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305508e+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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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81 【注释】(1)鲧、共工、欢兜:鲧,古代部落酋长名,即梼杌。因封于崇,故称崇伯,禹之父。曾奉尧命治水,因筑堤堵水,九年未治平,被舜流放在羽山。共工,少皞氏之后,即穷奇。为尧臣,和欢兜、三苗、鲧并称为“四凶”,被流放于幽州。欢兜,帝鸿氏之后,即浑敦,尧时佞臣。(2)管、蔡:周武王弟管叔鲜与蔡叔度的并称。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摄政,管蔡流言于国,谓“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避居东都,后成王迎周公归,管蔡惧,挟纣子武庚叛,成王命周公讨伐,诛杀武庚与管叔鲜,流放蔡叔度,其乱终平。(3)迭进:轮番进言。(4)道:说;讲述。(5)成王:姬姓,名诵,武王之子。成王继位时年幼,由周公辅政,平定了三监之乱。成王亲政后,营造新都洛邑、大封诸侯,由周公制礼作乐,加强了西周王朝的统治。周成王与其子周康王统治期间,社会安定、百姓和睦,“刑错四十余年不用”,被誉为“成康之治”。(6)贤:尊崇;器重。(7)季、孟:指春秋时鲁国贵族季孙氏和孟孙氏。颜师古注:“季、孟谓季孙、孟孙,皆桓公之后代,执国权而卑公室也。”(8)李斯与叔孙:李斯,字通古,秦朝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和书法家,协助秦始皇统一天下。后为秦朝丞相,参与制定法律,统一车轨、文字、度量衡制度。秦始皇死后,他与赵高立少子胡亥为二世皇帝。后为赵高所忌,腰斩于市。叔孙,即叔孙通,又名叔孙何,儒家学者。初为秦待诏博士,秦二世时为博士。后归附刘邦。西汉初年任太常及太子太傅。(9)定公:即鲁定公,姬宋,春秋时鲁国第二十五任君主,鲁昭公之子,在位十五年。(10)销孔子:鲁定公十三年(公元前497年),孔子去鲁适卫。《论语·微子》:“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史记·孔子世家》:“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犁锄曰:‘请先尝沮之。’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11)端:事由;原委。(12)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语出《诗经·邶风·柏舟》。颜师古注:“此邶柏舟之诗也,言石性虽坚,尚可移转,己志贞确,执德不倾,过于石也。”(13)守善笃也:守善,坚守善道。笃,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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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83 【译文】从前,鲧、共工、欢兜和舜、禹共同处于尧帝的朝廷,周公和管叔、蔡叔同在周朝供职。那个时候,奸佞者轮番进行诋毁,进谗言来诽谤贤臣,这哪里可以说得完呢?尧帝、成王分别举用大舜、禹和周公,而贬斥共工、管叔和蔡叔,所以天下大治。孔子和季孙氏、孟孙氏都在鲁国为官,李斯和叔孙通都在秦朝任职,鲁定公、秦始皇分别任用季孙氏、孟孙氏和李斯,却排斥孔子、叔孙通,所以天下大乱。因此安定与动乱、荣誉与耻辱的缘由,就在于君主所相信并任用的人。所信任的人已经是贤才了,那就要坚信他而不动摇。《诗经》上说:‘我的心不像石头,石头虽坚尚可转;我心坚贞不可移。’说的就是坚守善道,专一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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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85 【原文】“《易》曰:‘涣汗其大号(1)。’言号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号令,未能逾时(2)而反,是反汗(3)也;用贤未能三旬(4)而退,是转石也。《论语》曰:‘见不善如探汤(5)。’今二府(6)奏,佞谄(7)不当在位,历年(8)而不去也。出令则如反汗。