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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一号作战”于4月17日在河南打响之后不久,军令部长徐永昌认为:“最堪注意仍在中战场”,断言日军对湖南“将扰犯无疑”。是时日军确在加紧进行湘桂战役的作战部署。徐永昌对日军在中战场(湖南)的增调动态,观察比较敏锐。4月24日,军令部仍判断日军在平汉线的攻势,是声北击南,其目标恐仍在粤汉线。[8]27日,军令部得到来自越南方面的据称是极可靠的情报,日军的战略企图是要打通平汉与粤汉两铁路。但徐永昌认为日军打通平汉铁路“殊无理由”,日军在河南的军事行动,主要在打击第一战区的国军,亦可能掩护换防或抢收小麦。[9]是时日军在河南战场的攻势已近半月,而军令部长徐永昌对其打通平汉路的战略意图仍然未能作出准确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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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上旬,日军的战略企图日趋明朗。6日,蒋介石致电驻守湖南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由赣北直攻株洲与衡阳之情报甚多,务希特别注意与积极构筑据点工事,限期完成,以防万一为要。”7日,军令部和徐永昌获悉,此次日军南犯部队,前后共准备10个师团。这一情报是准确的。14日,蒋介石再次致电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明确指示:“敌军打通平汉线以后,必继续向粤汉路进攻,企图打通南北交通,以增强其战略上之优势,务希积极准备。”同日,蒋介石还致电驻守广东的第七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指示敌人企图打通粤汉路,其发动之期将不在远,敌将在广州大举增援,务希积极准备。[10]15日,军令部第一厅着手研究日军侵犯粤汉路及湘桂路的防范方案。28日,蒋介石召集军事会报,研讨对湘鄂及全国军事计划,认为“敌寇在湘北与鄂西分别进犯,共集中9个师团以上兵力,其必欲打通粤汉路,乃为预料之事,盖以兵力而论,或可达其目的,但以地理与空军及运输而论,当不能如其预计之易,吾人亦惟有针对敌之缺陷,着手抵抗,以冀补我兵力之不足也。”[11]国军最高当局已初步揣测了日军“一号作战”的战略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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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5月以来,军令部收到各方有关日军向武汉和鄂南、湘北大量调集兵力,即将进犯粤汉路的情报。军令部第二厅将各方情报整理分析后认为,自3月中旬至5月中旬,日军由长江下游上运的兵力约12万,由上游下运的兵力5万~6万,两相加减,武汉方面日军增加兵力6万~7万,计约3个师团。但徐永昌对日军的进攻能力仍估计不足。5月19日,徐永昌在回答蒋介石“豫战之后敌人的动向如何”之咨询时,认为日军无持久进攻力,其部队亦多为杂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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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情况是,日军自3月底4月初即已着手制订“一号作战”之湘桂战役的作战计划。日军大本营鉴于其在太平洋战场日趋不利的局面,企望通过在中国大陆的作战来鼓舞日本国民的士气。据称日军“大本营极端期待此次将成为今年最出色的作战”。为此,日军准备投入150个大队的兵力,比1938年进攻武汉时的140个大队的兵力更大。这些兵员中确有很多是只经过短期训练、缺乏实战经验的新编兵团,因过去熟悉对华作战的、具有较强战斗力的兵团大部分已被抽调赴太平洋和东南亚战场。但日军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作了反复、周密的策划和充分的作战准备。作战方案不仅包括总体作战计划的拟订,而且具体到每一战斗的方案细则的制订,包括兵力配置、作战进度、后方兵站、警备以及气候与地理环境等,均作了周详的考虑和部署。[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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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重庆方面虽知道日军在鄂南、湘北方面加紧调兵遣将,预料日军将要进犯粤汉路,但军令部对日军的攻势规模和作战部署没有进行充分的分析研究。蒋介石于5月中旬指示第九战区和第七战区司令长官积极准备,但只下达了一个简单的、提示性的手令,并未从其他战区抽调兵力,显然对日军即将发动的强大攻势估计不足。而负责制订作战计划的军令部亦未拟具出详细具体的应对方案。直至会战打响十余日之后,军令部才拟出一个作战指导大纲来。驻守湖南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以为日军在前三次长沙战役接连受挫以后,[14]一时不敢再谋取长沙,再则以为日军兵力因抽调太平洋和东南亚战场,在中国大陆力量薄弱,加之时值雨季,气候和湖南的地形不利于日军机械化部队作战,故而疏于防范。[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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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6日,亦即日军发动湖南会战的当天,日军参谋总长东条英机向天皇上奏作战情况说:“随着我军作战准备的进展,敌方估计我将在岳州(今岳阳)、常德、宜昌以及浙赣地区,也发动进攻,因而试图加强各个阵地,但其原有兵力分散各方,未能认真采取对策。对于我方的进攻,尚未看到敌人从其它方面集中兵力的情况。