》比附《孟子》,又以两书具体实例相对比,认为孟子最能理解《春秋》大义。他认为《左传》也讲义理,有合于《孟子》的地方,如《左传》宣公四年记载:“凡弑君称君,君无道也;称臣,臣之罪也。”《孟子·梁惠王》则说:“齐宣王问曰:汤伐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对君臣关系采取灵活的观点。在他看来,《公羊传》与《孟子》相合,《左传》也讲义理,这无非是想证明《春秋》是讲微言大义的经书,而非叙述性的历史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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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96 总之,在他看来,《春秋》三传,“《左氏》之事详,《公羊》之义长,《春秋》重义不重事,斯《公羊传》尤不可废”[59],阮元称他的公羊学兼采《左传》、《穀梁传》,旁通诸家,“醇会贯通”,“成一家之言”[60]。这一家之言即以公羊家来理解《春秋》,把它视为寓教于事中、充满哲理思想性的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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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498 二、对微言大义的重新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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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00 孔广森治《春秋》宗《公羊》微言大义,但与正统的何休公羊学不同,对《春秋》微言大义做了重新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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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02 关于大一统,《公羊传》隐公元年说:“元年,春,王正月。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这里倡导大一统思想。何休解释说:“君,鲁侯隐公也。年者,十二月之总号,《春秋》书十二月称年是也。变一为无,元者气也,无形以起,有形以分,造起天地,天地之始也。故上无所系,而使春系之也。不言公,言君之始年者,王者诸侯皆称君。所以通其义于王者,唯王者然后改元立号。《春秋》托新王受命于鲁,故因以录即位,明王者当继天奉元,养成万物。”元为天地之始,然后系以春则为一年之开始,这是天地自然的开端,以此比拟帝王政治,王受命于天,为政治的开端,强调君权神授,以及王承继大统的至高无上的合法性。孔广森治公羊则不讲大一统,他说:“《尔雅》曰:元,始也。天子诸侯通称君。古者诸侯分土而守,分民而治,有不纯臣之义,故各得纪元于其境内。而何劭公猥谓,唯王者然后改元立号。《经》书元年,为托王于鲁。则自蹈所云反传违戾之失矣。”[61]他治经受汉学学风的影响,重视训诂考据,引《尔雅》训元为始,这里只讲天子分封诸侯,天子治天下,诸国分土分民各治其国其民,各有自己的纪年,在他看来这体现了分封制的特点,《春秋》谈的“分土而守,分民而治”,不是何休所说的大一统,并以此讥何休“自蹈所云反传违例之失”。就事实而言,秦以前确为分封制,秦以后才有郡县制,从制度上来说,郡县制更适应于大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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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04 何休又解释:“统者,始也,总系之辞。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治。故《春秋》以元之气,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以王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境内之治。政不由王出,则不得为政,故先言王然后言正月也。王者不承天以制号令,则无法,故先言春然后言王。天不深正其元,则不能成其化,故先言元而后言春。五者同日并见,相需成体,乃天人之大体,万物之所系,不可不察也。”孔广森只采用“统者,始也”至“故云政教之始”,删去以下原文,代之以“谨案,《尔雅》曰:正,长也,谓之正月者,十二月之长”[62]。他所删去原文“故《春秋》以元之气”以下包括对“元、春、王、正、月”建五始并举,以元气正天之端,以天端正王之政,以王政正诸侯之即位,以诸侯之即位正境内之治,一以贯之,强调了建五始相互关联、互动的特点,这是何休公羊学基本教义,孔广森则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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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06 公羊学提出“通三统”,即所谓夏商周三代分别为黑白赤统,借此宣扬“应天受命而王”的君权神授观念,孔广森则解释说:“正朔三而改,文质再而复,先王治天下之大法,虽文王不是废。”“继周而王者,当反寅正。”夏商周三代正朔的改变只是文质的更复,继承周朝的统治者必然要返回到夏时的正黑统,以建寅为岁首,这种更迭有循环论的色彩。