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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81 【注释】(1)树国:谓建立藩国。(2)相疑:互相猜疑。(3)爽:受伤害。王先谦案:“《广雅·释诂》:‘爽,伤也。’言上数为忧所伤也。”(4)甚:的确。(5)或:有。(6)春秋鼎盛:春秋,年纪。鼎盛,正当壮年。(7)行义:品行,道义。(8)德泽:恩德,恩惠。(9)犹尚:尚且。(10)莫大:最大,没有比这更大。(11)幼弱:幼小。(12)傅相:古称辅导国君、诸侯王之官。汉诸侯国有太傅,景帝中五年令诸侯王不得治国,改丞相曰相,通称傅相。(13)握:掌握;控制。(14)冠:古代男子到成年则举行加冠礼,叫做冠。一般在二十岁。泛指成年。(15)称病而赐罢:称病,借口生病。赐罢,谓罢免其官职。(16)丞尉:县丞、县尉的合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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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83 【译文】“建立的诸侯国过于强大,必然会形成与天子相互猜疑的形势。百姓屡遭其害,君主也会因多次忧虑而伤神。这的确不是用来安定君主、保全百姓的办法。如今有陛下的亲弟弟图谋在东方称帝,亲兄弟的儿子也向西进攻。天子正当壮年,品行道义上没有过失,对诸侯王的恩惠又不断增加,还尚且如此,更何况最大的诸侯,权力要比他们大上十倍呢!然而天下还比较安定,这是为什么?因为那些大诸侯国的国君年纪还未到成年,朝廷所派去的太傅、丞相掌握国事。几年之后,诸侯王大都成年,血气方刚,朝廷派去的傅相只好借口生病而免官,他们自县丞、县尉以上都普遍任用自己的亲信,像这样,他们的行为和淮南王、济北王有什么不同呢?到这时而想使国家长治久安,即使是尧、舜也办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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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85 【原文】“今令此道顺而全安(1)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2)(抗其头而刭之也),岂有异秦之季世(3)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天下如曩时(4),淮阴侯尚王楚(5),黥布王淮南(6),彭越王梁(7),韩信王韩(8),张敖王赵(9),卢绾王燕(10),陈豨在代(11),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12),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13)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殽乱(14),高皇帝与诸公并起,诸公幸者乃为中涓(15),其次仅得舍人(16),材之不逮(17)至远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三四十县,德至渥(18)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19)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20)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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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87 【注释】(1)全安:保全而使之平安。(2)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颜师古注:“堕,毁也。抗,举也。刭,割颈也。”已乃,副词,旋即,不久。堕,损毁,败坏。抗刭,斩首。(3)季世:末代;衰败时期。(4)曩时:往时;以前。(5)淮阴侯尚王楚:淮阴侯,即韩信,汉初三杰之一,项羽亡后,刘邦收韩信兵权,改封韩信为楚王,都下邳(今江苏邳县东)。四个月后被贬为淮阴侯。王楚,称王于楚国。(6)黥布王淮南:黥布又名英布,曾因犯法黥面,故称黥布。秦末农民起义领袖之一,初投靠项羽,为西楚名将,封九江王;后归附刘邦,汉四年,封淮南王,都六(今安徽六安),辖九江、庐江、衡山、豫章郡之地。汉十一年,英布起兵反汉,兵败被杀。(7)彭越王梁:彭越(?—公元前196年),昌邑人(今山东金乡县),字仲,著名将领,西汉开国功臣,拜魏相国、建成侯。项羽死,刘邦封其为梁王,都定陶,与韩信、英布并称汉初三大名将,后因被人告发谋反被杀。(8)韩信王韩:指韩王信,本名韩信,史书多称为韩王信。(9)张敖王赵:张敖(?—公元前182年),赵王张耳之子。