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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31 【原文】今陛下起丰沛（1），收（2）卒三千人，卷（3）蜀汉，定三秦，与项籍大战七十，小战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脑涂地（4），父子暴骸中野（5），不可胜数，哭泣之声不绝，伤痍者未起（6），而欲比隆成康之时（7），臣窃以为不侔（8）矣。且夫秦地被山带河（9），四塞（10）以为固，卒然（11）有急，百万之众可具，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12）之地，此所谓天府（13）。陛下入关（14）而都之，山东（15）虽乱，秦故地可全而有也。夫与人斗，不扼其亢（亢，喉咙也）、拊其背（16），未能全胜。今陛下入关而都，按秦之故，此亦扼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高帝即日驾，西都关中。于是赐姓刘氏，拜为郎中（17），号曰奉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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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33 【注释】（1）丰、沛：沛郡丰邑，汉高祖刘邦故乡，秦末，刘邦起兵于此。（2）收：聚集。（3）卷：席卷。（4）肝脑涂地：形容战乱中死亡惨烈。（5）暴骸中野：暴骸，暴露尸骸。中野，原野之中。（6）伤痍者未起：伤痍，创伤。起，治愈。（7）成康之时：成康指周成王与其子周康王（姬钊）的并称。史称其时天下安宁，刑措不用，故用以称至治之世。（8）不侔：不相等；不等同。（9）被山带河：谓山势起伏，黄河如带。形容地势险固。《战国策·楚策一》：“秦地半天下，兵敌四国，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被，后作“披”、靠近、依傍。带，环绕。（10）四塞：本指四境皆有天险，可作屏障。此指四面的关塞（包括函谷关、武关、大散关、萧关）。（11）卒然：突然；忽然。（12）资甚美膏腴之地：资，凭借；依靠。膏腴，谓（土地）肥沃。（13）天府：谓土地肥沃、物产富饶之域。（14）关：指函谷关，在今河南灵宝县东北。（15）山东：战国、秦、汉时称崤山或华山以东地区，又称关东。（16）扼其亢拊其背：扼，掐住。亢，咽喉。比喻要害处。拊，击。（17）郎中：官名。始于战国。秦汉沿置。掌管门户、车骑等事；内充侍卫，外从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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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35 【译文】“如今陛下自丰、沛起兵，招集三千士卒，席卷蜀、汉地区，平定三秦之地，与项羽大战七十次，小战四十次，使天下百姓惨死于战争中，父子的尸体曝露于荒野中，数量多得无法计算。悲惨的哭声不绝于耳，人民遭受的创伤还没有恢复，（在这种情况下）却想要达到和成康时期同等兴盛，臣私下认为这是不相同的。况且秦地有高山依靠，黄河环绕，四面都有关隘作为屏障，即使突然发生紧急情况，百万雄兵可以聚集起来。凭借秦国故有的基础，依靠肥沃的土地，这就是所说的‘天府’之地啊。陛下入函谷关以内建都，崤山以东地区即使有祸乱，秦国的旧地仍可以保全并占有。与人搏斗，不掐住他的咽喉，击打他的后背，是不能完全获胜的。如今陛下进入函谷关而建都，占有秦国旧地。这也就是掐住了天下的咽喉而又击打其后背啊。”高帝当日起驾西行，定都关中。于是赐娄敬姓刘，任命他为郎中，封号奉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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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37 【原文】汉七年（1），韩王信（2）反，高帝自往击（3）。至晋阳（4），闻信与匈奴欲击汉，上使人使匈奴。匈奴匿（5）其壮士肥牛马，徒见其老弱及羸（6）畜。使者十辈（7）来，皆言匈奴易击。上使敬复往，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夸矜（8）见（9）所长。今臣往，徒见羸胔（10）老弱，此必欲见短，伏奇兵以争利（11）。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也。”是时汉兵三十余万众，兵已业（12）行。上怒骂敬曰：“齐虏（13）！以舌得官，乃今（14）妄言沮（15）吾军。”械系（16）敬广武（17）。遂往，至平城（18），匈奴果出奇兵，围高帝白登（19）七日，然后得解。高帝至广武，赦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乃封敬二千户，号建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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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39 【注释】（1）汉七年：公元前200年。