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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60 浙江沿海岛屿问题解决后,特别是看到美国迫蒋主动放弃大陈岛的做法,毛泽东便开始考虑收复福建沿海岛屿的问题,他甚至认为蒋军当时就可能主动放弃马祖。[91]在1955年3月5日给赫鲁晓夫的信函中,毛泽东全面讲述了中国领导人对台海局势的看法,以及夺取金门、马祖和解放台湾的战略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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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62 尼·谢·赫鲁晓夫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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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64 您经由尤金同志转来的电报,已于二月二十八日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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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66 我们同意苏共中央的意见,即现在就台湾和其他中国岛屿地区的局势问题更详尽地交换意见,并共同确定一个大致的行动计划,是适时的。我们也同意您来电中提出的关于实施解放台湾任务的基本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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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68 目前在中国沿海岛屿地区的军事情况是:蒋介石军队已经从中国浙江省沿海各岛屿全部撤退,留下的尚有福建省的马祖和金门诸岛共十三个岛屿。在马祖诸岛上,现有蒋介石军队四千人,在金门诸岛上,有五万一千人,连其他小岛在内,总共约有六万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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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70 为了有把握地进行解放马祖和金门诸岛的军事行动,我们正在积极修建福建省的军用公路和机场。这些准备工作,大致需要半年至一年才能完成。从江西省鹰潭连接到福建省厦门的铁路约需要三年到四年工夫才能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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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72 我们认为,即使夺取马祖和金门的准备工作做好,是否就发起军事行动,也还要看当时美国军队在沿海岛屿地区的具体情况再定。马祖方面敌人兵力小,防御力量弱,金门方面敌人兵力稍多,但逼近大陆。目前在台湾海峡靠近沿海岛屿地区,美国想长期维持一个包括数艘航空母舰的庞大舰队是很困难的。美国又很难以自己的地面部队代替蒋介石军队防守马祖和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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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74 从这种军事形势看来,在中国沿海岛屿地区保持紧张的局面,对敌人不利,而对我们有利,因为敌人不知道我们将在何时何地打击他们,较大的主动操在我们手里。如果沿海岛屿被我们以军事行动夺回,或者敌人主动撤走,或者经过国际谈判撤走,这当然对我们是有利的。但在我们面前将是台湾海峡,我们自己知道,在美国军事力量留在那里的时候,我们是不会发动解放台湾和澎湖列岛的军事行动的。这样,在沿海岛屿问题解决以后,台湾地区的紧张局势将自然地和缓下来,关于台湾问题,也就很难谈判出什么结果了。正是因为我们目前尚未发起解放马祖和金门的军事行动,而台湾和沿海岛屿地区的局势一直在紧张,这才使得美国特别急于要英国替它试探,看看有无如艾登所说的“和平解决”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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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76 艾登二月二十八日来信的重点,是问我们是否愿意“私下地或公开地声明”,“不准备用武力来达到”我们的要求。艾登想以我们的保证交换蒋介石军队自沿海岛屿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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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78 当我们在三月一日回信中阐明立场后,艾登觉得双方之间还没有进行讨论的共同基础。于是,艾登决定不来北京会晤。但是,紧张局势将会继续下去。