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386435
1702386436
现在情况变了。近几十年基础医疗的发展,促进了非洲人口从1950年至2000年间增长了三倍。现在,母亲分娩致死的几率小了,夭折的孩子也少了,疟疾和肺结核得病率也低了。然而,人们依旧大量死亡。非洲的十个孩子里就有一个活不到5岁,这个比例比发达国家高出十五倍。
1702386437
1702386438
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的死因都是有药可治的,他们死去只是因为没有钱去购买这些药物。例如在乌干达,政府没有足够的资金给所有医院派送足额的马拉隆(托喹酮和氯胍的混合制剂)疟疾药物,因此每个医院分到的剂量少了一些,分到每个病人那里的药剂就少了。这些剂量不足的药变成了疫苗,慢慢地,人们就对这药产生了抗体,当他们再生病的时候,就无药可治了,只能死亡。将他们杀死的甚至不是疾病,而是服用了剂量不足的药物。
1702386439
1702386440
也许这才是一种最为紧急、责无旁贷的争取平等的措施:让世界上没有人因可医治的疾病而去世。这是在巨大平等面前最低限度的平等了。
1702386441
1702386442
而这要求仅仅是那么低。
1702386443
1702386444
天天吃饱饭的平等要求比这还低。我们过去总说,法律保护受害者,而饥饿产生无数的受害者,却看不到施害者。没有施害者的受害者是什么?一个无人对此负责的行为,一个没人做却已发生的事实,是一种故事无法讲完整的困惑。因此,面对这么让人厌烦的故事,那么多人却依然对此视若无睹。
1702386445
1702386446
无论真心与否,大家依旧讨论着不平等。
1702386447
1702386448
1702386449
1702386450
1702386452
饥饿 阿根廷 垃圾
1702386453
1702386454
1
1702386455
1702386456
阳光灼热。一段土路,一块空地,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还有一座桥,桥下面名叫“再征服”的河泛着泡沫,是条褐色的臭水沟。太阳快把人烤化了。桥上,成百上千的人等待着,面前几米外的一道栅栏尚未打开。他们中,有些人站着,有些人扶着自行车,他们汗流浃背、面面相觑,却沉默不语地等待着什么。零零落落的叫声从桥下面传来: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追着一个同龄人。栅栏打开的时候,桥上成百上千的人冲向一座大垃圾堆。他们几乎是清一色的男青年,也夹杂些女人和老人。桥下面,那个被追逐小伙子叫了起来,追他的人赶上来揍他,他叫得更厉害了。桥上,一些人在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但确实做出围观的架势。桥下面,被追上的小伙子翻倒在地,追上来的人抓住他的胳膊和脚,将他往半空中晃了晃,便扔到了河里。在那臭水沟里,那人再没有叫喊。人们继续等着。太阳好像要爆炸了。
1702386457
1702386458
“在垃圾上走路可真难受。我丈夫跟我说,生活就是这样。我跟他说,如果生活是这样,那生活真可算是丑陋无比了。我丈夫走了,谁知道去了哪里,就这么走了,留下五个孩子。而我则继续留在垃圾堆这边。”
1702386459
1702386460
何塞·雷恩·苏亚雷斯垃圾场流传着阿根廷的一个传说。五十年前,在这里,军政府枪杀了一群数量不明的公民,那些人企图支持庇隆派的起义。从这儿,或者说,从那段历史中,一个故事流传了下了,这故事的开头,是一个死人还活着:
1702386461
1702386462
“六个月之后,在一个夏夜,天气闷得慌,有人就着一杯啤酒,对我说:‘有一个被枪毙的人还活着。’我不知道这段模糊的历史为什么吸引了我,它那么久远,而且不太像真事。”
1702386463
1702386464
1957年,鲁道夫·沃尔什用这段话起头,写下了《屠杀行动》:鲁道夫·沃尔什大致写下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从这里出现了何塞·雷恩·苏亚雷斯垃圾场。
1702386465
1702386466
“我找到了汉堡、西红柿泥、汤之类的东西。是啊,我就是拿从那上面找来的东西做饭。”
1702386467
1702386468
“你做的最多的菜是什么?”
1702386469
1702386470
“炖菜。土豆、面条、米炖在一起。如果找到肉,就放些肉。都得看我从那山上找到什么了。”
1702386471
1702386472
从那时到现在,垃圾场的变化天翻地覆。现在,它占地300公顷,由国家城市生态区域协调办(Ceamse)管理。它的起源很黑暗:1977年,军队肆无忌惮地杀戮,河里堆满了尸体。军队决定消除影响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雾霾,这是一个很高尚的理由,为了环保,他们禁止居民焚烧家用垃圾,把垃圾转移到郊区的堆场;在他们的逻辑中,为了保住城市天空的晴朗,把郊区土地弄肮脏也是值得的。
1702386473
1702386474
那些日子里,从那至少一公里外,在阿根廷军队中最大的军营“五月营地”,数以千计的尸体消失了、被焚烧了、被掩埋了。
1702386475
1702386476
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产生了垃圾,垃圾被转移到城市周边的土地上进行处理,其实是继续被一些人消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生活着300万人口,每天产生6500吨垃圾;而在郊区的三十个街区里住着1000万人,每天产生10000吨垃圾。也就是说:每个首都居民产生的垃圾是郊区居民的两倍,首都人民真是有特权。
1702386477
1702386478
这里总是有一些拾荒者:在垃圾里寻找一些东西回收来卖。协调办成立之后,送来的垃圾的量几何倍数增长,这里的拾荒者也越来越多。90年代末,当时的阿根廷在危机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政府在垃圾场旁建立了围栏:几十个警察在这里巡逻。他们可没嫌弃这里脏:看到拾荒者从这经过时,逮住就打,再从他手里抢过已经回收出来的垃圾。协调办的领导们说,这是为了这些拾荒者好,他们可不会允许这些拾荒者带走那些变质的食物,更不能允许他们把它吃掉,这对他们身体不好。政府并不去保障食物供应,却去管他们不能吃变质的酸奶。拾荒者改进了他们的技巧:晚上偷偷摸摸进去,三三两两地行动;当他们看到警察来了,就躲起来,通常是躲在垃圾堆里面。
1702386479
1702386480
即使是这样,在这样一个缺乏工作机会的国家,拾荒仍不失是个选择。在垃圾场周围,有一圈空地,因卫生条件差而无人居住。人们渐渐地占住了这块土地。
1702386481
1702386482
“那天,我大概在下午三四点时才知道人们去占地了,六点钟我到了那,带上了我的雨篷去占地。真是太难了,太难了。这跟其他街区一样:一个人来了,另外两个人就跟着来了,等你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占满了。”罗雷娜说道。“从那里我才算是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是贫穷。”
1702386483
1702386484
1998年,阿根廷一如既往地深陷在经济和社会危机之中。垃圾场周围的土地已被失业的人们占领,他们再也付不起城市里的最低房租了。东北部省份已然穷得揭不开锅,千万难民涌来了这里。
[
上一页 ]
[ :1.702386435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