（2）韩王信（？—公元前196年）：本名韩信，为避免与同时期同名的淮阴侯韩信混淆，史书上称其为韩王信。秦末汉初将领，本是原韩襄王庶出之孙，西汉初年被刘邦封为韩王。汉六年，韩王信起兵反汉，后来投降匈奴。汉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在与汉军作战时被杀。《史记》《汉书》均有其传。（3）高帝自往击：事在汉七年（公元前200年）。（4）晋阳：汉六年（公元前201年），汉高祖刘邦为防御匈奴，派韩王信坐镇北方，改太原郡为韩国，设都城在晋阳，约在今太原市。（5）匿：隐藏。（6）羸：瘦弱。（7）十辈：从事同一或同类事务的前后十人。十，约数。（8）夸矜：炫耀。（9）见：“现”的古字，显示；表示。（10）胔：通“瘠”，瘦。（11）伏奇兵以争利：伏，隐藏；埋伏。奇兵，出乎敌人意料而突然袭击的军队。争利，争取军事优势。（12）已业：已经。（13）虏：奴隶，仆役。对人的蔑称。（14）乃今：而今，如今。（15）沮：阻止。（16）械系：戴上镣铐，拘禁起来。（17）广武：县名。西汉时属代国，约在今山西朔州之山阴与山西忻州之代县。（18）平城：在今山西省大同市。（19）白登：即白登山，也称小白登山，今名马铺山，位于大同城东五公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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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41 【译文】汉七年，韩王信反叛，高帝亲自带兵前去攻打。到达晋阳后，听说韩王信要联合匈奴一起攻打汉军，高帝派使者出使匈奴（探察敌情）。匈奴把精锐士兵和肥壮的牛马全都隐藏起来，只能看到老弱的士兵和瘦弱的牲畜。派去的使者前后有十余人，回来都说匈奴容易攻打。高帝派娄敬再次前往，他回来禀告说：“两国彼此攻击，这时应该夸耀显示其长处才对，现在臣前往匈奴那里，只看见瘦弱的牲畜和年老体弱的士兵，这一定是想故意显示其短处，然后埋伏奇兵袭击以争取有利的形势，我认为匈奴是不可以攻打的。”此时，汉军三十多万士兵已经出动了。高帝发怒大骂娄敬说：“你这个齐国的贱奴，靠嘴皮子得了官位，如今又胡说八道阻止我军出兵。”就给娄敬戴上镣铐，拘禁在广武。于是，汉军继续前进，到达平城，匈奴果然出动奇兵将高帝围困在白登山，过了七天才得以解围。高帝回到广武，赦免了娄敬，说：“我没有采用您的建议，因而被围困在平城。”于是赐给娄敬食邑二千户，封号“建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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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43 【原文】叔孙通（1），薛（2）人也，为太子太傅（3）。高帝欲以赵王如意（4）易太子，通谏曰：“昔者，晋献公以骊姬故废太子，立奚齐（5），晋国乱者数十年，为天下笑。秦以不早定扶苏（6），胡亥（7）诈立，自使灭祀（8），此陛下所亲见。今太子仁孝，天下皆闻之。吕后与陛下攻苦食啖（9）（食无菜茹为啖），其可背（10）哉！陛下必欲废嫡（11）而立少，臣愿先伏诛（12），以颈血污地。”高帝曰：“公罢矣，吾特戏（13）耳。”通曰：“太子天下本，本壹摇，天下震动，奈何以天下戏！”高帝曰：“吾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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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45 【注释】（1）叔孙通：又名叔孙何，西汉初期儒家学者，旧鲁地薛（今山东枣庄薛城北）人。初为秦待诏博士，秦二世时为博士。后转投汉王，被拜为博士，号稷嗣君。曾协助汉高祖制订汉朝的宫廷礼仪，先后出任太常及太子太傅。汉十二年，高祖欲废太子刘盈，通以不合礼仪劝阻，高祖听从了他的意见。司马迁尊其为汉家儒宗。（2）薛：县名，在今山东省滕县。颜师古注：“薛，县名，属鲁国。”（3）太子太傅：辅导太子之官。商、周已设，汉沿置，秩三千石，位次太常。（4）赵王如意：刘如意（公元前208年—公元前194年），刘邦第三子，母为戚姬。汉七年（公元前200年）封代王；九年，徙为赵王。因戚姬有宠，刘邦数欲立如意为太子，以众臣与吕后反对而罢。刘邦去世后，被吕后毒杀，终年十五岁。（5）晋献公以骊姬故，废太子，立奚齐：晋献公（？—公元前651年），姬姓，晋氏，名诡诸。春秋时晋国君主，在位二十六年。骊姬，骊戎首领之女。献公五年（公元前672年），晋伐骊戎，得骊姬及其妹，二人受到献公宠幸。十二年，骊姬生奚齐。晋献公本有子三人，长为太子申生，次为重耳，末为夷吾。献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56），骊姬陷害太子申生，申生逃到新城被迫自杀，又逼走重耳、夷吾。此后献公立奚齐为太子。献公死，里克、邳郑父等人聚众作乱，杀死奚齐、卓子（骊姬妹所生子），晋国大乱。（6）扶苏（？—公元前210年）：嬴姓，名扶苏。秦始皇长子，素有贤名。曾劝谏始皇不要“焚书坑儒”，因而被秦始皇贬到上郡监蒙恬军。秦始皇临终前曾作玺书，要长子扶苏速归咸阳送葬，并继嗣帝位。中车府令赵高勾结始皇少子胡亥和丞相李斯，伪造遗诏立胡亥为太子，并赐扶苏死。扶苏接书后自杀。