,用贤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拔山,而望阴阳之调(9),不亦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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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87 【注释】(1)涣汗其大号:语出《易经·涣》。谓帝王号令,如人之汗,一出不复收。颜师古注:“此易涣卦九五爻辞也。言王者涣然大发号令,如汗之出也。”涣,本有发散之意,此谓帝王发布号令。大号,帝王的号令。(2)逾时:逾,超过。时,季度。三个月为一时。(3)反汗:以汗出而不能反喻令出不能收。后因以“反汗”指反悔食言或收回成命。(4)旬:十天。(5)见不善如探汤:意出《论语·季氏》:“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意谓见到不善的事情,就像用手去探热开水,而不敢接触。(6)二府:如淳曰:“二府,丞相、御史也。”(7)佞谄:谄媚奉承。(8)历年:过去多年;以往各年。(9)调: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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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89 【译文】《易经》说:‘帝王发出的号令就像流出的汗水一样’,说的是号令像汗水,一出就不能再返回了。如今发出的号令还没有超过三个月就收回来,这就像收回已出的汗水;任用贤人还不到三十天就辞退,就像转动石头那样轻易。《论语》说:‘见到不善的事情,就像用手去探热开水,而不敢接触。’如今丞相和御史上奏,说谄媚奉承之人不应在位,但过去多年了也没免去他们。如此发出号令就像反汗,举用贤人就像转动石头那样轻易,罢去谄佞的人却像拔除大山一样困难,却希望阴阳能够调和,这不是太困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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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91 【原文】“是以群小(1)窥见间隙(2),巧言丑诋(3),流言飞文(4),哗(5)于民间。故《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6)。’小人成群,诚足愠也。昔孔子与颜渊、子贡,更相称誉(7),不为朋党(8);禹、稷与皋陶,传相汲引(9),不为比周(10)。何则(11)?忠于为国,无邪心也。故贤人在上位,则引(12)其类而聚之朝;在下位,则思与其类俱进。故汤用伊尹(13),不仁者远,而众贤至,类相致(14)也。今佞邪与贤臣,并在交戟(15)之内,合党(16)共谋,违善依恶,数设危险之言,欲以倾移(17)主上。如忽然(18)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灾异之所以重至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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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93 【注释】(1)群小:众小人。(2)窥见间隙:窥见,暗中看见。间隙,指可乘之机。(3)巧言丑诋:巧言,表面上好听而实际上虚伪的话。丑诋,辱骂;诋毁。(4)流言飞文:犹言流言蜚语。流言,没有根据的话,多指背后议论、诬蔑或挑拨的话。飞文,谓散布诋毁、诽谤他人的匿名文书。(5)哗:喧哗;喧闹。(6)忧心悄悄于群小:语出《诗·邶风·柏舟》。颜师古注:“此邶柏舟言仁而不遇之诗也。悄悄,忧貌。愠,怒也。”(7)孔子与颜渊、子贡,更相称誉:《论语·公冶长》:“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孔子和子贡都说自己不如颜回,如果颜子自视,亦将不如孔子和子贡。(8)朋党:指同类的人以恶相济而结成的集团。(9)禹、稷与皋陶,传相汲引:《尚书·舜典》:“舜曰:‘谘四岳,有能奋用熙帝之载,使宅百揆,亮采惠畴?’佥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谘禹,汝平水土,惟时茂哉!’禹拜稽首,让于稷、契暨皋陶。”汲引,引荐,提拔。(10)比周:结党营私。(11)何则:为什么。多用于自问自答。