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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讨论了经济因素,接下来我们谈谈历史原因。在解释内战的时候,最常被人提起的历史因素就是一个国家的殖民地历史。可以理解,对于许多发达国家的人来说,强调自己国家的过错是一种很方便的说法;同样,对于许多发展中国家的人来说,用这种说法可以避免从自己国内找动乱的原因。所以需要证据表明殖民主义应当为后来发生的暴力冲突负责。不过安珂和我没有找到支持这种论调的证据。无论是独立以来经历的时间还是前殖民势力,都似乎没有影响。我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显然葡萄牙语国家的非殖民地化是灾难性的。安哥拉、莫桑比克、东帝汶统统直接陷入内战。但是葡萄牙帝国相对较小,而无论是大不列颠帝国还是法兰西帝国——最主要的两大殖民帝国——都没有发现有什么显著影响。埃塞俄比亚和利比里亚都没有被殖民浪潮吞噬,却爆发了血腥的内战。我想强调这不是为殖民主义脱罪,我也不是殖民主义的辩护人。但是把内战归咎于殖民主义是一个代价高昂的幻觉,因为这阻碍了对其真实原因的关注,而真实的原因往往是一些仍然可以改变的事情。拿殖民主义说事可以让很多人感觉更好,但这阻碍了真正应当采取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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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学者们热衷谈论的历史是冷战。很显然,有些内战双方各受美国或苏联的支持和挑唆。正如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简明扼要地指出的,人们曾经以为要爆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果变成“第三世界大战”。但是,即使是冷战的影响也是众说纷纭。虽然超级大国插手各国内战不假,但是超级大国是否是各国内战的原因,这点就不确定了。实际上,他们甚至有可能起到了缓解的作用:假如任何小规模的战争有可能升级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也许超级大国会阻止冲突的爆发。为了检验这种可能性,我们考察冷战结束后内战爆发的频率是否与我们的预计显著不同,结果与我们的想法吻合。冷战结束后最初的几年间,暴力冲突发生的频率骤然升高,但是1995年以后世界就恢复了正常。可见,对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恐慌并非“第三世界大战”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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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真正有影响的历史因素是一个国家以前是否打过内战。一个国家一旦曾经打过内战,就很有可能再次打仗。然而这就陷入了一个共同原因的问题。假如这个国家有一些特定的情况导致冲突频发而我们没有考虑到,比方说这个国家的人天生好斗,从统计上看,好像是一场战争导致另一场战争,但是实际上两场战争都是一个共同的原因而起。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计算距离上一次内战的年数,然后看是否这个时间差或者曾经打过内战的事实决定第二场内战的概率。结果表明,距离上一次战争的时间长度是唯一有影响的因素。再发冲突的风险随着时间而逐渐降低。这意味着,冲突的风险不是由某种潜在的、不变的因素导致的,而是受到上一次内战的影响,但这种影响随着时间逐渐衰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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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完历史,再说社会结构。我们研究过的最重要的社会结构因素就是族裔和宗教分立的影响。在这一点上我出糗了——新数据推翻之前的研究结果。之前我们发现族裔和宗教多样性有两个相反的效应。新数据展现的关系更加直截了当:多样性增大暴力的风险。根据我们得出的结果,族裔和宗教多样性同时存在时问题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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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结构的另一个影响暴力风险的方面,是男青年在人口中的比例。男青年的定义是15岁到29岁之间的男子,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是危险的。我想这并不奇怪:很少有暴动是老太太们发起的。这个人口比例的效应很大,数据表明男青年非常危险——男青年比例翻1倍,5年之间冲突的风险从5%上升到20%。然而我们需要注意以下几点。在统计上很难区分男青年多的国家和女青年多的国家,除了中国,其他国家男女青年的人口变化趋势都是相同的。在绝大多数暴动中,战斗人员都是男性,不过也有例外:厄立特里亚人民解放阵线(Eritrean People’s Liberation Front)有三分之一的女性成员。同样,处于作战年龄的男青年比例高的国家和人口增长迅速的国家也很难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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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结构最后一个有影响的方面是规模。冲突的风险随着人口规模而上升,但上升幅度较小。