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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51 【注释】（1）天心：犹天意。《书·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2）大业：大功业，大事业。（3）与：介词，同，跟。（4）延及：扩展到；延伸到。（5）王制：王朝的制度，王道礼制。孔颖达疏：“王者以制度为节，使用之有道，役之有时，则不伤财，不害民也。”（6）驱：驾驭。（7）跻：升登，达到。（8）仁寿：谓有仁德而长寿。颜师古曰：“以仁抚下，则群生安逸而寿考。”（9）成康：周成王满二十岁的时候，周公把政权交给成王管理。从周成王到他的儿子康王两代，前后约五十多年，是周朝强盛和统一的时期，历史上叫做“成康之治”。（10）高宗：殷王武丁（公元前1324年－公元前1192年），子姓，名昭。商王小乙之子。商朝国君，相传少年时期遵父命行役于外，与平民一同劳作，得以了解民众疾苦和稼穑艰辛。继位后，勤于政事，任用工匠出身的傅说及甘盘、祖己等贤能之人辅政，励精图治，使商朝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得到空前发展。使商朝成为西起甘肃，东至海滨，北及大漠，南逾江、汉流域，包含众多部族的泱泱大国，史称“武丁中兴”。在位五十九年而卒，祀为高宗。武丁去世，由子祖庚继位。颜师古曰：“高宗，殷王武丁也，享国百年。”（11）趋务：趋向，倾向。务，从事，致力于。颜师古曰：“趋读曰趣。趣，向也。”（12）条奏：逐条上奏。（13）裁择：权衡选择。（14）尚：专指娶公主为妻。（15）翁主：汉代诸王之女称“翁主”，犹后世之郡主。（16）诎：折服，屈服。（17）逆阴阳：违反天地自然秩序。指夫妇、男女、天地。（18）女乱：女人乱政。乱，败坏，扰乱。《论语·卫灵公》：“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19）褒：称赞褒扬。（20）僭差：僭越失度。颜师古曰：“言无节度。”（21）趋利：亦作“趋利”，泛指求利、逐利。（22）致治：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23）刑措：亦作“刑错”或“刑厝”，置刑法而不用。（24）冥冥：不知不觉。颜师古曰：“冥冥，言未有端绪。”（25）未萌：指事情发生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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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53 【译文】“臣希望陛下顺承天意，兴举大业，同公卿大臣以及儒家学者一起，讲述昔日礼义，阐明王者制度，使全国之人，达到有仁德而又长寿的境界。那样社会风气怎会比不上成康时代呢？寿命又怎会比不上殷高宗（其享国百年）呢？我私下看到当今社会的发展，趋向于不符合治国之道的现象。谨此分条上奏，希望陛下能裁夺选用。”王吉认为：“汉朝列侯娶公主为妻，诸侯国中的贵族娶诸侯之女为妻，使男子事奉女子，丈夫屈从妻子，颠倒了阴阳位置，所以常出现女人干扰政事。古代衣服车马贵贱有规章，用来褒扬有德之人而使尊卑有所区别。而今上下之间有僭越的错失，人人各自为政，所以贪财谋利，不怕死亡。周朝之所以能达到治世，刑罚搁置不用，其原因就是把邪念制止于未显露之时，把罪恶杜绝于未萌生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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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55 【原文】又言：“舜汤（1）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举咎繇（2）、伊尹（3），不仁者远（4）。今使俗（旧无俗字，补之）吏得任子弟，汉旧仪（5）（旧无仪字，补之），子弟以父兄任为郎（6）。率多骄傲，不通古今，至于积功治人，无益于民，此《伐檀》（7）所为作也。宜明选求贤，除任子之令。外家（8）及故人，可厚以财，不宜居位（9）。去角抵（10），减乐府（11），省尚方（12），明视天下以俭。民见俭则归本（13），本立而末（14）成。”其指如此，上以其言迂阔（15），不甚宠异（16）也。吉遂谢病（17）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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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57 【注释】（1）舜汤：舜，历来与尧并称为圣王。《史记》说舜名重华，晋代皇甫谧又说他字都君。舜又称虞舜。汤，商朝的建立者，又称武汤、武王、天乙、成汤、成唐，甲骨文作唐、太乙，一称高祖乙。（2）咎繇：亦作“咎陶”，即皋陶，舜之贤臣。咎，通“皋”。李竒曰：“不继世而爵也。言皋陶、伊尹非三公九卿之世。”（3）伊尹：商汤大臣，名伊，一名挚，尹是官名。相传生于伊水，故名。是汤妻陪嫁的奴隶，后助汤伐夏桀，被尊为阿衡。