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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肯妥协,干吗要硬碰硬,跟民主制干到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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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设身处地,来为他一想。他若苟活,便要认错,一认错,真理就死,他所不欲。那么,逃亡如何?那位宣称“人是万物尺度”的普罗塔哥拉,还有“悲剧哲学家”欧里庇得斯,不都逃了吗?可逃归逃,都难逃一死,且死于非命。他若逃亡,幸免于死,亦当使真理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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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想到底,莫过于死。更何况,真理还在,灵魂不死,还得有个成长的摇篮。放眼希腊,几乎所有环绕地中海的城邦,没有哪一个比雅典更适宜于真理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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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真理的摇篮非雅典莫属,但雅典人也要他用生命证明给人看。苏格拉底遂以一死,向他们证明了真理的价值。其临终的模样,显示他不愧为“哲人王”以及真理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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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与伦比的坚强,唯神话之普罗米修斯可比。普罗米修斯之强,因其掌握命运。而苏格拉底之强,则由于发现真理。从命运之强到真理之强,人有灵魂不死,而与神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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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是柏拉图做了真理的接生婆,接生了苏格拉底的真理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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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活着,还在谈话中,活在柏拉图一本又一本的对话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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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柏拉图,为真理提供了这么个摇篮,让真理以对话的方式,在辩证法中成长。我们没有必要去区分对话集里哪一篇是苏格拉底留下来的,那一篇是柏拉图本人接着说的。师弟二人,老师述而不作,弟子亦作亦述,向我们展示了灵魂应该怎样存在,以及真理如何传承和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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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使灵魂活在柏拉图那样美妙的文字里,无论怎样的死都是值得的。苏格拉底临死前,那不动如山般的从容与坦然,或与有着柏拉图这样的弟子有关,因为真理有了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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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民主制,雅典人没有滥用权力,去羞辱一位公民所坚持的真理。他们不应当让思想者因为言论自由而死,但他们至少还懂得要让思想者有尊严地去死,让真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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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典世界 27 驾驭灵魂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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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死后,柏拉图离开雅典去游学,一学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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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回到雅典时,已然不惑,也无意从政,便以真理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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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理为业,无过于办学。如果说苏格拉底还是街头思想者,是广场哲学家,那么柏拉图就将那些在街头沉思、在广场演讲的人都请到他的“闲暇”之所——学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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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的婴儿,哪能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流浪,在熙熙攘攘的广场成长?广场,可以是真理的产床,但更是思想的战场。婴儿需要安全,真理应该在哲学的呵护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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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滋生阴谋,民意趋于暴力;广场追求时尚,民主便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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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天放,漫步街头,徘徊广场,自身却没个安顿的地方,真理跟随他流浪。柏拉图截然不同,他的贵族气质决定了他不可能为哲学而流浪。要做,他就做哲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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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的婴儿,是哲人王的王子,应该有家。柏拉图为它安了两个家:一个是形而上学的家,即理念世界,那是可知的;还有一个感觉世界的家,那是可见的,即柏拉图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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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家之间,有一条哲学之路。灵魂马车就奔驰在这条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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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御者,驾驭灵魂的两种属性,一为“温顺”,另一为“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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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灵魂因“温顺”而向上时,就会自动生出翅膀,往天空飞翔,那时,真理就产生了。若无理念引导,仅靠意见运动,“拙劣”便居上风,就难免折断翅膀,堕入永世轮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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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顺”是灵魂的自发性,“拙劣”是灵魂的劣根性。灵魂自发地趋于自由,自由的原始状态就是“温顺”;但灵魂也有欲望,被欲望驱使着去占有,因占有而表现为“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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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灵魂与肉体结合,便是灵魂受了劣根性的驱使对肉体的占有,从而迈出“拙劣”的堕落过程中的一步——反而被肉体囚禁了。对此,灵魂不应该消极地等待死亡自然地来解脱,因为死亡能解脱肉体,却脱不了轮回,还有可能使灵魂在堕落的惯性中滑得更远,堕入更深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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