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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论语》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本文从君子立身处世的六个根本入手，主张“反本修迹”，也就是，要成就大事，必须回到根本上来，从身边的小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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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阅读《易经》，读到“夫自损者必有益之，自益者必有决之。”时，不禁感叹不已，是有感于人们普遍不懂损、益的道理，“凡持满而能久者，未尝有也。”提醒人们要时常保持谦虚卑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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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这句教诲，我们耳熟能详，这是夫子在提醒我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善于择友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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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孔子曰：“行已（1）有六本焉，然后为君子。立身有义矣，而孝为本；丧纪（2）有礼矣，而哀为本；战阵（3）有列矣，而勇为本；治政有理（4）矣，而农为本；居国有道矣，而嗣（5）为本；继嗣不立，则乱之源也。生财有时矣，而力为本。置本不固，无务丰末（6）；亲戚不悦，无务外交；事不终始，无务多业。反本修迹（7），君子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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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已：当为“己”之误。（2）丧纪：丧事。《周礼·天官·大府》：“山泽之赋，以待丧纪。”《礼记·文王世子》：“丧纪以服之轻重为序，不夺人亲也。”郑玄注：“纪，犹事也。”（3）战阵：交战对阵。《礼记·祭义》：“朋友不信，非孝也；战阵无勇，非孝也。”（4）理：治理；整理。《淮南子·原道训》：“夫能理三苗、朝羽民…其惟心行者乎！”高诱注：“理，治也。”（5）嗣：君位或职位的继承人。（6）丰末：使末大于本。《墨子·修身》：“是故置本不安者，无务丰末。”今本为“农桑”。（7）反本修迹：回到事物的根本，从近处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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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孔子说：“立身行事能抓住六个根本，然后才能成为君子。立身有仁义，以孝道为根本；丧事有礼仪，以哀戚为根本；交战时排兵布阵，以勇敢为根本；治理国家有规律，以农业为根本；安定国家有大道，以选好继承人为根本；增加财富有时运，以勤劳努力为根本。根本如果没有扎牢，就不要致力于枝末小事的完美；连亲戚族人都不能愉快相处，就不要追求对外的交往；连一件事情都不能做到有始有终，就不要想着从事更多的事业。回到根本上来，从近处做起，这才是君子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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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孔子曰：“药酒苦于口而利于病，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汤武（1）以谔谔（2）而昌，桀纣（3）以唯唯（4）而亡。君无争（5）臣，父无争子，兄无争弟，士无争友，其无（其无作无其）过者，未之有也。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士失之，友得之。是以国无危亡之兆，家无悖乱（6）之恶，父子兄弟无失，而交友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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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汤、武：指商汤、周武王。商汤，商朝的开国君主，灭夏建商。周武王，是周朝的第一位君主，灭商建周。（2）谔谔：直言争辩貌。《韩诗外传》卷十：“有谔谔争臣者，其国昌；有默默谀臣者，其国亡。”（3）桀、纣：指夏桀和商纣，都是历史上的暴君。（4）唯唯：随声附和的应答声。（5）争：同“诤”。直言规劝。（6）悖乱：犹悖逆。《周书·苏绰传》：“若有深奸巨猾，伤化败俗，悖乱人伦，不忠不孝，故为背道者，杀一利百，以清王化，重刑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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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孔子说：“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却利于行。商汤、周武王因为能听受大臣的直言进谏而国家昌盛；夏桀、商纣王因为群臣顺其意惟命是从而导致灭亡。君王没有直言劝谏的大臣，父亲没有直言劝谏的儿子，兄长没有直言劝谏的弟弟，士人没有直言劝谏的朋友，要想不犯过错，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君王有过失，臣子得以劝谏；父亲有过失，儿子得以劝谏；兄长有过失，弟弟得以劝谏；士人有过失，朋友得以劝谏。这样，国家才不会出现危亡的可能，家庭也不至于出现悖逆的恶运，父子兄弟都没有过失，朋友交往也不会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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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孔子读《易》（1），至于《损》《益》（2）。喟（3）然而叹。子夏（4）避席（5）问曰：“夫子何叹焉？”孔子曰：“夫自损（6）者，必有益（7）之；自益者，必有决（8）之。吾是以叹也。”子夏曰：“然则学者不可以益（9）乎？”子曰：“非道益之谓也，道弥（10）益而身弥损。夫学者损其自多，以虚受之。天道成而必变，凡持满而能久者，未尝有也。故曰：自贤者，则天下之善言不得闻其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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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易：又称《周易》，相传为周文王所作。（2）损益：《易经》中的卦名，损卦，益卦。（3）喟：叹息；叹声。（4）子夏：即卜商，孔子的学生。（5）避席：离开座位，表示尊敬。