他又释鲁隐公三年经文说:“三年,春正月己巳,日有食之”说:“然不曰王春正月,而曰春王正月者,正以三王不共春,施王于春上,则存三统之义不显。《汉书·律历志》述刘歆曰:春三月,每月书王,元之三统也。是古《左氏》师说亦然矣。”[63]把季节书于王前没有政治意义,三统即建寅、建丑、建子指春天三月,只说明建寅、建丑、建子三种历法的演变,不是政治意义上的历史演变。这种解释否定了天子受命于天的君权神授观念,是对公羊学以神秘主义解读朝代更迭、新君继位合法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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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08 对于三科九旨,何休治《春秋》提出“三科九旨”义例,即:“新周故宋,以《春秋》当新王,此一科三旨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异辞,二科六旨也。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是三科九旨也。”讲述了尊周室、变化观念、尊王攘夷等微言大义。孔广森不同意这一说法,他反驳何休说:“治《公羊》者旧有新周故宋之说,新周虽出此传,实非如注解。故宋传绝无文,唯《穀梁》有之,然意尤不相涉。是以晋儒王祖游讥何氏黜周王鲁,大体乖硋,志通《公羊》,而往往还为《公羊》疾病者也。”[64]可休讲的“新周”虽然出自《公羊传》但并非如何休所说。“故宋”则《公羊传》没有这一提法,《穀梁传》虽然有但意义不同。至于何休所说的“黜周王鲁”,即所谓的孔子作《春秋》“托王于鲁”,在孔广森看来,与《公羊传》之义相互乖离,何休治《公羊传》并没有理解其大义。孔广森又说:“黜周王鲁,以《春秋》当亲王云云之说,皆绝不见本传。重自诬其师,以召二家之纠摘矣。”[65]不仅“《春秋》当亲王”之说不见《公羊传》,“黜周王鲁”也不见《公羊传》,它们不属于公羊学的研究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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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10 元年《传》“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何休借此发挥变易进化的历史观和民族观。孔广森解释说:“《春秋》分十二公而为三世。旧说:所传闻之世,隐、桓、庄、闵、僖也。所闻之世,文、宣、成、襄也。所见之世,昭、定、哀也。颜安乐以为:襄公二十三年,邾娄鼻我来奔。《传》云:邾娄无大夫,此何以书?以近书也。”“二文不异,同宜一世。故断为孔子生后即为所见之世。广森从之。所以三世异辞者,见恩有深浅、义有隆杀。所见之世,据襄为限,成、宣、文、僖四庙之所逮也。所闻之世,宜据为限,闵、庄、桓、隐亦四庙之所逮也。亲疏之节,盖取诸此。凡大夫卒,日者,主为恩痛录之。所传闻世,恩杀,恒不日,彄牙之日有故焉尔。所闻世,恒日,惟得臣、仲遂以罪不日。至于所见之世,虽有罪,皆日卒矣。董仲舒曰:于所见,微其辞;于所闻,痛其祸;于传闻,杀其恩。与情俱也。《解诂》曰:主所以卒大夫者,明君当隐痛之也。君敬臣,则臣自重;君爱臣,则臣自尽。”[66]何休把二百四十二年的春秋历史划分为所传闻、所闻、所见三个阶段并与鲁国十二位诸侯前后相应。三世异辞是因为时代不同,表现为一个变化发展的过程。孔广森这里淡化了何休公羊学所划分的三阶段历史的进化观念,强调的是书法问题,如三世异辞的恩有深浅、义有隆杀,引董仲舒、何休的观点说明书法的不同,反映恩有深浅、义有隆杀,涉及君臣民三者之间的关系。孔广森在这些细节问题上显然与何休的进化之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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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12 他提出了自己的“三科九旨”,认为“《春秋》之为书也,上本天道,中用王法,而下理人情。不奉天道,王法不正,不合人情,王法不行。天道者,一曰时,二曰月,三曰日。王法者,一曰讥,二曰贬,三曰绝。人情者,一曰尊,二曰亲,三曰贤。此三科九旨,既布,而壹裁以内外之异例,远近之异辞。错综酌剂,相须成体。凡传《春秋》者三家,粤惟《公羊》有是说焉。”[67]上本天道,中用王法,下理人情是强调天人合一、情法不二,天道、王法、人情这三者存在着相互对应的关系,首先要尊奉天道,依次是正王法,合人情,其中的王法受到双重的挑战,王法的公正是天道的要求,王法的执行也要考虑到人情,然后再裁量于内外异例(何休所讲的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三科九旨)和远近异辞(何休所讲的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异辞,二科六旨),相互参照,综合考察,挖掘公羊学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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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14 关于“三科九旨”,有宋氏与何氏之分,宋氏“三科九旨”见徐彦《公羊传注疏》:“三科者,一曰张三世,二曰存三统,三曰异外内,是三科也。九旨者,一曰时,二曰月,三曰日,四曰王,五曰天王,六曰天子,七曰讥,八曰贬,九曰绝。”