秦末随父参加陈胜、吴广起义,曾封成都君。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嗣爵为赵王,娶高祖长女鲁元公主。八年,高祖过赵时,执子婿礼甚恭,反遭辱骂。赵相贯高等以此谋刺高祖,未遂。次年事发,被牵连入狱。后因贯高极力辩白,得赦,尚鲁元公主如故,贬爵宣平侯。(10)卢绾王燕:卢绾(公元前256年—公元前194年),沛郡丰邑(今江苏丰县)人,与刘邦是同乡好友,同日而生。楚汉战争中,官至太尉,封长安侯。汉五年,刘邦称帝,同年七月,燕王臧荼谋反,刘邦亲征。九月叛乱平定,卢绾被封为燕王。汉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同陈豨叛乱,刘邦在攻击卢绾时,与大臣誓曰:“非刘氏而王者,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是为白马之盟。以樊哙、周勃攻打卢绾,攻下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等郡,卢绾携及家人奔走匈奴。惠帝元年(公元前194年),卢绾死于匈奴,享年六十三岁。(11)陈豨在代:陈豨(?—公元前195年),宛朐人,汉高祖七年,韩王信反叛,逃入匈奴,高祖带兵到平城而回,封陈豨为列侯,以赵国相国的身分统率赵国、代国的军队。陈豨宾客众多,在外独掌兵权多年。高祖十年(公元前197年)九月,与王黄等人一同反叛,自立为代王。期间,曾与韩信密谋反叛之事。高祖十二年冬,陈豨在灵丘被樊哙军所杀。代,今山西北部和河北西北部地域。(12)亡恙:没有病痛。引申为安然存在。颜师古注:“无恙,言无忧病。”(13)有以:犹有因。(14)殽乱:混乱。(15)中涓:古代君主亲近的侍从官。(16)舍人:战国及汉初王公贵人私门之官。颜师古注:“舍人,私府吏员也。”(17)不逮:比不上;不及。(18)渥:颜师古注:“渥,厚也,音握。”(19)角:颜师古注:“角,校也,竞也。”(20)自:连词,虽,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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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89 【译文】“现在要使治安之道顺利地推行,令国家保全,百姓安定,是很容易的。如果不趁早采取措施,不久就会伤害骨肉亲属,以致要杀他们的头,这难道和秦朝末年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吗?以天子的权位,凭借当今的形势,依靠上天的保佑,尚且对转危为安、改乱为治的措施有所顾虑。假设天下像以前那样,淮阴侯韩信还统治楚国,黥布统治淮南,彭越统治梁国,韩王信统治韩国,张敖统治赵国,卢绾统治燕国,陈豨仍在代国。假如这六、七人都在世,而在这个时候陛下即位,自己能觉得安全吗?臣有理由知道陛下是不能的。那时天下混乱,高皇帝与这些大臣一同起兵,这些人中幸运的只做了中涓,差一点的仅做了舍人,他们的才能与高皇帝相差太远了。高皇帝凭借其明圣威武登上天子之位,划割肥沃的土地来分封这些人为诸侯王,封地多的有百余城,少的也有三、四十个县,恩德可谓极其优厚了。然而在此后的十年间,反叛的事件发生了九起。陛下对于诸位旧臣,并没有亲自较量过才能而使他们甘心为臣,也不是亲自封他们为王,即使是高皇帝也不能因此而得到一年的安宁,所以臣知道陛下也是不能得到安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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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91 【原文】“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1),元王王楚(2),中子(3)王赵,幽王王淮阳(4),恭王(5)王梁,灵王(6)王燕,厉王(7)王淮南,六七贵人皆无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8)之心,虑无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9)。擅爵人(10),赦死辠,甚者或戴黄屋(11)。令(令下有之字)不肯听,召之安可致(12)乎?幸(13)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14),陛下之臣,虽有悍(15)如冯敬(16)者(为御史大夫,奏淮南厉王诛也),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17)。陛下虽贤,谁与领(18)此?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19)。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而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20)。