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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092 1.在你的国家里,死刑方面有何进展?还在执行死刑吗?刑法做了修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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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094 在你的国家里,赞同死刑的公众的主流意见是什么?公众对于刑法及其实施是已经足够了解,还是依然像马歇尔法官指出的那样对于死刑所知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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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096 2.在“弗曼案”前后,一位犯罪学教师停止讲授死刑问题,理由是在他看来所有的趋势都表明不会再有死刑了。他认为讨论死刑就像讨论奴隶制——历史上野蛮的一页,已经没有当代的重要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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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098 随后,电椅(或者更正确地说,犹他州的行刑队)复活了,已经陈旧了的话题又有了新的生命。现在这位教师发现在他的班级里赞同死刑的意见如此惊人地一致,好像死刑问题已经不需要讨论了。事实上他所惊讶的是,学生们的“心中充满了虚构的故事”,这种时候又能从一门课程中学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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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00 他还提到,系列谋杀案迅速成为课堂上论证死刑正当的最佳根据。系列谋杀案无论怎样令人发指,它都不是刑法所必须处置的主要问题——多数的袭击罪都是发生在家庭成员或者熟人之间——但这些关于连环杀人的奇闻逸事,正在为报复的冲动火上浇油,使死刑的价值在某些人的想象中成为无可置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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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02 3.2001年6月11日,蒂莫西·麦克维(Timothy McVeigh)以注射方式被处死,因为他制造了俄克拉何马城联邦大楼爆炸案,使168人丧生。这个人所共知的案件对于死刑讨论的长远影响,一时还不可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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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04 4.法院还审理了其他一些认为死刑是残酷而非常的刑罚的案件。在“阿特金斯诉弗吉尼亚州案”[92]中,最高法院裁定,智障(智商少于70)者不能被处死。本书付印之际,最高法院正在面对可被执行死刑的最低年龄问题。正在处理的案件所涉及的罪犯,在18岁时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谋杀了一个年轻女子。他与一个同伙将这名女子从家中强行带出,用货车拉到一个州立公园,捆绑起来扔到河中淹死。密苏里州的初审法院判处这个年轻人死刑,但这个量刑被密苏里最高法院推翻,改为“终生监禁,除非有州长命令,不得缓刑、假释或者释放”。[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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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06 该院注意到,自1976年恢复死刑后,对未成年人执行死刑是相对罕见的。该院还分析了各州的立法情况,发现50个州中有28个不对18岁以下者执行死刑。一些宗教团体、国际人权组织,包括联合国,都持相似立场。(有些还反对所有案件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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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08 密苏里最高法院运用了相似于“弗曼案”中大法官马歇尔的语句:“处死未成年人不再符合不断发展的衡量体面的标准。”[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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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10 美国最高法院肯定了密苏里州最高法院的裁定,同样认为死刑对于未成年人是残酷而非常的刑罚。(U.S.Law Week,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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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12 ♣无论法律、巫术或医药的专业培训或执业,还是对一州认为的不宜生育者所做的绝育手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仍然是抽象的。并且,当某人被判处死刑后,我们可以从报纸上读到这个人“向社会偿还了债务”。在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地方,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被一些我们不认识也不大可能碰到的人处死了。乔治·奥威尔,一位英国著名作家,却没有这般“轻松暇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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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14 第七节 一次绞刑[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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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16 乔治·奥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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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18 缅甸,一个被雨水浸透的早晨。一束孱弱的灯光,像黄色的锡箔,从高墙上倾斜着射入监牢。我们等候在牢房外面,这些牢房是一排窝棚,前面有双层的铁栏,像狭小的动物笼子。每间牢房10平方英尺,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壶饮用水。在一些牢房里,黝黑的、一声不响的囚犯们蜷缩在内层铁栏边,身上围着毯子。他们是已决的死囚,一两周内将被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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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20 一个囚犯从牢房里被带出来。