（7）胡亥：即秦二世（公元前230年—公元前207年），嬴姓，名胡亥，秦始皇第十八子，公子扶苏之弟，早年从中车府令赵高学习狱法。秦始皇病死沙丘，胡亥在赵高和丞相李斯的扶植下，得立为太子，并承袭帝位，称二世皇帝。他即位后，赵高掌实权，实行了惨无人道的统治，终于在公元前209年激起了陈胜、吴广的农民起义。秦二世三年，胡亥在赵高逼迫下自杀，时年二十四岁。此后不久，秦王子婴向刘邦投降，秦朝灭亡。（8）灭祀：断绝宗庙祭祀。指朝代灭亡。（9）攻苦食啖：谓过艰苦的生活。颜师古注：“啖当作淡。淡谓无味之食也。言共攻击勤苦之事，而食无味之食也。”（10）背：违背；违反。（11）嫡：嫡子，即正妻所生之子，多指嫡长子。（12）伏诛：被处死。（13）戏：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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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47 【译文】叔孙通，薛县人，汉初任太子太傅。高帝想改立赵王刘如意为太子，叔孙通劝谏说：“从前，晋献公因为宠爱骊姬的缘故，废掉太子（申生），改立奚齐，晋国动乱了十几年，被天下人耻笑；秦始皇因为不提早确立扶苏为太子，让（赵高）得以用欺诈的手段立胡亥为帝，结果自取灭亡，这是陛下所亲眼见到的。现在太子仁义、孝顺，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吕后和陛下共同经历过艰难困苦的生活，怎能背弃她呢？陛下如果一定要废掉嫡子而立少子，臣愿意先被处死，用颈血染红地面。”高帝说：“你不要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叔孙通说：“太子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一动摇，天下就会受到震动，怎么能拿天下大事来开玩笑呢？”高帝说：“我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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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49 【原文】蒯通（1），范阳（2）人也。韩信定齐地，自立为齐假王（3）。通知天下权在于信，说信曰：“今刘、项分争，使人肝脑涂地，流离（4）中野，不可胜数。非天下贤圣，其势固不能息天下之祸。当今之时，两主悬命（5）于足下。足下为（6）汉则汉胜，与（7）楚则楚胜。方今为足下计，莫若两利而俱存之，参分天下，鼎足而立（8），其势莫敢先动。盖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9）；时至弗行，反受其殃。愿足下孰图（10）之。”信曰：“汉王遇（11）我厚，吾岂可见利而背恩乎！”遂谢通。通说不听，惶恐（12），乃阳狂（13）为巫（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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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51 【注释】（1）蒯通：本名蒯彻，汉初范阳固城镇人，因避汉武帝刘彻之讳而改名为通。善于陈说利害，曾为韩信谋士，并建议韩信与刘邦、项羽三分天下。（2）范阳：县名。秦置。辖区在今河北省定兴县境内，治所在故城（今河北省定兴县固城镇）。颜师古注：“涿郡之县也，旧属燕。通本燕人，后游于齐，故高祖云齐辩士蒯通。”（3）齐假王：汉四年（公元前203年），韩信平定齐地，并派使者向刘邦请求立自己为齐假王，于是刘邦派张良前去封韩信为齐王。假王，暂署的、非正式受命的王。（4）流离：因灾荒战乱流转离散。（5）悬命：谓寄托命运。（6）为：帮助。（7）与：帮助；援助。（8）鼎足而立：像鼎的三只脚一样，三者各立一方。常比喻三方面分立相持的局面。（9）咎：灾祸，不幸之事。与“休”相对。（10）孰图：孰，“熟”的古字。审慎，周密谨慎。图，考虑。（11）遇：礼遇；恩遇。（12）惶恐：恐惧，惊慌。（13）阳狂：装疯。阳，通“佯”，假装。（14）巫：古代从事祈祷、卜筮、星占，并兼用药物为人求福、却灾、治病的人。商代巫的地位较高。周时分男巫、女巫，司职各异，同属司巫。春秋以后，医道渐从巫术中分出，但民间专行巫术、装神弄鬼为人祈祷治病者，仍世世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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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53 【译文】蒯通，范阳人。韩信平定了齐地，自立为代理齐王。蒯通知道天下大权握在韩信手中，劝韩信说：“现在刘邦、项羽两方相争，使天下百姓肝脑涂地，流离于荒野之中，其数难以计算。若不是天下的圣贤，其力量必定不能平息天下的祸乱。现在这个时候，两位君主（项羽和刘邦）的命运寄托于您一身，您帮助汉王，汉王就能取胜；援助楚王，楚王就能胜利。如今为您考虑，不如使双方都得到好处而同时存在，和他们三分天下，如鼎之三足般各立一方，在这种形势下谁也不敢先动兵。听说：‘上天赐予的而不接受，反而会受到灾祸；时机到了而不行动，反而会遭受祸患。’希望您仔细地考虑这件事。”韩信说：“汉王对我礼遇优厚，我怎能见到有利可图就背弃恩义呢！”