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05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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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潞国国君婴儿的夫人是晋景公的姊姊。酆舒执政后杀死她,又致伤了潞子的眼睛(酆舒,潞国国相)。晋景公准备讨伐他,许多大夫都说:“不可。酆舒有三项突出的才能(俊,独特不凡),不如等到他的后任再去讨伐。”大夫伯宗说:“一定要讨伐他。狄人有五条罪状,酆舒的才智虽多,怎能补救?不祭祀祖先,这是第一条罪状;沉溺于饮酒,这是第二条罪状;弃贤人仲章不用并夺取黎侯的土地,这是第三条罪状(仲章,潞国贤人。黎氏,黎侯国);杀害我晋国的伯姬,这是第四条罪状;伤害其国君的眼睛,这是第五条罪状。依仗自己的才能,而不培养美德,这只会更增加其罪恶。继任他的人或许会敬奉德义而事奉神明,进而巩固他国家的命运(审政令),怎么可以等待他的后任呢?现在不讨伐有罪的人,却说‘要等待后继之人’,后继者有理了我们再去讨伐,只怕就不可以了吧?其实,依仗自己有才和人多,这是亡国之道。商纣就是这样,所以灭亡。上天不按四时运行就会发生灾害(寒暑季节变换),大地违反万物常性就会发生妖异(群物失其常性)。国君违反德义就生出祸乱,有了祸乱就会发生天灾和地妖。这些异象,如今都出现在狄人那里。”晋景公听从了伯宗的意见。同年夏天,晋国荀林父领兵在曲梁打败赤狄,灭了潞国。晋景公赏给荀林父狄国的臣民一千家(千室,意为千家),同时又把瓜衍县邑赏给士伯(士伯,士贞子),并且对他说:“我得到狄国的土地,是您的功劳。如果没有您,我就丧失伯氏了(伯,桓子的表字)。”大夫羊舌职对这些赏赐表示高兴(羊舌职,叔向的父亲),说:“《周书》所谓任用有用的人、尊敬可敬的人,说的就是这类事吧(庸,用。袛,敬。言文王能用可用、敬可敬)。士伯认为荀林父是可以任用的人(言中行伯可任用),国君信任他,同时重用士伯,这就叫做明德了。文王所以能建立周朝,并没有超越此理,遵循这个道理行事,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成功呢?”
170305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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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十六年(1),晋侯命士会(2)将中军,且为太傅(3),于是晋国之盗逃奔于秦。羊舌职(4)曰:“吾闻之。禹称(5)善人,称,举也。不善人远,此之谓也。夫善人在上,则国无幸民(6)。谚曰:‘民之多幸,国之不幸。’是无善人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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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十六年:鲁宣公十六年。农历戊辰年,公元前593年。周定王十四年。(2)士会:见前《宣公二年》。(3)太傅:官名,执掌礼刑的高级职官。士会以中军帅兼任。(4)羊舌职:晋大夫,叔向之父。(5)称:举拔而任用。(6)幸民:心存侥幸的人。指希望获得不应获得的利益而又不被惩处。《管子·明法解》云:“行私惠而赏无功,则是使民偷幸而望于上也。”又《七法》篇云:“赏罚明,则民不幸。”亦指不务正业而得过且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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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宣公十六年,晋景公任命士会统率中军并兼任太傅的官职。于是晋国的盗贼皆逃奔到秦国去。大夫羊舌职说:“我听说,‘夏禹推举、任用有德行的人(称,推举),不善的人就会远离’,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有德行的人处于上位,国内就没有心存侥幸的人。俗话说:‘如果百姓多存侥幸心理,那将是国家之不幸。’说的就是没有德行的人在上位执政呀!”