(12)引:荐举。(13)汤用伊尹:汤,商朝的开国之君,又称成汤、成唐、武汤、武王、天乙等。伊尹,商汤大臣,名伊,一名挚,尹是官名。相传生于伊水,故名。是汤王妻子陪嫁的奴隶,后辅助成汤征伐夏桀,被尊为阿衡。汤去世后,历佐卜丙(即外丙)、仲壬二王。后太甲即位,因荒淫失度,被伊尹放逐到桐宫,三年后再迎接太甲恢复王位。(14)致:招引;招致。(15)交戟:有士兵守卫之地。指宫廷。(16)合党:结成朋党。(17)倾移:谓以权谋促使在上者俯从自己的意愿。(18)忽然:不经心,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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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95 【译文】所以众小人只要暗中看到有可乘之机,便说些好听虚伪的假话或诋毁辱骂别人的话,使流言蜚语,喧哗于民间。所以《诗经》上说:‘忧心忡忡似火烧,怨怒忿恨因群小。’小人如果结成了群,实在令人恼怒。过去孔子和弟子颜渊、子贡,三人彼此相互称赞,不结党成派;大禹、后稷和皋陶相互举荐,没有结伙营私。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们忠心为国,没有邪曲的念头。所以,贤人居于上位,就会引荐和自己同样贤德的人聚集在朝廷;身在下位,就会想着与自己同样贤能的人一起得到进用。所以成汤举用伊尹,不仁之人远离,而众多贤能之人就到来了,这是同类相互感召的结果。如今奸邪之人和贤臣同在宫廷之内,他们结成朋党,共同谋划,违背善德,依从邪恶,多次捏造危言耸听的话,想以此使得主上服从自己的意愿。如果君主不经意地任用他们,这就是天地所以先给予警戒,灾异为何会迭相到来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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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97 【原文】“自古明圣(1),未有无诛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2)之罚,而孔子有两观之诛(3),然后圣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智,诚深思天地之心迹,察(4)两观之诛;览(5)否泰之卦,历(6)周、唐(7)之所进以为法(8)(法原作治),原(9)秦、鲁之所销以为戒;考祥应(10)之福,省灾异之祸,以揆(11)当世之变;放远(12)佞邪之党,坏散险诐之聚(13),杜闭(14)群枉之门,广开众正(15)之路;决断狐疑,分别犹豫(16),使是非炳然(17)可知,则百异(18)销灭,而众祥并至,太平之基、万世之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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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099 【注释】(1)明圣:此指明达圣哲之君。(2)四放:指舜放逐四凶之事。颜师古注:“谓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也。”(3)两观之诛:应劭曰:“少正卯奸人之雄,故孔子摄司寇七日,诛之于两观之下。”详见《孔子家语·始诛》。两观,本指宫门前两边的望楼。此特指春秋鲁阙,孔子诛少正卯之处。(4)迹,察:“迹察”为一词,意谓寻迹察访。(5)览:观看;考察。(6)历:审视;察看。颜师古注:“历谓历观之。”(7)唐:指唐尧,即尧帝,帝喾之子,姓伊祁(亦作伊耆),名放勋。初封于陶,又封于唐,号陶唐氏。以子丹朱不肖,传位于舜。(8)治:《汉书·刘向传》原文作“法”。(9)原:推究。颜师古注:“原谓思其本也。”(10)祥应:祥瑞的先兆。(11)揆:度量;揣度。(12)放远:远逐。(13)坏散险诐之聚:坏散,破坏,离散。险詖,亦作“险陂”,阴险邪僻。诐,音必。聚,谓朋党。(14)杜闭:堵塞,关闭。(15)众正:众多合于正道之事。(16)分别犹豫:分别,区别,分辨。犹豫,迟疑不决。(17)炳然:明显貌;明白貌。(18)百异:各种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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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01 【译文】自古以来的明达圣哲之君,没有不诛灭坏人而能治理好天下的。