据观察,目前敌方虽担心我今后作战将发展成大规模的进攻,但对我方的作战设想尚未能做出准确判断。”[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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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军事当局虽不像东条英机分析的那样没有觉察出日军的主攻方向,但低估了日军的作战能力和野心,因而未能采取积极的对策和进行充分的作战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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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与反革命:社会文化视野下的民国政治 二 战略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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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5月26、27日,日军第十一军各部队兵分三路向鄂南、湘北之国军发起攻势,揭开湖南会战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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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战伊始,重庆军事委员会内部在战略指导方针上存有分歧,主要有两派主张:一派认为粤汉路势必失守,不如主动放弃,退守湘桂路,在湘桂边区或广西桂林与日军展开决战;另一派则主张在粤汉路沿线及两翼组织抵抗,以狙击日军的野心和消耗其有生力量。前者以副参谋总长白崇禧为代表,后者以军令部长徐永昌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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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日,重庆军事委员会举行最高幕僚会议,军令部长徐永昌在会上报告鄂南敌情,认为“此番最显著之迹象,敌军质的方面虽不见甚精良,而量则普遍俱有增加,中国战场(除滇西、滇南外)现约有敌军34个师团,为武汉会战以后之最高峰。而以此次北战场战役观之,我指挥与战斗能力均见减低,此层至堪忧虑。”蒋介石对徐永昌的分析表示认同。次日,军委会最高幕僚会议继续讨论湘鄂战局。据徐永昌日记,与会诸人“咸认粤汉线势且必失,多主张于湘桂线准备,并以北战场反攻为不可能,与其徒作牺牲,不若抽撤整理”。徐永昌独排众议,认为湘桂路地形易攻难守,应先于粤汉路部署抵抗和苦斗;北战场方面,仍须积极反攻,否则节节败退,抗战前途实堪忧虑。徐永昌日记载:“余气极发言,诸人皆无语。”[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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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委员会最高幕僚会议的与会人员包括参谋总长、副参谋总长、各部部长(军令部、军政部、军训部、政治部、后勤部等)、侍从室主任、海军总司令、航空委员会主任、军法执行总监、军事参议院院长等。[18]他们大多主张放弃粤汉线的抵抗,显然已对粤汉线的仓促防守失去信心。退守湘桂路,可赢得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在此期间从各方调集兵力,在桂林附近组织决战,或有制胜的希望;鄂北与广西桂林相距约七百公里,对攻者来说,如同橡皮带一样,拉得愈长,就愈薄弱,超过了极限,就可能绷折。退至广西境内与日军决战就有这样的优势。白崇禧力持这一主张。[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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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徐永昌主张于粤汉路节节抵抗,一方面是激于义愤,同时也有他的战略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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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6月3日徐永昌日记,军事委员会内部多数认为日军的战略意图是欲打通平汉、粤汉至湘桂线迄镇南关。而徐永昌对日军欲打通大陆交通线、摧毁西南空军基地的说法不以为然。他判断日军的企图是“欲打击我之野战军,杜我反攻或转用”,认为日军的进退程度,全视国军的反击力度如何。如前所述,打击重庆国军与打通大陆交通线、摧毁西南空军基地,均是日军“一号作战”的战略意图。徐永昌之所以对日军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企图认识不清,乃因为他低估了日军的作战能力。他认为日军“欲攻犯两路或三路而确保之,恐彼亦不易抽出如此巨大兵力”。[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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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第一战区蒋鼎文和汤恩伯在北战场抵抗不力,迅速败退,已引起国内舆论的纷纷指责和国际舆论的讥评,徐永昌认为,若粤汉线也不战而退,“抗战前途尚堪问乎?”徐的主张得到了蒋介石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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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欲打通粤汉路和湘桂路,有三个要地必须攻克,即长沙、衡阳、桂林。