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084599
1702084600
《订孔》篇又引介西洋政治哲学,云:“白河次郎曰:纵横家持君主政体,所谓压制主义也;老庄派持民主政体,所谓自由主义也;孔氏旁皇二者间,以合意干系为名,以权力干系为实,此儒术所以能为奸雄利器。使百姓日用而不知,则又不如纵横家明压制也。”〔37〕此处又是引日人之言,以西洋“君主政体”、“民主政体”、“立宪政体”等说释读中土哲人之“政治思想”。梁启超先生从之,而撰有《先秦政治思想史》;杨幼炯先生又从之,而撰有《中国政治思想史》。“日式思维”几成中土治“中国政治思想史”者之摆不脱的梦魇。然此处章太炎在引用白河次郎之后加有“案语”,似不同意白氏对于孔氏之责难:“案:所谓旁皇二者间者,本老氏之术,儒者效之,犹不若范蠡、张良为甚。庄周则于《马蹄》、《胠箧》诸论,特发老氏之覆。老、庄之为一家,亦犹输、墨皆为艺士,其攻守则正相反,二子亦不可并论也。故今不以利器之说归曲孔氏。”〔38〕可知章氏所反对者,只是白河次郎以孔氏为“旁皇”于“君主政体”与“民主政体”之间之观点,而非“君主政体”、“民主政体”之坐标本身。殊不知中土政治思想家,绝无讲“君主政体”者,亦绝无讲“民主政体”者,只有讲“无主政体”者。“无主”方为中土政治思想家之最高追求。
1702084601
1702084602
1702084603
1702084604
《訄书》之《王学》篇又引介欧洲大陆哲学:“性情之极,意识之微,虽空虚若不可以卷握,其理纷,人鬓鱼网,犹将不足方物。是故古之为道术者,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庄子·天下篇》语)。《周官》、《周书》既然,管夷吾、韩非犹因其度而章明之。其后废绝,言无分域,则中夏之科学衰。况于言性命者,抱蜀一趣,务为截削省要,卒不得省,而几曼衍,则数又亡以施。故校以浮屠诸论,泰西惟心合理之学说,各为条牒,参伍以变者,蛰之与昭,跛之与完也。”〔39〕“蛰之以昭”在学术上属于“发明”之类,“跛之与完”在学术上属于“增益”之类。章氏在此处似是不反对以“佛学”发明、增益“王学”,亦不反对以“西学”发明、增益“王学”。“泰西惟心合理之学说”就是指欧洲大陆哲学,包括与唯物论相对的“唯心论”、与经验论相对的“唯理论”等。以“西学”释读“王学”,此后来贺麟、牟宗三、唐君毅诸先生所为。
1702084605
1702084606
《王学》篇又引介欧陆对面之英国哲学:“尝试最观守仁诸说,独‘致良知’为自得,其他皆采自旧闻,工为集合,而无组织经纬。夫其言‘人性无善无恶’,此本诸胡宏。(胡宏曰:‘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完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又曰:‘性者,善不足以言之,况恶耶?’)而类者也,陆克所谓‘人之精神如白纸’者也’。”〔40〕“陆克”今译约翰·洛克(John Locke,1632—1704),近世英国哲学家。“白纸”云云,即指其著名之“白板说”(theory of tabula rasa),以为人心如“白板”,无任何记号与观念,全部知识均导源于经验。洛克倡此说,只为与欧陆笛卡尔诸辈唱反调,后者倡“天赋观念论”,洛克即以“白板说”对抗之。
1702084607
1702084608
