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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57 奥斯曼帝国历任统治者都支持宏伟的建设方案,他们赞助学者、诗人和艺术家,在伊斯坦布尔城市史与伊斯兰文化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细密画(miniature)的画师们在皇宫内外的工作室里进行创作。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1452—1519)虽然没有到过伊斯坦布尔,但曾为金角湾设计过一座桥梁,并把设计图寄给了奥斯曼政府,不过奥斯曼人因为找不到适合的工匠而最终放弃了该方案。我们无法确切知道,达·芬奇的这个设计是受到奥斯曼帝国的邀约还是自愿为之。16世纪初,奥斯曼帝国的苏丹还曾通过方济各会邀请米开朗琪罗(Michelangelo Buonarroti,1475—1564)到伊斯坦布尔,希望他能够给金角湾设计一座桥梁,米开朗琪罗当时真的很想去伊斯坦布尔,但最终被劝阻而留在了佛罗伦萨,从而无缘与奥斯曼帝国最伟大的建筑师希南(Mimar Sinan,约1490—1588)相遇。[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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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59 建筑师希南设计建造了伊斯坦布尔历史上的多个地标性建筑。比如,他为苏莱曼大帝建造的苏莱曼尼耶清真寺气势恢宏,立于伊斯坦布尔最高处;16世纪70年代,希南为苏丹塞利姆二世在埃迪尔内设计建造了塞利米耶清真寺,这被视为希南的杰作,在伊斯兰建筑史上具有重要地位。2015年10月,笔者在埃迪尔内访问时曾参观过塞利米耶清真寺,同行诸君莫不为其在澄澈蓝天下一览无余的建筑美所折服。希南的弟子还在17世纪初建造了著名的蓝色清真寺(Blue Mos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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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61 在奥斯曼土耳其人的统治下,旧貌换新颜的都城开始重现勃勃生机,到16世纪末,这个城市的人口已经达到了70万,成为当时欧洲人口最多的城市。奥斯曼帝国又对伊斯坦布尔城的外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拜占庭帝国在长达1 000多年的统治期间,只在城墙所包围的地区建了许多豪华的基督教建筑,如大教堂等。而奥斯曼人带给伊斯坦布尔的则是更多的伊斯兰风格,除了在城墙内许多不起眼的小丘上建了一批著名的清真寺和大皇宫外,还向城墙外扩展,使城区越过金角湾和博斯普鲁斯海峡,并在新区也大兴土木,使城市的框架日趋合理,为后人留下了百看不厌的众多历史文化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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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63 伊斯坦布尔作为帝国首都,成为奥斯曼帝国最壮观的城市。甚至到了20世纪20年代,当两个美国飞行员从华盛顿起飞进行首次世界航行之时,在那个没有雷达导航的时代,他们把伊斯坦布尔作为自己的中途降落地,因为只有在到达这个城市的上空时,他们才能发现那几乎完全异于欧洲的典型风格,看到这个,他们就知道他们到达了刚刚逝去的奥斯曼帝国的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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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65 奥斯曼帝国土崩瓦解后,1923年,凯末尔(Mustafa Kemal,1881—1938)领导的土耳其共和国建立,新国家定都安卡拉。伊斯坦布尔遂失去了其首都地位,但是,作为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它的地位仍然是无法撼动的。土耳其国父凯末尔也是在伊斯坦布尔的奥斯曼帝国王宫中逝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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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67 3.历史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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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69 伊斯坦布尔的历史遗迹多得不可胜数。整体上看,现在的伊斯坦布尔新旧城区划分非常明显。旧城区保护得非常好,古老街道两侧那些红色屋顶的建筑同典型的伊斯兰风格的小楼交相辉映。新城区街道相对宽阔笔直,两旁现代化大厦高耸,城郊高速公路上各种车辆风驰电掣。商业区不断扩大,十分繁华。除了旅游业,作为土耳其最大的工业中心,伊斯坦布尔的纺织、机械、船舶修理等工业也很发达。伊斯坦布尔还是一座文化古城,拥有伊斯坦布尔大学、海峡大学等几十所高等学府,近些年来,各种小规模的私立大学更是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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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71 伊斯坦布尔市内现在保存着一批古代建筑的杰作,其中许多建筑对欧亚两洲都产生过重大影响,是人类极为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早在198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就将这个城市的考古公园、苏莱曼尼耶区、泽雷克区和城墙区列入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保护名录。