按当时中国战区的划分,鄂南、湖南为第九战区,司令长官是薛岳;广西为第四战区,司令长官是张发奎;广东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是余汉谋;鄂西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是孙连仲。这四个战区中,第九和第四战区是此次湘桂战役的正面战场;第七及第六战区处于战场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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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预定的作战路线是穿过第九战区的西侧,然后冲向第四战区的中枢,以第九、第四战区国军为主敌。日军在制订作战计划时考虑到:“攻克长沙是这次作战的关键,自应全力以赴。但我方此次的兵力比前几次作战都大得多,长沙一举可破。因此,战局的关键乃在于衡阳长沙之间敌军进行侧攻时的决战,估计攻下长沙后不致立即出现侧攻,而在进攻衡阳时,当前重庆军将会全力展开。”日军预测,衡阳地区位于国军第九、第六、第四、第七4个战区之间,主要决战肯定将在其周围进行。[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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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从一开始就动用强大兵力,第一线部署5个师团并列于湘北、鄂南之华容、岳阳、崇阳一线,另以3个师团部署于第二线监利、蒲圻和崇阳一线,共约15万人。5月26、27日,日军兵分三路南攻:右翼渡洞庭湖趋沅江、益阳;左翼从通城分趋平江、渣津;中央沿粤汉路向汨罗江推进。日军号称在东西约120公里、纵深约50公里的地区展开规模宏大的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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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8日,重庆军委会电令第九战区准备在长沙、浏阳之间与敌决战。由于对日军的强大攻势估计不足,重庆当局开始除从第六战区抽调1个师增援外,没有从其他战区调集兵力。薛岳请求蒋介石从第三、六、四、七战区抽调兵力增援,而蒋介石要求第九战区以现有兵力应战。直至战役开始一段时间后,重庆当局感到日军来势凶猛,才陆续从周边战区抽调兵力参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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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部署的战区防卫战略是:在湘江东、西两岸,步步阻击,消耗敌军,而将主力部署于两翼,诱敌深入后,在长沙附近围歼日军。但薛岳的这一战略部署是沿袭第三次长沙会战的战法,日军早有防备。日军一反过去惯用的孤军深入的战法,以战斗力最强的骨干兵团部署于两翼,致使薛岳的外侧作战难以成功。另一方面,日军使用优势的第二线兵团保持纵深阵势,对战略要点实施重点突破。国军总体参战兵力虽超过日军,但在要点的防守攻略上,兵力反居劣势。[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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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岳的外侧作战不利,沿湘江两岸南下的日军很快进逼长沙。日军以两个师团约3万余人围攻长沙,而薛岳仅以1个军(第四军,军长张德能)守备,战斗兵员不过1万余人,守备的兵力与阵地极不相称。日军进攻长沙的计划是:“为了攻取长沙,必须攻占其西方的岳麓山。为此,派遣有力兵团在湘江左岸进攻该山,与直接担任进攻长沙的兵团相互策应。”而薛岳在防守长沙的兵力布置上,令张德能以第四军的2个师守长沙城,以1个师守岳麓山。岳麓山位于湘江西侧,与长沙城隔江相对。在地理位置上,岳麓山居高临下,俯瞰长沙城,为长沙整个阵地之锁钥,欲守长沙必先守岳麓,岳麓一旦失守,长沙绝守不住。守备岳麓山的第九师除缺员外,战斗兵不过3000人,而防区竟达50里之广(岳麓山周围设防),实属防广兵单。迄岳麓形势危急,张德能临时转用兵力,从长沙城抽调兵力增援岳麓山,由于在战斗激烈之时仓促调动,渡江船只准备不足,反而自乱阵脚,动摇军心,导致长沙迅即失守。长沙决战计划落空。[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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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会战自1944年5月26日开始,至6月18日长沙失守,第一阶段湘北的战役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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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重庆军令部直至6月10日,亦即长沙失守一周前,才拟出作战指导计划,并经蒋介石批准。在这个作战指导计划中,军令部拟定的作战方针是:以巩固重庆、昆明,确保抗战基地及国际交通为目的,进行战略持久战,控制有力兵团于六盘山、秦岭、巴山、鄂西、湘西、桂东、滇南各要隘,严防“敌奸”之侵入,见机再转攻势。[25]从这一作战方针看,军令部主要担心日军西进,威胁重庆陪都和西南国际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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