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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26 哀公十四年传:“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何休释为:“孔子仰观天象,俯察时变,却观未来,豫解无穷。知汉当继大乱之后,故作拨乱之法以授之。”何休作为汉人站在汉家立场上,借诠释《春秋》发挥《公羊传》大义,其目的是为汉人立法,称汉代替秦是拨乱反正,其时代局限是显而易见的。孔广森不是汉人,因此解释不同,说:“子曰:人欲托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盖理不穷其变则不深;事不当于势则不切;高论尧、舜之道而无成败之效,则不著不明。故近取诸《春秋》,因乱世之事,季俗之情,渐裁以正道。庶贤者易勉,不肖者易晓,亦致治太平之所由基也。”[73]强调孔子作《春秋》不是空洞的说教,而要见之于行事,理要穷其变才深,事要当于势才切,也就是说治《春秋》要有一种危机感、忧患意识,这才能反映孔子在周室式微之际作《春秋》的良苦用心。孔广森所处的时代,清廷已日渐衰落,他也意识到这一点,治《春秋》的目的在于拨乱反正,甚至希望为幻想的太平打下一定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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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28 对于治理天下,他还讨论刑威福的关系,说:“天下者大柄有二:曰威,曰福,二柄举则天下治矣。一有失矣,不以沦亡,则以败乱。下或擅之,小则以霸,大则以王。然威之为用,足以制人而已,王者之末也。福者积微以为用,以晦而张,以柔而强,及其至也,威不足以言之,是王道之本也。何谓福?恩惠是也。何谓威?兵甲是也。先王经世,有赐诸侯弓矢,得专征伐之威,未与臣下得私恩惠之福,故礼家施不及国者,不与大夫得作福于国也。《诗》戒诸侯专封者,不与有国者得作福于天下也”,“有威可畏,有惠可怀,此文王之所以造周也。”[74]威与福为治天下的权柄,二者不可偏废,否则将会出现动乱。用威只能一时称霸,用福则渐进而称王,前者为王之末,后者为王之本。在威与福的关系中,福更为重要。福即恩惠,威即兵甲,先王治国对于诸侯臣子用威,不与诸侯臣子私心恩惠,有威才产生畏惧,恩惠也起到怀柔的作用,恩威并施,这是文王建立周朝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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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30 总之,孔广森对公羊的理解与何休的公羊学有所不同,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根据,董仲舒等人的公羊学对他有一定的影响,加上孔广森兼治《左传》、《穀梁》,它们的影响也存在,还有就是他所重视的训诂考据学的研究,对诠释《春秋》、《公羊传》微言大义起促进作用。如果以何休的公羊学立场来看,孔广森可以算是另类的公羊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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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32 第三节 刘逢禄的何氏公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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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34 刘逢禄(1776—1829),字申受,一字申甫,号思误居士,江苏武进人。十一岁见外祖父庄存与,庄存与询问刘逢禄所学,听了他的回答后,叹曰:“此外孙必能传吾学。”其后,读《春秋繁露》、《春秋公羊何氏解诂》。十九岁,从舅庄述祖治公羊学。述祖称“吾诸甥中,若刘甥可师,若宋甥可友”。二十五岁拔贡,与同邑李兆洛(申耆)齐名,号“常州二申”。嘉庆十九年(1814)中进士,官礼部主事、仪制司主事等。其间刘氏“据古礼以定今制,推经文以决疑难。”[75]其为学“于《诗》、《书》及六书、小学多出于外家庄氏(述祖);《易》、《礼》多出皋文张氏(惠言)。至《春秋》则独抱遗经,自发神悟”。“微言千钧一发”,“若钩幽起坠”,“自汉以后府君一人而已”。[76]李兆洛称他:“一意志学,洞明经术,究极义理。凡所著书,不泥守章句,不分别门户,宏而通,密而不缛。”[77]刘逢禄可谓常州学“一代学术转捩之枢”[78],常州学派在他那里真正确立。