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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民主党上台后,将赋予外国人地方选举权列为其政纲的一部分。2009年11月5日,民主党首相鸠山由纪夫公开表示,只要不违反宪法,日本政府就可以给予这项权利。然而,这个问题却成为保守派的自由民主党反对民主党政府的导火索。2010年初,14个都道府县议会通过了反对赋予外国人地方选举权的决议,其中7个都道府县议会推翻了先前支持这一法案的决策。[69]鸠山首相大怒,并在2009年4月表态支持这一法案时说道:“日本列岛不仅仅是属于日本人的。”鸠山的直言不讳,让人觉得他似乎以一种牺牲国家主权为代价、偏向非日本人权利的方式来定义这个问题,这种交换在国家政治中是不可容忍的。由于诉诸日本人、非日本人的简单区分,鸠山提前终结了对日本公民身份的持续性及根本性的讨论,即怎么样才能算日本人,日本人是否可以被定义为一种公民化、非种族形式的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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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对民主党法案的过程中,日本的保守势力为捍卫国家主权团结起来。反对派在示威游行过程中,打出了诸如“我们强烈反对把对马岛、与那国岛、冲绳岛卖给朝鲜、韩国或中国”等明显夸张的标语。另一些人则回忆起中国移民大量涌入带来的古老恐惧,担心华人永久居民获得政治权力后,情况会更糟。日本右翼团体“一水会”的代表木村三浩则提出了更冷静的意见,他表示,从情感层面,他理解给予在日本长期居住的外国人选举权的愿望,但担心“一旦有事”,这些人是否会忠于日本。[70]最终,民主党于2010年7月将外国人享有地方选举权的提案从立法议程中删除。[71]尽管全球化的趋势使流动性和跨民族社区成为一种常态,但在政治领域,国家仍被认为是个人的终极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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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政治争议显示,地方公民权的举措受到了一些硬性限制。从目前的政治形势来看,很多人似乎同意保守的前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72]的观点,他断言“选举权是在该国拥有国籍的人的专属权利;将地方视为与国家完全分离的地方是不合逻辑的”。[73]民族国家的特权及其假定的超越地方空间的优先权目前仍然存在。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日本的公民权利不可能因地方选举权运动而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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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如本书试图阐明的那样,定义真正的民族共同体,本身就是一个历史过程,而民族排他性也不应该被视为日本人的固有特征。石原慎太郎说地方空间和国家空间是相通的,这一点非常正确,但其逻辑应该是双向的。地方文化市民身份的表述,有可能通过转换对日本人身份认同的基本理解来重新定义国家公民身份。横滨中华街作为一个全球化的地方社区,是这方面的重要案例:它通过展示多民族社区在一个假定的单一民族国家中的生存能力,颠覆了国家空间优先于地方空间的假设。解决这种地方包容性和民族排他性之间的矛盾,可能预示着日本社会将发生更深刻的变革。诚如引言所指出的那样,随着越来越多的国际移民流向日本其他地方,现在更难将横滨作为例外加以否定,其结果就是,假以时日,日本人身份认同的民族基础可能会被颠覆。这种变化可以从政治时事辩论、媒体话语中看出一些端倪,而在这漫长的历史趋势中,本书已将横滨华人儿女们所扮演的角色载入史册。[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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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広田『華僑のいま』、二三九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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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尽管原来的餐馆已经关门,但2011年这一品牌以邮购烧卖的方式复兴。参见「博雅公式サイト」、2013年5月6日、http://hakug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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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菅原「チャイナタウン」、一〇二~一〇七頁。麦暗玉已经加入日本国籍,起了日本名字“堀玉子”,尽管她说日语比说中文流利,但还是更喜欢用中文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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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あなたが選んだ神奈川未来遺産100」、神奈川県、2007年11月6日、http://www.pref.kanagawa.jp/osirase/tosiseibi/machi/keikan/50sen _100sen/mirai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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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横浜中華街街づくり団体連合協議会『グランドデザイン』、七~八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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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陳天璽「華人とは誰か」、四六~四七頁;朱慧鈴『華僑社会の変貌』、三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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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指没有任何华人血统的日本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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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潘民生「横浜山手中華街の過去、現在、未来」、五八頁。横滨市的两所中华学校,其毕业生获准参加神奈川县内的公立和私立学校的入学考试。但在大部分情况下,毕业生必须先参加同等学力考试。东京的政策则更为严格,禁止在中华学校就读的日本人参加东京地区的入学考试。这一政策基于这样的理念,即这些学生逃避了日本法律规定的义务教育。由于两所中华学校在学校分类体系中的劣势,学校的学生们也处于不利地位,他们只得到政府对每个学生的常规补助,而且没有资格获得政府的教科书和保险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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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潘民生「横浜山手中華街の過去、現在、未来」、五七~五九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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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李慈満「百年の華僑学校の見証」、六二·六九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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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広田『華僑のいま』、二三〇·二三六·二三八~二四〇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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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在这一点上,笔者遵循David Hollinger的观点,认为世界主义的重要意义在于“促进多重身份认同,强调许多群体的动态和变化的特性,以及对创造新文化融合的潜力做出反应”(Hollinger,Postethnic America,pp.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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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譚璐美·劉傑『新華僑老華僑』、一四四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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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林正成「神戸華僑の心を伝える」。萨摩是今天日本鹿儿岛县西部的历史旧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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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朱慧鈴『華僑社会の変貌』、六一·六五頁。那些声称自己是日本人的人不一定有日本国籍。在30岁及以下的华人中,只有8.1%的人入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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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百年校史』、四九六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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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過放『在日華僑』、一七一~一七三·一八三頁。1945年前来到日本的华人的“民族认同”首先依附于他们的乡土情结;中年华人的“国家认同”则是由1945~1972年的政治联系培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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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Dijkstra,Geuijen,and de Ruijter,“Multiculturalism and Social Integration in Europe,” pp.60-62.这一现象也可以用尴尬的新名词“全球本土化”(glocalization)来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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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Liu-Farrer,“Creating a Transnational Community,” pp.119-21;過放『在日華僑』、四九頁;朱慧鈴『華僑社会の変貌』、二九頁;小田『日本に在留する中国人』、三九頁。1979年,中国和日本开始正式开展教育交流项目。1984年中国人开始大量赴日交流,当时中国开始实行自费出国留学政策。日本政府通过1981年的“非日本人产业培训计划”设立了“研修生”这一类别,允许日本企业赞助和培训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工人。此后,该计划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低工资、半熟练劳工移民到日本的“侧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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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Statistics Bureau,Registered Aliens by Nation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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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横浜市編『統計書』、第六〇巻、三二頁;第六九巻、三六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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