此种“白板说”实与“王学”不同。王门弟子所谓“四句教”——“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41〕——中,“无善无恶”之论似与“白板说”相同,故被章太炎氏判为“类者”。实则“白板说”讲的是“无性”,“无善无恶说”讲的是“无定性”。“无性”强调先天不具任何“性”,“无定性”则是强调先天不具固定之“善性”或固定之“恶性”。“无善无恶”只是指“无定善与无定恶”,非就善恶“本身”而言。正因“无定善”,故任何人可以“为善”;正因“无定恶”,故任何人可以“去恶”。“良知”之目标在此,“格物”之目标在此,“王学”全体之目标只在此。“王学”承孟子之学而来,孟子有“四端”之说,讲仁、义、礼、智“四端”与生俱来,不可以“白板说”释之。“王学”承其绪,亦不否认“四端”说,当然亦不可以“白板说”释之。章氏试图以洛克“白板说”释读中土之“王学”,似仍属陷于“日式思维”而不能自拔。
1702084609
1702084610
《王学》篇又引介古希腊苏格拉底之哲学:“其曰‘知行合一’,此本诸程颐,(程颐曰:‘人必真心了知,始发于行。如人尝噬于虎,闻虎即神色乍变;其未噬者,虽亦知虎之可畏,闻之则神色自若也。又人人皆知脍炙为美味,然贵人闻其名而有好之之色,野人则否。学者真知亦然,若彊合于道,虽行之必不能持久。人性本善,以循环而行为顺,故烛理明,则自乐行。’案:此即知行合一之说所始。)而紊者也,徒宋銒所谓‘语心之容,命之曰心之行’者也。(案:以色变为行,是即以心之容为心之行也。此祇直觉之知,本能之行耳。自此以上,则非可以征色发声,遽谓之行也。然程说知行,犹有先后。希腊琐格拉底倡知德合一说,亦谓了解善为何物,自不得不行之,并有先后可序。王氏则竟以知行为一物矣。卒之二者各有兆域,但云不知者必不能行,可也,云知行合流同起,不可也。虽直觉之知、本能之行,亦必知在行先,徒以事至密切,忘其距离,犹敂钟而声发,几若声与敂同起。然烛而暗除,不见暗为烛所消。其实声浪、光浪,亦非不行而至,其间固尚有忽微也。要之程说已滞于一隅,王氏衍之,其缪滋甚。)”〔42〕最后“案语”中,章氏反对以苏格拉底“知德合一说”释读王阳明“知行合一说”,但似不反对以其释读程颐之“程说”,认为“苏说”与“程说”均是“犹有先后”,均是有“先后可序”。章氏又用西洋物理学中“声浪”、“光浪”不可能“不行而至”等说,反驳王阳明“知行合一说”,自是有误读,因为“声浪”、“光浪”云云,是讲“时间在先”,而“知行合一”云云,则应指“逻辑先后”也。“中式思维”讲“时间先后”,但尤重“逻辑先后”。
1702084611
1702084612
1702084613
《訄书》之《颜学》篇首次给出“西方哲学”一词:“观今西方之哲学,不齑万物为当年效用,和以天倪,上酌其言,而民亦沐浴膏泽。虽玄学理学,至于浮屠,未其无云补也。用其不能实事求是,而理紊紾者多。又人人习为是言,方什伯于生物,是故文实颠偾,国以削弱。今即有百人从事于三物,其一二则以爱智为空言,言必求是,人之齐量,学之同律,既得矣!虽无用者,方以冥冥膏泽人事,何滞迹之有?颜氏徒见中国久淹於文敝,故一切以《地官》为事守,而使人无窈窕旷间之地。非有他也,亦不知概念抽象则然也。虽然,自荀卿而后,颜氏则可谓大儒矣。”〔43〕除“西方之哲学”一词外,此处还论及“爱智”、“概念”、“抽象”等,均是西洋哲学的专有词汇。
1702084614
1702084615