他的主要著作有《春秋公羊何氏释例》、《公羊何氏解诂笺》、《发墨守评》、《欲梁废疾申何》、《箴膏肓评》、《论语述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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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36 一、正统公羊学的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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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38 刘逢禄强调《春秋》的重要性,他发挥孔子的话说:“吾志在《春秋》,又曰知我者其唯《春秋》乎!罪我者其唯《春秋》乎!”“学者莫不求知圣人,圣人之道备乎五经,而《春秋》者五经之筦钥也。”[79]“故不明《春秋》,不可与言五经。《春秋》者,五经之筦钥也。”[80]有志于治《春秋》,是因为圣人之道详备于五经,而治五经必须从《春秋》开始,一言而蔽之,《春秋》是打通五经的钥匙,突出《春秋》在五经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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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40 《春秋》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不是简单的史书,其中充满了微言大义,如他所说:“《春秋》说曰:孔子作《春秋》,万八千字,九月而书成,以授游、夏之徒,不能改一字。盖鲁史记之文本,录内而略外,圣人取百二十国宝书而损益之,其大致则略同,故曰:述而不作。述文王非述鲁也。鲁史记之例,常事不能不悉书备载,《春秋》尽削之,其存十一于千百,以著微文刺讥,为万世法。故曰:非记事之书也。”“呜呼!陆淳、赵匡之流,以不知而作,开非圣之罪,而显隐经权之义,且千有余年莫有讲明而切究之也,惜哉!”[81]孔子据鲁史记载而作《春秋》,所采用的是鲁史记载之例,只阐述不创作,实质上是借此阐述周文王的微言大义,或者说是以史料说明尊周室、张三世、通三统、大一统等思想,为后世统治者提供拨乱反治的理论依据,因此说《春秋》并不是记事之书。刘氏对后儒误读《春秋》大义持批评态度。他又说:“《春秋》因鲁史以明王法,改周制而俟后圣,犹六书之假借,说《诗》之断章取义。”[82]如同六书的假借,《诗经》的断章取义一样,《春秋》是借鉴鲁史的材料阐释圣人的微言大义,以史料为我所用,阐述拨乱反治之道,为后代圣王治国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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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42 对于解释《春秋》的《左传》、《公羊传》和《穀梁传》这三传,刘逢禄也有以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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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44 他称《左传》为良史,说:“东汉之季,古文盛行,《左氏》虽未列学官”,而并列经传已经很久,“《左氏》以良史之材,博闻多识,本未尝求附《春秋》之义,后人增设条例,推衍事迹,强以为传《春秋》,冀以夺公羊博士之师法,名为尊之,实则诬之。”[83]东汉古文始兴,《左传》作为古文虽然未被列入学官,但也不废,因为它很好地记叙了《春秋》时期的历史,即所谓的“良史之材”,可以与《春秋》单独并行,因此反对以《左传》附会《春秋》,认为这是夺公羊师法,实质上也是贬低《左传》的历史价值。也就是说以《左传》附会《春秋》甚至取代《公羊传》的地位,与其说是抬高它,不如说是贬低它,《左传》的意义在于记事,作为史学著作与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一样,其价值不容低估。刘逢禄也治《左传》,梁章钜说他有“古心朴学”[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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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46 在《春秋》三传中,钱大昕认为,《左传》胜于《公羊传》,刘逢禄对此写道:“此非《公羊》之不及《左氏》,乃《春秋》之不及《左氏》也。《左氏》详于事,而《春秋》重义不重事,《左氏》不言例,而《春秋》有例无达例。惟其不重事,故存什一于千百,所不书多于所书,惟其无达例,故有贵贱不嫌同号,美恶不嫌同词,以为待贬绝之分,以寓一见不累见之义。如第以事求《春秋》,则尚不足为《左氏》之目录,何谓游、夏之莫赞也?如第执一例以绳《春秋》,则且不如画一之良史,何必非断烂之朝报也?”[85]就记述事件的详细而言,不仅《公羊传》不敌《左传》,即使是《春秋》也不及《左传》。《左传》详于事实的记载,而《春秋》则不同,是“重义不重事”,“有例无达例”,也就是说有一套义理、法则在里面,所谓不书多于所书,隐含着丰富的内容,达例即通例,《春秋》之例体现了一种灵活变通的法则。