他是个印度教徒,矮小脆弱,剃过头发,眼神浑浊。他胡须浓密旺盛,与其身材相比简直不合情理,就像电影里喜剧演员的胡子。6个高大的印度狱卒押解着他,准备上绞架。两个人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站在一旁,其他人给他戴上手铐,一条铁链穿过手铐并固定在他们的腰带上,又将他的双臂牢牢捆在身体两边。狱卒们紧紧簇拥着这个囚犯,他们的手始终小心翼翼地抓着他,好似时时要感觉一下他确实在那里,就像手中握着的一条活鱼,惟恐它随时可能跳回水中。但他毫无反抗地站着,双臂了无生气地任由绳索捆绑,好像没注意到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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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22 远处兵营传来8下钟声并伴着一声号响,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凄凉而微弱。典狱长独自站在一处,神情忧郁地用手杖敲打着地上的砾石,随着号声,抬起头来。他是一个军医,留着牙刷般的小胡子,嗓音粗哑。“弗朗西斯,看在上帝分上,快一点,”他不耐烦地说,“这家伙这会儿早该绞死了。你还没准备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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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24 弗朗西斯是狱卒的头儿,一个胖胖的德拉威人(Dravidian),穿着白色卡其布套装,戴着金边儿眼镜。他挥挥黑色的手,滔滔不绝地说:“是,先生,是,先生!一切准备就绪。行刑者正在待命。我们这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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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26 “好吧,那就快点儿走。这事儿了结后再让囚犯们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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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28 我们向绞架走去。两名狱卒扛着步枪走在这个犯人的两边,另外两名狱卒紧靠着他行进,每人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和一只肩膀,好似连推带架一般。而我们这些人,包括地方官等,跟在后面。出人意料的是,当我们走出10码远时,没有任何命令和警告,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一件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一条狗出现在狱墙之内,上帝才知道它从哪儿跳了出来。它在我们中间上蹿下跳,摇头摆尾地连声吠叫,肯定是因为看见这么多人而兴奋不已。这是一条很大的毛茸茸的印度杂种狗,它围着我们蹦跳了一会儿,在人们阻止它之前,扑向了这个囚犯,跳起来要舔他的脸。每个人都惊呆了,竟然没有去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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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30 “谁让这个该死的畜生跑进来的?”典狱长恼怒地说,“你们,把它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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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32 一个狱卒从押送者中退出来,笨拙地追捕这条狗,但它蹿蹦跳跃,不让他捉到,把这一切看成是游戏的一部分。一个年轻的欧亚混血儿拾起一把砾石,想打跑这条狗,但它躲开飞石又随我们而来。它的狂吠回荡在狱墙内。这个犯人,被两个狱卒紧抓着,看起来无动于衷,好像这一切都是绞刑的另一种仪式。又过了几分钟才有人勉强抓住那条狗,我用围巾穿过狗的项圈牵住它,然后我们继续前行,这条狗依然不停地挣扯、狺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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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34 离绞架约有40码远。我看到走在前面的这个犯人赤裸、黝黑的脊背,他手臂被绑,走起来僵硬笨拙,但却很稳健,迈着印度人特有的步态,双膝从不伸直,一跳一跳地走着。每走一步,他的肌肉都匀称地滑动着,一绺头发上下跳动,他的双脚在淋湿的砾石上留下印记。尽管狱卒们抓着他的双肩,有一次,他还是稍稍向一旁走了走,为了避开路上的一个小水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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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36 很奇怪,但直到此刻我才认识到,消灭一个健康的、有知觉的人意味着什么。当我看到这个犯人走向一旁避开水坑时,我看穿了秘密:在一个生命极为旺盛的时候将它扼杀,这是无以名状的不义之举。这个人还没有死,他像我们一样活着。他身体的每个器官都是健全的——胃肠在消化,皮肤在再生,指甲在生长、组织在形成——所有这些,都在庄严的蠢行中备受煎熬。当他站在绞架的活动踏板上时,当他在空中下坠尚有刹那生命时,他的指甲仍在生长。他的眼睛看着黄色的砾石和灰色的高墙,而他的大脑还在回忆、展望、思考——甚至思考如何避开水坑。他和我们是共同走着的一群人,看着、听着、感觉着、理解着同一个世界;然而不出两分钟,随着突兀的一声脆响,我们中的一个就要离去——少了一个心灵,少了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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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38 绞架设在一个小院子内,与监狱的主要场地相分离,长满了高高的带剌的杂草。绞架是砖砌的,像一个三面的窝棚,顶部是木板,再上面是两根支柱和一根垂着绞索的横杠。刽子手是一个灰白头发的囚犯,身着白色的囚衣,正等候在他的杀人机器旁。我们进去时,他向我们恭敬地弯腰施礼。随着弗朗西斯的一声令下,两名狱卒更紧地抓住犯人,将他半拉半推到绞架前,帮助他笨拙地登上台阶。然后,刽子手爬上去,将绞索套在犯人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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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817140 我们站在5码以外,等待着。狱卒们围着绞架站成一个大致的圆形。当绞索固定后,这个犯人开始向他的神明呼喊。他高声地重复喊着“拉母(Ram)!拉母!拉母!拉母!”声音不似祈祷者般急切、惶恐,也不似呼救,而是沉稳的、有节奏的,几乎像是钟鸣。那条狗以一声哀狺回应着这个声音。刽子手还站在绞架上,他拿出一条像面袋一样的小棉布罩,当头罩住犯人的脸。但是,那声音虽被棉布阻钝,仍然持续着,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拉母!拉母!拉母!拉母!拉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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