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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火:星名,指大火,即心宿二(心宿,二十八宿之一。苍龙七宿的第五宿,有星三颗。其主星亦称商星、鹑火、大火、大辰)。(2)梓慎:鲁大夫。(3)七日其火作乎:杜预注:“从丙子至壬午七日。壬午,水火合之日,故知当火作。”火,火灾。作,兴起、发生。(4)宋、卫、陈、郑:宋,周代诸侯国名,子姓。周武王灭商后,封商王纣子武庚于商旧都(今河南商丘)。成王时,武庚叛乱,被杀,又以其地封与纣的庶兄微子启,号宋公,为宋国。战国初年曾迁都彭城(今江苏徐州)。公元前286年宋为齐所灭。辖地在今河南东部及山东、江苏、安徽之间。卫,古国名。公元前11世纪,周公封周武王弟康叔于卫,先后建都于朝歌(今河南淇县)、楚丘(今河南滑县)、帝丘(今河南濮阳)和野王(今河南沁阳)等地。公元前209年,卫为秦所灭。陈,春秋诸侯国名,在今河南淮阳及安徽亳州一带。郑,春秋国名,姬姓,本周西都畿内地,周宣王封弟友于此,在今陕西华县西北。平王东迁,郑徙于潧洧之上,是为新郑,即今河南省新郑县。战国时郑为韩所灭。(5)裨灶:春秋时期郑国大夫,精通象纬学。(6)不用吾言,郑又将火:杜预注:“前年(去年)裨灶欲用瓘斝禳火,子产不听,今复请用之。”瓘,瑞玉,常作祭祀、朝聘之用。斝,古代青铜制贮酒器,有把手、两柱、三足、圆口,上有纹饰,供盛酒与温酒用,盛行于殷代和西周初期,后借指酒杯、茶杯。(7)有:通“又”。复;更加。(8)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杨伯峻注:“自然之理幽远,人世之理切近,两不相关,如何由天道而知人道。”天道,指自然界变化规律,亦指天理。(9)是:代词,此,指裨灶。(10)岂不或信:杜预注:“多言者,或时有中也。”杨伯峻注:“亦有偶尔言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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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昭公十八年,大火星开始在黄昏出现(古人认为是不正常的天象)。梓慎说:“七天以后,宋、卫、陈、郑四国恐怕要发生火灾了吧。”几天以后这四国都来告知发生了火灾。裨灶说:“不听我的话,郑国还会发生火灾。”于是郑国人就请求采纳裨灶的话,子产却不同意。子大叔说:“(禳火的)宝物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如果再发生火灾,国家差不多会灭亡的。如今裨灶可以禳灾救亡,您为何那样爱惜宝物呢?”子产说:“天道深远,而人道切近,是不相关联的,凭什么(指德行才能)由天道而知人道呢?裨灶哪里懂得天道?此人只是这样的话说多了,难道不会偶尔说中吗?”子产就没有给裨灶(瓘斝玉瓒),而郑国也没再发生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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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十九年,楚子之在蔡也(1),生太子建(2)。及即位,使伍奢为之师(3)。费无极为少师(4),无宠焉,欲谮(5)诸王,曰:“建可室(6)矣。”王为之聘于秦(7),无极与逆(8),劝王取之。楚子为舟师以伐濮(9),濮,南夷也。无极言于楚子曰:“晋之伯也,迩于诸夏(10),而楚僻陋(11),故弗能与争。若大城城父而置太子(12),城父,今襄城城父县。以通北方,王收南方(13),是得天下。”王说,从之,故太子建居于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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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水,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14)。时门,郑城门也。国人请为荣(15)焉,子产弗许,曰:“我斗,龙不我觌(16)。觌,见也。龙斗,我何觌焉?禳(17)之,则彼其室也(18)。渊,龙之室。吾无求于龙,龙亦无求我。”乃止也。言子产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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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楚子之在蔡也:楚子,指楚平王(?—公元前516年),春秋时期楚国国君,芈姓,熊氏,名弃疾,一名居,楚共王之第五子。楚灵王时,弃疾为蔡公。杜预注:“盖为大夫时往聘蔡。”(2)太子建(?—前522年):春秋末楚平王之子,名建,字子木。与前文楚令尹子木同名。楚令尹子木事见《左传·昭公元年》。(3)伍奢为之师:伍奢(?—公元前522年),楚国乾溪(今属安徽利辛)人,春秋后期楚国大夫,楚平王时为太子太傅,伍子胥之父。由于费无极对太子的陷害,牵连伍奢被捕,后与其子伍尚一同被害。师,官名,太子的属官。(4)费无极为少师:费无极,春秋末年楚国佞臣,又作费无忌,官拜太子少师。为讨好平王,费无极劝其娶太子之未婚妻秦女,后又挑拨平王和太子间的关系,遂使太子建逃亡至宋,伍奢被杀。后被令尹囊瓦所杀并灭其族。少师,古代官名,即太子少师。(5)谮:音怎(去声),谗毁,诬陷。(6)室:娶妻,成家。(7)聘于秦:聘,聘娶正妻。《礼记·内则》:“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楚平王二年(公元前527年),平王为太子建聘下秦景公之女、秦哀公的长妹孟嬴作妻子。(8)逆:迎;迎候。此指迎娶。(9)楚子为舟师以伐濮:舟师,水军。濮,我国古族名,最早见于《尚书·牧誓》,为商周时八个少数民族之一,分布在江汉之南或楚国西南,曾参加周武王伐纣会盟。周匡王二年(公元前611年),与麇人伐楚。周景王二十二年(公元前523年),楚为舟师以伐濮。