1703050420
1703050421
成 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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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二年(1),卫侯使孙良夫(2)侵齐。与齐师遇(3),师败。仲叔于奚(4)救孙桓子,桓子是以免。既(5),卫人赏之以邑,赏于奚也。辞,请曲县,轩县(6)也。繁缨以朝(7),许之,繁缨,马饰,皆诸侯之服也。仲尼闻之,曰:“惜也,不如多与之邑!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8)。器,车服也。名,爵号也。君之所司也,政之大节也,若以假人,与人政也。政亡(9),则国家从之,不可止也已(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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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二年:壬申,公元前589年。周定王十八年、晋景十一年、齐顷十年、卫穆十一年、蔡景三年、郑襄十六年、曹宜六年、陈成十年、杞桓四十八年、宋文二十二年、秦桓十六年、楚共二年、许灵三年。(2)孙良夫:孙林父之父。穆公十一年,孙良夫救鲁伐齐国。司马迁以此次卫国出军为救鲁。(3)与齐师遇:杨伯峻注:“两国军队相遇之地,于齐、卫交界之境。”(4)仲叔于奚:新筑大夫。(5)既:既而,过后不久。(6)轩县:亦作“轩悬”,古代诸侯陈列乐器三面悬挂。(7)请曲县、繁缨以朝:大夫仲叔请求用诸侯曲悬的乐器和马饰繁缨来朝见卫君。“县”同“悬”。古代天子在正堂将钟磬等乐器四面悬挂称“宫悬”,诸侯只悬挂在东西北三面的称“曲悬”“轩悬”,大夫仅挂左右两面称“判悬”,士仅挂一面称“特悬”。“繁”音“盘”。繁缨,诸侯所用的马饰,饰于鬣毛前。杨伯峻注:“仲叔是以大夫而僭越用诸侯之礼。”(8)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唯有礼器(如曲县、繁缨)和爵位名号不能借给人,这是国君所掌管的。假,借。杨伯峻注:“器、名皆人主掌握以指挥、统治臣民之具,不能假借于人。”(9)政亡:政权丧失。(10)不可止也已:不可挽回了。止,阻止。也已,同“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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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成公二年,卫穆公派孙良夫率兵攻打齐国,在齐、卫边境与齐军相遇,卫军战败。新筑大夫仲叔于奚救援孙良夫,孙良夫因此免受灾难。过后不久,卫君把城邑赏赐给仲叔于奚(赏赐仲叔于奚),于奚谢绝,而请求赐给他诸侯才能使用的三面悬挂乐器的曲悬和天子、诸侯所用的装饰马颈的“繁缨”来朝见卫君,卫君允许了(繁缨,马饰。都是诸侯的器服)。孔子听说了这件事,就说:“令人痛惜呀!还不如多赏他一些城邑。唯有礼器和名号,不能随便授予别人(器,车舆礼服。名,爵位的名号)。这是国君所掌管的,是为政的大纲。若以此授人,就等于给人以政权。政权丧失了,国家也会跟着丧失,就无可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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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宋文公(1)卒,始厚葬,用蜃炭(2),益车马(3),始用徇(4),烧蛤为炭以瘗圹,多埋车焉,用人从葬也。重器备(5)。重,犹多也。君子谓:“华元、乐举(6),于是乎不臣(7)。臣,治烦去惑(8)者也,是以伏死(9)而争(10)。今二子者,君生则纵其惑(11),谓文十八年杀母弟须。死则益(12)其侈,是弃君于恶也,何臣之为(13)?”若言何用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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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宋文公:宋昭公弟,名鲍,在位二十二年。(2)蜃炭:“蜃”即用蛤烧成之灰,即生石灰;“炭”乃木炭。古时贵族以此二物置于墓穴,用以吸收潮湿。(3)益车马:增加陪葬的车马。古代天子、诸侯,用车马随葬。(4)始用徇:宋国由文公开始用活人殉葬。徇,通“殉”。《正义》曰:“郑玄云‘杀人以卫死者曰殉’,言殉还其左右也。言‘始用殉’,则自此以后,宋君葬常用殉,故谓此为始也。”(5)重器备:“重”读平声,杜预注:“重犹多也。”“器备”指用品。(6)华元、乐举:二人皆为宋国执政大夫。但乐举在《左传》中仅此一见。(7)于是乎不臣:在这件事情上有失为臣之道。(8)治烦去惑:杨伯峻注:“此烦应是乱义,《周礼·考工记·弓人》郑注云:‘烦,乱也。’因乱,所以治之。”烦,纷乱、纠结。惑,指迷惑。(9)伏死:甘愿舍弃生命。(10)争:通“诤”。诤谏,规劝。(11)纵其惑:放纵他昏乱的行为。杜预注:“谓指文公十八年杀同母弟须。”(12)益:增加。(13)何臣之为:倒装句,为何臣之。说何臣之有也,亦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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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宋文公逝世后,宋国开始了厚葬之风。在墓穴里放置蛤烧成的灰和木炭,增加陪葬的车马,首次用活人殉葬(烧蛤为灰以埋葬墓穴,多埋车马,用人陪葬)。随葬的物品也极多(重犹多)。君子认为,华元、乐举等执政大臣在这件事上失去为臣之道。臣下,是为国君整治繁乱和解除迷惑的人,因此要冒死去谏诤规劝。如今这两位大臣,在国君活着的时候就放任其昏乱的行为(谓文公十八年,宋文公杀同母之弟须),死了以后又增加他的奢侈浪费,这是把国君推入罪恶之中,还做什么臣子呢(犹言何必用其为臣)?