《訄书》之《订文》篇引介西洋之“文字学”:“吾闻斯宾塞尔之言曰:有语言然后有文字。文字与绘画,胡非有二也,皆昉乎营造宫室而有斯制。营造之始,则昉乎神治。有神治,然后有王治。故曰:五世之庙,可以观怪。禹之铸鼎而为离鬽,屈原之观寝庙而作《天问》,古之中国尝有是矣。奥大利亚与南亚非利加之野人,尝垩涅其地,彤漆其壁,以为画图。其图则生人战斗,与上古之异事,以敬鬼神。埃及小亚细亚之法,自祠庙宫寝而外,不得画壁,其名器愈陖。……于是有墨西哥之象形字。其后愈省,凡数十画者,殺成一画,于是有埃及之象形字。凡象形字,其沟陌又为二:一以写体貌,一以借形为象,所谓‘人希见生象,而按其图以得仿佛’是也。乃若夫人之姓氏,洲国山川之主名,主形者困穷,乃假同音之字以依托之,于是有谐声字,则西域字母根株于是矣。人之有语言也,固不能遍包众有,其形色志念之相近者,则引伸缘傅以为称。俄而聆其言者,眩惑如占覆矣,乃不得不为之分其涂畛,而文字以之孳乳。故数字之义,祖祢一名,久而莫踪迹之也。今英语冣数,无虑六万言,(斯氏道当时语。)言各成义,不相陵越。东西之有书契,莫緐是者,故足心表西海。”〔44〕此为当时西洋“文字学”、“语言学”之成果的介绍。“斯宾塞尔”即英国19世纪哲学家、社会学家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实证主义为其主要代表思想之一。又倡导“进化论”,但不是达尔文及其宣传者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1825—1895)的被严格限定在生物界的进化论,而是一种“非法越权”的进化论,以为物竞天择之进化原则不仅适用于动植物界,亦适用于无机界与人类社会,故是一种“普泛主义的进化论”。把“进化论”之论域泛化,可以称之为“斯宾塞主义”,此种主义对中国之影响远远超过“达尔文主义”。
1702084616
1702084617
《訄书》之《订文》篇附“正名杂义”云:“覃及西域,言正名者众矣。夫三段之条,五旌之教,是有专家,不得采摭。”〔45〕此处“三段之条”是引介西洋形式逻辑之“三段论法”,“五旌之教”是引介印度学者通习之五种科目。“三段论法”于明末已有引介,章氏此处只是重申。但《菿汉微言》却欲以“三段论法”释读“中式逻辑”:“证以推理之术,印度有因明,远西有三段论法,此土《墨子》有《经》上下,其为三支比量,若合符契。”此恐为以西洋“三段论法”释读墨学之最早尝试,影响以后几乎所有“中国逻辑史”之研究者。
1702084618
1702084619
此篇《正名杂义》,原名《文学说略》,连载于《新民丛报》第五、九、十五号(光绪二十八年)。除以上“形式逻辑”外,该篇又引介西洋“语言学”:“姊崎正治曰:表象主义亦一病质也。凡有生者,其所以生之机能,即病态所从起。故人世之有精神见象、社会见象也,必与病质偕存。马科斯牟拉以神话为言语之瘿疣,是则然矣。抑言语者本不能与外物泯合,则表象固不得已。若言雨降,风吹,皆略以人事表象。繇是进而为抽象思想之言,则其特征愈箸。若言思想之深远,度量之宽宏,深者所以度水,远者所以记里,宽宏者所以形状空中之器,莫非有形者也,而精神见象以此为表矣。若言宇宙为理性,此以人之材性表象宇宙也。若言真理,则主观客观初无二致,此以主观之承仞,客观之存在,而表象真理也。要之,生人思想必不能腾跃于表象主义之外。有表象主义,即有病质凭之。”〔46〕此处论及日本学者姊崎正治及西洋语言学家马科斯牟拉(又译麦克斯牟拉或马格斯牟拉),介绍了其学说。“表象主义”、“精神现象”、“社会现象”、“理性”、“主观客观”、“真理”云云,完全是“近代学术”之“作派”,可知中国所谓“近代学术”乃完全照搬“日式”,中“日式”之毒深且巨矣。
1702084620
1702084621