(10)迩于诸夏:迩,近、接近。诸夏,指周代分封的中原各个诸侯国,泛指中原地区。(11)僻陋:谓地处僻远,风俗粗野。(12)若大城城父而置太子:城,筑城。城父,杨伯峻注:“春秋同名异地者多,城父亦有二。昭九年《传》之城父,本陈国夷邑,汉于此置城父县。此城父则本属楚之邑,在今河南宝丰县东四十里,汉以避同名故,改名父城县,今名曰父城保。”置,放置、安置。(13)北方、南方:北方,北部地区,在我国多指黄河流域及其以北地区。南方,泛指南部地区,指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14)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洧(音尾)渊,古潭名,在今河南省新郑县东。杨伯峻注:“洧水源出河南登封县东北阳城山,流经密县,过新郑县南,为洧渊。顾栋高《大事表·七之二》云:‘洧水在郑城南,知时门是城南门也。《水经注·洧水》云:洧水又东为洧渊水,《春秋传》曰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即此潭也。”(15)荣:《左传》原文作“禜”,古代禳灾之祭。为禳风雨、雪霜、水旱、疠疫而祭日月星辰、山川之神。(16)觌:音迪,见;相见。(17)禳:音瓤,祭名,古代除邪消灾的祭祀。(18)则彼其室也:杨伯峻注引顾炎武《补正》云:“言渊固龙之室也,岂能禳而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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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昭公十九年,当楚平王(还为大夫)在蔡国时,生了太子建。到楚平王即位后,就派伍奢做太子建的太师,费无极为少师。可是太子建对费无极并没有好感,于是费无极想向平王谗毁(太子),说:“太子建可以娶妻成家了。”楚平王派人到秦国给太子建聘娶正妻,费无极参与迎娶,然而费无极却劝平王纳娶了这位秦国女子。楚平王建立水军以攻打濮,费无极向平王说:“晋国称霸诸侯时,与中原各国相距较近,而楚国地处僻远,所以不能和晋争霸。如果大力修筑城父的城墙而把太子建安排在那里,来和北方各诸侯互相交往,而君王自己收取南方,如此就可以称霸天下了。”楚平王很高兴,听从了他的话,所以就让太子建镇守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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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发生大水灾,有龙在时门之外的洧渊中争斗。国内的人们请求为此举行禳灾的祭祀,子产不答应,说:“我们争斗,龙不看我们,龙争斗,我们为什么要去观看呢?若要禳灾、祭祀它们,而那里本来就是其居住的地方(怎能让它们离开)。我们对龙没有什么乞求,龙对我们也就没有什么乞求。”于是国人(关于祭祀)的请求便终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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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二十年,费无极言于楚子曰:“建与伍奢将以方城(1)之外叛。齐、晋又交辅(2)之,将以害楚。其事集(3)矣。”王信之,问伍奢。奢对曰:“君一过多矣(4),一过,纳建妻。何信于谗?”王执伍奢。忿奢切言。使城父司马奋扬(5)杀太子,未至,而使遣之(6)。知太子冤,故遣令去。太子建走(7)宋。王召奋扬,奋扬使城父人(8)执己以至。王曰:“言出于余口,入于尔耳,谁告建也?”对曰:“臣告之。君王命臣曰:‘事建如事余。’臣不佞(9),佞,才也。不能苟贰(10)。奉初以还(11),奉初命以周旋。不忍后命(12),故遣之。既而(13)悔之,亦无及(14)已。”王曰:“而敢来,何也?”对曰:“使而失命,召而不来,是再奸(15)也,奸,犯也。逃无所入。”王曰:“归。”从政如他日(16)。善其言,舍使还。无极曰:“奢之子才(17)。若在吴,必忧(18)楚国,盍(19)以免其父召之?彼仁,必来。不然,将为患。”王使召之,曰:“来,吾免而父。”棠君尚谓其弟员(20)。棠君,奢之长子。曰:“尔适吴,我将归死。吾智不逮(21),自以智不及员。我能死,尔能报(22)。闻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也;亲戚(23)为戮,不可以莫之报也。父不可弃(24),俱去为弃父也。名不可废(25),俱死为废名。尔其勉之!”伍尚归,奢闻员不来,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26)!”将有吴患,不得早食。楚人皆杀之。员如吴,言伐楚之利于州于(27)。州于,吴子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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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方城:春秋时楚北的长城。由今之河南省方城县,循伏牛山,北至今邓县。为古九塞之一。(2)交辅:在左右辅助。(3)集:成就,完成。(4)一过多矣:杜预注:“一过,纳建妻。”《说文》:“多,重也。”此谓楚王纳太子建妻,过错已很严重。(5)城父司马奋扬:杨伯峻注引顾栋高《大事表·十》云:“《周礼·夏官》有都司马,郑云:‘都,王子弟所封及三公采地也;司马主其军赋。’则此城父司马即《周礼》都司马之职也。”《通志·氏族略四》云:“奋氏,高辛氏才子八元伯奋之后。楚有奋扬。”(6)未至而使遣之:杜预注:“知太子冤,故遣令去。”(7)走:逃奔。(8)城父人:杨伯峻注引服虔云:“城父人,城府大夫也。”(9)不佞:谦辞,犹言不才。(10)贰:违背,背叛。(11)奉初以还:杜预注:“奉初命以周旋。”周旋,照顾、周济。(12)后命:谓杀太子建。(13)既而:时间副词,犹不久。(14)无及:来不及。(15)再奸:杜预注:“奸,犯也。”再奸,犹二次违命。(16)从政如他日:从政,参与政事、处理政事。他日,以往、昔日。