170305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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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楚之讨陈夏氏也(1),在宣十一年。庄王欲纳夏姬(2)。申公巫臣(3)谏曰:“不可。君召诸侯,以讨罪也。今纳夏姬,贪其色也。贪色为淫,淫为大罚。《周书》曰:‘明德慎罚(4)。’若兴诸侯,以取大罚(5),非慎之也。君其图之!”王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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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楚之讨陈夏氏也:楚庄王讨伐陈国,杀夏征舒。事见《左传·宣公十一年》。(2)夏姬:陈大夫御叔之妻,与陈灵公及二卿有染。(3)申公巫臣:屈氏,名巫臣,字子灵,为楚国申县大夫,又称屈巫。(4)明德慎罚:西周的立法指导思想之一,意谓发扬美德,谨慎刑罚。(5)若兴诸侯以取大罚:如果出动诸侯军队去伐陈,结果却自取贪色的罪名。兴,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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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楚国讨伐陈国夏征舒的时候(在鲁宣公十一年),庄王欲纳夏姬为妾。申公巫臣劝阻说:“不可。君王召集诸侯出兵,是为了讨伐夏氏之罪。现在收纳夏姬是君王贪其美色。贪恋美色为淫,淫则当受重罚。《周书》说:‘发扬美德,谨慎刑罚。’若号令诸侯伐陈,却因贪色而自取淫乱的罪名,这是不谨慎的做法。请君王好好考虑!”楚庄王于是打消了纳夏姬为妃的念头。
1703050440
1703050441
【原文】六年(1),晋栾书(2)救郑,与楚师遇于绕角(3)。绕角,郑地。楚师还,晋师遂侵蔡。楚公子申、公子成以申、息之师(4)救蔡。赵同、赵括(5)欲战,请于武子,武子将许之。知庄子、荀首。范文子、士爕。韩献子(6)。韩厥。谏曰:“不可。吾来救郑,楚师去我,吾遂至于此,此,蔡地。是迁戮(7)也。戮而不已(8),又怒楚师,战必不克,迁戮不义,怒敌难当,故不克也。虽克不令(9)。成师以出,而败楚二县,何荣之有焉?六军悉出,故曰成师。以大胜小,不足为荣也。若不能败,为辱已甚(10),不如还也。”乃遂还。于是军帅之欲战者众。或谓栾武子曰:“圣人与众同欲,是以济事。子盍(11)从众?盍,何不。子之佐十一人(12),六军之卿佐也。其不欲战者,三人而已,知、范、韩也。欲战者,可谓众矣。《商书》曰:‘三人占,从二人(13)。’众故也。”武子曰:“善钧,从众(14)。钧,等。夫善,众之主(15)也。三卿为主,可谓众矣。三卿,皆晋之贤人。从之,不亦可乎?”传善栾书得从众之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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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六年:鲁成公六年。农历丙子年,公元前585年。周简王元年。(2)晋栾书:晋国中军帅,掌国政,谥武,又称栾武子。(3)绕角:杜预注:“绕角,郑地。”(4)申、息之师:申县、息县的军队。申在今河南省南阳市,息在今河南省息县。(5)赵同、赵括:都是赵衰之子,又称原同、屏括。赵括为新中军副帅,赵同为下军副帅。(6)知庄子、范文子、韩献子:三人皆为晋卿。