从历史的角度理解《春秋》,其收获并不大,不过是王安石所说的“断烂朝报”。如把它当成微言大义之书,那么其奥旨对于经世致用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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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48 他说:“《春秋》之有《公羊》也,岂第异于《左氏》而已,亦且异于《穀梁》。《史记》言《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以制义法,为有所刺讥褒讳抑损之文,不可以出见也。故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旨。《汉书》言仲尼殁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夫使无口受之微言大义,则人人可以属词比事故而得之。”[86]《公羊传》不同于《左传》与《穀梁传》,《春秋》借事论理,所制定的诸义法包含着圣人的刺讽、谴责、褒贬、隐讳、抑制、损益等,这些微言大义只有公羊家才能读懂。“属词比事”指《春秋》之教,属辞为连属其辞,以月系年,以日系月,以事系日;比事,比次列国之事而书之。本指连缀文辞,排列史事,后用以泛称撰文记事。如果失去公羊家阐释的微言大义,那么《春秋》就变成了简单的史实记述,就这一点来说它反不如《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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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50 刘逢禄断言《公羊传》继承《春秋》,其原因是《公羊传》在汉代有个传递系统,他说:“传《春秋》者言人人殊。惟公羊氏五传,当汉景帝时,乃与弟子胡毋子都等记于竹帛。其时大儒董生下帷三年,讲明而达其用,而学大兴。故其对武帝曰:非六艺之科,孔子之术皆绝之,弗使复进。汉之吏治经术,彬彬乎近古者,董生治《春秋》倡之也。”[87]《公羊传》、《穀梁传》、《左传》传承《春秋》各有不同,但以《公羊传》为正宗,这是因为西汉有《公羊传》的承传系统,其中以胡毋生、董仲舒为主。汉武帝听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学大兴,今文经一支独秀,朝廷立今文十四博士,尊《春秋》尤其推崇《公羊传》解释《春秋》,公羊学讲微言大义并期以实践,体现经术与吏治的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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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52 他进一步指出:“窃尝以为《春秋》微言大义,《鲁论》、诸子皆得闻之,而子游、子思、孟子著其纲,其不可显言者属子夏口授之。公羊氏五传,始著竹帛者也。然向微温城董君、齐胡毋生及任城何郡三君子同道相继,则《礼运》、《中庸》、《孟子》所述圣人之志,王者之迹,或几乎息矣!穀梁子不传建五始、通三统、张三世、异内外诸大旨,盖其始即夫子所云中人以下不可语上者。而其日月之例,灾变之说,进退予夺之法,多有出入,固无足怪。玩经文,存典礼,足为公羊拾遗补缺,十不得二三焉。其辞同又不推其类焉者,又何足算也!”[88]汉时《论语》有《齐论》、《鲁论》、《古论》三种版本,前二者为今文,后者为古文,这里讲的《鲁论》属今文,因此知晓《春秋》微言大义,孔子弟子子夏是《春秋》公羊学的鼻祖,史传公羊高为子夏的弟子,其口传五世到公羊寿才有《公羊传》之作,又有胡毋生、董仲舒的努力,公羊学才得以光大。至于《穀梁传》的创始者穀梁赤也传《春秋》,但不讲《公羊传》所谓的“建五始、通三统、异内外诸”大义,只讲“日月之例,灾变之说,时退予夺之法”,并不得《春秋》要领。《穀梁传》虽属今文,刘氏对它评价不高。相比较,《公羊传》更符合《春秋》,揭示其微言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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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54 刘逢禄《春秋》宗公羊尤其表现为对何休之说的崇拜,他说:“先汉以《公羊》断天下之疑,而专门学者,自赵董生、齐胡毋生而下不少概见。何氏生东汉之季,独能隐括两家,使就绳墨,于圣人微言奥旨,推阐至密。惜其说未究于世,故竟其馀绪,为成学治经者正焉。”[89]公羊学在汉代的承传,除公羊寿之外,西汉董仲舒、胡毋生功不可没,东汉何休集其大成,确立了公羊学的理论体系,准确把握《春秋》微言大义,但其说在历史上并未得到足够的重视。