(17)才:有才能。(18)忧:忧患,祸患。此作动词,指成为忧患。(19)盍:副词,表示反诘。犹何不。(20)棠君尚谓其弟员:棠君,棠邑的封君。棠,春秋楚地名。《左传·襄公十四年》:“秋,楚子为庸浦之役故,子囊师于棠,以伐吴。”杨伯峻注:“棠,今江苏六合县稍西而北二十五里。”尚,伍尚,伍子胥之兄,伍奢长子。员,即伍子胥(?—公元前484年),名员,字子胥,春秋末期吴国大夫、军事家、谋略家,春秋楚国(今湖北襄阳,又说湖北监利)人,伍奢之子,伍尚之弟。(21)吾智不逮:杨伯峻注:“自以为才智不及其弟。”不逮,比不上、不及。(22)报:杨伯峻注:“谓报杀父之仇。”(23)亲戚:王念孙谓:“亲戚谓其父也。”(24)父不可弃:杜预注:“俱去为弃父也。”(25)名不可废:杜预注:“俱死为废名。”(26)楚君大夫其旰食乎:旰食,晚食,指事务繁忙不能按时吃饭。杨伯峻注:“谓楚之君臣将有吴国来攻之忧患,不得早食。”(27)州于:杜预注:“州于,吴子僚。”杨伯峻注:“吴越之君无谥有号,吴子乘即寿梦,诸樊即遏,光即阖庐。《史记·吴世家》以僚为夷末子,然据《公羊传》襄二十九年《传》,则以僚(州于)为寿梦庶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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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昭公二十年,费无极对楚平王说:“太子建和伍奢将要以方城之外的地区反叛,齐国、晋国又在旁辅助他们,将要危害楚国,他们叛变的事已成定局了。”楚平王听信了费无极的话,就质问伍奢。伍奢回答说:“君王纳太子建之妻,过错已经很严重了,为什么还要听信谗言呢?”于是楚平王就拘捕了伍奢。派城父司马奋扬去杀太子建,可是在未到达城父前,奋扬就派人通知太子建逃走。太子建逃到宋国。楚平王召回奋扬,奋扬让城父大夫逮捕自己送到都城。平王说:“话从我口里说出,进入你的耳朵,又是谁告诉太子建的?”奋扬回答说:“是臣下告诉的。君王曾命令臣下说:‘事奉太子建如同事奉我一样。’臣下不才,不能随便违命,便遵奉当初的命令来对待太子,不忍心执行后来(杀死太子)的命令,所以放走了太子。不久,我又后悔这样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楚平王说:“(既然如此)你还敢来见我,为什么呢?”奋扬回答说:“被派遣而没有完成使命,召见而又不回来,这是二次违犯君令,就是想逃走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楚王说:“回去吧,像从前一样做官。”费无极说:“伍奢的两个儿子都很有才能,假如留在吴国,必然会成为楚国的忧患,何不以赦免他们父亲之罪的名义召回他们?他们有仁心,必会前来,否则将会成为祸患。”楚平王派人召他们回国,说:“你们回来,我就赦免你们的父亲。”棠君伍尚对他弟弟伍员说:“你到吴国去吧,我准备回国赴死。我的才智不如你,我能够为父而死,你能够为父报仇。听到赦免父亲的命令,不可以不回国。若亲人(父亲)被杀戮,不可以不报仇。父亲不可以舍弃,名声不可以损毁,你要自勉努力啊!”伍尚回到了楚国。伍奢听说伍员没有回来,就说:“楚国的君主和大夫们,恐怕要陷于寝食不安的境地了吧(意谓楚国将有吴国来伐的忧患)!”结果楚平王就把他们(伍奢和伍尚)都杀了。伍员逃亡到了吴国,向吴王僚进言攻打楚国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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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齐侯疥(1),遂痁(2)。痁,疟疾也。期而不瘳(3),诸侯之宾问疾者多在(4)。多在齐。梁丘据与裔款(5)。二子,齐嬖大夫。言于公曰:“吾事鬼神也丰(6),于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7),为诸侯忧,是祝史(8)之罪,诸侯不知,其谓我不敬。君盍诛于祝固、史嚚(9)以辞宾?”欲杀嚚,固以辞谢来问疾之宾。公悦,告晏子,晏子对曰:“日宋之盟(10),屈建问范会之德于赵武(11)。武曰:‘夫子(12)之家事(13)治,言于晋国,竭情(14)无私。其祝史祭祀,陈信不愧(15)。其家事无猜(16),其祝史不祈(17)。’家无猜疑之事,故祝史无求(求旧作愧。改之)于鬼神。建以语康王(18)。楚王也。康王曰:‘神人(19)无怨,宜夫子之光辅五君(20),以为诸侯主也。’”五君,文、襄、灵、成、景也。公曰:“据与款谓寡人(21)能事鬼神,故欲诛于祝史。子称是语也,何故?”对曰:“若有德之君,外内不废(22),无废事也。上下无怨,动无违事(23),祝史荐信(24),无愧心矣(25)。君有功德,祝史陈说之无所愧。是以鬼神用飨(26),国受其福,祝史与(27)焉。与受国福也。其所以蕃祉老寿(28)者,为信君(29)使也。其适遇淫君,外内颇邪,上下怨疾(30),动作辟违(31),斩刈民力(32),暴虐淫纵(33),肆行非度(34),不思谤讟(35),不惮鬼神,神怒民痛,无悛(36)于心,其祝史荐信,是言罪也(37),。以实白神,是为言君之罪。其盖失数美,是矫诬也(38)。盖,掩也。进退无辞,则虚以求媚(39),作虚辞以求媚于神。是以鬼神不飨其国以祸之,祝史与焉。所以夭昏孤疾(40)者,为暴君使也。”公曰:“然则若之何?”对曰:“不可为也。言非诛祝史所能治。山林之木,衡鹿守之(41);泽之萑蒲(42),舟鲛(43)守之;薮之薪蒸(44),虞候(45)守之;海之盐蜃(46),祈望(47)守之。衡鹿、舟鲛、虞候、祈望,皆官名也。言公专守山泽之利,不与民共。布常无艺(48),艺,法制也。言布政无法制。征敛无度(49);宫室日更,淫乐不违(50);违,去也。内宠之妾,肆夺(51)于市;肆,放也。外宠之臣,僭令于鄙(52)。诈为教令于边鄙也。民人苦病,夫妇皆诅(53)。祝(54)有益也,诅亦有损。聊、摄(55)以东,。聊、摄,齐西界也。姑尤(56)以西,姑、尤,齐东界也。其为人也多矣!虽其善祝,岂能胜亿兆(57)人之诅耶?君若欲诛于祝史,修德而后可。”公悦,使有司宽政,毁关去禁(58),薄敛己责(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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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齐侯疥:齐侯,指齐景公(?