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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洛茨基的经济主张和斯大林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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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托洛茨基始终坚持计划经济、高速度的工业化和农业集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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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经济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确定用以取代处于无政府状态的资本主义经济的。这个设想从理论上讲是合理的，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却迄今没有一个成功的范例。在20世纪20年代的争论中，托洛茨基是计划经济的倡导者、鼓吹者，经常把经济上的问题归结为缺乏计划所致。他的主张有一定的合理性，也符合马克思主义的传统观点，然而他没有看到，计划并不是万能的，它不能解决小生产占多数的国家里在经济上所遇到的种种难题，即使经济发展了，也难以制定出一个无所不包的万能的经济计划。把计划当成社会主义经济的标志，是一个理论和认识的误区。在过渡时期或者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甚至在社会主义的发达阶段都需要充分发挥价值规律的作用，借助价值规律来调节生产，实现资源的最佳配置，调动广大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而要使价值规律发挥作用，就必须依靠市场，不能脱离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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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化本来不是社会主义的任务。当一个国家发展到必须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时候，就物质条件来说，工业化应该是已经完成了，旧的生产关系已经容纳不下工业化以后飞速发展的生产力。工业化的任务是在东方落后国家提前实行社会主义革命的情况下的补课任务。托洛茨基是苏联工业化的倡导者，主张高速度发展工业，用剥夺农民的办法取得工业化所需要的资金。在20年代，托洛茨基主张工业的年增长率为18%—20%，被斯大林斥之为“超工业化”，但时过不久，斯大林又指责这个速度为“投降主义哲学”。［23］因为这时候，斯大林规定的工业增长率大大超过托洛茨基，可以说是“超超工业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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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30年代在斯大林领导下进行的工业化采取了不顾苏联的国情，盲目的高速度的工业化，用剥夺农民的办法取得工业化所必需的资金，在某种程度上是实现了国家的工业化，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并且其成果仅仅是国家的重工业化、军事工业化，而不是像托洛茨基所说的全面工业化，农业仍然停留在落后的水平上，与人民生活息息相关的轻工业受到严重的抑制，整个国民经济出现严重的失衡。斯大林的实践是托洛茨基所主张的工业化的一面镜子，尽管托洛茨基可以说，这是一面扭曲变形的镜子，也许由他来实施情况会好一些，但未必会有大的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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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农业集体化，这同列宁当年所说的合作社是全然不同的东西。斯大林以消灭富农为起点在农村实行全盘集体化。这实际上也是大体符合托洛茨基的主张的。但是，看看斯大林集体化的后果就可以大致估计出等待着托洛茨基的集体化的是什么东西了。问题在于，在落后的苏联，在20年代几乎不存在富农阶级，因为通过国内战争时期贫农民委员会所实施的剥夺，革命前的富农已经不再存在了，新经济政策时期存在的所谓富农，多半是些善于经营的、基本上通过劳动发家致富的中农，甚至贫农。这些人的生产经营对当时城乡经济的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在20年代末，没有任何理由去消灭他们。列宁提倡的合作社同斯大林推行的集体农庄的区别是非常明显的。合作社是农民自愿的组织形式，是本来意义上的集体经济，在这里农民是合作社的主人，他们的地位是独立的。而从苏联的实践看，集体农庄仅仅是一种为保证政府得到它所需要的粮食的连环保组织，农民在这里除了双手以外基本上一无所有。农民，现在叫农庄庄员，不再拥有生产资料和土地，没有耕种土地的自主权，甚至失去了人身的自由——他们没有身份证，没有自由流动的权利，不能随意到城市去打工。政府也不保障他们的温饱，对许多集体农庄政府只管收粮，庄员只能靠一小块宅旁园地养活一家。至于集体化过程中大批反对集体化的农民被划成富农流放，农民们大量杀猪宰羊，造成农村牲口的大量减少，那就不必说了。其直接结果是连续两年的大饥荒，其远期后果是苏联的农业长期落后，直至50年代初期还没有达到沙俄1913年的水平！可以说，集体化消灭的不是“富农”，而是几乎全体农民。从斯大林的集体化实践，也不难看到托洛茨基主张的集体化的后果。自然，也许会有所不同，例如少一些强制和暴力，但总的情况或者方向，不会有什么区别。这是因为集体农庄这个形式本身就存在问题，不是一种能够解决农业问题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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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的工业化和集体化是托洛茨基予以肯定的为数不多的几项措施。可以说，托洛茨基所坚持的东西，大体上没有违背传统的社会主义学说。可惜的是托洛茨基这种教条式的坚持，脱离了俄国的现实。他对布哈林的批判是一种倒退。因为到20年代，布哈林已经摆脱了左的极端主义，开始正视俄国的落后的现实。他坚持列宁的合作社思想，反对集体化方针，反对对农民使用强制和暴力，反对对农民实行剥夺政策，主张让农民发展自己的经济，甚至号召他们“发财”。他主张国民经济的平衡发展，保持农轻重的合理比例，反对不顾国情的高速度的片面发展重工业。托洛茨基完全看错了人，把打击的矛头对准了布哈林。斯大林后来开展的“反右倾”斗争，其始作俑者乃托洛茨基！布哈林帮助斯大林打倒了托洛茨基，托洛茨基则给斯大林提供了反对布哈林的现成思想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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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代托洛茨基在国外所写的论文和专著，对苏联现实的剖析，对斯大林的批判和揭露，是对“苏联学”的重大贡献，也许可以说他是西方后来盛行的“苏联学”的先驱。他毕竟是从这个国家出去的，他对这个国家有深入的了解，他懂得马克思主义，知道列宁的想法，清楚这个政权的长处和缺点，因此，从他的笔头出来的东西，不像西方作家所写的那样往往给人有隔靴搔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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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托洛茨基写了《被背叛的革命（苏联的现状及其前途）》，对当时的苏维埃政权进行了剖析，他对马克思主义的某些理论的理解和阐述，他对苏联社会所作的分析，仍然能给人以某种启迪。