所以大舜有流放四凶的惩罚,而孔子也曾在两观之下诛杀了少正卯。这样做了以后,圣王的教化才可得以实行。如今以陛下的聪明睿智,若能深深体会天地的存心,寻迹考察孔子在两观诛杀少正卯的举动,观察否泰两卦的卦象,逐一审视周成王、唐尧如何进用人才并以此作为成法,考究秦始皇、鲁定公如何摒弃人才并引以为戒,考察吉兆感应的福祉,省思灾异产生的祸害,以揣度当今世事的变化,远逐那些谄佞邪曲的同伙,拆散那些阴险邪僻的朋党,堵塞群邪的大门,广开众正的道路,决断心中的怀疑,分辨那些犹豫不决之事,使得是非明白可辨,那么众多的灾异就会消灭,而诸多的祥瑞就会一并到来。这是天下太平的根基、千秋万世的利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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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03 【原文】向又见成帝营起昌陵(1),数年不成,制度泰奢(2),上疏(3)谏曰:“臣闻《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4)。’故贤圣之君,博观(5)终始,必通三统(6),一曰天统,二曰地统,三曰人统。天命(7)所授者博,非独一姓也。孔子论《诗》,至于‘殷士肤敏,灌将于京(8)’,喟然(9)叹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传于子孙,是以富贵无常。不如是,则王公其何以戒慎(10),民萌(11)其何以劝勉(12)?’盖伤微子之事周(13),而痛殷之亡也。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丹朱之子(14);虽有禹汤之德,不能移(15)(移原作训)末孙(16)之桀纣(17)。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故常战栗(18),不敢讳亡(19)。孔子所谓‘富贵无常’,盖谓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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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05 【注释】(1)昌陵:汉成帝在新丰县戏乡步昌亭营造昌陵,历时五年,终因天下匮竭未成。死后葬延陵。(2)制度泰奢:制度,规模,样式。泰,奢侈。(3)上疏:臣下向皇帝进呈奏章。此指刘向所上《谏营昌陵疏》。(4)“易曰”下三句:语出《易经·系辞下》。(5)博观:广泛地观察或观览。(6)三统:指夏、商、周三代的正朔。夏正建寅为人统,商正建丑为地统,周正建子为天统。亦谓之三正。张晏曰:“一曰天统,为周十一月建子为正,天始施之端也。二曰地统,谓殷以十二月建丑为正,地始化之端也。三曰人统,谓夏以十三月建寅为正,人始成立之端也。”(7)天命:古以君权为神授,统治者自称受命于天,谓之天命。(8)殷士肤敏,祼将于京:语出《诗经·大雅·文王之什》。颜师古注:“殷士,殷之卿士也。肤,美也。敏,疾也。祼,灌鬯也。将,行也。京,周京也。言殷之臣有美德而敏疾,乃来助祭于周,行祼鬯之事,是天命无常,归于有德。”(祼鬯,古代祭祀仪式。以香酒灌地而告神。)(9)喟然:感叹、叹息貌。(10)戒慎:警惕谨慎。(11)民萌:同“民氓”,即民众、百姓。(12)劝勉:劝导勉励。(13)伤微子之事周:微子,周代宋国的始祖。名启,殷纣王的庶兄,封于微(今山东梁山西北)。因见纣淫乱将亡,数谏,纣不听,遂出走。周武王灭商,微子乞降,武王复其官。后周公承成王命诛武庚,乃命微子统率殷族,奉其先祀,封于宋。(14)丹朱之子:像丹朱这样的儿子。丹朱,尧帝儿子的名字。《史记·五帝本纪》:“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15)移:《汉书·刘向传》原文作“训”,教诲;教导。(16)末孙:后代子孙;末代子孙。《大戴礼记·少闲》:“禹崩十有七世,乃有末孙桀即位。”(17)桀纣:夏桀和商纣的并称。二人皆为暴君。(18)战栗:亦作“战栗”,因恐惧而颤抖。(19)讳亡:谓忌言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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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07 【译文】刘向又看到汉成帝营造昌陵,很多年也没有建成,规模非常奢侈,便上疏劝谏说:“臣听到《易经》说:‘安定时不忘记危难,生存时不忘记灭亡,因此自身得以平安而国家也可以保全。’