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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阿萨德政权在伊朗和俄罗斯的帮助下逐步巩固了自身地位,以沙特为首的阿拉伯国家对叙利亚的态度有所缓和,双方的关系正在逐步改善,多个阿拉伯国家重新开放了驻大马士革大使馆,并开始同意叙利亚重返阿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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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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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79年霍梅尼伊斯兰革命成功之后,伊朗建立起一个稳定的教权国家,在国内实现了伊斯兰教法与现代政治的结合。作为历史上波斯帝国的继承者,伊朗一直寻求扩大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伊朗在民族上是波斯人,在宗教上是什叶派,这使其与阿拉伯—逊尼派国家天然地形成了结构性的竞争关系。伊朗实现自身国家利益有三大手段:一是通过反西方的“泛伊斯兰主义”宣传,争取全球广大穆斯林民众的道义支持;二是通过实实在在地建立什叶派势力范围,扩大自身影响力;三是通过伊核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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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统治集团由于与伊朗同为什叶派穆斯林,长期以来一直是伊朗的坚定盟友,故被视为“伊朗的战略后院”。伊朗、黎巴嫩真主党(Hizballah)、巴勒斯坦的哈马斯(Hamas)都是叙利亚的铁杆盟友,它们结成了一个战略轴心,对西方和本地的逊尼派国家构成强大压力。叙利亚与伊朗的同盟关系是在1980年建立的,这种关系已经成为伊朗外交政策的基石。对伊朗来说,叙利亚是其深入阿拉伯腹地的一个拳头,这是关涉到伊朗自身利益的重要地缘政治问题。自叙利亚发生动荡以来,伊朗一直不遗余力地支持阿萨德政权,还向同为什叶派主导的伊拉克施压,要求其支持巴沙尔。伊朗及其盟友(如黎巴嫩真主党)的支持,是阿萨德政权挺过最艰难时刻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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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叙利亚来讲,它与伊朗保持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紧密关系,特别是进行军事合作,也有重要的利益考虑。这样既有助于应对来自以色列及驻伊美军的威胁,也无形中提高了自身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地位,增加了与沙特等海湾国家平起平坐的筹码。虽然老阿萨德经常使用阿拉伯民族主义的话语,但是,他追求的是基于实用主义的外交政策。这一传统也被巴沙尔所坚持。因为在伊拉克和以色列问题上有着共同的利益,叙利亚追求了一种与伊朗走近的外交政策,在八年的两伊战争中,叙利亚就支持了伊朗。在两伊战争之后,叙利亚与伊朗仍然维持了良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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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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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叙利亚,俄罗斯关注的是国家的政治资本以及地缘政治利益。20世纪70年代,苏联即租用了叙利亚的塔尔图斯港,这是俄罗斯在地中海地区唯一的海军基地。俄罗斯支持阿萨德政权,是因为叙利亚是俄罗斯在地中海和阿拉伯地区重要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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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危机出现时,俄罗斯媒体分析认为,俄支持叙利亚有如下原因:(1)叙利亚为关键阿拉伯盟友,不保叙利亚难以树立俄罗斯的权威;(2)叙与俄罗斯有重要的贸易和投资关系,尤其是在军火方面;(3)俄担心失去独联体外唯一的海军基地塔尔图斯;(4)叙的反对派亲阿、亲土、亲西方,与莫斯科疏远,若反对派执政,俄罗斯就可能失去对叙的控制;(5)俄罗斯吸取利比亚问题上投票的教训,担心被西方“忽悠”,再度落入授权陷阱;(6)在国际上示强,为普京竞选总统拉选票;(7)通过介入叙利亚问题,为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赢取更多与西方角力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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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土耳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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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在叙利亚有越来越多的关切,它接受了300多万叙利亚难民,长期支持叙利亚反对派及其武装,还十分关注库尔德问题。短期内土耳其难以在叙利亚问题上改变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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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是叙利亚的重要邻国。作为北约成员国,土耳其部分地可以被看作西方阵营中的一员,它长期以来奉行亲西方、入欧盟的国家战略。进入21世纪,在埃尔多安及正发党的领导下,土耳其国力大增,更加强调独立自主的外交,出现了所谓“向东看”的趋势,尤其是它加强了与中东国家的关系,更加关注其在此地区的利益。