（4）不仁者远：颜师古曰：“任用贤人，放黜谗佞。”（5）汉旧仪：《汉旧仪》东汉卫宏撰。后人见该书所载多官制，又名之为《汉官旧仪》。该书原本有注，魏晋唐人引《汉仪注》，都是指此书。该书原为四卷，主要记述皇帝起居、官制、名号职掌、中宫及太子制度、二十等爵等内容。（6）郎：官名。战国时已有，秦汉时沿置，有议郎、中郎、侍郎、郎中等，员额无定。均属于郎中令（后改为光禄勋）。其职责原为护卫陪从，随时建议、备顾问及差遣。东汉以尚书台为实际的行政中枢，其分曹任事者为尚书郎，职责范围与过去的郎官不同。后遂以侍郎、郎中、员外郎为各部要职。（7）伐檀：《诗·魏风》篇名。（8）外家：指外戚。（9）居位：居官任职。（10）角抵：我国古代体育活动项目之一。起源于战国，其称始于秦汉。晋以后亦称“相扑”“争交”，类似现代的摔跤，今相扑也。《汉武故事》曰：“角觝，昔六国时所造。”（11）乐府：古代主管音乐的官署。起于汉代，汉惠帝时已有乐府令。（12）尚方：古代制造帝王所用器物的官署。秦置，属少府。汉末分中、左、右三尚方。唐称“尚署”。元惟置中尚监。明废。（13）归本：谓返回农耕。（14）末：古代指工商业。与为“本”的农业相对。（15）迂阔：不切合实际。颜师古曰：“迂，远也，音于。”（16）宠异：指帝王给以特殊的尊崇或宠爱。（17）谢病：托病引退或谢绝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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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59 【译文】王吉还说：“虞舜、商汤不搞三公九卿的爵位继承制，选拔皋陶、伊尹，而使不仁义的人远离。而现今让一般官吏可以任用子弟（《汉旧仪》记载，子弟推举自家亲戚父兄来作郎官）为自己属从之官，这些人大多骄傲自满，不通古今之事，至于凭父兄积储的功绩来管理人，结果会无益于民，这就像《诗经·伐擅》一诗中所写的情况。应该公开选拔、访求贤人，废止任用子弟的法令。外戚家和亲朋故友，可多给他们些财物，不宜让他们做官。朝廷应停止角抵的游戏，减少乐府官员，减少尚方署制造的御用器玩，以节俭方针明示天下。百姓看到朝廷节俭，就会回归农业，农业发展了，工商之类的末业也会兴旺发达。”王吉的意向如此，成帝认为他的言论不切实际，因此也没有给以特殊的尊崇。王吉于是推说自己有病，回归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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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61 【原文】贡禹（1），字少翁，琅邪人也。元帝初即位，征（2）为谏大夫，数虚己（3）问以政事。是时年岁不登（4），郡国多困，禹奏言：“古者宫室有制，宫女不过九人，秣（5）马不过八匹；墙涂而不雕（6），木摩而不刻，车舆（7）器物，皆不文画（8）；苑不过数十里，与民共之；任贤使能，什一（9）而税，无他赋敛（10）繇戍（11）之役；使民岁（12）不过三日。故天下家给人足，颂声（13）作。至高祖、孝文、孝景，循古（14）节俭，宫女不过十余人，厩（15）马百余匹。孝文皇帝衣绨（16）履革（17），器无雕文（18）金银之饰。后世争为奢，转转（19）益甚（20），臣下亦相放效（21），衣服乱于主上，甚非宜，然非自知奢僭（22）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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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63 【注释】（1）贡禹：公元前127年至公元前44年在世，琅邪（今山东诸城）人，以明经洁行着闻于世。汉元帝时，历任谏大夫，御史大夫。他鉴于朝政腐败，曾多次上书抨击宫廷奢侈，商人兼并农民，要求减傜役。选贤能，罢倡乐，贱商人，放出园陵宫女，使民归农。（2）征：征召，征聘。多指君召臣。（3）虚己：使自己谦卑，让自己虚心。颜师古曰：“虚己谓听受其言也。”（4）不登：歉收。（5）秣：喂养。（6）雕：饰以彩绘、花纹。颜师古曰：“雕，画也。”（7）车舆：亦作“车轝”，车辆，车轿。（8）文画：刺画文字或花纹来装饰。（9）什一：农民向官府缴纳的土地税，约为亩产量的十分之一。古代赋税制度，十分税一，称“什一”。（10）赋敛：田赋，税收。（11）繇戍：遣民到边境戍守，服役。同徭戍，戍边之役，驻守边疆。（12）岁：年，一年为一岁。（13）颂声：歌颂赞美之声。（14）循古：遵循古制。（15）厩：养马房。《论语·乡党》：“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16）绨：厚实平滑而有光泽的丝织物。颜师古曰：“绨，厚缯，音徒奚反。”（17）履革：履，穿（鞋）。革，加工去毛的兽皮。（18）雕文：饰以彩绘、花纹。（19）转转：渐渐。（20）益甚：更加厉害。益，副词，更加。甚，厉害，严重。（21）放效：模仿，效法。（22）奢僭：谓奢侈逾礼，不合法度。僭，超越本分，犹言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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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65 【译文】贡禹，字少翁，琅邪郡人。