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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53 渡江以后,南宋初期的官吏,是尽力紧缩的。可能有一个时期,各县没有设推司。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嘉定九年(1216)]卷十四,“诸县推法司”一条里,载有下列三道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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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55 1. 光宗绍熙元年(1190):万户县以下,置刑案推吏两名,伍千户县以下置一名,专一承勘公事。不许差出,及兼他案,与免诸般科敷事件……推行重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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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57 2. 绍熙四年(1193):县刑案人吏,承勘公事……须勒令请领重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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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59 3. 宁宗庆元元年(1195)五月:诸县编录司亦行重禄……仍令主吏举有行止,不犯赃私罪小使三两人,就司习学。著为令。[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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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61 但是杂记最后说,“自(庆元元年)降旨及今,近二十年,未尝有行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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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63 这里所说的三敕一令,全文都收在《庆元条法事类》里。其令文一条,尤值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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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65 选试令:诸县典押,保举:典押保举有行止不曾犯赃私罪“手分”、“贴同”三两人,就编录司习学。遇编录司有阙县申州,州委官比试断案,取稍通者充。候及三年,检断无差失,陞壹等名次。(谓元系贴司,即陞手分,元系手分,即陞“上名”之类)若遇典押阙,即先补试中编录司人。[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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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67 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当时的县衙门,大多设有“编录司”。司里的“小使”,有“上名”、“手分”、“贴司”三种阶级。而县里的“主吏”,有“典押两种”。“押”大概就是“押司”,“典”可能就是“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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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69 李心传的这一段笔记,是在宁宗嘉定七八年间(1214—1215)写的。可是在嘉定十五年(1222)九月里,臣僚上奏,说到“民之犯罪,至于重辟,勘结自有限日。而近之作县者,委成于吏,枝蔓鬻美,动淹岁月”。[52]那么是不是前几年还没有设置的推吏,这时候已经设置了呢?还是李心传所说的“未尝有行之者”一句话,不合事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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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71 胡太初在画帘绪论治狱篇里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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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73 在法,勘鞫必长官亲临。今也令多惮烦,率令狱吏自行审问。但视成款佥署,便为一定。甚至有狱囚不得一见知县之面者。[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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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75 所以,南宋的县官,常常委托“推吏”(或“狱吏”)来代审官事,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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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77 在高宗时(1127—1162),有一位刘行简,曾经向朝廷建议,要教各县的县丞兼管治狱。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一七载有他的一篇奏折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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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79 “臣窃惟治狱之官,号称难能。责任专一,俾得究心,犹不能保其不为奸吏所移,而况任之不专者乎?县狱是也。狱之初情,实在于县。自县而达之州,虽有异同,要之以县狱所鞫为祖;利害不轻。今所谓县令者,且朝受牒诉,暮夜省按牍。牒诉之多,或至数百,少者不下数十。案牍之烦,堆几溢格。其间名为强敏者随事剖决,不至淹滞,已不可多得。傥复责其余力,足办狱事,讯鞫得情,吏不敢欺,民不被害,诚恐百人之中,未必有一也。郡之狱事,则有两院治狱之官,若某当追,若某当讯,若某当被五木,率具检以禀。郡守曰可则行。至县则不然,令既不暇专察,佐官虽名通签,终以嫌疑不敢侵预。其追呼讯鞫,具名以禀,悉出吏手。故其事与州郡不同。臣恭惟陛下躬好生之德,视民如伤。宽诏履下,未尝不以哀矜庶狱为言。如此利害,较然明白。而人莫敢以县邑专置狱官为请者,诚恐增员太多故也。臣愚见以谓县狱之事,宜专委丞,如州郡两院之官:日入治狱。凡追呼枷讯等事,丞先以禀令,然后得行。其余悉如旧制。则丞无侵预之嫌,令有同心之助,相为可否,其得必多。借使为丞者,未必能其事,不犹愈于付之黠吏之手乎?伏望圣慈特赐详酌施行。”[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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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81 可惜这项建议,当时未被采纳。未采纳的理由,可能是因为自唐以来,县官被认为是“民之父母”,因而必须“躬亲狱讼”。唐六典规定县令的职掌,所用的字眼是:“抚字黎氓,审察冤屈,躬亲狱讼,务知百姓之疾苦。”[55]所以徽宗宣和二年(1120)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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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83 州县官不亲听囚,而使吏鞫讯者,徒二年。[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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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85 淳熙年间令县置推吏,二十年未尝有行之者,可能也是这种心理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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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87 中国的县官,在宋朝就很难做。岳珂愧郯录[嘉定甲戌(1214)]卷九“作邑之制”一条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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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89 为邑有催科抚字之责,有版帐民讼之冗。间有赋入实窄,凿空取办,郡邑不相通融,鲜不受督趣。故士大夫每视为难,徒以不得已而为之。[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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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91 嘉定七年(1214)七月四日,臣僚论县政的一篇奏折,更是慨乎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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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93 ……二十年来,海内寖有不可为之县:未赴者有偿债之忧,已赴者有镬汤之叹。臣知其故矣。敢略陈之。如零细窼名,或岁纳苗米,旧来就县纳者,今乃取之于州。如批支驿券或寄居祠奉,旧来就州支者,今乃移之于县。赦文蠲放之赋,复令承认。居户逃阁之数,不与豁除。酒课无米曲之助,令自那融。起纲无般脚之资,令自措置积年邑欠,前政已去,而尚须带纳。征亭商税,差官监收,而又令捕解。官有修造,而欲献助,郡有迎送,而欲贴陪,以至一邑之内,有县官吏胥之请给,县兵递补之衣粮乃科以不可催之钱,畀以未尝有之米,此皆强其所无者。至如阖郡官属,诸司幕客,每于职事,皆有干涉。年例馈遗,但可增添嘱托夫马,惟当应副。上官到县排办之数多者或至千余缗。差人下县,需索之费,少者不下数十千。如此之类日甚一日。当此之际,强敏者无所用其力,才智者无所施其巧。不取于民,将焉取之。于是因讼事而科罚,其和数十千,施至于数百千。用岁额而豫借,其初一二年,旋至于五六年。科取竹木,多折价钱。已输税租,抑令重纳。推肌剥髓以苟目前。朝暮凛凛,但思脱去。岂复于爱人利物之事,少垂意哉。[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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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95 同时,作县官的,本身往往就是问题人物。宋会要,职官四七,知州府军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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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97 宁宗庆元元年(1195)十一月三日,右正言刘德秀言:“……今小官之入仕……且以三十而仕,守阙历任,必须七八年,有举主三人,而后得所谓阙陞者。又守阙历任六七年,求举主五人而后得所谓改官者,则盖几五十年矣。既已改官,然后作县。”[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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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499 这是说作县官的年纪太大。但是另一方面,宋会要,职官四八,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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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753501 [宁宗嘉泰四年(1204)]十月二十八日,臣僚言:“……京官任子,皆自儿时奏补,多有虚增年数,冀速出仕。才更一任,凭借势力,干图荐举,二任即注知县而去。未尝更练,不习法令,轻狂妄作,无所不至。殊不知民社所寄,簿书之丛委狱讼之曲直,财计之登耗,虽巧心敏手处之,犹恐力不暇给。今乃以年少未更事之人,遽任剧繁,鲜不败事。”[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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