于是谢绝了蒯通的建议。蒯通的劝说没被韩信采纳，感到很害怕，于是装疯做了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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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55 【原文】天下既定，后信以罪废为淮阴侯，谋反诛，临死叹曰：“悔不用蒯通之言。”高帝闻之召通。通至，上欲亨（1）之，曰：“若（2）教韩信反，何也？”通曰：“狗各吠（3）非其主。当彼时，臣独知齐王韩信，非知陛下也。且秦失其鹿（4）（以鹿喻帝位也），天下共逐之，高材（5）者先得。天下匈匈（6），争欲为陛下所为，顾（7）力不能，可殚（8）诛邪！”上乃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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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57 【注释】（1）亨：“烹”的古字。古代用鼎镬煮人的酷刑。（2）若：你。（3）吠：狗叫。（4）鹿：比喻政权。张晏曰：“以鹿喻帝位也。”（5）高材：亦作“高才”，才智过人。（6）匈匈：哅哅。动乱；纷扰。（7）顾：但是。（8）殚：亦作“掸”，尽，竭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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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59 【译文】天下已经平定，后来韩信因罪被贬为淮阴侯，又因为谋反而被诛杀，临死时感叹说：“真后悔没听蒯通的话。”高帝听到了，就召来蒯通。蒯通到了，高帝准备烹煮他，说：“你教唆韩信谋反，为什么呢？”蒯通说：“狗总是对其主人以外的人狂叫，在那个时候，臣只知道齐王韩信，而不知道陛下您。况且秦国失去了政权，天下人共同追逐争夺，才智过人者先得到。天下动乱不安，人们都争着想做陛下所做的事，只是能力不够，难道能把他们都杀尽吗？”高帝于是赦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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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61 【原文】至齐悼惠王（1）时，曹参（2）为相，礼下贤人（3），请通为客（4）。初，齐处士（5）东郭先生梁石君，入深山隐居。通乃见相国曰：“妇人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幽居（6）守寡不出门者，足下即欲求妇何取？”曰：“取不嫁者。”通曰：“然则求臣亦犹是也。彼东郭先生梁石君，齐之俊士（7）也，隐居不嫁，未尝卑节下意（8）以求仕也。愿足下使人礼（9）之。”曹相国曰：“敬受命（10）。”皆以为上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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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63 【注释】（1）齐悼惠王：即刘肥，汉高祖庶长子。其母为曹氏。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刘肥被立为齐王，封地七十座城，在位十三年，惠帝六年去世。（2）曹参（？—公元前190年）：字敬伯，泗水沛（今江苏沛县）人，西汉开国功臣。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跟随刘邦在沛县起兵反秦，攻下二国和一百二十二个县。刘邦称帝后，对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曹参功居第二，赐爵平阳侯。高帝封长子刘肥为齐王，任命曹参为齐国相国。孝惠帝元年（公元前194年），废除了诸侯国设相国的法令，改命曹参为齐国丞相。后来官至汉朝相国，“一遵萧何约束”，有“萧规曹随”之称。（3）礼下贤人：意谓礼贤下士，指有地位者能礼敬贤德之人并降格与之结交。（4）客：门客，寄食于贵族豪门的人。（5）处士：本指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人，后亦泛指未做过官的士人。（6）幽居：深居。（7）俊士：才智杰出的人。（8）下意：谓屈意，即委屈心意。（9）礼：礼遇；厚待。（10）受命：犹受教。（11）上宾：贵客；佳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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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65 【译文】到齐悼惠王时，曹参为齐国相国，礼贤下士，请蒯通做他的门客。当初，齐国的隐士东郭先生、梁石君到深山中隐居。蒯通就去拜见曹相国，说：“妇人有丈夫死后三天就改嫁的，有深居守寡不出门的。您假如想娶媳妇，会选哪一个呢？”曹相国说：“选择不愿嫁人的。”蒯通说：“那么访求贤臣也应该这样。