众多的建筑中值得一提的至少有以下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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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73 首先是宫殿建筑。坐落在旧城区的托普卡帕博物馆(TopkapıSarayı),是按照“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的意愿建于1460—1478年的土耳其苏丹的王宫,现在已经是著名的博物馆,收藏有土耳其历史上的许多珍贵文物。托普卡帕宫被作为王宫使用了近380年。之后,奥斯曼帝国的苏丹移居多尔玛巴赫切宫(Dolmabahçe Sarayı),这是19世纪后期奥斯曼帝国苏丹使用的新王宫,带有欧洲建筑风格,宫内重达4.5吨的巨型吊灯是举世闻名的稀世珍品。土耳其国父凯末尔即逝世于多尔玛巴赫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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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75 其次是清真寺。历史上,伊斯坦布尔的清真寺以数目众多、规模巨大而举世闻名,现保存完好的至少有450座,仅历史悠久的大清真寺就有数十座之多。久负盛名的是苏丹艾哈迈德清真寺。这座清真寺建于1616年,那庄严肃穆的圆顶和耸入云天的宣礼塔引人注目,寺内礼拜厅宽敞明亮,四壁镶嵌着2万多块蓝色瓷砖,以“蓝色清真寺”闻名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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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77 再次是古教堂。在伊斯坦布尔的众多宗教建筑中,历史最悠久的要算拜占庭帝国统治时期兴建的各种教堂。圣索菲亚大教堂从1935年到2020年是作为博物馆使用的,不过,从2020年7月起,又被改为清真寺。后文中我们会专门分析这个问题。圣索菲亚是座长方形的拜占庭式建筑,由查士丁尼一世下令建造,于公元6世纪建成。1453年,奥斯曼土耳其人征服君士坦丁堡之后,直到1935年,圣索菲亚是作为一座清真寺使用的。它宽大的圆顶直径达31米,离地面55米,还装饰了漂亮的拜占庭马赛克,今天人们依然可以看到基督教的圣像和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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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79 其他著名的景点还有阿塔图尔克革命博物馆、女儿塔(Kızkalesi)、卡帕勒市场(Kapalı Çarşı,意思是封闭的市场)、埃及市场(Mısır Çarşısı)、王子群岛(Prens Adaları,又称Kızıl Adalar)[17]、独立大道(İstiklal Caddesi)、塔克西姆广场(Taksim Meydanı)等。伊斯坦布尔城墙、狄奥多西方尖碑、青铜蛇纹柱和康斯坦丁大柱等都是游人颇为向往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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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81 4.文明的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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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83 伊斯坦布尔给人的整体印象是现代与传统的和谐共存,这从上面所描述的建筑风格、城市布局等方面就可以看出。多年前,一个在土耳其工作过的德国朋友告诉我,土耳其如何巧妙地使传统与现代相处如此和谐,这是一个颇有学术价值的课题。在人们看来,伊斯坦布尔不仅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还是一座华丽、迷人而又充满活力的现代城市。如今,“在圆屋顶和伊斯兰教寺院高高的尖塔映衬的天际线下,川流不息的各类车辆沿着鹅卵石古街道前进的隆隆声,穿梭来往的街头售货者的叫卖声和繁忙的港口进出船只的汽笛声汇成一片,构成一幅十分动人的壮丽画卷,使过去与现在、历史与未来在这里紧密地相连”。[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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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85 前些年,在伊斯坦布尔遭受连续恐怖袭击后,有人竟然说这些是针对犹太人的恐怖活动,进而还煞有介事地讨论这个城市里存在的宗教冲突问题。其实,这种说法是一种误解,说明他对伊斯坦布尔乃至土耳其的历史和现在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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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87 在奥斯曼帝国时期,主要的宗教团体除了穆斯林外,还有东正教徒、亚美尼亚格列高利教派信徒和犹太教徒。东正教徒多是巴尔干半岛的农民,亚美尼亚的格列高利教派信徒多为安纳托利亚东部的农民,犹太人则大多为城市居民。不过,当时的各教派并不是按地区划分和安置的,相反,在整个帝国内,所有宗教团体往往是混杂在一起的,相互都有交往。历史上,曾有一位英国旅行家的仆人这么写道:“在土耳其所有的城市里,每周有三种安息日:土耳其人逢周五休息,犹太人逢周六休息,而基督徒则在周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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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89 然而,这些宗教派别之间尽管有交往,却总体上仍处于宗教隔离状态,按照一般的说法,征服伊斯坦布尔之后,穆罕默德二世就任命东正教的一位头面人物为帝国境内东正教徒的大牧首(Patriarch)和文职首领。同样,他也任命了伊斯坦布尔的犹太教大拉比和亚美尼亚教派的主教分别为各自“米勒特”的首领(milletbaşı)。这就是我们在前文中曾讨论过的所谓“米勒特制度”。