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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系系统能够以一个简单的原则将所有有价值的资源集中起来,这个原则就是通过父系的血脉继承:继承权、遗产、资产所有权、居住地、配偶、孩子和政治权利。许多社会,尤其在中东和北美地区,还会实行交表婚(parallel cousin marriage),意思是如果可能,一个男人应该与他父亲兄弟的女儿结婚。这种系统,当它根据规则发挥作用时,肯定就会创造出有力的强制的一体化形式。因为每个个体都与群体中的其他成员在多个方面发生联系。用伊曼纽尔·托德(Emmanuel Todd)的话说,“同族通婚的社群家庭很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比其他任何使个体联合起来的形式都多的人类学环境”(Todd 1989,p.140)。我们现在去看看母系系统,它呈现的是稍显凌乱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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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系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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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被人类学家归类为父系的,许多群体——特别是在美拉尼西亚、非洲和北美——被归类为母方世系。一个常见的理解是:母系家族关系系统只是父系系统的一种简单倒置,用女人代替男人。有些人甚至认为,母方世系与母权制是一回事,这是错误的。在母系社会,正如在父系社会,男人通常担任了正式的政治职务并控制了重要的经济资源。这意味着母系系统比父系系统更加复杂。图7.2举例说明了简化的父系系统和简化的母系系统。从生物学上说,亲属关系在图表的两边是完全相同的;而实际上,我们看到,A群体与B群体各自所属的家族群体是以非常不同的方式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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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2 父系系统(A)和母系系统(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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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阴影的符号代表属于同一支血统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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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罗布里恩德群岛的岛民,最初由马林诺夫斯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进行了研究,如今是世界上被研究得最为透彻的母系系统的人民。奇里维那(Kiriwina,特罗布里恩德群岛最大的一个岛屿)的居民全都是母方世系,总共形成了四个母系宗族,包含了多支家系的宗族的最重要任务是安排婚姻。集体拥有土地、魔法咒语和其他资源的家系是特罗布里恩德社会最重要的合作群体(Weiner 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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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母亲的所有男性和女性亲戚、你母亲的母亲、你母亲的母亲的兄弟(等等)属于你的母方世系,但是,你的父亲,属于另一支家系,也就是他自己的母方世系。迄今为止,母系系统看起来像是父系系统的一种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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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政治权力仍然在男人的手里,尽管继承权是沿着女性追溯的。每个母方世系都有一个男性首领,但重要的资源是通过从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而继承传递的,通常是从你母亲的兄弟那里传递给你,母亲的兄弟也对他姐妹的孩子发挥威信,而人们期望中的父亲是温柔和蔼的(Malinowski 1984[1922])——父系社会的一般情境刚好相反。此外,特罗布里恩德人是从夫居的:新婚夫妇住在男方的家里,而不是女方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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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罗布里恩德人是园艺农业者,他们的主食是山药(一种富含碳水化合物的块茎植物)。但每个家户首要地并非是为了自己的消费而耕种,实际上,他们是为了他们的母系亲戚而种植山药。一个男人和他的家户因此是为了他的姐妹而种山药(女人也会在园子里种些日常所需的山药,这些园地是为此目的而留下的),岛民也把山药给其他亲戚。一个男人可能会再分配那些由其妻子的兄弟给予他的妻子的山药。山药交换的目的可以被看成是纯象征的——作为对家族义务的有形提醒——但同时也有其政治方面。女人的丈夫控制了山药,他也就有了回报她的兄弟们的义务——或是给予礼物,或是给以政治支持。一个有很多妻子的男人因此也就有了获得政治权力的良好机会,因为他收到了许多食物所需之外的山药,而这些山药可用于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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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们暂且放下特罗布里恩德岛民不表,他们的交换系统的某些细节将在第十二章涉及。这里,我们应该注意到,总体上讲,母系系统制造了比父系系统的家户与家系之间更为尖锐的冲突:孩子们的社会化中最重要的权威是母亲的兄弟,他们却住在家户以外;而家户中的头领对他的姐妹们负有深重的义务,这些姐妹也住在家户以外。特罗布里恩德岛民从夫居的事实(这在母系人民中不常见)使事态更加复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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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方中心制”(Matrifoc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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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著名的“非常稳固的母系系统”(拉德克利夫-布朗语)是印度南部马拉巴尔海岸(Malabar Coast)的纳亚尔人(Nayar)。纳亚尔人中不存在稳定的核心家庭,而且男人通常对他们自己的孩子没有权利——只对他姐妹的孩子有权利(Gough 1959)。根据习俗,婚姻在一些日子以后就破裂了,稍后,女人就被允许获得新的情人。