所以贤明圣德的君主,广泛地观察事物发展的始终,效法天、地、人三统,而能成就三代的盛世。天命所授予的范围是很广泛地,并不只限于一姓。孔子议论《诗经》,到‘殷朝卿大夫的品德优美敏捷,来到镐京为周天子助祭,一起行祼鬯的祭祀礼仪’时,就很感叹的说:‘天命真是伟大,善德不可以不传给子孙,因为富贵不是恒常不变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些达官贵人用什么来警戒自己,百姓用什么来自我勉励呢?’这大概是在感伤微子事奉周朝,而痛惜殷商的灭亡。即使有尧舜那样的圣明,却不能教化丹朱那样的儿子;即使有大禹和汤王的美德,却不能教导好夏桀和商纣这样的末世子孙。从古到今,没有不灭亡的国家,所以心中应常怀恐惧,不敢忌言亡国。孔子所说的‘富贵无常’,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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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09 【原文】“孝文皇帝居霸陵(1),顾(2)曰:‘以北山石为椁(3),岂可动哉!’张释之(4)进曰:‘使其中有可欲(5),虽锢南山,犹有隙(6);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慼(7)乎?’孝文寤(8)焉,遂为薄葬。《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旧无厚衣之以薪五字。补之)藏之中野,不封不树。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9)。’黄帝葬于桥山(10),尧葬济阴(11),丘垅(12)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苍梧(13),二妃(14)不从。禹葬会稽(15),不改其列(16)。不改官里树木百物之行列也。殷汤无葬处(17)。文武、周公葬于毕(18),秦穆公葬于雍(19),樗里子葬于武库(20),皆无丘垅之处。此圣帝明王,贤君智士,远览(21)独虑,无穷之计也。其贤臣孝子,亦承命(22)顺意而薄葬(23)之,此诚奉安(24)君父,忠孝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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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11 【注释】(1)居霸陵:在霸陵。居,处在,处于。霸陵,即灞陵。汉文帝陵名。《史记·孝文本纪》:“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毋烦民。”(2)顾:回首;回视。(3)椁:即“椁”,套在棺材外面的大棺。(4)张释之:生卒年不详,字季,西汉南阳堵阳(今河南方城东)人。曾事汉文帝、汉景帝二朝,官至廷尉,以执法公正不阿闻名。(5)可欲:指足以引起欲念的事物。(6)虽锢南山犹有隙:即使封铸南山为棺椁,还是有空隙。锢,用金属熔液填塞空隙。(7)慼:忧伤。(8)寤:醒悟,觉醒。(9)易曰下五句:语出《易经·系辞下》。衣,覆盖。颜师古注:“厚衣之以薪,言积薪以覆之也……。”中野,原野之中。不封,指不聚土为坟。不树,指不种树(以标其处)。棺椁,棺材和套棺(古代套于棺外的大棺),泛指棺材。(10)黄帝葬于桥山:黄帝,古帝名。传说是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少典之子,姓公孙,居轩辕之丘,故号轩辕氏。又居姬水,因改姓姬。国于有熊,亦称有熊氏。以土德王,土色黄,故曰黄帝。桥山,山名。在今陕西省黄陵县西北,相传为黄帝葬处。沮水穿山而过,山状如桥,故名。《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崩,葬桥山。”(11)济阴:汉代郡名,约在今山东省菏泽市附近。相传尧葬济阴郡成阳县。《汉书·地理志》济阴郡下注:“成阳,有尧冢、灵台。”《皇览》:“尧冢在济阴成阳。”(12)丘垅:即丘陇,亦作丘垄,坟墓。(13)苍梧:山名,即今天的九嶷山,位于湖南省永州市宁远县境内,属南岭山脉之萌渚岭,南接罗浮,北连衡岳。相传舜帝南巡时崩于苍梧。《史记·五帝本纪》:“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14)二妃:娥皇,女英。颜师古注:“二妃,尧之二女。”(15)会稽:山名,在浙江省绍兴县东南。相传夏禹大会诸侯于此计功,故名,会后禹病死并葬于此。