刘氏治公羊学宗何氏义,重新发扬何氏公羊学,正是经过刘氏的努力,何休对清代公羊学才产生重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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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56 二、反对孔广森的公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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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58 刘逢禄推崇何休的公羊学,对《公羊传》“时月日”总结写道:“昔子思之赞《春秋》也,曰:上律天时。”“故天不言,以三光四时为言,视言相万也。圣人不辨,以时、月、日为辨,视辨相万也。详略之理嫌疑,偏反之以制新义。故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以礼乐相示,而感之者意变色动;《春秋》不待褒讥贬绝,以日月相示,而学之者湛思省悟。故曰先王经世之志,圣人议而勿辨,其言弥微,其旨弥显,使人属辞比事而辨惑崇德,斯善学矣。不善学者,或欲屠其赘而悉致之,或不得其说而胶执之。”[90]《春秋》讲天人感应,借鉴天时,采用记时、记月、记日诸书法,都包蕴深刻的内涵,其详略显微需要用心体会,反映先王经世致用的志向。自谓《穀梁传》、《左传》及晋以后治《春秋》的学者皆没有很好地把握这一点,崔子方《本列》、赵汸《属辞》更加如此。刘氏对不符合何休公羊学的观点采取批评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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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60 孔广森治公羊学反对何休的解释,刘逢禄作《春秋论》下篇主要是针对孔氏另类公羊学而发。他说:“清兴百有余年,而曲阜孔先生广森始以《公羊春秋》为家法,于以廓清诸儒据赴告、据《左氏》、据《周官》之积蔀,箴砭众说无日月、无名字、无褒贬之陈羹,讵不谓素王之哲孙、麟经之绝学?乃其三科九旨不用汉儒之旧传,而别立时月日为天道科,讥贬绝为王法科,尊亲贤为人情科,如是则《公羊》与《穀梁》奚异,奚大义之与有?推其意不过以据鲁新周故宋之文疑为倍上,治平升平太平之例等于凿空。”[91]孔广森反对何休的“三科九旨”,指出自己的“三科九旨”,即上本天道,中用王法,下理人情。不奉天道王法不正,不合人情,王法不行。天道包括时月日,王法包括讥贬绝,人情包括尊亲贤。刘逢禄表示反对,以为这是把《公羊传》与《穀梁传》混为一谈,从而否定了公羊学的微言大义,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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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62 他不同意孔广森所谓的何休三科九旨属于主观臆断,而是认为有所本,如说:“又其意以为三科之义,不见于传文,止出何氏《解诂》,疑非《公羊》本义。无论元年、文王、成周、宣谢、杞子、滕侯之明文,且何氏序明言依胡母生条例,又有董生之《繁露》,太史公之《史记自序》、《孔子世家》,皆《公羊》先师七十子遗说,不特非何氏臆造,亦非董、胡特创也。无三科九旨则无《公羊》,无《公羊》则无《春秋》,尚奚微言之与有?”[92]孔广森之所以否定何氏的“三科九旨”,其原因是不见于《公羊传》,只是何休自己的发明。但刘逢禄反驳道,何休之说并非空穴来风,三科九旨之义为孔门后学的遗说,《孔子世家》、《史记自序》、《春秋繁露》,以及胡毋生等一以贯之,这是把三科九旨之义溯源于孔子后学,推尊何休就是继承孔子后学,何休所传的公羊学为《春秋》的正统。把三科九旨当成《公羊传》乃至于《春秋》的根本,提到如此高度,可见其对何休服膺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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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64 他又说:“且孔君之书,辟《春秋》当新王之名,而未尝废其实也。其言曰:《春秋》有变周之文,从殷之质,非天子之因革邪?甸服之君三等,蕃卫之君七等,大夫不氏,小国之大夫不以名氏通,非天子之爵禄邪?上抑杞,下存宋,褒滕、薛、邾娄仪父,贱谷、邓而贵盛、郜,非天子之黜陟邪?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非天子之尊内重本邪?辟王鲁之名而用王鲁之实,吾未见其不倍上也。”[93]孔广森名义上反对何休公羊学的三科九旨,但实际上也没有摆脱它,即排其辞而非排其意,但名是说明实的,反其名必然涉及实,孔广森的“辟王鲁之名而用王鲁之实”,实质上是倍(悖)上的,即与正统公羊学相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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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66 三、发挥何氏公羊学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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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68 刘逢禄公羊学的最大特色是张扬何休的公羊学。