土耳其要成为所谓“欧亚的中国”(Eurasian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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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拉伯之春”之前,土耳其奉行睦邻政策,本来与阿萨德政权一度走近,两国往来极为方便,土耳其人很愿意去叙利亚购物,那里的商品物美价廉。但随着“阿拉伯之春”引发的中东局势持续动荡,土耳其改变了立场。毕竟,土耳其在叙利亚问题上也需要跟西方保持一致。土耳其自己也断定叙利亚未来的局势是巴沙尔下台,反对派上台。在干预叙利亚局势的过程中,作为与叙利亚接壤的国家,而且接壤地区存在人口数量很大的跨境民族——库尔德人,土耳其未来要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和势力范围,并保护自己的边境,就必须争取主动。它的主动性表现为对叙利亚反对派进行了长期且有力的政治和军事支持,对叙利亚库尔德人进行了多次打击,加入了俄罗斯和伊朗发起的阿斯塔纳和谈,获得了更大的话语权。结果就是土耳其在叙利亚北部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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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耳其关注的问题中,最重要的就是库尔德问题。土耳其认为,叙利亚库尔德武装与被土认定为恐怖组织的库尔德工人党是一体的,没有叙利亚库尔德问题,只有分裂主义和恐怖主义的问题。在打击“伊斯兰国”的过程中,在美国的支持下,叙利亚库尔德人日益发展壮大,土耳其也就越发担忧,并加强了对叙利亚库尔德人的打击。土耳其不希望叙利亚北部的库尔德人获得高度自治地位,但俄罗斯和伊朗支持叙利亚的联邦化,并允许库尔德人参与这一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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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叙利亚的动荡主要是内因引起的,但随着局势的持续发展,外来干预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不只是不同国家,一些非国家势力,比如“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其影响在一段时期内也非常大。在国家层面,美西方与俄罗斯之间的较量是主要的,阿盟与土耳其一方面有自己的地区利益诉求,但同时也要看美国的眼色。随着美国在中东地区的战略收缩,欧洲面临日益严重的难民危机,欧洲国家与美国之间的分歧也日趋明显,但欧洲国家在叙利亚问题上的话语权较弱。美西方国家和土耳其等以各种途径向叙利亚国内的反对派包括武装派别提供各种支持,包括人员培训、资金支持,极大地增强了反对派的战斗力。土耳其接纳了最多的叙利亚难民,支持多个叙利亚反对派,多次军事介入叙利亚,其在叙利亚问题上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伊朗、黎巴嫩真主党等势力是巴沙尔的坚定支持者,它们与俄罗斯一起成为阿萨德政权“续命”的关键因素。正是这些外来因素使得叙利亚的动荡和内战日趋复杂和长期化。目前看,美国对外的主要精力放在与中国的博弈上,因此,它在中东地区执行的是收缩战略。具体就叙利亚问题而言,美国的战略似乎是将中东的北部地区交给土耳其。随着美国和伊朗坐到谈判桌前以及沙特和伊朗相互释放缓和信号,波斯湾地区的形势也已趋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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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和平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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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上看,在俄罗斯、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等势力的支持下,阿萨德政权不但顶住了压力,最终还转守为攻,掌握了在叙利亚问题上的主动权。叙利亚危机发生后,阿萨德政权一度岌岌可危,反对派势力和极端武装占领了大部分叙利亚国土,在2012年时,首都大马士革也受到了直接的攻击。在当时的情况下,美西方和其支持的反对派都拒绝与叙利亚政府对话,它们认为,阿萨德政权将很快垮台。随后,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武装介入叙利亚,协助叙利亚政府军防御和反攻。2014年,“伊斯兰国”崛起后,叙利亚局势更加混乱。2015年,阿萨德政权实际控制领土仅剩下全国总面积的20%左右。2015年9月,由叙利亚政府邀请,俄罗斯派军队到叙利亚“反恐”,这给了阿萨德政权以切实的支持,叙利亚战事出现转机,叙政府军转入反攻,不断收复失地。到2017年11月,“伊斯兰国”在叙利亚的最后据点被叙利亚政府军攻下。2017年12月,俄罗斯国防部宣布,俄军在叙利亚的反恐任务已经完成,将从叙利亚撤走俄军。2019年7月,鉴于叙利亚局势好转,黎巴嫩真主党也从叙撤走了部分武装人员。目前,叙利亚政府控制了叙利亚绝大部分领土,库尔德人控制了北方一部分领土,有待光复的领土主要是土耳其支持的反对派占领的伊德利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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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伊德利卜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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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21年的时候,对阿萨德政权来说最为棘手的问题是伊德利卜问题。伊德利卜是叙利亚西北部城市,靠近土耳其。这里有叙利亚全国最后一个主张推翻阿萨德政权的反对派武装。