《史记·夏本纪》:“十年,帝禹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16)不改其列:郑氏曰:“不改树木百物之列也。”(17)殷汤无葬处:殷汤,即商汤。宋祁引《皇览》曰:“汤冢在济阴毫县北东郭,去县二里。冢四方,方各十步。高七尺,上平,处平地。汉哀帝建平元年,大司空御史长卿案行水灾,因行汤冢。”(18)文武周公葬于毕:《皇览》:“文王、武王、周公冢皆在京兆长安镐聚东杜中也。”毕,指陕西长安县与咸阳之间渭水南北岸的地带,境域较广,又称为毕陌、毕原或咸阳原。(19)秦穆公葬于雍:秦穆公,一作秦缪公,春秋时秦国国君,五霸之一。嬴姓,名任好。在位三十九年,谥号“穆”。雍,今陕西凤翔县南。沈钦韩曰:《括地志》:“秦穆公冢在雍县东南二里。”(20)樗里子葬于武库:樗,音出。樗里子,樗里疾的省称,又称严君疾。战国秦惠王的异母弟。居于樗里,亦自号樗里子。善言词,多智慧,秦人号为“智囊”。武库,位于汉长安城内南部,长乐、未央两宫之间,始建于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吕后为之改名灵金藏,惠帝即位后以此库存藏禁兵器,名曰灵金内府。秦昭王七年(公元前200年),樗里子卒,葬于渭南章台之东。临终曰:“后百岁,是当有天子之宫夹我墓。”至汉兴,长乐宫在其东,未央宫在其西,武库正对其墓。(21)远览:指观察、考虑问题深远。(22)承命:受命。(23)薄葬:葬具及丧礼简单、节俭。(24)奉安:旧称安葬皇帝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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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13 【译文】孝文皇帝在霸陵,回视群臣说:‘如果用北山的石头做棺椁,难道还能被打开吗?’张释之进言道:‘假使里面有能引起人们欲望的东西,即使铸塞南山为棺椁,还是会有缝隙;假使里面没有引起人们欲望的东西,即使是没有石椁,又何必忧戚呢?’孝文皇帝有所醒悟,于是决定采取薄葬。《易经》上说:‘古时埋葬亡者,用厚厚的薪柴来覆盖,掩埋在田野之中,不聚土筑坟,也不种树作为标记,后来的圣人则用棺椁取而代之。’黄帝死后安葬在桥山,尧帝葬在济阴,他们的坟冢都很小,随葬的物品也很少。舜王葬在苍梧,娥皇和女英并没有陪葬;大禹葬在会稽山,并没有改变山上原有树木及百物的行列;商汤的葬地无人知晓;周文王、周武王和周公安葬在毕;秦穆公葬在雍邑;樗里子安葬在武库,都没有坟冢。这就是圣帝明王、贤君智士深思远虑的长久之计,他们的贤臣孝子也受命顺从其心意而对他们采取薄葬,这确实是恭敬地安葬君主和父亲,竭尽忠孝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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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15 【原文】故仲尼孝子(1),而延陵慈父(2);舜禹忠臣,周公悌弟(3),其葬君亲骨肉,皆微薄(4)矣!非苟为俭,诚便于体(5)也。宋桓司马(6)为石椁,仲尼曰:‘不如速朽(7)。’逮至吴王阖闾,违礼厚葬(8),十有余年,越人发之。及秦惠、文、武、昭、严襄五王(9),皆大作丘垅,多其瘗藏(10),咸尽发掘(11)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12),下锢三泉(13),上崇山坟(14),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可胜原(15)。又多杀宫人(16),生埋工匠,计以万数。天下苦其役而叛之,骊山之作未成,而周章(17)百万之师,至其下矣。数年之间,外被项籍之灾,内离牧竖之祸(18),岂不哀哉!是故德弥厚者葬弥薄,智愈深者葬愈微,无德寡智者葬愈厚,丘垅弥高,宫庙(19)甚丽,发掘必速。由是观之,明暗(20)之效,葬之吉凶,昭然(21)可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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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17 【注释】(1)仲尼孝子:《汉书·刘向传》:“孔子葬母于防,称古墓而不坟,曰:‘丘,东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识也。’为四尺坟,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闻之,古〔者〕不修墓。’