—公元前490年),姜姓,名杵臼,春秋后期齐国国君,齐灵公之子,齐庄公之弟,公元前547年至公元前490年在位。疥,通“痎”,隔日疟。孔颖达疏:“疥当为痎,痎是小疟,痁是大疟。”(2)痁:音山,疟病。杜预注:“痁,疟疾。”孔颖达疏引《说文》:“痁,有热疟。”(3)期而不瘳:期,时间周而复始,分别指一周年、一个月或一整天。杨伯峻注:“期同朞,一年也。”不瘳(音抽),疾病不愈。(4)多在:杜预注:“多在齐。”(5)梁丘据与裔款:梁丘据,春秋时齐国大夫,很受齐景公的信任。裔款,生平不详,见于《晏子》与《外篇》。杜预注:“二子,齐嬖大夫。”(6)丰:厚,丰厚。(7)疾病:病重。(8)史:祝官(古代掌管祭祀祝祷等事宜之官)、史官的合称。(9)祝固史嚚:名叫固的祝官和名叫嚣的史官。(10)日宋之盟:杜预注:“日,往日也。宋盟在襄二十七年。”(11)屈建问范会之德于赵武:屈建,见前《昭公元年》注释。范会,即士会(约公元前660年—公元前583年),即范武子(随武子),春秋时期晋国大夫,祁姓,士氏,名会,字季。因封于随,称随会;又封于范,故称范会;以大宗本家氏号,又为士会。士会因迎公子雍之事流亡秦国,河曲之战中为秦国献计,成功抵御晋军,后被赵盾用计迎回晋国。邲之战中看到晋军内部不和,主张班师。荀林父死,升任执政,专务教化,使晋国之盗皆逃于秦。郄克使齐受辱,请求伐齐不得,士会担心晋国发生内乱,告老让郄克为执政。二十年后,晋悼公犹修“范武子之法”,百年之后,赵武、叔向等犹追思士会,欲从之游。赵武,见前《昭公元年》注释。(12)夫子:古代对男子的敬称。(13)家事:古代指大夫家族内部的事务,后渐渐用以泛指家庭事务。(14)竭情:尽心。(15)陈信不愧:陈,上言、陈述。信,诚实不欺。不愧,不感到羞愧。(16)无猜:没有疑虑,不避嫌疑。(17)其祝史不祈:杜预注:“家无猜疑之事,故祝、史无求于鬼神。”(18)建以语康王:建,指屈建。康王,指楚康王(?—公元前545年),芈姓,熊氏,名昭,楚共王之子,公元前559年至公元前545年在位。(19)神人:谓神和人。(20)光辅五君:光辅,多方面辅佐。五君,杜预注:“五君,文、襄、灵、成、景也。”(21)寡人:古代君主的谦称。《礼记·曲礼下》:“诸侯见天子,曰‘臣某侯某’。其与民言,自称曰‘寡人’。”孔颖达疏:“寡人者,言己是寡德之人。”(22)外内不废:杨伯峻注:“外指国事,内指宫中。不废,无废事也。”(23)违事:指违背礼仪的事。杨伯峻注:“违事,违礼之事。”(24)荐信:进陈实情。杜预注:“君有功德,祝史陈说之,无所愧。”杨伯峻注:“荐信犹言陈其实情。荐,进也,此谓进言。”(25)无愧心矣:杜预注:“君有功德,祝史陈说之无所愧。”(26)用飨:用,连词,因而、因此。飨,通“享”。神鬼享用祭品。(27)与:在其中。杜预注:“与受国福。”(28)蕃祉老寿:蕃祉,多福。老寿,高寿。(29)信君:诚实的国君。(30)怨疾:不满,憎恨。(31)动作辟违:动作,行为举动。辟违,邪僻背理。(32)斩刈民力:斩刈,断绝、灭绝。民力,民众的人力、物力、财力。(33)暴虐淫纵:暴虐,凶狠残酷。淫纵,邪恶放纵。(34)肆行非度:孔颖达疏:“恣意行非法度之事也。”肆行,谓恣意妄为。非度,违反法度。(35)谤讟:怨恨毁谤。(36)悛:悔改,停止。(37)是言罪也:杜预注:“以实白神,是为言君之罪。”(38)盖失数美,是矫诬也:杨伯峻注引孔颖达疏云:“掩盖愆失,妄数美善,是矫诈诬罔也。”盖,遮盖,覆盖。矫诬,谓假借名义以行诬罔;虚妄。(39)虚以求媚:杜预注:“作虚辞以求媚于神。”媚,逢迎取悦。(40)夭昏孤疾:夭昏,夭折、早死。孤疾,孤儿和残疾者。(41)衡鹿守之:衡鹿,亦作“衡麓”。官名,守护山林之官。孔颖达疏:“《周礼》司徒之属,有林衡之官,掌巡林麓之禁……此置衡鹿之官,守山林之木,是其宜也。”守,看管、管理。(42)萑蒲:两种芦类植物。萑,音桓,杨伯峻注:“《诗·豳风·七月》‘八月雈蒲’,萑蒲即芦苇之类,可以作葺屋、制帘、编席之用。”(43)舟鲛:古代掌管薮泽的官。(44)薮之薪蒸:薮,犹草野。薪蒸,薪柴。(45)虞候:古官名,守望山泽之官。孔颖达疏:“水希曰薮,则薮是少水之泽,立官使之候望,故以虞候为名也。”(46)盐蜃:盐,食盐的通称。蜃,大蛤。(47)祈望:官名。春秋时齐置,掌鱼盐之利。孔颖达疏:“海是水之大神,有时祈望祭之,因以祈望为主海之官也。”以上数句,按杜预注:“衡鹿、舟鲛、虞候、祈望,皆官名也。言公专守山泽之利,不与民共。”(48)布常无艺:杜预注:“艺,法制也。言布政无法制。”杨伯峻注:“布谓公布,常指政令。艺,准则。言所布政令毫无准则。”(49)征敛无度:征敛,犹征收。无度,不加节制。(50)淫乐不违:淫乐,荒淫嬉乐。违,离开、离别。(51)肆夺:肆,不受拘束、纵恣。夺,强取。(52)僭令于鄙:杜预注:“诈为教令于边鄙也。”僭,亦作“僣”,超越、冒用。鄙,边邑、边境。(53)夫妇皆诅:夫妇,犹言匹夫匹妇,指平民男女。诅,诅咒,咒骂。(54)祝:祝祷。(55)聊摄:杨伯峻注:“杜注:‘聊、摄,齐西界也。’聊,在今山东聊城县西北。‘摄’亦作‘聂’,僖元年《经》‘次于聂北救邢’是也,当在今聊城县境内。”(56)姑尤:杨伯峻注:“杜注:‘姑、尤,其东界也。’姑即今大姑河,源出山东招远县会仙山,南流经莱阳县西南。尤,即小姑河,源出掖县北马鞍山,南流注入大姑,合流南经平度县为沽河,至胶县与胶莱河合流入海。”(57)亿兆:极言其数之多。《礼记·内则》孔颖达疏云:“亿之数有大小二法,其小数以十为等,十万为亿,十亿为兆;其大数以万为等,万万为亿,万亿为兆。”(58)毁关去禁:杨伯峻注:“山泽之利与民共。”关,征税的关卡。《左传·昭公二十年》:“偪介之关,暴征其私。”杜预注:“又为近关所征税枉暴,夺其私物。”禁,含有禁戒性的规条及法令。(59)薄敛己责:薄敛,减轻赋税。己责,《左传》原文作“已责”,杨伯峻注:“杜注:‘除逋责。’责同债。”实即豁免积欠租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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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齐景公得了隔日疟,不久便发展成了严重的疟疾,一年后也没有痊愈,很多诸侯的使节都到齐国来探问景公的病情。