《正名杂义》又引介“希腊文学”:“世言希腊文学,自然发达,观其秩序,如一岁气候,梅华先发,次及樱华,桃实先成,次及柹实。故韵文完具而后有笔语,史诗功善而后有舞诗(歰江保《希腊罗马文学史》)。韵文先史诗,次乐诗,后舞诗。笔语先历史、哲学,后演说。”〔47〕又引介日本之“修辞学”:“武岛又次郎作《修辞学》,曰:言语三种,适于文辞,曰见在语、国民语、箸名语,是为善用法。反之,亦有三种,曰废弃语、外来语、新造语,施于文辞,是为不善用法。”〔48〕又引介英国之“文艺学”:“亚诺路得《评判论》曰:孰为见在?在视其施于体格、关于目的者而定之,不在常谈之有无也。”〔49〕亚诺路得即英国19世纪文艺评论家、诗人Matthew Arnold,今译“阿诺德”者。《评判论》疑即阿诺德之著作《批评论文集》(二卷)。
1702084622
1702084623
《訄书》之《平等难》篇引介西洋人类学与社会学:“乃夫男女之辨,非苟为抑扬而已。山气多男,泽气多女。泽女不骈适则不夫,山女不适骈则不养,(俄罗斯人威斯特马科《婚姻进化论》有此说,今本之。)数也。”〔50〕威斯特马科即芬兰人类学家、社会学家Westermarck,又译威斯特马克,以研究原始社会婚姻、家庭制度意见独出摩尔根之外而闻名。又引介“普鲁士宪法”:“虽舜与造父者,亦若是厚薄之,况不易之剂量哉?(案:普鲁士宪法,女子不得嗣君位,此大陆主义与偏岛固殊,亦剂量然也。)”〔51〕
1702084624
1702084625
《訄书》之《通法》篇引介西洋之民主政体:“其县邑有议院。……议民者,西方以为议员,良奥通达之士,以公民参知县政者也。贱民者,西方以为私人厮役扈养,不及以政,不得选人,亦不得被选者也。此其名号炳然。国命不出于议郎,而县顾独与议民图事,与今俄罗斯相类。”〔52〕
1702084626
1702084627
《訄书》之《商鞅》篇以“西方政治家”释“法家”:“商鞅之中于谗诽也二千年,而今世为尤甚。其说以为自汉以降抑夺民权,使人君纵恣者,皆商鞅法家之说为之倡。乌虖,是惑于淫说也甚矣!法者,制度之大名。周之六官,官别其守而陈其典,以扰乂天下,是之谓法。故法家者流,则犹西方所谓政治家也,非膠于刑律而已。”〔53〕以“西方所谓政治家”释“法家”,影响后世学者甚多。
1702084628
1702084629
《訄书》之《刑官》篇引介西洋“三权分立说”:“西方之言治者,三分其立法、行政、司法,而各守以有司。惟刑官独与政府抗衡,苟傅于辟,虽达尊得行其罚。昔者周公以《立政》为宪法,……此其刑官殊于百工之征也。欧洲法家之训曰:王者无恶,神圣而不可侵。……此谓匹夫之恶,其训不可用。而法律不箸其条,独以侵人田器,予其请求。(西方以田器兴讼者,若讼君则曰请求)。此虽立宪,犹恣人君,使得以一身为奸盗不轨也。……中国以专制名,尚制是术,彼欧洲则阙者,何也?”〔54〕此又为一篇“中西政制比较”之专论。
1702084630
1702084631
1702084632
《訄书》之《定律》篇亦可视为“中西法律制度比较”之专论,其中提出了“参中西之律以制断,而不以概域中”〔55〕之重要命题。《訄书》之《弭兵难》篇亦为“中西军事比较”之专论,其中提出了“列强必不肯弭兵于中国”之重要命题:“今以中国之兵甲,与泰西诸彊国相权衡,十不当一,一与之搏击,鲜不溃靡。是故泰西诸国之兵可弭,而必不肯弭兵于中国。譬之盗有所劫略,其于群盗之所怀挟婴纕,则勿取焉,至于弱人则不在是列。虽厥角首,与之指九天以为誓,其何益哉!”〔56〕
1702084633
1702084634
《訄书》之《厚教》篇引介西洋之“宗教学”,提出“无教非诟,有教非宠”之重要命题:“一方部成而有政教,……学术申,宗教诎,至于今世,或言中国无教。教者,人目能视火而具,抪遍庶虞。无教非诟,有教非宠也。余闻姊崎生言教,齐物论而贵贱泯,信善哉!”〔57〕西人以“有教”为荣,诟病中国无教;中土学者盲从之,亦以“中国无教”为耻,亟欲引西教而拜之。章太炎氏力斥此论,真极为难得也。此又可知章氏有遵从“日式”处,然不盲从“日式”。