盖非之也。”(2)延陵慈父:延陵,指春秋时吴公子季札。相传吴王寿梦有四子:诸樊、余祭、余眛、季札。季札贤德,寿梦欲废长立少。季札辞让不可。寿梦卒,诸樊立,与余祭、余眛相约,传弟而不传子,弟兄迭为君,欲终致国于季札。季札离国赴延陵(一说封于延陵),终身不入吴国,故世称延陵季子。《汉书·刘向传》:“延陵季子适齐而反,其子死,葬于嬴、博之间,穿不及泉,敛以时服,封坟掩坎,其高可隐,而号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魂气则无不之也。’夫赢、博去吴千有余里,季子不归葬。孔子往观曰:‘延陵季子于礼合矣。’”(3)周公悌弟:《汉书·刘向传》:“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悌弟,颜师古注:“言弟能顺理也。”(4)微薄:微少单薄;菲薄。(5)便于体:顺于礼体。便,顺,顺从。体,体统,体制。《礼器》:“礼也者,犹体也。”《广雅》:“礼,体也。”(6)宋桓司马:即司马桓魋,孔子弟子司马牛之兄,时任宋国大司马。(7)仲尼曰,不如速朽:李奇曰:“宋桓魋为石椁,奢泰,故激以此言。”《礼记·檀弓篇》:“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自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8)吴王阖闾,违礼厚葬:阖闾即阖庐,姬姓,吴氏,名光,春秋吴国国君。公元前514年至公元前496年在位。他用专诸刺杀吴王僚而自立。曾伐楚入郢(今湖北江陵西北),后在檇李(今浙江嘉兴西南)为越王勾践所败,重伤而死。《越绝书》:“阖庐冢,在闾门外,名虎丘。下池广六十步,水深丈五尺,铜椁三重,澒池六尺,玉凫之流,扁诸之剑三千,方圆之口三千。时耗、鱼肠之剑在焉。十万人筑治之。”(9)秦惠文、武、昭、严襄五王:钱大昕曰:“惠文,一也;武,二也;昭,三也;严襄即庄襄,四也。此云五王者,盖昭王之后尚有孝文王,传脱孝文二字耳。”颜师古注:“严襄者,谓庄襄,则始皇父也。”(10)瘗藏:亦作“瘗臧”,指殉葬品。瘗,音意。(11)发掘:开掘,把埋藏的东西挖掘出来。(12)骊山之阿:骊山的山曲。骊山,在陕西省临潼县东南,因古骊戎居此得名。又名郦山。阿,(山、水或其他的)弯曲处,曲隅。(13)三泉:三重泉(三层地下水),即地下深处。《史记·秦始皇本纪》:“穿三泉,下铜而致椁。”(14)山坟:墓上筑起的高大土堆。(15)不可胜原:王念孙曰:“原者量也,度也。言其丽与盛不可胜量也。”(16)宫人:妃嫔、宫女的通称。(17)周章(?—公元前209年):秦末农民起义军将领,即周文。陈县人。颜师古注:“周章,陈胜之将。”(18)牧竖之祸:指秦始皇陵墓被放牧的小孩焚烧。牧竖,牧奴;牧童。《汉书·刘向传》:“其后牧儿亡羊,羊入其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烧其臧椁。”(19)宫庙:宫殿和宗庙的并称。(20)明暗:明与暗;明显与隐晦。(21)昭然:明白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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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19 【译文】“所以,孔子(虽未修其母之墓)仍不失为孝子,季札(虽简略的埋葬了儿子)却仍不失为慈父。舜、禹都是忠正之臣,周公是顺理的弟弟。他们安葬君主和自己的至亲骨肉,都非常微薄,这并不是苟且节俭,确实是合乎礼的。宋国的司马桓魋为自己建造石椁,孔子说:‘不如快点腐朽。’等到了吴王阖闾的时候,违背礼法,实行厚葬,十多年以后,越国人就挖开了他的坟墓。到秦国的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时,这五位君王都建造了很大的坟墓,里面装了很多的殉葬品,都被人挖掘开,尸骨暴露在外,真的是很可悲啊!秦始皇葬在骊山的山曲,其陵墓向下挖穿了三重泉水,用熔化的金属填塞缝隙,上面修筑高大的封土,棺椁的华丽,宫馆的盛美,无法估量。又杀了很多的妃嫔、宫女(陪葬),活埋(筑陵)的工匠,数以万计。天下百姓深受其劳役之苦而起来反抗,骊山的工程尚未完成,而周章的百万大军就已经杀到骊山脚下。几年之间,(陵墓)外面遭受项羽焚烧挖掘的灾难,内部又遭牧童失火焚烧棺椁的祸害。这难道不是很悲哀吗?因此,德行愈厚的人,埋葬也就愈简约;智慧愈深的人,埋葬也就愈微薄;没有德行而又缺少智慧的人,埋葬也就愈丰厚。坟墓愈高大,宫庙愈华丽,被人挖掘得必然愈快速。