在古代,“米勒特”主要是指宗教共同体,在现代则有民族的意思。“米勒特制度”造成的一个后果是,宗教共同体具有了政治性。除了刑事犯罪案件的审理权归苏丹手下的法官外,其他的宗教、教育与世俗事务很多都归大牧首等首领及其手下的教士阶层管理。这种制度成了奥斯曼帝国政府统治不同宗教臣民的工具,所以也谈不上是完全的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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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91 苏丹承认各米勒特享有(半)自治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各宗教间的平等。穆斯林地位最高,非穆斯林受到较多的限制,比如基督教堂不得使用大钟。不过,从世界范围来看,当时的西欧正处于宗教迫害时代,相对而言,奥斯曼帝国境内的非穆斯林处境要好得多。因此,很多犹太教徒从西班牙和葡萄牙涌入萨洛尼卡、伊斯坦布尔等奥斯曼帝国的城市,他们带来了丰富的经济、财政、医学等方面的知识,对奥斯曼帝国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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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93 土耳其共和国建立后,确立了世俗的现代政治,实行政教分离,而且实现了各宗教平等与信仰的自由。这已非过去那种“米勒特制度”的政策可比了。在当今的伊斯坦布尔,不同信仰者可以和谐相处。在同一座楼房里,穆斯林的邻居是犹太人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在土耳其,特别是伊斯坦布尔这样的国际大都市,不仅达到了现代与传统的基本和谐,还实现了不同信仰者的友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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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95 一位到过伊斯坦布尔的俄罗斯记者就非常细致地感觉到这里存在的东西两种文明的碰撞。这位俄罗斯记者观察到两种情形:(1)西化的城市。市中心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广告令人眼花缭乱,汽车也是川流不息。餐馆和酒吧里的音乐在大街上也能听到。街上穿着现代的美丽姑娘很多,这情景和欧洲大城市没有什么两样。(2)伊斯兰传统。在2003年美国攻占伊拉克时,伊斯坦布尔的土耳其穆斯林参加了大规模的反战游行,他们将伊拉克人视作“信仰上的兄弟”。这里尽管有非常西化的人,但也有非常多坚持做礼拜、尊重传统的人,尤其是在较为正统的法蒂赫区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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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97 5.“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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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499 加缪(Albert Camus,1913—1960)曾说:“习惯于绝望的处境比绝望的处境本身还要糟。”这是来自《鼠疫》的感悟。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疫情肆虐全球,土耳其的疫情数据也令人很不乐观。今天,我们似乎仍然无法确定疫情何时可以过去,但仍有很多事值得关注:我们和土耳其人,天涯共疫苗(科兴);2020年,除了中国,只有土耳其的经济是正增长的(1.8%);海峡大学的学生们坚持不懈地抗议总统任命的校长,还得到了不少家长的支持……跟很多人一样,我这两年赴土耳其的学术交流计划不得不取消了。在瘟疫大流行的困顿中,在所有人的生活都蒙上阴霾的时期,在各种“云享”之外,拥有回忆,未尝不是幸福,而带着回忆阅读,有时候就是对幸福的“加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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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501 读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深沉的忧郁之感,甚至仅仅阅读了开头几页,就让人不能不断定,与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纠缠在一起的记忆是灰色而忧郁的。帕慕克这样描述伊斯坦布尔那从过去一直绵延至今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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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503 奥斯曼帝国瓦解后,世界几乎遗忘了伊斯坦布尔的存在。我出生的城市在她两千年的历史中从不曾如此贫穷、破败、孤立。她对我而言一直是个废墟之城,充满帝国斜阳的忧伤。我一生不是对抗这种忧伤,就是(跟每个伊斯坦布尔人一样)让她成为自己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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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928505 此前,在个人有限的阅读经历中,我还从未读到如此描述故乡的文字。游子思乡的情绪自然是忧伤的,但那忧伤不是故乡本身赋予的,而是由对故乡的思念引起的。更何况,1952年出生于伊斯坦布尔的帕慕克并不是作为一个远在异乡的游子在写作,他几乎从未离开生他养他的这座帝国古都,但他却表达了这样的关于故乡的忧伤。帕慕克从小到大喜欢玩的一个游戏竟是“我想象我坐的地方实际上是别处”这样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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