我们估计,英国仍然会对此事继续进行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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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80 美国想要我们答应不以武力解放台湾和沿海岛屿,来交换沿海岛屿的撤退,从而在事实上承认美国对台湾的霸占,并在事实上造成“两个中国”的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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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82 印度不承认“两个中国”,认为台湾主权属于中国,蒋介石军队应从沿海岛屿撤退,台湾和澎湖列岛问题经过谈判寻求和平解决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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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84 英国摇摆于美国同印度之间,但基本上靠近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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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86 根据上述分析,我们觉得,利用印度压英国使美国让步,较之英国和美国企图把对台湾问题的解决控制在它们自己手里要对我们有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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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88 我们设想,在亚非会议期间,我们将有可能同印度、缅甸、印度尼西亚做更多的接触,利用同这三国主要是印度的接触和会谈去创造解决台湾地区局势问题的机会,也许对我们有利。这样做法,当然并不排斥同英国接触,特别是苏联同英国的接触,而主要是使解决沿海岛屿的问题同苏联政府建议举行的十国会议联系起来。我们认为,为了促成十国会议,需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多方面地进行外交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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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90 解放台湾应该分两个步骤:第一步是解放沿海岛屿,第二步(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是解放台湾本岛。解放台湾是中国的内政,因为美国武装干涉中国解放台湾,造成台湾地区的危险局势,所以才需要同美国进行谈判,要求它放弃干涉和撤离台湾和台湾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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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92 我们认为迫使美蒋势力从马祖金门等沿海岛屿撤退,对我们将是一项很大的胜利。利用美蒋感到威胁而经过国际会议首先取得这些岛屿,也许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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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94 这种国际会议除了坚决不能让蒋介石参加外,最好不要同联合国有任何联系,如果在外交谈判发展到某个阶段,苏联很难避免同印度、英国一起接受联合国的委托,进行斡旋,也要使联合国仅仅委托调解,此外不再过问,尤其是不要给联合国以过问台湾问题的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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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96 此外,因为我们在国际会议以前和在国际会议上坚决不能同意美、英国人用沿海岛屿交换台湾澎湖造成“两个中国”的要求,这种情况可能使国际会议要经过许多曲折才能开成,而这一点我们是不能让步的。即是说,我们宁可让美国人在一个时期内事实上占领台湾而不去进攻台湾,但不能承认美国的占领合法化,不能放弃解放台湾的口号,不能承认“两个中国”。如果美国人满足这种状态,也许它愿意让出沿海岛屿,以换得一个不合法的暂时的安定状态。[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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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398 这份中国最近才公布的档案十分重要,其中传递的信息非常有助于研究者解开一些关于1958年台海危机的谜团,也可以看清1956~1958年中苏关系发生变化后,双方在解决台湾及沿海岛屿问题上立场和方针的变化。1955年的情况是:(1)关于台海问题中苏是充分交换意见的,而且中国同意苏联关于解决台湾问题的基本方针;(2)中国认为,在台湾海峡地区保持紧张局面,“对敌人不利,而对我们有利”;(3)中国赞同印度的主张,即台湾主权属于中国,蒋军应从沿海岛屿撤退,通过谈判和平解决台湾问题,而坚决反对英美的“两个中国”阴谋;(4)中国同意通过亚非会议、十国首脑会议(不要联合国参与)等外交途径促成沿海岛屿问题的解决;(5)解决台湾问题应分两步走,首先解放沿海岛屿,然后解放台湾。因此,如能迫使美蒋势力从金马撤退,将是一项很大的胜利。很快,刘少奇便向党内干部解释了这些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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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400 1955年3月22日,刘少奇在中共全国代表会议上发言说:“我们当前的步骤是解放我国的沿海岛屿,即是解放金门和马祖诸岛。