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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起源于“酒神”。农民于收获葡萄的季节,扮成牧羊人载歌载舞,歌颂酒神狄俄尼索斯死而复生,这个歌舞,就叫作“酒神颂”。公元前534年,雅典僭主庇西特拉图,为了获得农民拥护,提倡崇拜草木动物之神狄俄尼索斯,与贵族化的奥林匹斯山正统神和众英雄教仪相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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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斯僭主,还有西库翁僭主,早就在他们各自的城邦上演过酒神颂,而它们都是多利亚城邦,因此多利亚人自称首创悲剧。僭主与悲剧有缘,他们仿佛就是酒神的政治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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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解放奴隶的字据,刻在德尔斐神殿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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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劫难,死而复生的狄俄尼索斯神,是希腊人的真正原型。在死亡面前,重申个人权利,在痛苦的深渊里,升腾自由意志,被阿波罗神指引着,走向秩序与规则——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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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狄俄尼索斯是奔向命运的诗性,那么阿波罗就是赋予命运以形式的理性;如果说狄俄尼索斯是悲剧的创生者,那么阿波罗就是命运的立法者;如果说狄俄尼索斯代表了自由精神,那么阿波罗则代表了合法性;如果说意志难免要滋生僭主,那么阿波罗合法性的诉求培育了高贵的梭伦;如果说僭主是民主难产时应运而来的接生婆,那么梭伦则是为民主圣婴来临准备法治摇篮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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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民主,以自由为母,以法治为父。悲剧是自由心灵的产物,自由的心灵我行我素,如天真无邪的幼儿不断尝试着“错误”,难免要“过度”,要犯一些可以改正或无可挽救的“错误”。可以改正的“错误”还属于自由,无可挽救的“错误”则进入必然性范畴,而理性就是对必然性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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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在不断的“试错”中形成理性,而立法就是人类理性与必然性的契约,是自由精神与命运的契约。正是在这一契约中,自由认可了理性的限制,从而获得了它的法权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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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自由意志的酒神颂变成了自由原则的欢乐颂,悲剧与法典同时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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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典世界 15 命运钟情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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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法是人以法律形式履行神谕——“毋过”,它意味着文明已经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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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悲剧则是人类以艺术的形式“认识自己”,是古典文明的青春期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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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激情和战士的理性,造就了真正的雅典人——“阿提卡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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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身披山羊皮,唱着“山羊歌”,用山羊来献祭时,那“身披黑山羊皮的神明”,就成为他们最高的摹本。悲剧有如涅槃,要从死而复生中获得灵感,从死而复生中进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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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让他们看到了灵魂对轮回的突破,对生死的超越和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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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赞颂神明,问向命运,是神的“唱颂者”,还是命运的“述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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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歌手”的歌唱,从墨苏那的阿里昂开始,他用悲怆的曲调“述说”英雄的故事,梭伦将首次上演悲剧的功绩归之与他。他之后,有被称为“悲剧缪斯”的泰斯庇斯,与梭伦相识。与泰氏齐名的是普律尼科斯。据说,他的悲剧《米利都的陷落》使全场观众流泪不已,因而被判罚币。这就是悲剧的精神,它诉诸人的理性,而非煽动人的怜悯之情;它使人为崇高流泪,非因悲哀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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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卡美少年”,天然就是公民和战士。他们的目标不是成为执政官,追求越来越多的权利,因为只要他们愿意,几乎都有执政的机会,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与生俱来的平等权利;他们的目标也不是追求财富,国家足够富裕,而他们的生活并不奢侈,三颗橄榄、一个玉葱,外加一个沙田鱼头,就能度日。至于穿着和居住,就更是因陋就简了。个人生活的简朴和公共事业的繁荣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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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目标,是对人生的审美,是对意义的探询,是要成为“万物尺度”的自由知识分子,成为宇宙和世界的立法者。与他们的近邻文明相比,他们既不像埃及人那样耽溺于神秘的宗教观念,也不像亚述人和波斯人那样致力于庞大的帝国组织,也没有如腓尼基人和迦太基人那样经营大规模的工商业。他们以悲剧为宗教,以城邦为帝国,以殖民为商业,使整个地中海海域成为他们的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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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场到剧场,再到运动场,是他们活动的天堂。家则用来睡觉,一张床、两三个水壶,就是主要家具,而他们的公共设施却极尽豪华和庄严。他们衣着简单,一双凉鞋、一件短褂、一席长袍,仅此而已。他们在运动场上,展示裸体之美。悲剧诗人索福克勒斯曾以裸体之舞,庆祝希波战争胜利;还有亚历山大,在“哲人王”理念中成长的少年,曾于阿喀琉斯墓前,以裸体竞走进行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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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的《历史哲学》说过,希腊世界从阿喀琉斯开始,由亚历山大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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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提卡美少年”则承上启下,屹立其间,成就如日中天。希腊世界从史诗开始,而以哲学终结;神话造就了阿喀琉斯,哲学造就了亚历山大。“哲人王”这一纯粹希腊化世界理念,在展开为实践的历史进程中,随亚历山大夭折而幻灭,宛如珍贵之瓶坠落,不经意地摔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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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精神,自始至终都是一种悲剧精神,从阿喀琉斯开始,由亚历山大完成,在“阿提卡美少年”的意识里觉醒,并以少年的纯真为它定型。史诗播下它的种子,哲学收获它的命运。从阿喀琉斯到亚历山大,一整部希腊史就是一出悲剧,而正是“阿提卡美少年”赋予了它理念和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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