知庄子即中军副帅荀首,范文子即上军副帅士燮,韩献子即新中军韩厥。(7)迁戮:把杀戮转移到别人头上。救郑转而侵蔡,即为迁戮。(8)不已:不止。(9)不令:不是好事。令,善。(10)为辱已甚:受到的侮辱就太重了。已:太,程度副词。(11)盍:“何不”的合音词。(12)子之佐十一人:子,您。栾书为晋六军元帅,其他佐将有十一人,即荀首、荀庚、士燮、却錡、赵同、韩厥、赵括、巩朔、韩穿、荀骓、赵旃。(13)三人占,从二人:《左传》原文为“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古代卜筮,询之三人,各人判断未必相同,从其二人相同者。(14)善钧从众:意谓出现不同意见时,如果都是卓有见识的人,则取人数多的一方的意见。钧,同“均”,均等、同等。(15)夫善,众之主:主,依靠、凭依。从众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从善。如果贤愚参差不齐,则贤者为众人之依靠。
170305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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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成公六年,晋国中军帅栾书领兵救郑,和楚军在绕角相遇(绕角,郑地)。楚军撤兵回国,晋军乘机入侵蔡国。楚国的公子申、公子成率领申县、息县的军队去援救蔡国。晋国将帅赵同、赵括想要出战,向栾书请求,栾书打算同意。知庄子(荀首)、范文子(士爕)、韩献子(韩厥)三人劝谏说:“不可以。我们是来救郑国的,楚军离去,我们才到达蔡国(此,指蔡地),这已经是把杀戮转移到了蔡国。杀戮不停止,又去激怒楚军,如果交战,必不能取胜(迁怒而杀戮无辜乃是不义的行为,激怒楚军的后果难以承受,所以不能战胜)。即使战胜了,也是不善之举。我们倾六军而出战,仅仅打败楚国两个县的军队,这有什么光荣可言呢(六军一起出动,所以叫“成师”。以大胜小,不足为荣)?如果不能打败他们,受到的侮辱就太大了。还不如撤兵回国。”于是晋军撤回。当时军中将帅欲战之人很多,有人对栾书说:“圣人和大众的愿望一致,因此能成事,您为什么不听从众人的意见(盍,何不)?您的辅佐者有十一个人(指六军的主帅和副帅),不同意作战者只有三人(知庄子、范文子、韩献子三人),想要和楚军交战的可以说是多数。《商书》说:‘三个人占卜,要听从其中结论相同的两个人的意见。’是因为那是多数的缘故。”武子说:“如果都是贤者,则听从多数一方的意见。贤者是众人的依靠。现在(不主张作战的)三卿都是晋国的贤人,是大家的依靠,可以说他们就是代表多数了(三卿,皆晋之贤人)。听从他们的意见,不也是可以的吗?(《左传》赞美栾书知晓从众的目的是从善的道理)”
1703050446
1703050447
【原文】八年(1),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2)。季文子(3)饯之(4),饯,送行饮酒也。私焉(5),私与之言。曰:“大国制义(6)以为盟主,是以诸侯怀德畏讨,无有贰心。谓汶阳之田,敝邑之旧也,而用师于齐(7),使归诸敝邑。用师,鞍之战也。今有二命(8),曰:‘归诸齐。’信以行义,义以成命,小国所望而怀也。信不可知,义无所立,四方诸侯,其谁不解体(9)?言不复肃敬于晋也。《诗》曰:‘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10)。’爽,差也。极,中也。妇人怨丈夫不一其行也。喻鲁事晋,犹女之事夫,不敢过差。而晋有罔极之心,反二三其德也。七年之中,一与一夺,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犹丧配耦(11),而况霸主(12)乎?将德是以(13),以,用也。而二三之,其何以长有诸侯乎?”