为了有把握地完成这个任务,在军事上我们还要做不少的准备工作,在外交上也要进行严重的斗争。目前,美国想要我们答应不以武力解放台湾和沿海岛屿,来交换蒋贼军从沿海岛屿的撤退……我们的方针是:利用印度、压迫英国,逼使美国退却。假使有可能在不妨害我们解放台湾的条件下,经过国际谈判使蒋匪军撤出沿海岛屿,显然是对我们有利的。我们正在本着这个方针进行外交上的接触,使和平解决沿海岛屿问题同苏联政府建议举行的十国会议联系起来……我们不放弃任何对我们有利的举行国际谈判的机会,我们也要坚决地有把握地进行解放沿海岛屿和台湾的军事斗争。解放一江山岛逼出了美蒋从大陈岛和南麂岛撤退,这就证明,在我们继续为解放沿海岛屿而斗争的过程中,美蒋为形势所逼而撤出金门、马祖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我们不继续坚决地进行斗争,美蒋是决不会自动撤退的。在斗争过程中,我们要避免同美国发生武装冲突,不要同它打起来,但是对于美国的武装干涉,我们应有足够的估计和准备。”[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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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402 5月21日,周恩来又向苏联使馆详细通报了中国对台湾问题的方针:“从亚非国家会议后东西方形势的发展看,我们有可能通过以外交途径与苏联、印度、英国以及其他国家的接触,主要是中印之间的接触,努力促进中美紧张关系缓和,使美蒋力量首先从金门、马祖以及其他沿海岛屿撤出,然后举行国际会议进行谈判。要解决台湾问题,即撤出美国军队和解放台湾的问题,最可行的办法是中美两国直接谈判。在美蒋力量从金门、马祖撤出以及准备和开始中美直接谈判的过程中,我们与蒋介石集团的代表有可能进行接触和谈判。但实际上,在我们完成福建省的公路和机场建设之前,在完成我们部队的部署之前,甚至在我们未能解放马祖附近的一两个岛屿之前,美国和蒋介石的武装力量不会从金门、马祖撤出的。”周恩来估计到中美谈判可能拖很长时间,甚至根本没有结果,但那时在中国实力增强并做出台湾地区非军事化的保证后,“美国有可能让出沿海岛屿,换取暂时的没有协议的停火”,甚至“可能从台湾撤出其武装力量”。根据上述分析,中国制定了分两步解决台湾问题的方案。第一阶段争取“能以和平的方式解放金门、马祖等沿海岛屿”,如蒋军按规定时期撤离,我们将并不采取军事行动,否则就“以武力解放这些岛屿”。第二阶段的目标是通过谈判和平解放台湾。谈判可以在中美之间和国共之间同时进行,但“这丝毫不排除在必要时以军事途径解放台湾”。周恩来最后说:“问题的复杂性在于如何迫使美国从台湾和台湾海峡撤出自己的军队。这个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蒋介石集团的内部情况和美蒋签订的条约。”[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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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404 刘少奇和周恩来的讲话把中国对沿海岛屿问题的具体对策讲得十分全面透彻:首先通过中美谈判压迫蒋军撤离金马,实现和平解放;此招不行,则采取军事行动迫使蒋军放弃金马,目前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已有大陈岛的先例;解决台湾问题是一个长期过程,而收复金马则是比较简单和容易的。[95]在这些基本方针的基础上,1955年7月8日,彭德怀召集会议讨论福建沿海地区的作战问题,会议确定要坚持既定的作战方针,即“充分准备,逐岛攻击,先选敌最小最弱的一个岛子攻占之,求得战必胜,攻占后即巩固之,然后再看情况决定下一步的作战行动”。14日,毛泽东批示:同意。[96]于是,当日内瓦谈判陷入僵局,而福建的运输条件和军事准备完成后,对金马采取的军事行动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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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406 1958年1月中旬,福州军区司令部讨论了关于空军进入福建及对金马作战的方案。他们认为,空军入闽对于保卫国防、打击蒋军都是十分有利的,但考虑到国际政治反应,应避免刺激敌人,空军拟不主动轰炸、不出海作战、不接触美机为好。如果对金门和马祖作战,则采用空军、海军及地面炮火轰击和封锁的办法,不用陆军登陆,即可能迫使蒋军撤离。[97]3月5日彭德怀托邓小平带信给毛泽东,报告了讨论结果和军委意见:“拟在7、8月开始行动”,“准备在必要时轰炸金门、马祖”。8日毛泽东批复同意,但最后行动时间待定。[98]7月初,中国有关部门对美国的台湾政策做出如下判断:“美军方认为我军事解放台湾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决策者试图利用这种形势,一劳永逸地解决台湾问题。”[99]显然,局势的发展使中国决策者感到应该采取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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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00408 7月15日中东危机爆发,毛泽东立即有所反应。17日,正在准备军委扩大会议总结发言的彭德怀向解放军三总部负责人传达毛泽东的指示:根据中东局势,空军要尽快入闽,炮兵准备封锁金门及其海上航运,总参立即拟定部队行动计划。[100]未等军方拿出具体方案,18日晚毛泽东又召集军队有关单位负责人,对炮击金门做出明确指示:以地面炮兵实施主要打击,第一次打10万至20万发,以后每天打1000发,准备打两三个月;空军两个师同时或稍后转场南下,分别进驻汕头、连城。彭德怀于当晚主持中央军委会议做出安排,炮兵准备于25日轰击金门蒋军舰艇,封锁港口,断其海上交通,空军27日转场。7月19日总参召开会议,进行了具体部署。[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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