同姓袭(21)是迹而动,既有征(22)矣,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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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93 【注释】(1)悼惠王王齐:刘肥,高祖六年立其为齐王,都临淄。(2)元王王楚:楚元王(?—前179年),即刘交,汉高祖少弟,字游。汉六年(公元前201年),封刘交为楚王,都彭城(今江苏徐州市)。楚,即西汉诸侯国楚国,当时统辖薛郡、东海、彭城共三郡三十六县,占有华东肥沃地区,是西汉初势力较大的藩国。(3)中子:即赵隐王刘如意。(4)幽王王淮阳:幽王,刘友(?—公元前181年),高祖之子,汉十一年十月立为淮阳王。惠帝元年(公元前194年),赵王刘如意死,吕后改封淮阳王刘友为赵王。刘友妻为吕氏之女,因刘友另有宠妾,其妻向吕后诬告刘友欲反叛,吕后便召刘友入京,将其软禁,刘友最终哀怨而死,后谥为赵幽王。淮阳,汉十一年(公元前196),高祖以陈、沛、颖川三郡置淮阳国,治陈县(今河南淮阳县)。因在淮河之北,故名。(5)恭王:刘恢(?—公元前181年),刘邦之子。梁王彭越被诛,立为梁王。吕后时,因赵幽王刘友幽死,遂改封刘恢为赵王,被迫娶吕产之女,而刘恢的宠妃被迫自杀(有书写是被吕后毒死),刘恢因此闷闷不乐。公元前181年6月,刘恢殉情自杀。吕后废其嗣,文帝时追谥为“赵恭王”。(6)灵王:即燕灵王刘建,汉朝第三任燕王、第一任同姓燕王,汉高帝第八子。高帝十一年(公元前196年),燕王卢绾逃亡匈奴;第二年(公元前195年),立刘建为燕王,在位十五年,谥曰灵。(7)厉王:即淮南厉王刘长,刘邦第七子。黥布谋反被杀,遂封刘长为淮南王,都寿春(今寿县)。辖九江、庐江、衡山、豫章四郡。相当于从今河南上蔡、安徽淮河以南,江西北部区域。(8)昆弟:兄弟。(9)虑无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颜师古注:“虑,大计也,言诸侯皆欲同皇帝之制度,而为天子之事。”帝制,皇帝的仪制。(10)爵人:以爵位或官职授人。(11)黄屋:古代帝王专用的黄缯车盖。颜师古注:“天子车盖之制。”(12)致:颜师古注:“致,至也。”(13)幸:假使,倘若。(14)天下圜视而起:颜师古注:“言惊愕也。”应劭曰:“圜,精正视也。”圜视,互相顾看;向四周看。(15)悍:颜师古注:“悍,勇也。”(16)冯敬:如淳曰,“冯无择子,名忠直,为御史大夫,奏淮南厉王诛之。”(17)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颜师古注:“始欲发言节制诸侯王,则为刺客所杀。”(18)领:治理。颜师古注:“领,理也。”(19)已然之效也:已然,既成事实;已经如此。效,证明;验证。(20)易其所以然:颜师古注:“谓改其法制使不然。”(21)袭:沿袭。(22)征:颜师古注:“征,证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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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95 【译文】“臣请求试着谈谈那些关系亲近的诸侯王。假使让悼惠王刘肥统治齐国,元王刘交统治楚国,中子刘如意统治赵国,幽王刘友统治淮阳,恭王刘恢统治梁国,灵王刘建统治燕国,厉王刘长统治淮南,若这六七个显贵之人都还健在,在这时候陛下即位,能够把国家治理好吗?臣又知道陛下是不能的。这些同姓诸侯王,虽然名义上称臣,实际上都认为自己和天子就像民间的兄弟一样,大概没有不想使用皇帝的仪制而行天子之事的。他们擅自封人爵位,赦免死罪之人,甚至有人使用皇帝专用的黄色车盖,朝廷的命令不肯听从,陛下召见他们怎么会来呢?假使会来,法令怎能施加到他们身上呢?动一个亲戚,天下的诸侯王就会惊愕地相互顾看而起来反对。陛下的臣子中即使有像冯敬这样勇猛的人,刚要开口告发诸侯王,匕首就已经插入他的胸膛了。陛下虽然贤明,但谁能帮您治理此事呢?所以说关系疏远的异姓王必会危及国家,关系亲近的同姓王必然会作乱,这是事实已经证明的啊!那些异姓诸侯王凭借势力强大而反叛的,汉朝有幸已经战胜了他们,但又未改变导致反叛的根本原因。同姓的诸侯王沿袭这种做法而反叛,已经有验证了。灾祸的变化,不知还会殃及到哪里。圣明的帝王处在这种情况之下,尚不能使国家安定,后世之人又将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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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97 【原文】“屠牛坦(1)一朝解十二年(2),而芒刃不顿(3)者,所排击(4)剥割,皆众理解(5)也,至于髋髀(6)之所,非斤(7)则斧。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8)斤斧之用,而欲婴(9)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二国皆反诛。