由此看来,明与暗的效果,埋葬的吉凶,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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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21 【原文】“陛下即位,躬亲节俭,始营初陵(1),其制约小,天下莫不称明。及徙昌陵,增埤(2)为高,积土为山,发民坟墓,积以万数,营起邑居(3),期日迫卒(4),功费(5)大万(6)百余。大万。一亿也。死者恨于下,生者愁于上,怨气感动阴阳,因之以饥馑(7),物故流离(8),以十万数,臣甚惽(9)焉。以死者为有知,发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无知,又安用大?谋(10)之贤智则不悦,以示众庶则苦之。若苟以悦愚夫淫侈(11)之人,又何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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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23 【注释】(1)初陵:即延陵。建始二年(公元前31年),汉成帝开始修建延陵,在今咸阳城北五公里处渭城区周陵乡马家窑村。(2)埤:低下;低矮。颜师古注:“埤,下也,音婢。”(3)邑居:里邑住宅,亦谓聚邑而居。(4)期日迫卒:期日,约定或预测的日数或时间。迫卒,亦作“迫猝”,急迫,仓促。(5)功费:工费,工程所需的费用。(6)大万:犹巨万,谓数极多。应劭注:“大万,亿也。大,巨也。”(7)饥馑:灾荒,庄稼收成很差或颗粒无收。饥,通“饥”。(8)物故流离:物故,死亡。颜师古注:“物故谓死也,言其同于鬼物而故也。”流离,因灾荒战乱流转离散。颜师古注:“流离,谓亡其居处也。”(9)惽:同“愍”,忧伤。(10)谋:计议;商议。(11)淫侈: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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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25 【译文】陛下自即位以来,亲自力行节俭,开始营造延陵时,规模简约较小,天下无人不称赞您的贤明。等迁徙(改建)昌陵时,把低洼的地方垫高,积土成山,掘开百姓的坟墓,累计达万数。又营建里邑住宅,工期非常紧迫,消耗的工程费用超过亿万。死者含恨于九泉之下,活着的人在地上愁苦,怨忿之气感动阴阳,因此就发生了饥荒,死去和流离失所的人,数以十万计。臣对此深感忧伤。如果死者在天有灵,挖掘人家的坟墓,那害处可就多了;假若死者无知,那坟墓又何必建得这么大呢?如果和贤德智慧的人商议此事,他们会不高兴;若将此事公布于众,百姓则会为此感到苦恼。假如只是为了取悦那些愚昧、奢侈的人,那又何必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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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27 【原文】“陛下慈仁笃美(1)甚厚,聪明疏达盖世(2),而顾(3)与暴秦乱君,竞为奢侈,比方(4)丘垅,悦愚夫之目,隆一时之观,违贤智之心,忘万世之安,臣窃为陛下羞之。唯(5)陛下上览明圣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观贤智穆公、延陵、樗里、张释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坟薄葬,以俭安神(6),可以为则(7);秦昭、始皇增山厚葬,以侈生害,足以为戒。初陵之摹(8),宜从公卿大臣之议,以息众庶。”书奏,上甚感向言,而不能从其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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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129 【注释】(1)笃美:笃实美善。(2)疏达盖世:疏达,通达。盖世,谓才能、功绩等高出当代之上。(3)顾:却;反而。颜师古注:“顾,犹反也。”(4)比方:比较。(5)唯:表示希望、祈请。(6)安神:使心神安定。(7)则:楷模;准则。(8)摹: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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