梁丘据和裔款对齐景公说:“我们事奉鬼神(的祭品)很丰厚,比先君还有所增加。现在君王病重,让各诸侯国忧虑,这都是祝固、史嚚的罪过。但诸侯们并不知道,他们会以为是我们对鬼神不敬(而造成的)。君王何不诛杀祝固、史嚚,以此来辞谢前来探视的宾客呢?”齐景公很高兴,就把这些话告诉晏子。晏子说:“往日在宋国的盟会,楚国的屈建向晋国的赵武询问范会的德行。赵武说:‘他老人家家族中的事情治理得很好,对晋国的谏言,尽心尽力,公正而没有偏心。那些祝史(祭礼时司告鬼神的人)在祭祀时,陈述的情况真实,心中不感到羞愧。他家族中没有可猜疑的事情,所以祝、史也不向鬼神祈求什么。’屈建就把这些话告诉楚康王。康王说:‘神和人都没有怨恨,无怪乎他老人家多方面地辅佐了五位君主而使晋国成为诸侯的盟主。’”齐景公说:“梁丘据和裔款都认为寡人能够事奉鬼神,所以要诛杀祝官、史官。您说出这番话,是什么缘故?”晏婴回答说:“如果是有德行的君主,国家和宫中的事情都无荒废,臣民上下都没有怨恨,举动都没有违背礼仪的事,他的祝、史向鬼神进陈实情,心无所愧,所以鬼神因此享用祭品,国家受到鬼神的福佑,祝、史也在其中(享受国家之福)。他们之所以多福长寿,因为是诚实君主的使者的缘故。如果他们恰遇荒淫无道的君主,国家和宫中之事颇为偏邪,上下相互憎恨,君主的行为举动邪僻背理,用尽了民力物力,凶狠残酷,邪恶放纵,恣意妄为,违反法度,不考虑臣民的怨恨毁谤,也不敬畏鬼神,以致神灵发怒,人民痛恨,心中却仍无改悔之意。他的祝、史假如向鬼神进陈实情,就是说君主的罪过;假如掩盖君主的过失而妄言其美善,那就是虚妄欺骗的行为。祝、史进退为难,无法陈说,就只好以虚假之言来取悦神明。所以鬼神不享用他们国家的祭品,还会降祸给他们,祝、史也会同受其祸。他们之所以夭折早死,成为孤独和残疾之人,因为是暴虐之君的使者的缘故。”齐景公说:“既然如此,那怎么办呢?”晏婴回答说:“诛杀祝、史之事不可做。山林中的树木,由衡鹿之官看守;水洼中的芦苇,由舟鲛之官看守;草野中的薪柴,由虞候之官看守;大海中的盐和大蛤,由祈望之官看守。公布的政令没有准则,征收赋税没有节制;宫室日益更新,荒淫嬉乐不断;宫内受宠幸的姬妾,在市场上恣意强取,外面受宠信的大臣,在偏远地区越权行令;民众穷苦贫困,平民男女都在诅咒。祝祷虽有益处,但诅咒也有害处。从聊地、摄地以东到姑水、尤水以西,齐国境内的人口多得很呢!即使(祝、史)善于祝祷,怎能胜过亿万人的诅咒呢?君王如果想要诛杀祝、史,只有修养德行后,才可以实行。”齐景公听后很高兴,就让官吏放宽政令,毁掉征税的关卡,废除禁令,减轻赋税,并免除百姓积欠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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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齐侯至自田(1),晏子侍于遄台(2)。子犹驰而造焉(3)。子犹,梁丘据。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羹(4)焉,水火酰醢盐梅(5),以烹鱼肉,宰夫(6)和之,齐(7)之以味,济其不及(8),以泄其过(9)。济,益也。泄,减也。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亦如羹。君所谓可,而有否(10)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11)。献君之否,以成君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奸(12),民无争心。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壹(13),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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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田:狩猎。(2)遄台:位于今山东淄博市临淄区中部齐都镇小王庄南,亦名“歇马台”“戏马台”。(3)子犹驰而造焉:杜预注:“子犹,梁丘据。”驰,车马疾行,泛指疾走、奔驰。造,到、去。(4)羹:用肉类或菜蔬等制成的带浓汁的食物。《诗·商颂·烈祖》:“亦有和羹。”孔颖达疏:“羹者,五味调和。”(5)酰醢盐梅:酰,音西,醋。醢,音海,肉酱。盐梅,盐和梅子。盐味咸,梅味酸,均为调味所需。《书·说命下》:“若作和羹,尔惟盐梅。”孔安国传:“盐咸梅醋,羹须咸醋以和之。”(6)宰夫:古代掌管膳食的小吏、厨师。(7)齐:后作“剂”。调剂,调和。(8)济其不及:杨伯峻注:“不及谓酸咸不足,则加梅盐。济,增益之义。”济,调剂、补益。(9)以泄其过:杜预注:“泄,减也。”杨伯峻注:“过谓太酸太咸,则加水以减之。”(10)否:不可。(11)臣献其否,以成其可:杨伯峻注:“献谓指出并纠正之,使去其不可,而得纯可。”(12)奸:干犯,扰乱。《左传》原文作“干”。杨伯峻注:“干,干犯。此可有两解,一义政令本身不违礼制,一义民人不致违反政令。”(13)若琴瑟之专壹:杨伯峻注:“《礼记·乐记》孔《疏》云:‘言琴瑟专一,唯有一声,不得成乐。’”专壹,亦作“专一”,同一、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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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齐景公从猎场回来,晏婴在遄台陪侍。梁丘据驱车奔驰而至。齐景公说:“只有梁丘据跟我最和谐啊!”晏婴回答说:“梁丘据只不过是一味保持意见(和您)相同而已,怎么能说是和谐呢?”齐景公说:“和与同不一样吗?”晏婴回答说:“不一样。和谐就好像做羹汤,用水、火、醋、酱、盐、梅子来烹调鱼肉,由厨师来调和,调剂其味,味道不够就增添调料,味道过重就加水冲淡。君子食用它,可以用来平和心情。君臣之间也是如此。君主认为是可以的,但其中也有不妥之处,臣子(进言)指出并纠正其不妥之处,以成就君主的可行之处;君主认为是不可以的,而实际上却有可行性,臣子(进言)指出其可行的地方,以去掉君主的不妥之处。因此,政事平和而不扰乱礼制,民众没有争斗之心。