何不施之仁恩?势不可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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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399 【注释】(1)屠牛坦:古齐国之善屠牛者。苏林曰:“孔子时人也。”颜师古注:“坦,屠牛者之名也。事见《管子》。”(2)年:《汉书·贾谊传》原文作“牛”。(3)芒刃不顿:芒刃,指刀剑锐利处。俗称刀尖、刀口。颜师古注:“芒刃,谓刃之利如豪芒也。”不顿,谓依然锐利。顿,通“钝”。(4)排击:劈砍。(5)理解:王先谦曰:“理,肌肉也。说文‘解,判也。’众理解,谓其肌肉易解判处。”(6)髋髀:胯骨与股骨。(7)斤:斧头。(8)释:放下。(9)婴:施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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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01 【译文】“屠牛坦一个早上解剖十二头牛,而刀口依旧锋利的原因,是因为他砍劈、割削的地方都是在肌肉容易剖开之处,至于胯骨与股骨这些大骨头,不是用大斧就是用砍刀。仁义恩厚好比是君主锋利的刀刃,权势法制好比是君主的斧头。当今的诸侯王都是髋、髀一样的大骨头,现在如果放下斧头不用,而想用锋利的刀刃去切割,臣认为其结果不是碰出缺口就是被折断。为什么不用仁义恩德去对待淮南王和济北王呢?是因为形势不允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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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03 【原文】“臣窃迹前事(1),大抵(2)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王信倚胡,则又反;贯高(3)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4)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5)、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已残亡(6)可也;令信。越之伦(7)列为彻侯(8)而居。虽至今存可(可下有也字)。然则天下之大计(9)可知也。欲诸王之皆忠附(10),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11),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12),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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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05 【注释】(1)臣窃迹前事:颜师古注:“寻前事之踪迹。”(2)大抵:大都,表示总括一般的情况。(3)贯高:赵王张敖(高祖刘邦的女婿)之国相,因不满刘邦对待张敖无礼,欲杀刘邦。后被告发,入狱,澄清赵王张敖没有参与谋反后被释放,最后自杀。(4)长沙:长沙王吴芮(公元前241年—公元前201年),余干人(今江西省上饶市余干县人),泰伯第廿九世孙、吴王夫差后裔。秦朝时任番阳令,号曰番君。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吴芮率部将梅鋗及女婿英布响应陈胜起义。公元前206年,项羽入咸阳,因吴芮率百越人民起兵,又从入关,封衡山王,都邾(今湖北黄冈)。项羽死后,吴芮与韩信等人一同拥戴刘邦称帝,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二月,徙封长沙王,都临湘(今湖南长沙)。领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及南海五郡。但当时象郡、桂林郡及南海郡已被南越王赵佗所占,豫章郡又早已封给淮南王英布,长沙国实际上只有长沙一郡。同年七月,奉命率兵定闽,病死于途中,谥文王,长子吴臣袭位。(5)郦:郦商,字良臣,郦食其之弟。郦商一生戎马,战功赫赫。起初刘邦攻克陈留后,郦商跟随刘邦进攻秦朝,沿路屡立战功。汉王元年(公元前206年),刘邦封郦商为信成君、陇西都尉。汉六年(公元前201年)正月,朝廷以战功封其为曲周侯。汉高后八年(公元前180年)去世,终年约七十四岁,谥曰“景侯”。(6)残亡:灭亡。(7)伦:辈;类。(8)彻侯:爵位名。秦统一后所建立的二十级军功爵中的最高级。汉初因袭之,多授予有功的异姓大臣,受爵者还能以县立国。