这是托洛茨基留给后世的值得批判地吸收的遗产。要探讨苏联在半个多世纪以后崩溃的原因，不妨读一读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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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观托洛茨基的一生，他无疑是个革命家。到现在为止，几乎所有斯大林枪下之鬼，都由官方正式恢复了名誉（只有像叶若夫那样的刽子手除外），但托洛茨基并没有获得苏联当局的正式平反，理由是他没有被正式判刑。不过，斯大林当年给托洛茨基加上的几个最大的罪名，如“托洛茨基主义”、“社会民主主义”、“德国法西斯的间谍”、“帝国主义的走狗”，没有一个是能够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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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洛茨基是悲剧性的人物。他参加无产阶级打天下的斗争，舍生忘死，但胜利后不久就有家归不得，继续他在革命前的流亡生活。先前他是被沙皇反动政府赶出去的，后来又被无产阶级政府驱逐出境。他在国外尽管进行了大量的反对和揭露斯大林的工作，但他还是承认，苏维埃政权是工人政权，社会主义革命的果实尚未完全丧失。当苏联面临法西斯德国进攻的危险时，他号召保卫这个工人国家。他坚持工业化和计划经济，主张在农村实行集体化。他的这些主张，在提出之初曾受到斯大林的猛烈批判，被冠之以“超工业化”、“剥夺农民”的罪名，然而在他被驱逐出国之后，斯大林马上放手搞起全盘集体化，彻底剥夺农民，实行高速工业化，其所采取的措施，所定的速度，是连托洛茨基本人当年也不敢设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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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托洛茨基的社会主义观点，有几条是他始终坚持的，这就是世界革命、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公有制、计划经济、工业化和农业集体化。因此，尽管他对斯大林的批判和指责甚多，但除了世界革命，斯大林的许多主张同托洛茨基的差别并不大，有的也就是五十步与一百步之差。列宁的新经济政策提出了另一种思路，另一种发展的选择，但托洛茨基所坚持的只是上述几点，而对利用市场商品货币关系来建设社会主义则忧心忡忡。在这一点上，托洛茨基显然落后于同时代的布哈林，在理论方面他把布哈林作为主要的攻击对象，显然不是偶然的。他同布哈林的争论才真正是两种社会主义建设方法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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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4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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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理报》1918年11月6—9日。转引自罗 · 亚 · 麦德维杰夫著：《让历史来审判》上册，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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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列宁全集》第2版，第3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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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见郑异凡：《斯大林伪造“政治局”》，《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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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列宁全集》第2版，第3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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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布）中央委员会记录》，莫斯科195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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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高尔基著：《列宁》。转引自罗 · 亚 · 麦德维杰夫著：《让历史来审判》上册，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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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苏联共产党决议汇编》第一分册，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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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苏联共产党决议汇编》，第二分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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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列宁选集》中文第3版，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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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4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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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5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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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5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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