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葆拉还说,很多年之后,她问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能像对女儿一样的对待她。那男人说,为了报复她母亲,因为她母亲总是背着他出去鬼混,并不像老婆那样伺候他,他得出去偷东西来维持家用,而她却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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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他去偷东西是因为他自己想做,我从来没要求他去偷。而且外面有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可以随时得手的女人,为什么非得抓住我不放。你知道我当时的年纪的,对么?不,他说,我没有意识到,我不知道如何请你原谅。但是我最后原谅了他,因为我去了教堂,他们教会了我宽恕,我宽恕了他。但是因为在我身上发生了这些事情,我根本就没有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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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也吃不饱饭,母亲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天,葆拉得想办法给弟弟妹妹去搞吃食,那时候她十岁左右,就去街上乞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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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街乞讨让我感到非常羞耻。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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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讨得来食物,就回去做一顿午饭给大家吃,煮一锅加盐的面条,有油的话就加点油,下午煮一杯马黛茶,为了避免感到饥饿,晚上早些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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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面条,你们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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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饭,土豆,只要是我找得到的就做。或者我去向我外公要些东西,他总是推着车,去捡蔬菜商扔下来的菜边皮,我把一些变质的部分择掉,就可以烧了。或者是一些碎水果,把不好的部分去掉就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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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肉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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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很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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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那种情况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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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生气啊。有时候我们只能吃过期的食物,现在你要是还那么做,你会觉得恶心,但是我们当时连保质期都不知道去看一下。我们什么都吃。感谢上帝我们没吃坏肚子。我们还就这么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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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样的情况是谁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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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我不想把错误怪罪到任何人身上。这确实很难过,但这也是生活教会你的东西。生活教会我太多东西了,我知道的太多了,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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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的一部分对于这种积累和增长模式来说是绝对的多余。这种模式不需要他们,他们剩下了,他们很昂贵,因为还得养着他们。而且他们还有需求,他们还要发表意见,他们发声,他们是个符号,他们有要求,有诉求,还会投票。这些都是这种体制衍生而须付出的很高的成本。对,他们就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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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汀·萨尔薇亚告诉我,她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的教授,社会学家,是天主教大学阿根廷社会债务观察站的协调员,每年都对国家的社会形势做民意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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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是可以把这部分人加入劳动力之中并且创造财富的,他们不仅可以为个人而且可以为集体创造财富。在另外一种模式下,依旧是资本主义模式,以另外一种逻辑去思考,将非正规部门加入经济的正规部门,经济会从最集中的部门流向不那么集中的部门,那部分人就会融入社会,这样小型家庭企业起到了社会的作用,在经济上也可算作生产力。但是现在他们仍然未被计算进来,他们是多余的人。即使他们消失了也没关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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葆拉很想念自己的亲生父亲,她有三年时间没见到他了,她12岁的时候,他来过一次。当时喝醉了酒,对她说,她是他女儿,他爱她,想送给她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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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如果想见我,得清醒的时候来,我才不要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爸爸,我想看见一个清醒的爸爸。我家里已经有够多的酒鬼了,我的舅舅和外公都是。我想要一个大部分人有的那样的爸爸。我告诉他我唯一想要的礼物就是他留下来和我在一起,等我满了15岁,就去和他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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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对她说好的,当然了,他会来见她的。但是三天之后,有人来告诉他们,他可能是跌落或是跳进了马坦萨河里,有人把他尸体捞上来了。那一年,葆拉开始工作了,照顾一位警察家的小女儿。晚上还尽量去夜校上课,但她总是有点不忍心,因为到家的时候非常累,她还害怕把弟弟妹妹单独留在家里,有些时候她也没有办法,另外一些时候母亲在家。至少这样她可以往家带些钱,带些吃的。最困难的事情是给最小的妹妹卡米拉搞到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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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卡米拉生病了,我没能去工作。一大早我就给另外一个妹妹喝奶,我也给卡米拉准备了奶瓶,我照顾她,我告诉妈妈,我不去上班了,我可以留下来照顾她。我给她喝了奶,晚些时候,睡在妹妹旁边的我的残疾弟弟,叫醒了我妈妈说要上厕所,这时候我的小妹妹居然已经死了,在我母亲的怀抱里。她忘了呼吸。那是我永远的最大的痛,我一直照顾她,她却走了。那种痛苦实在很难受,是我受过的所有痛苦中最难受的一种。”葆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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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的顽固的失业率一直保持在15%左右,总人数大约300万人。他们和他们的孩子们,他们的家庭都生活在我们难以想象的困境之中,而且我们也不是那么关心这些事情。他们没有固定工作,没有自来水、下水道、电,没有街道,没有保护,不是每天都能吃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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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边缘文化,他们建立自己的团结纽带、运作方式,法外行事并不成为一个问题。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种黑色操作之中进行,没有规范化的义务,暴力可以解决经济冲突,正义并不存在,规范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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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薇亚说,那些阶层与正常社会之间隔阂越来越大,跨越这种界限是难以想象的,甚至都不在人们考虑范围内了。阿根廷有几百万人从来都没想过要加入正规社会,他们知道这种无法解决的不平等就是他们的生活状况。甚至于他们就靠着这种非正规的活动来致富,无论合法还是非法,他们就活在这个阶层之中。一般来说,他们都不能致富,只能仅仅活着。阿根廷5%的家庭受到“粮食不安全问题”的严重困扰,7%的家庭受到“粮食不安全问题”的相当程度的困扰,还有12%的家庭存在粮食不安全的问题,因此,还有8%的孩子,大约25万人左右,长期营养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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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的阿根廷家庭”是500万阿根廷人,并没有摄入足够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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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岁的时候,葆拉就绝望了,她母亲有时在有时不在,钱不够,饭菜量不够。那时她发现,有些男人愿意给她钱或商品,条件是和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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