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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60 现在是时候短暂回顾一下古希腊众神的世界了。在这个神的世界里,生育不需要女性的身体。在作家赫西俄德(Hesiod,公元前8世纪中期)有关众神起源的作品中,他声称至高无上的神宙斯(Zeus)的第一个妻子墨提斯(Metis)比其他所有神和人都聪明。但是在众神之王的权力将会落到自己第二个孩子(雅典娜)手里这一预言出现后,天神(Heaven)和地神(Earth)劝告宙斯吞下自己的妻子:只有这样,他的权力才能永远高于所有的神。能够降下天雷的宙斯害怕伴侣生下的孩子会超越自己,于是,出于保险的原因,在墨提斯怀孕时,宙斯用双手抓住她吞了下去,以图掌控至高无上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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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65 伊利提亚(Ilithyia),生育和助产女神。她正在协助万物之父和众神之首宙斯,令女神帕拉斯·雅典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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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67 (Pallas Athena)顺利从他的头顶出生。画于一双耳细颈瓶上,公元前550年—前5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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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69 墨提斯在他的腹中可以继续慷慨地为他提供明智的忠告,到了恰当的时候,他自己从头顶生出了一个女儿——眼睛明亮的雅典娜。铁匠赫菲斯托斯(Hephaestus)劈开了宙斯的头骨,全副武装的女神骄傲地从她父亲的头颅里跳出,用赫西俄德自己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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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71 她可怖好争,领军不疲,是一位威严的女神,喜好呐喊、战争与战斗。(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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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73 怀孕的墨提斯的故事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生育孩子这份工作被留给了她的丈夫。她的故事让人联想到另一则创世神话。在那则神话中,人类之母夏娃从亚当的身体中出现。虽然宙斯是一个神,而亚当是一个人,但在这两则神话中,女性生育孩子的工作都被男性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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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75 一些故事展现了这种角色转变,或者拿这开玩笑。例如前面提到的日本神素盏呜尊和他的姐姐太阳女神天照。他们通过交换物品,砸碎他的佩剑或她的珠宝来竞相创造新的神。新的神从他们的嘴里跳出来——她生了三个女孩,而他生了五个男孩。她声称男孩是她的,把女孩留给了他,因为男孩是用她的珠宝制造出来的,而女孩是用他的剑制造的。(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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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77 除了从嘴里吐出孩子,男人的腋窝有时也成为子宫的替代品。也可能是膝弯处,例如中国台湾地区雅美人(Yami)的例子。他们的第一个男人由石而生,另一个则生于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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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79 他们的膝关节胀大发痒,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孩从竹之子的右膝跳出来,一个女孩从他的左膝出来。一个男孩从石之子的右膝跳出来,一个女孩从他的左膝出来。这些孩子长大并结为夫妻。(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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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81 没有生育能力的那些人在他们管理的社会中垄断了繁殖。子宫所引起的情感和张力不仅反映在创世神话和宗教观点中,也反映在流传于世界各地的大量谚语中。有关容器的比喻,例如管子、花瓶、袋子、葫芦、饭锅和其他指代子宫的物体,伴随着盖子和锁——保护子宫、为之竖起盾牌、挡住外界危险——的相关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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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83 谚语用图像有力地维护随处可见的道德观念,同时支持神话对男人和女人在繁殖过程中各自角色的确认,因为在现实中,有两个关键问题总是难以得到理想的回答。第一个问题是:子宫里的孩子是谁的?很多谚语不停地陈述一个观点,一个女人只应该和自己的丈夫发生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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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85 两只公河马没法生活在一个池塘里。[马里,曼丁卡语(Mandi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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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87 一个山洞里只能有一只老虎。(萨尔瓦多,西班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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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89 两只公熊不能在一个穴里冬眠。