后避武帝讳,改称通侯或列侯。(9)大计:重大的谋略或计划。(10)忠附:犹忠顺。(11)葅醢:葅,古代一种酷刑,把人剁成肉酱。醢,古代酷刑。将人剁成肉酱。(12)治安:谓政治清明,社会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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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07 【译文】“臣私下里考察以前发生的事,大都是势力强大的诸侯王先反叛。淮阴侯韩信在楚国为王,势力最为强大,所以最先谋反;韩王信依仗匈奴的力量,继续反叛;贯高凭借赵国的条件,接着又谋反;陈豨部队精锐,于是又反叛;彭越凭借梁国,也反叛了;黥布凭借淮南,也反叛了;卢绾势力最弱,所以最后反叛。长沙王吴芮只有两万五千封户,功劳少但最终却得以保全,势力弱却最忠诚,并不是本性与别人不同,也是形势使其如此的。如果之前让樊哙、郦商、绛侯周勃和灌婴各占据几十座城池称王,到今天即使已经灭亡,也是可能的;如果让韩信、彭越这类人只居于彻侯的爵位,即使现在还存在也是可能的。那么治理天下的大计便可知道了,想让诸侯王都衷心归附朝廷,那就不如让他们像长沙王那样;想让臣子不被剁成肉酱,就不如让他们像樊哙、郦商等人那样;想让天下太平安宁,就不如多封(小的)诸侯国,减小他们的势力。势力小就容易用道义来驾驭他们,国土小就不会有谋反的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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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09 【原文】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1)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2),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3),虽在细民(4),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5),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其子孙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他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6)之,须(7)其子孙生者,举使君(8)之。天子无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9),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背叛之心,上无诛伐(10)之志,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11),细民向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当时大治(12),后世诵圣(13)。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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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11 【注释】(1)使:谓驱使、支配。(2)制从:犹服从。(3)异心:二心;叛离的意图。(4)细民:平民。(5)定制:拟定制度或法式。(6)空而置之:置,搁置。空,腾让出来。(7)须:等待。(8)君:称诸侯。(9)地制壹定:地制,指帝王的分封制度。壹,一旦;一经。(10)诛伐:讨伐;声讨。(11)逆:违背。(12)大治:谓政治修明,局势安定。(13)诵圣:颜师古注:“称诵其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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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13 【译文】“这样就会使全国的形势,如同身体支配手臂,手臂支配手指一样,没有不服从的。诸侯王不敢有反叛的想法,即使是老百姓,也会知道他们都很安定。因此天下就都知道陛下的英明了。分割土地,拟定制度,把齐、赵、楚三国分成若干诸侯国,让齐王、赵王、楚王的子孙,都能得到先人的那份封地,一直到分完为止。至于燕、梁等其他王国也是这样。那些封地多而子孙少的诸侯国,也分成若干诸侯国,可以暂时空着王位,等他们的子孙出生后,再封他们为王。这样做对天子没有什么利益,确实是为了国家的安定太平而已。因此天下都会知道陛下的廉洁。分封土地的制度一旦确定,宗室子孙没有人会担心不能做王。诸侯王没有背叛的念头,皇帝也就没有讨伐的想法。因此天下都会知道陛下的仁德。