那东郭先生、梁石君是齐国才智杰出之人，隐居不出正如‘寡妇不愿嫁人’，未曾降低节操、委屈心意去谋求官位。希望您派人对他们以礼相待。”曹相国说：“恭敬地接受您的教诲。”后来曹参把他们都奉为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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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67 【原文】贾谊（1），洛阳人也。孝文时，为梁怀王太傅（2）。是时，匈奴强，侵边；天下初定（3），制度疏阔（4）；诸侯王僭拟（5），地过古制（6），淮南、济北王皆为逆诛（7）。谊数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8），其大略曰：“臣窃惟事势（9），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10）者六，若其他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11）。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12），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13）之积薪（14）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数（15）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16）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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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69 【注释】（1）贾谊（公元前201年—公元前168年）：西汉初年著名政论家、思想家、散文家，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北）人。文帝时，因吴公推荐，贾谊任博士，时年二十二岁。后超迁为太中大夫。文帝对贾谊的才能和建议颇为赏识，拟任贾谊为公卿，但因周勃、灌婴等重臣的反对，不得已而作罢。于是，出贾谊为长沙王太傅。后又被拜为梁怀王太傅，先后多次上疏陈述治安之道，这些奏疏被后世史家称为《治安策》。文帝十一年（公元前169年）梁怀王坠马而死，贾谊自伤失职，一年多后悲郁而死，年仅三十三岁。（2）梁怀王太傅：梁怀王刘揖（？—公元前169年），汉文帝第四子，生母不详。公元前177年，被汉文帝封为梁王。在位十年，因坠马而死，谥号“怀”。太傅，官名，国王辅佐之官（国王年幼或缺位时，可代为管理国家），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3）初定：谓国家方始平定。（4）疏阔：篡略，不周密。（5）僭拟：越分妄比。谓在下者自比于尊者。《汉书·贾谊传》原文作“僭儗”。颜师古注：“儗，比也，上比于天子。”（6）古制：古时的法式制度。（7）淮南济北王皆为逆诛：淮南，即淮南厉王刘长（公元前198年—公元前174年），沛（今江苏沛县）人，刘邦少子。公元前196年被封淮南王。文帝时，骄纵跋扈，常与帝同车出猎；在封地不用汉法，自作法令。公元前 174年，与匈奴、闽越首领联络，图谋叛乱，事泄被拘。朝臣议以死罪，文帝赦之，废王号，谪徙蜀郡严道邛邮（严道县，今四川雅安），途中不食而亡。济北王，刘兴居（？—公元前177年），刘邦孙，齐悼惠王刘肥之子。初封东牟侯，吕后召之宿卫长安。吕后死，他与其兄朱虚侯刘章合谋，请其兄齐王举兵入京诛诸吕夺帝位。文帝即位后益封二千户；文帝二年割齐济北郡封为济北王。次年，匈奴入边，文帝率丞相灌婴等亲征，他乘机举兵叛乱，文帝派柴武率兵平叛，他被俘自杀。国除。（8）匡建：匡正建立。颜师古注：“匡，正也，正其失也。建，立也，立制节也。”（9）事势：情势；形势。（10）长太息：深长的叹息。（11）疏举：逐条列举。（12）谀：谄媚；奉承。（13）厝：放置。（14）积薪：积聚木柴。（15）数：数说，一件一件的说。（16）详择：审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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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71 【译文】贾谊，洛阳人。孝文帝时，任梁怀王的太傅。当时，匈奴强大，侵犯边境。天下刚刚安定，制度还不够完备，诸侯王超越本分而与天子相比，封地超过了古代制度的规定，淮南厉王刘长、济北王刘兴居都因作乱而被诛灭。贾谊多次上书陈述政事，大多是想匡正过失并建立新的制度。其大意是：“臣私下考虑当前的形势，认为可为之痛哭的事有一件，可为之流泪的事有两件，可为之深深叹息的事有六件，至于其他违背事理、有伤道义的事，难以全部逐条列举。向陛下进言的人都说天下已经安定、太平了，臣独自认为并非如此，凡说天下已经安定太平者，不是愚昧便是阿谀奉承，都不是从事实出发、懂得国家安定与动乱根本的人。有人捧着火种放在柴堆之下，自己却睡在上面，火还未燃烧起来时，就说很安全，如今国家的形势，与此有什么不同呢？