（6）损：减少；降抑；克制。《易·系辞下》：“损以远害，益以兴利。”孔颖达疏：“自降损修身，无物害己，故远害也。”（7）益：好处，利益。《书·大禹谟》：“满招损，谦受益。”（8）决：通“缺”。损失。（9）益：增加、弥补。（10）弥：越。程度副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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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孔子阅读《周易》，读到损、益二卦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子夏赶忙离开座位问道：“老师，您为什么叹息呢？”孔子说：“能自我减损的人必有益于自己，而自我增益的人必有损于自己。”子夏说：“那么求学的人不可以求增益吗？”孔子说：“我并不是说道业不可以增益。道业愈增进，对名利等自身的需求就看得愈淡。为学之人应当不断减损自己的欲望、成见和种种妄念，永远以一颗冲虚的心去容纳万物。大自然的法则是：万事万物的发展一旦达到极致，就会向相反的方向转变。因此凡是抱持自满态度而能长久的人，从未有过。所以说，自认为贤明的人，天底下有益的善言，他就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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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孔子曰：“以富贵而下人（1），何人不与（2）？”以富贵而爱人，何人不亲？发言不逆（3），可谓知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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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吾死之后，则商（4）也日益，赐（5）也日损。”曾子问曰：“何谓也？”子曰：“商也好与贤已（6）者处，赐也好悦不如己者。不知其子，视其父；不知其人，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所使（7）。故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8），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9），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是以君子必慎其所与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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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下人：居于人之后；对人谦让。《易·系辞上》：“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语以其功下人者也。”孔颖达疏：“能以有功卑下于人者也。”（2）与：称赞；赞扬。（3）逆：背理；失常。《荀子·非十二子》：“行辟而坚，饰非而好，玩奸而泽，言辩而逆，古之大禁也。”杨倞注：“逆者，乖于常理。”（4）商：指孔子弟子子夏。姓卜，名商，字子夏，后亦称“卜子夏”“卜先生”。（5）赐：端木赐，字子贡。孔子学生。（6）已：当为“己”之误。（7）所使：任用的人。（8）芝兰之室：喻贤士之所居。亦指助人从善的环境。戴德《大戴礼记》：“与君子游，苾乎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则与之化矣。”（9）鲍鱼之肆：卖咸鱼的店。以喻恶人之所或小人聚集之地。《大戴礼记·曾子疾病》：“与小人游，贷乎如入鲍鱼之次，久而不闻，则与之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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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孔子说：“身处富贵还能够做到居于人后，对人谦让，这样的人谁不称赞呢？身处富贵而关爱他人，又有谁不愿与他亲近呢？说话不违背常理，可以说是会说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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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我死之后，子夏的学问会逐渐增进，子贡的学问会逐渐退步。”曾子问：“为什么这样说呢？”孔子说：“子夏喜欢与比自己贤能的人相处；子贡则喜好跟不如自己的人在一起。不了解儿子，就看看他的父亲；不了解一个人，就看看他的朋友；不了解君王，可以看他使用什么样的臣子。所以说，同善良的人相处，好像进入栽着芝兰的屋子，时间久了就闻不到芝兰的香味了，那是因为已经被同化了；与不善的人相处，好像进入卖鲍鱼的铺子，时间长了就闻不到鲍鱼的腥臭味了，同样也是因为被同化了。因此，君子一定要谨慎地选择与自己结交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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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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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礼记》说：“大道不器。”意思是大的道理原则不会被局限在某个层面上，而是能普遍适用的。所以，我们学习《哀公问政》，不仅可以作为治国的借鉴，照样也可以用于修身、齐家，以及治理企业、单位、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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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哀公问孔夫子治国之道，夫子首先总结历史经验：人存政举，人亡政息，故为政在人。可见，成功治理国家的诸多要素中，领导者是第一位的。所以夫子花了很大篇幅教诲我们，如何成就一位好的领导人。简而言之，就是从修身、事亲、尊贤做起。知道怎样修身，就知道如何治人，也就能成就治理天下国家的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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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文化注重“行”。哀公很好学，所以进一步请教夫子，怎样下手落实才能实现。夫子为他讲述了治国治民应该遵循的九条原则，同时分析了这九条原则的作用，以及如何具体落实的道理和方法。短短数百字的论述，就让我们能够完全了解修身、齐家、治国的精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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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哀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文武（1）之政，布（2）在方策（3）。