在同等条件下,如果一国的人口是另一国的两倍,那么发生内战的概率在人口多的国家只比人口少的国家高一点:具体来说高五分之一。我们可以这么想:这意味着如果两个完全相同的国家合并,忽略民族主义的影响,那么在新的合并国家爆发内战的概率就会下降。假设原本每个国家各有10%的概率发生内战,那么内战在任何一个国家发生的概率大约是20%。合并之后,在新的大国发生内战的概率只比原先的一个小国高五分之一,也就是12%。所以战争的风险从20%下降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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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原因,我认为是国家安全的规模经济效应,而且这一点很重要。原先的帝国解体之后,新独立的国家大部分都很小,不足以产生安全的规模经济效应。国家合并可以享受规模经济效应带来的好处,但是由此造成的更大的族裔多元性却可能带来负面效应。当下所有的政治压力都在让国家变得更小。厄立特里亚从埃塞俄比亚分裂出来;东帝汶从印尼获得独立;南斯拉夫变成6个国家;南苏丹将举行公投以决定是否从苏丹独立。这些国家建国或独立的历史缘由暂且不论,由大变小、化整为零的这个国家嬗变趋势究竟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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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社会结构,接下来谈谈地理因素。我们研究了是否有特定的地理类型适合实施叛乱。两种地形最有可能为反政府组织的活动提供避风港:森林和山地。森林比较容易量化。联合国粮食农业组织有一个按国家分类的森林数据。我们用这个数据进行分析,没有发现任何效应。没有类似的山地数据,只有一些非常粗略的指标,比如国家最高海拔。但这种数据对于研究反政府组织的活动没有用,他们又不想在喜马拉雅山顶安营扎寨,他们要的是崎岖不平的地貌,这样不容易被政府军发现。我们求助于世界一流的研究山地的地理学家,委托他提供山地占各国领土比例的量化指标。这个指标如今被广泛使用。我们最新的研究显示,山地的确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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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要讨论的是政治因素。政治无疑是暴力冲突真正的导火索。我们考察了一系列政治学的变量,其中被政治学家们广泛使用的一个因子是政体指数(Polity IV)。我之前已经介绍过结果:在低收入国家搞民主和在高收入国家搞独裁都是危险的。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发现其他政治因素有什么影响。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国内的暴力冲突是政治压迫的结果,但我们通过数据分析没有发现证据支持这个论点。当然,这不是说政治压迫无害。政治压迫从定义来看就是不义的,因为它践踏政治权利。即使没有增加国家的暴力风险,政治压迫也有弊端。但是,我研究的对象只是暴力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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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来阐释这个结果。这需要从统计分析中跳出来。我得预先声明:统计证据否认一些说法,同时也支持另一些理论,当然我自己的理论也可能出错。下面我要说说可行性假说(feasibility hypothesis)。根据可行性假说,理解内战的关键在于研究叛乱发生的过程而非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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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重点关注叛乱?这是否表明我们偏向于支持政府?我们关注叛乱,仅仅是因为内战爆发的定义就是发生叛乱。除了哥斯达黎加和冰岛之外,所有国家的政府都有军队,所以不可能用政府军方面的活动来定义内战。有时一国的军队会向手无寸铁的平民开火,虽然很卑鄙,但这种事件属于屠杀,不是内战。内战爆发的界定性条件,就是政府军队的武力垄断受到挑战——国内出现私人武装组织。没有一家政府能容忍其国土上存在私人武装,所以即使是政府先开火,界定内战的条件仍然是反政府武装组织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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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研究重点放在内战的原因上,那么自然就应该关注反政府集团组建军队的动机。我以前的工作就是从这个角度做的——我写过一篇题为《在贪婪和怨怼之外》的文章,质疑“叛乱是因为对政府不满”这个习以为常的观点,提出叛乱也可能是因为贪婪。但是那篇文章只是从探讨动机这个角度做了一些补充,而现在我已经改变视角。我觉得洞察叛乱的关键,不是问“为什么发生”而是问“通过什么方式发生”。一般来说叛乱——至少以内战的规模出现的叛乱——的可行性不大。我使用约定俗成的内战定义,要求至少每年战斗减员1000人。按照这个标准定义的内战,平均持续7年。所以我们研究的反政府组织需要满足的条件是,能够大面积杀伤以及被杀伤,而且还能在多年间持续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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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规模的叛乱面临两个困境。