目前伊德利卜是受到土耳其支持或庇护的多个叙利亚反对派的据点,有40多个反对派武装组织,这些组织的总人数大约有5万人,而其中最重要的反对派武装力量是“沙姆解放组织”(Hay’at Tahrir al-Sh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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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首先来回顾一下“沙姆解放组织”的简单历史。“沙姆解放组织”原名是“沙姆征服阵线”(Jabhat Fateh al-Sham),其源头是“努斯拉阵线”(Jabhat al-Nusra)。“努斯拉阵线”曾经是“基地”组织在叙利亚的分支。从来源上看,“伊斯兰国”与“努斯拉阵线”,都曾经隶属于“基地”组织。“伊斯兰国”以伊拉克为中心,“努斯拉阵线”则立足于叙利亚。随着自身的壮大,“伊斯兰国”本来想联合“努斯拉阵线”,但“努斯拉阵线”在叙利亚也已经站稳脚跟,所以不愿意与“伊斯兰国”联合。结果,双方发生激烈冲突,导致“努斯拉阵线”失去了一些地盘。但“努斯拉阵线”在叙利亚境内发展很快,尤其是占领了伊德利卜省绝大部分土地以及其他地方的一些土地。该组织资金来源多元,实力雄厚,战斗力强,吸纳和收编了多个叙反对派组织。相对于“叙利亚自由军”多数是平民和起义军人,“努斯拉阵线”的战斗人员更为专业,善于搞非对称战争与持久战。“努斯拉阵线”的目标是推翻巴沙尔的统治,建立一个由逊尼派主导的叙利亚伊斯兰国家。2016年7月,“努斯拉阵线”正式更名为“沙姆征服阵线”,并强调与“基地”组织切断联系。此举意在为自身赢得更大的发展空间,包括避免美俄的反恐打击。“沙姆征服阵线”在国际上被定性为恐怖组织,并被排除在叙利亚和谈进程之外。2017年1月,多个反对派组织合并组建了“沙姆解放组织”,“沙姆征服阵线”在其中起主导作用。这些不断改变组织名称的做法,都是为了避免被定性为恐怖组织。不过,2018年,美国将“沙姆解放组织”列入恐怖组织名单。俄罗斯则一直坚持使用其原名“征服阵线”,将其定为重点打击的恐怖组织。土耳其的态度比较暧昧,对于曾经支持过并允许对方使用自己边境的那些“圣战”组织,土耳其并不情愿把它们定性为恐怖组织。到2018年8月,为了和美国的恐怖组织名单保持一致,土耳其也将“沙姆解放组织”定性为恐怖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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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叙利亚政府军在伊德利卜冲突降级区[9]周边部署兵力,准备收复伊德利卜,但遭到土耳其和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反对。在此背景下,俄罗斯总统普京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于2018年9月达成在伊德利卜冲突降级区建立非军事区的协议。协议规定在伊德利卜冲突降级区的叙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之间建立一个纵深为15—20千米的非军事区,将“沙姆解放组织”等极端组织赶出这一地区。协议还规定,土方承诺将恐怖组织与叙利亚温和反对派武装区分开。协议达成后,叙政府军暂停军事行动。但经过一年多,土耳其一再推迟伊德利卜问题的解决,理由是它不能控制“沙姆解放组织”,难以与其达成全面协议。可见,问题的解决既取决于土耳其的意愿,也取决于其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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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叙利亚政府军开始打击在伊德利卜冲突降级区的反对派武装,收复了一些地区,但与驻扎在该地区的土耳其军队发生了正面冲突,双方各有伤亡。在此情况下,土耳其不断向伊德利卜地区增兵。随后,俄罗斯出面调停。2020年3月5日,俄土就伊德利卜停火问题达成协议。此后,伊德利卜形势陷入僵局,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小规模冲突仍然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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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库尔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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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在叙利亚动荡和打击“伊斯兰国”的过程中,得到美国支持的库尔德人日益壮大。以库尔德人为主的“民主联盟党”(Partiya Yekîtiya Demokrat,缩写为PYD)在2016年自行宣布在叙北部建立“联邦区”,并颁布联邦制文件,建立统一的联邦区政府,含三个自治区,但被叙政府认为是非法。而随着“伊斯兰国”的覆灭,特朗普最终抛弃了叙利亚库尔德人。对库尔德人在叙利亚崛起一直耿耿于怀的土耳其,加大了对叙北部库尔德势力的打击力度。库尔德人难以独自抵挡土耳其军队,节节败退。在美国的默许下,2019年底以后,土耳其人最终依靠军事实力在叙东北部地区建立了一块长120千米、宽30千米的“安全区”,形成对叙北部库尔德人的强大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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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情况下,库尔德人只能求助于叙政府。2019年10月,叙利亚政府和库尔德人在俄罗斯的空军基地达成了协议。之后,叙利亚政府军进军,控制了部分土叙边界地区。目前,双方的主要分歧是“叙利亚民主军”的地位问题。叙政府主张“叙利亚民主军”编入叙政府军,库方立场是保留这支部队的库尔德特性,与政府军进行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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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俄都承认库尔德人在打击“伊斯兰国”方面做出过贡献,主张叙利亚库尔德人可以自治(实质上已经自治)。剩下的就是叙利亚政府的承认问题。但由于美国的退出以及土耳其的威胁,在叙利亚北部建立一个类似伊拉克库尔德斯坦地区的高度自治行政区可能性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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