何休提出的公羊大义,他都给予阐发,建立了较为完备的公羊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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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70 张三世。《公羊传》隐公元年、桓公和哀公十四年三次明言:“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刘逢禄说:《春秋》“故分十二世为三等,有见三世,有闻四世,有传闻五世。于所见微其词,于所闻痛其祸,于所传闻杀其恩。由是辨内外之治,明王化之渐,施详略之文。”[94]公羊家把《春秋》记载的十二位诸侯王分为三世,包括有见、有闻、有传闻,它们之间因时代不同记述也不同,包括辨清“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说明文明的进化需要一个渐进的过程。他又说:“张三国以治百世,圣人忧患之心,亦有乐乎此也。”[95]把张三世看得如此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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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72 刘逢禄把《春秋》与其他经书相比较,进一步说《春秋》张三世的特点。他说:“以先公之教系之召公,著王道之始基,而驺虞为之应;以文王之风系之周公,著王道之太平,而麟趾为之应。”驺虞与麟趾出自《诗经》中《驺虞》和《麟之趾》篇,驺虞为不食生物之兽,麟为祥瑞之兽,这里象征着文王、周公斋心仁厚,孔子删《诗》把这两篇分别列于《召南》、《周南》终篇,说明先王开辟的王道继续承传延续下去。孔子作《春秋》通过追述前事来寄托自己的理想。“至于西土亡、王迹熄,鸣鸟不闻,河图不出,天乃以麟告: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愀然以身任万世之权,灼然以二百四十二年著万世之治。且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96]孔子看到周朝衰落的事实,但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期盼,作《春秋》明王法是提供经验教训,为后世制法。所谓麟即祥瑞的出现,预示着后继者能秉承《春秋》大义,开出万世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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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9574 他又说:“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易》之六爻,夏时之三正等,《春秋》之三科是也。《易》一阴一阳,乾变坤化,归于乾元,用九而天下治,要其终于《未济》,志商亡也。《诗》、《书》一正一变,极于周亡,而一终《秦誓》,一终《商颂》,《秦誓》伤周之不可复也,《商颂》示周之可兴也。夏时察大正以修王政,修王政以正小正,德化至于鸣隼,而推原终始之运,本其兴曰:正月启蛰;戒其亡曰:十有二阴陨麋角。《春秋》起衰乱以近升平,由升平以极太平,尊亲至于凡有血气,而推原终始之运,正其端曰: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著其成曰:西狩获麟。故曰:治不可恃,鸣隼犹获麟也,而商正于是乎建矣。乱不可久,孛于东方,螽于十二月,灾于戒社,京师于吴楚犹《匪风》、《下泉》也,而夏正于是建矣。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圣人以此见天地之心也!”[97]把《春秋》三科与《周易》、《诗经》、《尚书》三部经书进行比较,《易》以阴阳变化始于乾坤,终于《未济》,《诗》以正变极于周亡,《书》尤其是《周书》叙述周代兴亡。《春秋》讲衰乱、升平、太平三世,也是《周易》所讲的“原始要终”之意,即追述始终变化的原因及轨迹。公羊家所讲“元年春王正月”即建五始喻指王即位之初,新朝始建,“西狩获麟”所谓祥瑞出现象征着文武开创的事业后继有人,希望后世为王者接续发扬。朝代的兴衰与更替有其自身的法则,《周易》泰卦“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充分地阐释了这一点,这也体现了天地本身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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