现在梁丘据却不是这样。君主认为是可以的,他也说可以;君主认为是不可以的,他也说不可以。这就如同用清水调剂清水,谁愿意吃这淡而无味的东西呢?又好像用琴瑟总是弹奏一个声音,谁又喜欢听这单调的乐曲呢?‘一味保持意见相同’之所以不可取的道理就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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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二十五年,会于黄父(1),郑子太叔见赵简子(2),简子问揖让周旋(3)之礼焉。对曰:“是仪(4)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5),曰:‘夫礼,天之经,经者,道之常也。地之义,义者,利之宜也。民之行(6)。行者,人所履行。天地之经,而民实则(7)之。则天之明(8),日月星辰,天之明也。因地之性(9),高下刚柔,地之性也。生其六气(10),阴、阳、风、雨、晦、明。用其五行(11)。金、木、水、火、土也。气为五味(12),酸、咸、辛、苦、甘。发为五色(13),青、黄、赤、白、黑。发见也。章为五声(14)。宫、商、角、徵、羽。淫则昏乱,民失其性(15),滋、味、声、色,过则伤性也。是故为礼以奉之(16)。制礼以奉其性。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17)。此六者,皆禀阴、阳、风、雨、晦、明之气。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18)。为礼以制好、恶、喜、怒、哀、乐六志,使不过节。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哀乐不失(19),乃能协(20)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协,和也。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21),天地之经纬(22)也,经纬,错居以相成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23)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24)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曲直以弼其性。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25)此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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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会于黄父:昭公二十五年《经》云:“夏,叔诣会晋赵鞅、宋乐大心、卫北宫喜、郑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传》云:“夏,会于黄父,谋王室也。”黄父,古地名,又名黑壤,春秋晋地,在今山西沁水县西北。杨伯峻注:“其地即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北六十五里之乌岭,接沁水县界。”(2)郑子太叔见赵简子:子太叔,注释见《昭公八年》。赵简子,即赵鞅(?—公元前475年),嬴姓,赵氏,原名鞅,后名志父,谥号简。春秋后期晋国卿大夫,六卿之一,晋定公时执政晋国十七年之久。(3)揖让周旋:揖让,宾主相见的礼仪。周旋,古代行礼时进退揖让的动作。(4)仪:仪式,礼节。(5)大夫子产:先大夫,已故的大夫。子产,注释见《昭公四年》。(6)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杜预注:“经者,道之常也;义者,利之宜也;行者,人所履行。”(7)则:仿效,效法。(8)天之明:杜预注:“日月星辰,天之明也。”(9)地之性:杜预注:“高下、刚柔,地之性也。”(10)六气:自然气候变化的六种现象,指阴、阳、风、雨、晦、明。《左传·昭公元年》:“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11)五行:水、火、木、金、土。我国古代称构成各种物质的五种元素,古人常以此说明宇宙万物的起源和变化。《孔子家语·五帝》:“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12)五味:指酸、甜、苦、辣、咸五种味道。(13)发为五色:发,显现、显露。杜预注:“发,见也。”五色,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古代以此五者为正色。(14)章为五声:章,显示、表明。五声,指宫、商、角、徵、羽五音。(15)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杜预注:“滋味声色过则伤性也。”淫,过度、无节制。(16)为礼以奉之:杜预注:“制礼以奉其性。”奉,犹保全。(17)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杜预注:“此六者,皆禀阴阳、风雨、晦明之气。”(18)审则宜类,以制六志:杜预注:“为礼以制好恶喜怒哀乐六志,使不过节。”孔颖达疏:“民有六志,其志无限。是故人君为政,审法时之所宜,事之所类,以至民之六志,使之不过节也。下云‘审行信令’,谓人君行之,知此‘审则宜类’,亦是人君则之。审者,言其谨慎之意也。此六志,《礼记》谓之六情。在己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所从言之异耳。”(19)哀乐不失:哀乐,悲哀与快乐。不失,不偏离、不失误。(20)协:符合,相同。(21)纪:纲领,法度。(22)经纬:织物的纵线和横线。比喻条理、秩序。杜预注:“经纬,错居以相成也。”孔颖达疏:“言礼之于天地,犹织之有经纬,得经纬相错乃成文,如天地得礼始成就。”(23)尚:尊崇,重视。杨伯峻注:“尚之犹言以之为第一等事。”