1702084635
1702084636
1702084637
《原教》篇又云:“观诸宣教师所疏录,多言某种族无宗教者,若非洲内地黑人、脱拉突非古野人、新基尼亚野人。……然人类学诸大师,往往与是说拒,威知以宗教者,人类特性之一端也。梯落路曰:言民有无教者,繇其说解宗教过狭小矣。(《原始人文》第一卷。)而载路亦言:格以人种学说,必无无教之民。(《民教学·序论》。)西尼突尔亦云。然则虽在犷顽至愚之伦,而其征伀于神也,如璋圭壎箎取携矣。”〔58〕此两段文字,除引介日人姊崎生之“宗教学”外,还引介了西洋传教士之“宗教学”、梯落路《原始人文》之“宗教学”,以及载路《民教学》之“宗教学”等。
1702084638
1702084639
《原教》篇又引介法国哲学家孔德等人之“宗教哲学”:“且熒惑者,劣民所特具,及其文明而自磨灭。今宗教文明者,其根本皆自外来,章章也。(如堪德云:道德所因,或因美术,或因政治家之奇策,或如正统家云有一定之圣人。)然其始幽灵之崇拜,与一神之崇拜,则不可辨章已。……以是知宗教虽有高下,亦时并出同流者。夫组织宗教与民间宗教,非宣教师所谓贞信熒惑者邪?观其气类濡染,亦可见其相因互通也。”〔59〕“堪德”云云,即法国19世纪哲学家Auguste Comte(1798—1857),今译孔德者。其晚年热衷于“人道教”(以“人”而非“神”为崇拜对象)之构建。
1702084640
1702084641
《訄书》之《哀清史》篇引介西洋之“史学”:“或曰:西方晳人之史,种别为书。若汉之十志与儒林、货殖诸传,述其委悉,皆可令各为一通,与往者二十二家异其义法。今作史者,方欲变更,虽斩焉无忧也。抑吾未闻事迹不具而徒变更义法者。夫近事闻其省,不闻其勑,故聘而上襄,以造《中国通史》。”〔60〕该篇所附“中国通史略例”又云:“西方作史,多分时代;中国则惟书志为贵,分析事类,不以时代封画。二者亦互为经纬也。”〔61〕又云:“西方言社会学者,有静社会学、动社会学二种,静以臧往,动以知来。通史亦然。”〔62〕又云:“亦有草昧初启,东西同状,文化既进,黄白殊形,必将比较同异,然后优劣自明,原委始见。是虽希腊、罗马、印度、西膜诸史,不得谓无与域中矣。若夫心理、社会、宗教各论,发明天则,烝人所同,于作史尤为要领。”〔63〕又云:“孟德斯鸠所谓‘古事谈话’者,实近史之良箴矣。”〔64〕此处章氏欲合“西式史学”与“中式史学”之优而另著一新式“中国通史”,惜未竟成。
1702084642
1702084643
总起来看,《訄书》论学已有极强烈之“西学背景”,于“西学”之各方面、各领域均有引介,并欲以“西学”格式重释“中学”。其格式上承明末“以中释西”,下拒清末“以西释中”,时而“以中释西”,时而“以西释中”,而居其中间焉。
1702084644
1702084645
载于《章太炎全集》的《太炎文录初编》之“别录”部分,收集章氏辛亥革命时期之学术论文若干篇,其中多有引介西洋“社会科学”者。
1702084646
1702084647
《无神论》云:“世之立宗教、谈哲学者,其始不出三端:曰惟神、惟物、惟我而已。……(近人又谓笛加尔说近于数论,其实不然。笛氏所说,惟‘我思我在’一语与数论相同耳,心、物二元实不相似。)”〔65〕此处引介法国哲学家笛卡儿之哲学。笛卡儿(Rene Descartes,1596—1650),西洋近代哲学创始人之一,西洋近代唯理论之开山祖。
1702084648
[
上一页 ]
[ :1.70208459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