一是钱——叛乱需要大量财力物力。有人得为枪械付账,有人得为部队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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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常以为叛乱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政治抗议:人民不能投票就武装斗争。然而,通过对比一个中型的反政府组织和一个大型党派的经费,我意识到叛乱并非政治反对派的一种变体。我选取的反政府组织是泰米尔猛虎组织(Tamil Tigers)。作为反政府组织,猛虎组织的情况并不算典型:他们活动的地方在斯里兰卡东北部,没有可提供巨额财富的自然资源;他们的战争经费也不是靠钻石提供的。我选择猛虎组织,只是因为关于他们的经费有丰富的数据资料。其年收入约为3.5亿美元,这个数字相当于斯里兰卡东北部地区GDP的28%,其中大部分来自境外泰米尔人的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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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反对派政党,我决定找一个有钱的。我选择的是英国保守党——史上历时最长、最成功的政党之一,而且作为右派,该党的财源稳固。我选的时间是2005大选年,正是用钱的关头,这一年党派的收入应该比较高。相关信息比泰米尔猛虎组织的好找多了:他们的年收入为5000万美元。相比之下,世界上经费最充足的在野党之一,收入居然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反政府组织的七分之一。猛虎组织的经费是他们试图控制地区GDP的28%;按照这个比例来看,英国保守党连猛虎组织七分之一的实力都不到,只有万分之一。从反对党到反政府私人武装之间,不是一条简单的通道,而是万仞绝壁一般的经费门槛。绝大多数本来可能发生的叛变——无论其动机为何——都是因为缺钱而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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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困境是军队。绝大多数情况下,如果一小群青年男子武装起来对抗政府军,要么他们的活动仅限于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要么他们就只能在与政府军的正面作战中被剿灭。只有在政府军很弱的情况下,他们才有更大可能存活下来。扎伊尔反政府军领袖洛朗·德西雷·卡比拉(Laurent-Désiré Kabila)之所以能够经营多年,是因为总统蒙博托已经把所有政府机构——包括军队——都糟蹋侵蚀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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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可行性假说到底是什么呢?在解释一场叛乱是否发生的时候,重要的不是看动机,而是看具体条件是否具备可行性。这个假说最让人不安的部分,也是我认为最接近真相的部分,那就是叛乱只要可行就会发生——反政府活动领域会被某些社会企业家(social entrepreneur)主导,而他们的诉求可能多种多样。研究内战的人大多在政治学系,所以他们很自然地用政治去解释动机。有时候的确是政治原因,虽然不一定是为了促进社会公正的那种政治动机。然而,即使是看似师出有名的叛乱,有时也是值得质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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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达尔富尔(Darfur)的一系列叛乱活动来说。苏丹政府当然很糟糕,而且在冲突过程中大肆杀戮、草菅人命。但是达尔富尔冲突的部分原因是当时政府正与南部的反政府武装签署和平协议。南部的反政府武装苏丹人民解放军(The Sudanese People’s Liberation Army)从北方的政府手中赢得了可观的让步:南方获允成立自己的政府,拿到相当比例的石油收入,还得到大笔援助经费的承诺,以及停火6年后举行独立公投的约定。谁知南方和平协议刚签订,苏丹人民解放军中来自达尔富尔的部队就返回老家自立门户,继续作战。显然你可以看到,有了南方的先例,至少对反政府军领导来说,叛乱是一件有吸引力的事情。首领摇身一变成为总统,手下也能捞个部长当当——分裂国家是有利可图的。当然,达尔富尔人民在苏丹政府治下饱受蹂躏,揭竿而起是正当的。但是至今为止,冲突对达尔富尔人民造成灾难性的损失,如今的局面比任何其他可能的情形都更糟糕。要么是反政府军统帅误判行动的后果,要么就是反政府武装运动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争取达尔富尔人民的福利。当政府在斡旋之下同意谈判时,主要的叛军组织却拒绝了,很难理解拒绝谈判如何能为达尔富尔人民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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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反政府武装运动看似出于宗教动机。叛军组织类似卫科(Waco)和琼斯镇(Jonestown)[1]的边缘宗教组织,但是其暴力是针对外界的。这种组织的成员可能纯粹出于嗜好暴力的动机:任何国家都仅有一小撮人心理变态,但这类人最有可能在暴乱队伍中打头阵。