她的孩子属于她的母方世系,而男人则全力关注于他的姐妹的孩子的社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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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母方世系之外,这种安排也可以描述为母方中心的(matrifocal)。这不是一个家族关系的术语,而是对家户类型的一种描述。简单地从字面上说,它的意思是“母亲是焦点”,这个术语用在由于某些因素父亲是次要地位的家户中,这些家户中的婚姻纽带是不稳定的,如,在加勒比社会,或者——举一个极端的例子——在纳亚尔人中,“母方中心”很少与遗产继承、群体形成和家族术语有关。这一现象可能在父系、母系和同族社会中同时存在。有人指出,在现代社会,如美国,母方中心制在最穷困的人群中尤其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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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之间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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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来总结,母系的和父系的继承系统之间的主要不同点。这两种系统在政治上通常都由男人支配。遗产,特别是土地权利,常常跟随男人。在父系社会,这些权利由父亲传递给孩子(往往是父传子);在母系社会,往往由母亲的兄弟传给女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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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体成员的归属沿着同样的线索变化。在母系社会,自己与其母亲、母亲的母亲、母亲的兄弟、母亲的兄弟的孩子们,等等,是同一家族群体的成员。在父系社会,你和你的父亲、父亲的父亲、父亲的兄弟、父亲的兄弟的孩子们,等等,属于同一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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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系系统,男人的妻子确保群体的延续性;在母系系统,由男人的姐妹们确保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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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社会中,自己可以通过父亲接收某些权利,在另一些社会则通过母亲,但是,只要存在家族关系为基础的社团的任何地方,原则之一是几乎一直都要遵从这种考虑。并且,在一些较为罕见的例子中,你是两支家系的成员,一支是父系的,另一支是母系的。这种系统(双重继承制)不应该与同族或双边的家族计算方式相混淆。例如,在纳米比亚的赫雷罗人(Herero)中(Radliffe-Brown 1952),每个人都是两支独立家系的成员——一方是通过母亲的母系家系,另一方是通过父亲的父系家系。一些权利属于父系,另一些属于母系。由此,男人确保了父方世系的延续性(他们的子女成为他们的父系家系的成员),而女人,同样地,确保了她们母方世系的延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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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族与家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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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为止,我们使用了宗族和家系的术语而没有定义它们。在大量的专业文献中,它们几乎被当做同义词使用,尽管宗族往往被认为是比家系更大一些、更松散一些的合并群体。按照一般规则,我们可以说,家系由那些同一个男祖先或女祖先的共同后代而组成,这可以通过成员之间的关联说明。宗族包含那些假定是同一个男祖先或女祖先的后代的人,但却不能列举出他们之间的所有关联。在巴基斯坦北部的斯瓦特(Swat)河谷的帕坦人(Pathans)中,数以千计的人认为自己是尤瑟夫寨(Yusufzai)父系宗族的成员,只要得到大众的赞同,相信他们是神话人物尤瑟夫(Yusuf)的父系传人,而无须“证明”它(Barth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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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上讲,家系一般更为单薄,作为比宗族更小型的群体而存在。在许多社会,包括特罗布里恩德群岛和斯瓦特河谷,一些家系被认为是偶尔结成了联盟从而变成宗族——就像家族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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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家建立了很多不同种类的有关宗族组织的概念,但是我们应该记住,这些是我们自己的观念而不是被调查者的观念。一种流传甚广的形式是圆锥型宗族,以领导权为中心的有层次的等级制度,每一个层次都有一个公认的领导者,通常是家系中最年长的男人,并且,在更高的层次上,成为一个整体的宗族还有一位首领。圆锥型宗族是典型的相对稳定的首领立权制,不过——不像政府——它是基于对家族的忠诚,而不是对法律或旗帜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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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宗族组织的模型,在对非洲人民的研究中影响很大,是分支型宗族,它更多的是被当做一种组织的政治形式研究。埃文思-普里查德在1930年代研究了苏丹南部的努尔人(Evans-Prichard 1940;参见第十一章),可能是分支型的宗族组织最著名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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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圆锥型宗族不同,分支型家族没有等级制度;它是群龙无首的(acephalous,字面上是“没有头领”的意思),意味着它没有公认的首领但由一些结构平等的家系和亚宗族组成。宗族的所有成员认为其他人都是亲戚,但是他们具有清晰的远近亲疏的宗谱距离的观念:一些是近亲,而另一些是远亲。在和平时期,并且放牧的草地足够充裕,家户会像一个自治的单元那样运作,或多或少有点像富拉尼人的家户。如果与其他群体发生了争执,或者出现了旱情,各支家系和亚宗族可以结成一个更高层次的临时性的合作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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