法制建立而没有人触犯,政令施行而没有人违背,百姓都趋向善良,大臣都表示顺从。因此天下都知道陛下的道义。这样当世可以使政治修明,局势安定,后世也会称颂您的圣明。陛下还顾虑什么而迟迟不这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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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15 【原文】“天下之势。方病大瘇(1)(肿足曰瘇)。一胫(2)之大几如要(3),一指之大几如股(4)。平居不可屈伸(5),失今不治,必为锢疾(6),后虽有扁鹊(7),不能为(8)已。可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势方倒悬(9)。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也;蛮夷(10)者,天下之足也。今匈奴嫚娒侵掠(11),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无已(12)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13)以奉之。足反居上,首顾(14)居下,倒悬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可为流涕者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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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17 【注释】(1)瘇:音肿。通“尰”,指足部水肿。如淳曰:“肿足曰瘇。”(2)胫:人的小腿。(3)要:“腰”的古字。(4)股:大腿。(5)屈伸:亦作“屈申”。屈曲与伸舒。(6)锢疾:痼疾。经久难治的疾病。锢,通“痼”。(7)扁鹊:战国时名医。原名秦越人,渤海郡鄚(今河北省任丘市北)人。一说家于卢国(今山东省长清县南),故又称卢医。学医于长桑君,医道精湛,擅长各科,行医时“随俗为变”,在赵为“带下医”,至周为“耳目痹医”,入秦为“小儿医”,名闻天下。秦太医令李酰自知医术不如扁鹊,使人刺杀之。(8)为:医治。(9)倒悬:指人头脚倒置地或物上下倒置地悬挂着。亦以人之倒挂,比喻处境极其困苦或危急。(10)蛮夷:亦作“蛮彝”。古代对四方边远地区少数民族的泛称。(11)嫚姆侵掠:嫚,傲慢。姆,颜师古注:“娒,古侮字。”侵掠,侵犯掠夺。(12)无已:无止境;无了时。(13)金絮采缯:金絮,银两与绢。采缯,指彩色丝织品。(14)顾:却;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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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19 【译文】“目前,天下的形势好像一个人正得了肿脚病一样,小腿肿得几乎跟腰一般粗,脚趾肿得几乎跟大腿一样粗。平时不能伸屈自如,错过现在的机会而不治疗,必定会成为难治的疾病。以后即使有扁鹊那样的神医,也不能将其治愈了。可令人痛哭的就是这种病啊!天下的形势正像一个人倒挂着,天子是天下的头,蛮夷是天下的脚。如今匈奴态度傲慢、轻侮朝廷、对汉朝侵犯掠夺,这是最大的不敬,给天下造成的祸患没有止境。然而汉朝每年还献纳银两、绢以及彩色丝织品来供养他们。这是脚反而在上面,头反而在下面,如此颠倒,却没有人能够解救,还能说有治国的人才吗?可为之流泪的就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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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21 【原文】今民卖僮(1)者(僮,谓隶妾),为之绣衣丝履(2)偏诸缘(3),内之闲中(4)(闲,卖奴婢阑也),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5)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6)。白榖(7)之表,薄纨(8)之里,緁以偏诸(9),是古天子之服也,今富人大贾(10),嘉会(11)召客者以被(12)墙。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13),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14),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15)者,殆(16)未有也。