有时其动机甚至可以是性欲。据说乌干达圣灵抵抗军(Lord’s Resistance Army)首领约瑟夫·科尼(Joseph Kony)拥有60位妻子——也许这就是他年轻时代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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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计结果并没有证实可行性假说,但却显示出与之吻合的模式。我用这些结果去模拟两个假想地区的冲突风险,在其中一个地区发起叛乱的可行性要高于另一个地区。为此我仅仅改动5个与可行性程度最相关的指标。一个地区多山,另一个地区是平原:山地为叛军提供避风港。一个地区的青年男子人口比例很高,另一个地区该比例很低:青年男性是反政府组织招募的对象。两个地区都有5000万人口,但一个地区是统一的国家,另一个地区则被等分为5个1000万人口的国家:小国家难实现安全的规模经济。一个地区依赖自然资源的出口,另一个不是这样:类似的出口可以为反政府军提供经费。一个地区位于非洲法语国家,受到法国的军事保护,另一个地区不受外国军事保护。除此之外,两个地区的各种条件均相同,都被设定为所有国家的平均数。接下来,我预测两个地区的冲突风险。5年之内易于发起叛变的地区在其5个国家之中任何一国发生暴力冲突的概率是99%:这个地区太过危险,几乎陷于无止境的冲突之中。不易发生叛乱的地区只有1%的风险:该国是基本安全的,即使一个世纪之内也很难发生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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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地区这些戏剧性的差异并没有可靠的证据支撑。我用来构建“易叛乱”和“难叛乱”的条件同样也可以用动机来解释。例如,多山之地叛乱风险高,我的解释是山地为叛军提供庇佑。不过,还可以从动机的角度来解释。居住在山地的人民通常比其他地区的人民收入低。他们忍无可忍而打下山来:山地有重要影响,但这是因为山地导致收入不均,引发怨怼。然而,并不是我刻意忽略这类不同的诠释,而是我发现导致对政府不满的最相关的因素——譬如政治体制——对冲突风险都没有显示出什么影响,而这些可以用可行性来解释的因素居然有这么大的效应,硬要从不满政府这个动机上来解释,实在是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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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战有什么成果?最显然的是战争致人伤亡。大部分死亡不是战斗减员,而是由于疾病。大规模战斗把人引向荒野他乡,在那里他们不是天然免疫,而且公共卫生系统也处于瘫痪状态。因为疾病持续时间很长,很多死亡发生在战争结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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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战争也对经济造成破坏:不仅破坏本国的经济,还损害邻国的经济。同样,这些影响也是长期的,所以很多经济损失在战争结束之后才凸显出来。我估计,最底层10亿人地区的一个典型国家,这些经济损失高达200亿美元,相当于两年的国民收入。然而,我后来意识到这个估计值看似很高,实际上仍然低估了真实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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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估计没有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深受国内暴力冲突侵扰的民众大多属于世界上最贫困的人群。相比于一个衣食无忧的人,损失1美元对一个穷人来说影响更大。最底层10亿人地区的普通公民与其他发展中国家普通公民之间的收入值已经达到一比五。即使在最底层10亿人的地区,收入也不均衡。近年来冲突频发的国家也是最穷的国家。它们不仅现在是最穷的,很有可能今后一直都是最穷的国家。因为增长缓慢本身就是导致暴力冲突的一个很显著的因素,最容易发生暴乱的国家全都是经济发展最落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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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估计也没有考虑到这个事实:和平是发展的根本,所以没有和平,其他可能的干预行动都很难施展。为儿童提供疫苗,或是发放抗逆转录病毒药物这些工作在战时几乎无法开展。在全球公共品的供应体系中,这成为最弱的一环。譬如,天花在全球范围内已经消灭,一个国家接着一个国家宣告战胜天花,这是与时间赛跑,因为直到天花被完全消灭之前,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世界上最后一个宣告消灭天花的国家是20世纪70年代的索马里。如果是现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自1993年开始,索马里就成了禁区。所以和平稳定是所有其他援助干预成功的前提。这一个论点甚至可以用经济学技术性的语言和公式来表述。金融学家们计算期权价值。流动性资产——例如银行存款——的真实回报率高于利息,因为人们一有机会就可以选择其他投资方式。和平也有它的期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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