1703050448
1703050449
【注释】(1)八年:鲁成公八年。农历戊寅年,公元前583年。周简王三年。(2)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韩穿,晋卿,为上军副帅。汶阳之田,指大汶河以北的田地,在今山东省泰安市以西、肥城市以南。此田本为鲁地,为齐所侵夺。齐晋鞍之战后,成公二年,晋使齐还给鲁国。今晋侯又使韩穿来鲁,要将田地再送给齐国。(3)季文子:鲁卿,执国政,季友之孙,又称季孙行父。下文单称其名行父,又单称其氏季孙。(4)饯之:为韩穿设酒食送行。(5)私焉:私下和他交谈。焉,于之,指韩穿。(6)制义:政事裁断要合理、适宜。(7)用师于齐:对齐国用兵。指成公二年鞍之战。(8)二命:前后命令不一样。(9)解体:瓦解,离散。指背离晋国。(10)诗曰二句:见《诗经·卫风·氓》。诗原意为女方毫无过失,始终如一,男方行为则有过错。男人没有准则,行为前后不一致,变化不定。季文子以“女”比“鲁”,以“士”比“晋”。爽,过失。贰,即“忒”。爽、忒互文同义。罔,同“无”。极,准则。二三,用作动词,意为前后不一,背信弃义。(11)配耦:配偶。耦,同“偶”。(12)而况霸主:何况霸主呢?(13)将德是以:惟德是用。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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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成公八年,晋景公派韩穿来鲁国,要鲁国把汶阳之田送给齐国。鲁国的季文子为韩穿设宴饯行(饯,送行饮酒),私下和韩穿交谈(单独和韩穿交谈),说:“大国裁断政事合理,而成为诸侯盟主,因此诸侯感念恩德而害怕讨伐,没有贰心。说到汶阳之田,原是我们鲁国的领土,后来晋国出兵打败齐国,命令齐国把田地归还我们鲁国(用师指鞍之战),然而,如今却又有不同的命令,说把汶阳之田归还齐国。信用是用来推行道义的,讲道义是为了完成使命,这是小国所希望和感念的。如果信用不可料知,道义无所树立,四方的诸侯,还有谁会不离散而去(意思是不再恭敬晋国)?《诗经》说:‘妻子毫无过失,丈夫的行为却有过错。丈夫的行为没有准则,他的德行不能始终如一(爽,差失、不合。极,中正的准则。妇人怨丈夫行为不专一,比喻鲁国侍奉晋国犹如女子侍奉丈夫,不敢有过差,但是晋国有二心,反而前后不一)。’这七年之中,晋国先命齐国把田地归还我国,如今又要夺走送给齐国,与《诗经》中所说的‘二三其德’哪个更甚呢?男子前后不一,尚且丧失配偶,何况是诸侯霸主呢?霸主应该惟德是用(以,是用的意思),却前后不一,又怎能长久得到诸侯的拥护呢?”
1703050452
1703050453
【原文】晋讨(1)赵同、赵括(2),武从姬氏畜于公室(3),赵武,庄姬之子。庄姬,晋成公女也。畜,养也。以其田与祁奚(4)。韩厥(5)言于晋侯曰:“成季(6)之勋(7),宣孟(8)之忠,成季,赵衰。宣孟,赵盾。而无后(9),为善者其惧矣!三代之令王(10),皆数百年,保天禄。夫岂无僻王(11),赖前哲以免也(12)。言三代亦有邪僻之君,但赖其先人以免祸耳。《周书》曰:‘不敢侮鳏寡(13)。’所以明德也(14)。”言文王不侮鳏寡,而德益明,欲使晋侯之法文王。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1703050454
1703050455