(24)自曲直以赴礼:杨伯峻注:“曲直赴礼,谓人有委屈其情以赴礼者,亦有本其情性以赴礼者。”杜预注:“曲直以弼其性。”《春秋左传正义》曰:“性曲者,以礼直之;性直者,以礼曲之。故云曲直以弼其性也。”(25)守:奉行,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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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昭公二十五年,诸侯在晋地的黄父会盟,郑国的子太叔(游吉)谒见赵简子,简子向他询问揖让进退之礼。子太叔回答说:“这是仪式,不是礼。”赵简子说:“敢问什么叫礼?”子太叔回答说:“我曾听先大夫子产说:‘礼,是上天的常道、大地的法则、民众行动的依据。天地的常道,民众实际上都在效法。(圣人)效法上天日月星辰运行的规律,因循大地高低刚柔的本性(而制礼)。滋生了上天的六种气象,运用‘五行’来说明宇宙的起源与变化。五行之气入人之口为五种味道,显露于眼为五种颜色,显示在耳为五种声调。(滋味声色)过分则会使人迷惑混乱,人们就会因此而迷失本性。所以要制定礼来帮助人们守持本性。人民会有好、恶、喜、怒、哀、乐这六种情绪,都是生自于六种气象。因此(人君为政)应审慎地权衡所处时代适宜的法度,因应时代而施治,以此来节制这六种情绪。悲哀时会有哭泣,快乐时会有歌舞,高兴时会有施舍,愤怒时会有打斗。悲哀、快乐的情绪不失常规,才能与天地的本性相符合,因此才会长久。”赵简子说:“好极了,礼的学问真是宏大深奥呀!”子太叔回答说:“礼,是上下的纲纪、天地的秩序,也是民众得以生存的依靠,因此先王特别尊崇它。人们能够自我调整其情志以达到‘礼’的要求,就叫做‘成人’。说‘礼’宏大深奥,不是很适宜吗?”赵简子说:“赵鞅我愿意一辈子奉行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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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二十六年,齐有彗星(1),出齐之分野。齐侯使禳(2)之。禳,除。晏子曰:“无益也,只取诬焉(3)。诬,欺也。天道不谄(4),谄,疑也。不贰(5)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以除秽也(6)。君无秽德(7),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8)?《诗》曰(9):‘惟此文王,小心翼翼(10)。昭事上帝(11),聿怀多福(12)。厥德不回,以受方国(13)。’翼翼,恭也。聿,惟也。回,违也。言文王德不违天人,故四方之国归往之。君无违德(14),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15)。’若德回乱(16)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悦,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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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齐有彗星:杜预注:“出齐之分野。”彗星,绕太阳运行的一种星体,后曳长尾,呈云雾状,俗称扫帚星。旧谓彗星主除旧布新,其出现又为重大灾难的预兆。(2)禳:祭名,古代除邪消灾的祭祀。杨伯峻注:“以彗星有灾祸,欲禳祭以消灾也。”(3)只取诬焉:只,但。诬,欺骗。(4)天道不谄:天道,犹天理、天意。谄,《左传》原文作“謟”,可疑、疑惑。杨伯峻注:“盖言天命不可疑。”(5)不贰:没有差错。贰,通“忒”。(6)天之有彗,以除秽也:杨伯峻注:“彗即今之扫帚。彗之形亦略似扫帚。世之扫帚以除秽物,晏子以为天亦如此。”彗,扫帚。(7)秽德:秽恶之行,淫乱的行为。(8)禳之何损:杨伯峻注:“谓于其秽德无减损也。”(9)诗曰六句:出自《诗·大雅·大明》。(10)小心翼翼:恭敬谨慎。郑玄笺:“小心翼翼,恭慎貌。”(11)昭事上帝:昭事,勤勉地服事。昭,通“劭”。上帝,天帝。高亨云:“昭,借为劭。《说文》:‘劭,勉也。’此句言文王勤勉侍奉上帝。”(12)聿怀多福:杨伯峻注:“聿,语首助词,无义。怀,思也。怀多福即《大雅·假乐》‘干禄百福’之意,以德受福。”(13)厥德不回,以受方国:杜预注:“言文王德不违天人,故四方之国归往之。”厥,代词,其,起指示作用。回,违也。方国,四方诸侯之国、四邻之国。(14)违德:违反道德。(15)诗曰四句:杜预注:“《逸诗》也。言追监夏、商之亡,皆以乱故。”杨伯峻注:“监即《大雅·荡》‘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之‘鉴’,以夏、商之乱亡为镜鉴。”夏后,即夏后氏,指禹受舜禅而建立的夏王朝,亦称“夏氏”“夏后”。流亡,因在本乡、本国不能存身而逃亡流落在外。(16)回乱: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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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鲁昭公二十六年,齐国有彗星出现,齐景公派人祭祷消灾。晏婴说:“这没有什么益处,只是自己欺骗自己。天道不可疑,天命也不会有差错,怎么能用祭祷消除呢?况且天上的彗星,是用来扫除污秽的。君主没有秽恶之行,又何必祭祷呢?如果德行有污秽,祭祷又能减轻什么呢?《诗经》说:‘惟独这位周文王,恭敬谨慎。勤勉地服事天帝,以德受福。他的德行于天于人都无违背,所以四方之国都来归附。’君主若没有违反道德,四方诸侯都将会来归附,又何必忧虑彗星(出现)呢?《诗经》说:‘我没有什么可借鉴的,要有就是夏后和商朝。由于政事混乱的缘故,民众最终流亡。’如果(君主)德行邪乱,人民就会流亡,祝、史所做的祷告,也是不能弥补的。”