陛下为何不让臣在您面前把这些事详细地禀明，据此陈述治国安邦之策，也好让您来审慎地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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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73 【原文】“夫使为治，劳智虑（1），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以诸侯轨道（2），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奴宾服（3），四荒（4）向风，百姓素朴（5），狱讼衰息（6），天下顺治（7），生为明帝，没（8）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9），至孝（10）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11），至仁也；立经陈（12）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13），虽有愚幼不肖（14）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15）者得佐下风（16），致此非难也。臣谨稽（17）之天地，验之往古（18），案（19）之当今之务，日夜念之至孰（20）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无以易（21）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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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75 【注释】（1）智虑：指智慧与思虑。（2）轨道：遵循法制。（3）宾服：归顺；服从。（4）四荒：四方荒远之地。（5）素朴：质朴无华。（6）狱讼衰息：狱讼，讼事；讼案。衰息，衰而止息。（7）顺治：顺从而大治。指社会秩序井然而安定。（8）没：通“殁”，死。（9）六亲：历来说法不一。汉贾谊《新书·六术》篇，以父、昆弟、从父昆弟、从祖昆弟、从曾祖昆弟、族兄弟为“六亲”。应劭曰：“六亲，父母兄弟妻子也。”（10）至孝：谓极尽孝道。（11）群生：指百姓。（12）陈：公布。（13）法程：法则；程式。（14）不肖：不成才，不正派。（15）治体：治国的纲领、要旨。（16）下风：比喻处于下位，卑位。有时作谦辞。（17）稽：考核，查考。（18）往古：古昔，从前。（19）案：通“按”，查考，考核。（20）至孰：谓虑事极其周详。（21）易：改变，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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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77 【译文】“假使所提的治国方案要使人心神疲惫，身体劳苦，影响享受钟鼓之乐，不采纳也是可以的。（臣所提出的治国方案）能保证您现在所享受的娱乐不受影响，还能使诸侯遵循法制，战争不起，百姓拥护君主，匈奴臣服，边远之民望风归附，百姓质朴无华，讼案衰而止息，天下安定、秩序井然，在生是英明的皇帝，死后则成为明神，美好的名誉，流传千古。建立永久安定的形势，成就长期太平的功业，以此来敬奉祖庙、奉养六亲，这是孝道做到了极点；以此来造福天下，教育百姓，这是仁爱到了极点；订立准则，颁布纲纪，对事物的主次轻重处理得当，后人可以把它作为千秋万世的法则，即使有愚昧、幼弱或不成才的子孙，仍然能够承蒙祖业而安享太平，这是贤明到了极点。凭陛下的明智通达，只要让稍知治国要旨的人在下面辅佐，做到这样是不困难的。臣谨慎地考察了天地变化之象，又对往古之事做了考证，和当今的形势做了对比，日夜思维，考虑得非常周详，即使让禹、舜复生，为陛下谋划，也不能改变这一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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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79 【原文】“夫树国（1）固，必相疑（2）之势也（树国于险固，诸侯强大，则必与天子有相疑之势也）。下数被其殃，上数爽（3）其忧，甚（4）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今或（5）亲弟谋为东帝（淮南厉王长也），亲兄之子西向而击（谓齐悼惠王子兴居为济北王反，欲击取荥阳），天子春秋鼎盛（6）（鼎，方），行义（7）未过，德泽（8）有加焉，犹尚（9）如是，况莫大（10）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11）未壮；汉之所置傅相（12），方握（13）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14），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15），彼自丞尉（16）以上，遍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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