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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初听似乎很怪,但是仔细一想,何以学校有了科学很久而所发生的结果很少,博物、化学、物理都教了,只是没有结果。这因为所教的科学都是人家已发生的结果,而不能使学生有发现真理的方法。学生所得,只是一堆古董,而不是研究、发明、管理、指挥天然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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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所讲,并不是这种那种科学的怎样教法,因为这太琐碎了。要讲的不过是科学方法是什么,从这方法,教者应起什么觉悟。有了这方法,无论哪一种科学都可应用,并不限于教这种那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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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方法是什么呢?简单说,科学的方法便是试验的方法。这方法的大意,简单说,便是用人的动作(Action)将一方的心的作用和别一方的天然界的事实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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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有一种金类,不知道他是什么,旧方法不过看他什么颜色,什么光,多少重。然这种方法都不够用。科学的方法,则用人的动作加点酸下去,看他起什么反应;另加点别的酸下去,又起什么反应。加酸不够,则用热,烧到多少热,变什么样子。这都是用人的动作引起他的变迁,将他的性质和用处全明白了。故曰:科学的方法,是人的动作连起心的作用和天然界的事实,有创造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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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详细说,就是动手时先有一种计划:用什么下去,应该起什么现象,所以是心的作用。加下去以后,看他是否起这种现象,我的计划对不对,不对再用别的方法试验,使他发现新的事实。由新的事实再发现新的观念,所以是有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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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中国古代有“知之非艰,行之维艰”的话。试验的方法,却与之相反。这是只有行然后可以知,没有动作便没有真的知识。有了动作,然后可以发现新的光明,有条理的事实,以及从前未发挥的知识。故曰:没有行,决不能有真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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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科学与非科学一比较,便明白了。有许多知识不能称科学,就因为他没有条理、次序。科学的所以不同,就是因为有条理、次序。故科学的知识是有组织的知识。他所以有组织,因为有人的动作加进去,把他安排得条理、次序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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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组织,只有一堆的知识,固然不是科学。而有许多旧的学者以为真理不自外而自内,于是闭目冥想出条理、次序的真理来。这种真理虽然可算是理想中的宝塔、宫殿,但能与天然界的事实相符与否,实在没有保证。故但有理想,也不是科学。必须事实与理想连起来,生出有益的关系,才是真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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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把试验(Experiment)与经验(Experience)来比较。后者是被动的居多,他的次序,只是依照来的先后,没有有意的支配;前者则不然,是有意居多,是有目的支配经验,指挥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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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对于经验,大约只有三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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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瞎碰。这是盲目的尝试,没有远见,很费功夫,偶然也许碰到很好很精的方法,但总是碰不着的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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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畏缩。这是少去做事,少去尝试,总之不敢去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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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试验。这不如第一种的盲目尝试,而却以意识做向导;也不如第二种的少去做事,而却很肯做事,不过不肯乱做,只是有意识的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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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化学家做试验,一定不是没有计划的去瞎碰,是有意识、有目的的。照预定的计划,应该起什么作用,倘不起什么作用,便把他放在旁的东西里面,看他的计划能否实现,虽然向着将来,而以观察现在事实为根据。故试验的方法只是两层:第一,是有计划;第二,是根据现在事实。不是瞎碰,也不是畏缩,而且与这两种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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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瞎碰的试验方法,也可算是一种试验。但所以不算他是科学的方法,因为他没有预算,定要等到困难发现,始能转弯。科学的方法,就是在乎预算,一步一步地把将来的作用先布置周妥,有知识上的组织。这是科学方法传播后养成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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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我们要提出试验方法的重要分子,便是“假设”(Hypothesis)。这不是空守,也不是武断,只是提出假设来做试验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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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观念很重要,因为科学的试验不是武断的、一定不变的,只是暂时认他为有试验的价值。故试验的都是假设的性质,假设他应该起什么作用,起了是对的,不起是不对的。没有一定不变的真理,只有有试验价值的假设。故一个观念全靠自己当他假设,有待证明,就是看他是否能起应起的作用,还应该有待人家的改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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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有一个新的很重要的主张,依天性习惯,只有两种态度:(一)对的,承认他;(二)不对的,否认他。自从科学的试验态度发明以后,发生新的第三种态度,就是对于一种主张,以为也许真的,也许假的,只认他为一种假设,认他为有试验的价值,可以做动作的根据。至于他的是否值得认为真或假,都以试验的结果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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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有两种思想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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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武断的(Dogma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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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怀疑的(Scep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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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断派不用试验,只是凭理性以定是非。怀疑派以为样样没有真理,只是放任,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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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虽然都不能使人满意,然都有他的好处。武断派认定一个观念,往前做去。怀疑派不承认绝对的真理,这是他好处。但他们都没有建设。试验的方法,在有武断派的积极兼有怀疑派的研究态度,有两派之长,而没有两派之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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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方法的长处,尤在能真的守旧,真的求新。新的、旧的,都不是一概推翻,然也都不认为最后的真理,只是以试验的态度做存在的理由。所以他是真守旧的,也是真求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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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验的方法是进步的方法,非但不反对变迁,而且注重变迁。事物不是一定不变的,都以境地不同而变迁。试验方法,最重要在新分子的随时加入,影响于进步的境地,为有计划有把握的冒险。新分子加入以后,也以试验的结果来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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