齐景公听后很高兴,就中止了祭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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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1),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2)?”景公自知德不能久有国,故叹也。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为在德。”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3)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公厚敛(4)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诗》曰:‘虽无德与汝,式歌且舞(5)。’义取虽无大德,要有喜悦之心。式,用也。陈氏之施,民歌舞(6)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7)不亡,则国其国也已。”公曰:“善哉,是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已(8)之。在礼,家施不及国,大夫不收公利(9)。”不作福也。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10)也。”对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11)。君令臣恭,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12),礼也。君令而不违,臣恭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13),箴,谏也。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14),从,不自专也。妇听而婉(15),婉,顺也。礼之善物(16)也。”公曰:“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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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路寝:古代天子、诸侯的正厅。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十:“古所谓路寝,犹今言正厅也。”(2)公叹曰一句:杜预注:“景公自知德不能久有国,故叹也。”杨伯峻注:“言其死后谁有此也。”(3)陈氏:齐国陈氏。陈氏出于陈厉公之子陈完。陈完,妫姓,陈氏。其先虞舜之苗裔封于陈,遂以国为氏。公元前707年陈国发生宫廷内乱,陈氏公被杀,太子完避祸奔齐,齐桓公使为工正。陈与田古音相近,故古书往往作田。传五世至田桓子,“事齐庄公,甚有宠”,田氏始大。田桓子之孙田厘子乞,事齐景公。他以小斗收赋税而用大斗供给粮食给百姓,于是“田氏得齐众心,宗族益强,民思田氏”。齐景公薨,齐国的卿国氏、高氏立晏孺子为君,结果田厘子连同鲍氏杀高昭子、逐国惠子,立阳生为齐君(齐悼公),弑晏孺子,“田乞为相,专齐政”。此后四传至田和,相齐宣公。“宣公卒,子康公贷立”,“贷立十四年,淫于酒妇人,不听政。太公(田和)乃迁康公于海上”,不久,田和通过魏文侯,使周天子承认自己为诸侯,“田和立为齐侯,列于周室”,田氏代齐,成为大国,都临淄。(4)厚敛:重敛财物。亦指征收重税。(5)诗曰二句:出自《诗·小雅·车舝》。郑玄笺:“虽无其德,我与女用是歌舞相乐,喜之至也。”杜预注:“义取虽无大德,要有喜悦之心,欲歌舞之。式,用也。”(6)歌舞:谓且歌且舞予以颂扬。(7)而:连词,表假设,犹如果。(8)已:杨伯峻注:“已,止也。谓陈氏不代齐君。”(9)不收公利:杜预注:“不作福。”公利,公共的利益。孔颖达疏:“是言作福,作威君之利也,大夫不得聚收公利,自作福也。陈氏作福以招国人之心,施民作福,是收公利也。”(10)为国:治国。(11)与天地并:杜预注:“有天地则礼义兴。”并,平列。(12)姑慈妇听:姑,丈夫的母亲,即婆婆。妇,儿媳。听,听从、接受。(13)箴:规谏。杜预注:“箴,谏也。”(14)从:杜预注:“从,不自专也。”(15)婉:亦作“倇”。顺从,温顺。杜预注:“婉,顺也。”(16)善物:犹善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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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齐景公和晏婴坐在正厅中,景公叹息说:“多么漂亮的屋子啊,我死后谁会占有它呢?”晏婴回答说:“请问,君王的意思是什么呢?”齐景公说:“我认为有德者居之。”晏婴回答说:“依照君王所说,恐怕是陈氏吧!陈氏虽然没有大的德行,然而对于百姓则有所施舍。君王征收重税,而陈氏以丰厚的财物施舍给人,人民都归向他了。《诗经》说:‘我虽然没有大的德行来帮助你,但也要有喜悦之心,用歌舞相乐。’陈氏的施舍,民众已经为之唱歌跳舞颂扬了。您的后代如果稍稍怠惰,且陈氏如果不灭亡,那么国家就要成为他的国家了。”齐景公说:“对呀,这可怎么办?”晏婴回答说:“只有以礼方可制止此事。按礼来说,大夫家族的施惠不能涉及全国,大夫不能收取公共的利益(以作福)。”齐景公说:“说得对呀,可惜我却不能做到。不过我从现在开始,知道礼是可以治国的了。”晏婴回答说:“礼制可以用来治理国家已经(由来)很久了,可以说是和天地并兴。君王美善,臣下恭敬;父亲慈祥,儿子孝顺;哥哥友爱,弟弟恭顺;丈夫和蔼,妻子温柔;婆婆慈祥,媳妇顺从,这些都是礼的内容。君王美善而不违礼,臣下恭敬而无二心,父亲慈爱而善教子,子女孝顺而能规劝父母,哥哥爱护弟弟而亲近友爱,弟弟尊敬哥哥而能够顺从,丈夫和蔼而合乎义理,妻子温柔而端庄正直,婆婆慈祥而不独断独行,儿媳听从而又温顺,这些都是礼中的好事啊。”齐景公说:“说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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