(俄罗斯,雅库茨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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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91 你没法在一个锅里煮两个大骨头。[奥万博人(Ovam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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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93 一个针眼不能同时穿进两根线。(阿拉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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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95 这些比喻指向男性和女性的身体构造,坚持一夫一妻的关系对于女人们是必须的,这令人想到女性的不可控造成的危险。而那些选择背叛的男人和男性的渴望却在很多格言中得到理解:“如果一个贼看到大门开着,他就不应该被谴责。”——这是哥伦比亚的一个例子。也有的通过辩称这是“他的天性”,尤其是压力大的时候,将他的做法合理化:“在暴风雨的天气中,每一个洞看起来都像一个港湾”,这是墨西哥人的“智慧”。“女人和钱甚至能够诱惑造物主梵天(Brahma)”,这是印度泰卢固人(Telugu)的“智慧”。如果神灵都无法拒绝,一个男人又如何能做到?没有自制力,一个文明就无法存在并发展,这种论点看起来离上述论点很远。(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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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97 第二个关键问题和第一个相关联:男性和女性的因素各自对在子宫中萌芽的新生命贡献了多少?因为这一问题没有一个简单的答案,谚语并未真正探讨这一问题,主要是哲学家和学者们在尝试解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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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499 世俗权力和宗教观念迫使科学屈服于自身利益的做法贯穿人类历史。出于某种主观的身体特质偏好,以血与精液为关键组成部分的男性体液明显得到了更高的评价。在一个无疑受到亚里士多德(公元前4世纪)影响的犹太人故事中,上帝命令灵魂在受孕发生前进入精子。灵魂并不喜欢降临到那“不纯洁”的精子中,但上帝强迫它这么做。隐蔽在男性生殖细胞之下,灵魂——优秀的(由于可以带来生命)因素——到达子宫,在那里,新的人类即将成型。(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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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501 在伊斯兰教的观念中,只有上帝有创造生命的力量。在《古兰经》中,父母都产生精液,在子宫中交融,在那里创造生命,这一视角来自另一位希腊先贤——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这种双精子的受孕模式与亚里士多德的理念不同,亚里士多德认为男人们是将生命的气息或“灵魂”嵌入子宫的人。在中世纪,穆斯林学者们偏爱亚里士多德的说法,在这种说法中,女人们对这一过程的贡献被削弱,男人们的角色则通过各种有趣的方式得到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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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503 男人们关于母亲身体的知识和技能胜过女人们的经验,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胜过上帝的全知全能。和《古兰经》不同,医学文本介入上帝和子宫之间,以保证一段过去他们不可能得到的亲密而神秘的伴侣关系。(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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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505 他们还广泛讨论了一个令人困惑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孩子更像父母中的一方,而不像另一方?由于父亲一方的不安全感,他们倾向于做出父亲决定了孩子的遗传特征的结论。那么外形的相似是否证明一个女人没有通奸行为?如果孩子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是否说明母亲曾经不忠?这种很成问题的、充满怀疑的推论,也和《古兰经》的要求相冲突,即要证明不忠,需要四名证人。令人迷糊的事情太多了,不过有一件是“确定的”:强有力的精子能够制造出像父亲的儿子,并且显著地提高一个男人的地位;而女儿们则会影响父亲的男性气概(更多内容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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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507 遵循同样的思路,长得像母亲(或者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的孩子,肯定是无法控制女性的、孱弱的男性精子的成果。为了预防这种不受欢迎的事态继续发展,伊斯兰医学学者选择了等级观念。在这种观念中,男性贡献占优势,女性身体则是被动的、依附性的容器,被男人控制和主宰。男人们体现了“神的难以琢磨、难以描述的制造生命的努力”,而那些像父亲(而不是母亲或其他人)的孩子则被视为遵从天命而降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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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509 为了安抚“父亲”的焦虑,男性医生注意到了不必再强调母亲的生育角色,女性成为占优势的男性种子的被动接收者……这种观点和《古兰经》相悖。《古兰经》认为上帝完全控制了子宫及其内容,或者邀请女人们和他一起参与生命的制造。在揭示奥秘的语境中,孩子可以长得像母亲、父亲、(外)祖父母或不像任何人。可是,在日常的世界中,一个男人必须致力于建立对他的孩子的主导性接触,即使这意味着压制一个女人的生育能力,指控她通奸,或拒绝承认他的后代,即使和他长得很像。(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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