【注释】(1)讨:《史记·晋世家》作“诛”,杀戮。(2)赵同、赵括:都是赵衰之子,又称原同、屏括。(3)武从姬氏畜于公室:赵武跟随母亲庄姬寄养在舅舅晋景公宫中。武,赵朔之子、赵盾之孙赵武,时尚年幼。(4)以其田与祁奚:把赵氏的田地赐给祁奚。祁奚,高梁伯之子,字黄羊,晋国大夫。祁,晋邑,在今山西省祁县东南。(5)韩厥:姬姓,韩氏,讳厥,谥号献,史称韩献子。韩子舆的儿子。是春秋时期晋国韩氏第五任领袖。据《左传·成公十七年》载,韩厥小时为赵盾所养,故为赵氏进言。(6)成季:赵衰,字季,谥成,故称成季、赵武子。是赵盾、赵同、赵括、赵婴的父亲。赵衰随晋文公重耳出亡,后辅佐文公成霸主,有大功。(7)勋:功劳。(8)宣孟:赵盾,谥宣,称赵孟、赵宣子,掌晋国政多年,以忠臣称于时。(9)无后:此时赵括被杀,赵氏宗族祭祀随之废弃,故韩厥言成季、宣孟“无后”。(10)三代之令王:泛指夏、商、周三代的贤明君王。令,善。(11)僻王:邪僻之王。僻,邪恶。(12)赖前哲以免也:依靠前代贤君的德行美政以免于亡国。(13)不敢侮鳏寡:见《尚书·康诰》,谓君王也不敢欺侮鳏夫寡妇。鳏,老而无妻的人。寡,老而无夫的人。(14)所以明德也:为的就是要彰显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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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晋国诛杀赵同、赵括。赵武跟随母亲赵姬寄养在舅舅晋景公的宫中(赵武,庄姬之子。庄姬,晋成公的女儿。畜,养)。晋景公把赵氏的田地赐给祁奚。韩厥向晋景公进谏说:“凭赵衰的功勋、赵盾的忠诚(成季,指赵衰。宣孟,指赵盾),却没有后人,这将使做好事的人感到恐惧。从前夏、商、周三代的贤明君主,都能数百年保全上天赐予的福运。难道其后代没有出现品行不正的君主吗?只是依靠其祖先的贤明而免于亡国(言三代亦有邪僻的君主,但依靠其先人得以避免灾难)。《周书》说:‘不敢欺凌鳏夫寡妇之类无助的人!’为的就是要彰显德行(意思是文王不侮鳏寡而德行更加显明,欲让晋侯效法文王)。”于是晋景公立赵武为赵氏的继承人,并归还其田地。
1703050458
1703050459
【原文】十六年(1),楚子救郑,司马(2)将中军。子反也。过申(3),子反入见申叔时(4),叔时老在申也。曰:“师其何如?”对曰:“德、刑、详、义、礼、信,战之器也(5)。器,犹用也。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详以事神,义以建利,礼以顺时,信以守物(6)。上下和睦,周旋不逆。动顺理也。是以神降之福,时无灾害。民生敦庞(7),和同以听(8),敦,厚。庞,大。莫不尽力以从上命,此战之所由克也。今楚内弃其民,不施惠也。而外绝其好,义不建利。渎齐盟,不祥事神。而食话言,信不守物。奸时以动,不顺时,妨农业。而疲民以逞(9),刑不正邪,而苟快意。民不知信,进退罪也。子其勉之!吾不复见子矣(10)。”言其必败,不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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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十六年:鲁成公十六年。农历丙戌年,公元前575年。周简王十一年。(2)司马:官名,掌军政。时司马为子反,名侧,此战率领中军。(3)申:楚县邑,在今天河南省南阳市。为申叔时食邑,申叔时年老退休于申。(4)申叔时:芈姓,申叔氏,名时,春秋时期楚国大夫。(5)德、刑、详、义、礼、信、战之器也:意谓德行、刑罚、和顺、道义、礼法、信用,这是战争的必备条件。详,通“祥”。和顺,和善,指事神的态度。故下文云“详以事神”。器,器用。(6)义以建利,礼以顺时,信以守物:道义是用来建立功利的标准和措施,以防止人们取不义之财;礼法用来规范人们的行为,使合于时宜;信用用来维护一切事物,使人们专于职守。(7)民生敦庞:人民生活丰厚富足。敦,厚。(8)和同以听:和睦一致而听从政令。(9)奸时以动,而疲民以逞:违犯时宜而用兵,使民疲敝以逞私欲。奸,犯。奸时,指正当春耕之时而楚用兵。此二句言楚不以礼顺时、不以德施惠。(10)子其勉之,吾不复见子矣:申叔时预言楚必败,子反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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