夫俗至大不敬也,至无等(17)也,至冒上也,进计(18)者犹曰‘无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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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23 【注释】(1)僮:奴婢。如淳曰:“僮谓隶妾也。”(2)绣衣丝履:绣衣,彩绣的丝绸衣服。古代贵者所服。丝履,以丝织品制成的鞋。古代为华贵的服饰。(3)偏诸缘:偏诸,衣服、鞋子和帘帷的花边。缘,给衣履等物镶边或绲边。(4)闲:用于遮拦阻隔的栅栏。服虔曰:“闲,卖奴婢阑。”(5)庙而不宴:颜师古注:“入庙则服之,宴处则不着,盖贵之也。”庙,祭祖;祭祀。宴,安闲;平时。引申为闲居,指日常生活。(6)婢妾:妾与使女。(7)白榖:《汉书·贾谊传》原文作“白縠”,白色绉纱。(8)纨:白色细绢。(9)緁以偏诸:晋灼曰:“以偏诸緁着衣也。”緁,同“缉”。缝衣边。(10)大贾:大商人。(11)嘉会:欢乐的聚会。多指美好的宴集。(12)被:覆盖。(13)节适:谓有节制而适度。(14)倡优下贱:倡优,古代称以音乐歌舞或杂技戏谑娱人的艺人。下贱,卑贱。(15)屈:竭尽,穷尽。(16)殆:大概;几乎。(17)无等:没有等级差别。(18)进计:进献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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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25 【译文】“现在民间贩卖奴婢的人,给奴婢穿上带花边的彩绣衣服和丝鞋,然后把她们关进栅栏中,她们穿的是古代皇后的服饰,皇后只是在入庙祭祀时才穿,平时是不穿的,而现在平民却用来给奴婢们穿。用白色皱纱作面子,白色薄绢作衬里,又缝上花边,这是古代天子的服饰;如今大富商人在举行宴会招待客人时,却用来挂在墙上。古代以此供奉一帝一后还讲求节约、适度。如今平民住房的墙壁上竟挂着帝王用的衣料做装饰,卑贱的倡优可以穿皇后的服饰,如此而天下的财力不穷尽,大概是从未有过的。社会风气到了极大不敬,最没有尊卑等级,极其冒犯皇上的程度,而进献计策的人却说‘应无为而治(不要改变这种现状)’,可为之深深叹息的就是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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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27 【原文】商君遗礼义(1),弃仁恩,并心(2)于进取,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3);家贫子壮,则出赘(4)(出赘作赘壻)。借父耰锄,虑有德色(5)(假其父锄而惠之);母取箕箒(6),立而谇语(7)(谇,犹责也)。抱哺其子,与公倂倨(8)。其慈子嗜利(9),不同禽兽者,无几(10)耳。然并心而赴时者,犹曰‘蹷六国(11),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12)之节、仁义之厚。众掩寡,知(13)欺愚,勇威(14)怯,壮陵(15)衰,其乱至矣。是以大贤(16)起之,威震海内,德从天下。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然其遗风余俗(17),犹尚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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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5429 【注释】(1)商君遗礼义:商君,颜师古注:“谓商鞅。”遗,遗弃;舍弃。礼义,礼法道义。(2)并心:专心。(3)出分:富有人家分一些财产给儿子,使其自立门户。(4)出赘:男子到女家就婚,成为女家的一员。(5)借父耰锄,虑有德色:颜师古注:“言以耰及锄借与其父,而容色自矜为恩德也。”耰锄,犹锄耰,泛指农具。德色,自以为对人有恩德而表现出来的神色。(6)箕箒:箕,畚箕。箒,同“帚”,扫除刷洗秽物的用具。(7)谇语:斥责;责骂。(8)抱哺其子,与公倂倨:颜师古注:“言妇抱子而哺之,乃与其舅并倨,无礼之甚也。”公,夫之父。倂,并列。倨,通“踞”,箕踞(一种轻慢、不拘礼节的坐的姿态,即随意张开两腿坐着,形似簸箕)。(9)嗜利:贪求私利;贪图钱财。(10)无几:没有多少;不多。(11)蹷六国:蹷,同“蹶”。颜师古注:“蹶谓拔而取之。”六国,指战国时位于函谷关以东的齐、楚、燕、韩、赵、魏六国。(12)廉愧:犹廉耻。(13)知:“智”的古字。聪明;智慧。(14)威:震慑,使知畏惧而服从。(15)陵:侵犯;欺侮。(16)大贤:才德超群的人。此指汉高祖刘邦。(17)遗风余俗:前代遗留下来的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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