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故为政在于得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4）也，亲亲（5）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6），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是以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天下之达道（7）有五，其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8）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智、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9）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好学近于智，力行近于仁，知耻近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能成天下国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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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文武：指周文王、周武王。（2）布：流传，散播。（3）方策：亦作“方筴”。即方册。简册，典籍。后亦指史册。郑玄注：“方，版也。策，简也。”孔颖达疏：“言文王、武王为政之道皆布列在于方牍简策。”（4）人：这里指人的品性行为。《孟子·万章下》：“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5）亲亲：爱自己的亲属。《诗·小雅·伐木序》：“亲亲以睦友，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德归厚矣。”第一个“亲”，为动词，亲近、亲爱，第二个“亲”，名词，父母。（6）杀：等差。《礼记·文王世子》：“其族食，世降一等，亲亲之杀也。”郑玄注：“杀，差也。”（7）达道：公认的准则。《礼记·中庸》：“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8）昆弟：兄弟。《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我请昆弟仕焉。”（9）达德：通行不变的道德。《礼记·中庸》：“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郑玄注：“达者，常行，百王所不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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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哀公向孔子请教如何治理国家，孔子回答说：“周文王和周武王施政的智慧和方法，都记载在竹简和木牍上面。有文王、武王这样的君王，国家政治必定清明；如果没有这样的君王，政治必定衰败。所以为政关键在于得到好的领导人，选择好领导人必须以修身为本，修身须依道而行，行道以仁为本。所谓仁，指人的品行，以孝亲为最重要；所谓义，指按常理应当做的事，以尊贤为最重要。因为亲人之间的爱有亲疏之别，尊贤也有等级之差，礼的秩序便因此而产生。所以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想要修身，不可以不事奉自己的父母亲人；想事奉父母亲人，不可以不了解人事关系；想了解人事关系，不可以不懂自然之道。自然之道中，人伦大道公认的有五种关系，力行这五种关系又从三个方面去做。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姊妹、朋友，这五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天下共同遵守的伦常大道。而智慧、仁爱、勇气这三者，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德行，当人们去力行时不外乎要坚持一个‘诚’字。这些道理有些人天生就明白，有些人是经过学习才知道的，有些人则是遇到挫折和困惑后勤勉苦学才明白的，就其所知而言，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或能心安理得去做，或是因为有好处才去做，或需要别人勉励甚至强迫才去做，一旦真正做到了，结果都是一样的。”孔子又说：“人如果好学，离智慧就不远了；能够力行，就近于仁爱；知道羞耻就是有勇气的人。懂得这三个道理，就知道如何修养自身；知道如何修养自身，就知道如何管理别人；知道如何管理人，就能够治理好天下和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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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公曰：“政其尽此而已乎？”孔子曰：“凡为天下国家者有九经（1）焉，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人也，来（2）百工也，柔（3）远人也，怀（4）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5），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6），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公曰：“为之奈何？”孔子曰：“齐庄（7）盛服（8），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9）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尊贤也；爵其能（10），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笃（11）亲亲也；官盛任使（12），所以敬大臣也；盛其官，任而使之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忠信者，与之重禄也。时使薄敛，所以子百姓也；日省月考，既禀（13）称事，所以来百工也；既禀食之，各当其职事也。送往迎来，嘉善（14）而矜（15）不能，所以绥（16）远人也；绥，安也。继绝世（17），举废邦，朝聘（18）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治天下国家有九经焉，其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19）则不跲（20），跲，踬（21）。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22），疚，病。道前定则不穷。”公曰：“子之教寡人备矣，敢问行之所始？”孔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民既孝于亲，又顺以听命，措诸天下，无所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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