另有董仲舒在“天人三策”中说:“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考之于今”,“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度制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68]孔广森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显然受宋氏、董仲舒的启发。孔广森以此来解释“三科九旨”,没有把握何休所理解的《春秋》微言大义,但这并不等于说违背了公羊学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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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16 关于第一科中时月日问题,孔广森说:“《春秋》之序事甚简,称言甚约。记战伐,知战伐而已,不知其师之名;记盟聘,知盟聘而已,不知其事之为。若乃情状委曲,有同功而异赏,亦殊罪而共罚,抑扬进退,要当随文各具,非可外求。但据记事一言,终无自寻其抑扬进退之大绪。诚求诸系时、系月、系日,繁杀之不相袭,则其明晰有不啻史传之论赞者。东山赵汸尝言之曰:事以日决者系日,以月决者系月,逾月则系时,此史氏之恒法也。东周王室衰微,夷狄僭号,五等邦君,以强弱易周班,而伯之兴,几于改物,其灾祥祸福之变,礼乐政刑之乱,必皆有非常之故焉。”“孔子之修《春秋》也,至于上下内外之无别,天道人事之反常,史之所书,或文同事异、事同文异者,则皆假日月以明其变,决以疑。大抵以日为详,则以不日为略;以月为详,则以不月为略。其以不日为恒,则以日为变”,“以不月为恒,则以月为变,甚则以日为异。将使学者属辞比事以求之,其等哀势分甚严,善恶浅深奇变极乱,皆以日月见之,如示诸掌。善哉!自唐迄今,知此者惟汸一人哉!”[69]《春秋》记载史事十分简略,只让人知道有这一件事,但这件事背后的因果等却略而不书,赵汸则重视《春秋》所载时月日诸书法的不同,试图从中找出寓于其中的褒贬等微言大义。孔广森服膺赵氏属辞比事的方法,强调时月日不同的特定含义。同为记载大夫卒,明确记日的为详,不记日的为略,同是记交聘活动,明确记载月的是详,不记月的是略,不记日的为恒,记日的为变,不记月的为恒,记月的为变。他所讲的时月日在不同文句中表现方式不同,以《春秋》记时的取舍说明圣人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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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18 三、对治乱问题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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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20 孔子作《春秋》的目的就是使天下由乱到治,因此治乱关系也是公羊家们所关注的重要问题,孔广森治公羊提出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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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22 他说:“拨乱之术,讥与贬绝备矣,而又曰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恶如可讳,何以瘅恶?闻之有虞氏贵德,夏后氏贵爵,殷周贵亲,《春秋》监四代之令模,建百王之通轨,尊尊亲亲而贤其贤。尊者有过是不敢讥,亲者有过是不可讥,贤者有过是不忍讥,爰变其文而为之讳,讳犹讥也。”[70]作《春秋》在于拨乱反正,使用讥与贬绝反映了这一点,《春秋》维护周朝旧有的尊卑体制,倡导尊尊亲亲,贤其贤,是想恢复社会秩序,肩负着重建历史上太平治世的历史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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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24 《公羊传》哀公十四年:“何以终乎哀十四年?曰:备矣。”何休解释说:“人道浃,王道备。必止于麟者,欲见拨乱功成于麟,犹尧舜之隆,凤皇来仪。故麟于周为异,《春秋》记以为瑞,明太平以瑞应为效也。”“麟”为祥瑞,哀公十四年经文“西狩获麟”表明《春秋》全书记载已完备,这是拨乱反治的标志,有由据乱经升平世达于太平世之义。孔广森则解释说:“上治隐、桓,而贬绝之法立;下录定、哀,而尊亲之义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采毫毛之善,讥纤芥之恶,凡所以示后王统制者,靡不具焉。”[71]上至隐公、桓公而贬绝之法由此而确立,下到定公、哀公而尊亲之义由此而显著,春秋重在端正君臣父子夫妇人伦,对其有褒贬,扬善止恶,为后世统治者立法,总结《春秋》微言大义在此完美无缺。他又说:“方东汉时帝者号称以经术治天下,而博士弟子因端献谀,妄言西狩获麟,是庶姓刘季之瑞,圣人应符,为汉制作。”[72]何休以“西狩获麟”来附会汉代统治者,说明刘家当权的祥瑞,为汉代统治者的合法性服务,因此很有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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