元帝初即皇帝位，贡禹被征召为谏大夫，元帝多次谦虚地向他询问治国之事。这时候，年头不好，粮食歉收，诸侯郡国大多生活艰难，贡禹上书奏说：“古代宫室有规定，宫女不超过九人，养马不超过八匹；宫墙只粉刷一下而不施以彩绘，栋梁之木只求光洁而不雕刻，车辆轿子和器物都不加装饰、描画；苑囿不过数十里，且和老百姓一同享有；任用贤能之人，按税收的十分之一征税，再没有别的赋敛徭戍的差使；使用百姓服劳役一年不超过三天。所以，天下家给人足，赢来了一片颂扬之声。到了汉高祖、文帝、景帝，遵照古制，实行节俭，宫女不过十余人，厩中养马百余匹。孝文皇帝穿着粗丝衣服，脚登皮制鞋子，器物上没有雕刻的花纹和金银装饰。后世却争为奢侈，几经转变，愈来愈厉害，臣子们也互相仿效，穿衣混乱到跟君主穿的差不多，这是非常不应该的。然而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这样奢侈已超越了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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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67 【原文】“今大夫僭（1）诸侯，诸侯僭天子，天子过天道，其日久矣。承衰（2）救乱，矫复（3）古化，在于陛下。臣愚以为尽如大古（4）难，宜少放（5）古以自节焉。方今宫室已定，无可奈何矣，其余尽可减损（6），故时齐三服官（7），输物不过十笥（8），方今齐三服官，一岁费数巨万（9）。蜀广汉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三工官（10），官费五千万，河内怀，蜀郡成都、广汉，皆有工官。工官，主漆器物。东西织室（11）亦然。厩马食粟，将万匹。臣禹尝从之东宫（12），见赐杯案，尽文画，金银饰，非当所以赐食臣下也。东宫之费，亦不可胜计。天下之民，所为大饥饿死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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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69 【注释】（1）僭：超越本分，冒用在上者的职权、名义行事。（2）承衰：承继衰世。（3）矫复：矫正恢复。颜师古曰：“正曲曰矫。复音方目反。”（4）大古：即太古。远古，上古。（5）少放：少，稍，略。放，仿效。（6）减损：减少。（7）三服官：官名。专掌宫廷衣着供应。因供应春夏冬三季衣服而得名。颜师古曰：“三服官主作天子之服，在齐地。”（8）笥：盛衣物或饭食等的方形竹器。颜师古曰：“笥，盛衣竹器。”（9）巨万：形容为数极多。（10）蜀广汉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三工官：如淳曰：“地理志河内怀、蜀郡成都、广汉皆有工官。工官，主作漆器物者也。”师古曰：“如说非也。三工官，谓少府之属官，考工室也，右工室也，东园匠也。上已言蜀汉主金银器，是不入三工之数也。”（11）东西织室：汉代宫中掌管丝帛礼服等织造之机构。织室在未央宫，分设东、西织，织作文绣郊庙之服。先谦曰：“百官表有东织西织令丞，成帝时省东织，更名西织为织室。”（12）东宫：汉代指太后所居之宫。因太后的长乐宫在未央宫东，故称。颜师古曰：“从天子往太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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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71 【译文】“现在大夫冒用诸侯的职权行事，诸侯冒用天子的名义，天子超越了天道，这种现象由来久矣。承接衰世、拯救乱世，矫正恢复古代的风气，全在陛下。臣愚昧，认为完全像上古那样是很困难的，但应该稍稍仿效古制来自我节制呀！当前宫室已经修好了，这已是无可奈何的事了，其他的都可以减少或降低标准。过去齐郡制作三类服装的官衙，每年献纳的衣物不超过十竹箱，而当今齐郡制作三类官服的官衙，一年的费用高达数十万；蜀郡、广汉郡主管制金银器皿，一年各用五百万；三个主管制作器物的官衙，公家的花费达五千万。（河内怀郡，蜀郡成都，广汉郡，都有工官。工官负责漆器物品的制作。）掌握皇室织造的两个织室也是如此。厩中之马将近万匹。臣贡禹曾经随圣驾到太后宫，看到赏赐的杯子、桌案等物，全都是彩色刻画、金银装饰的，这些东西是不应用来赐给臣下做为食具的啊！太后宫中的费用也是难以计算。天下老百姓在大灾之年饿死的原因，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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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73 【原文】“今民大饥（1）而死，人至相食，而厩马食粟（2），苦其大肥，气盛怒至，乃日步作（3）之。王者受命于天，为民父母，固当若此乎？天不见邪？武帝时，又多取好女，至数千人，以填后宫。及弃天下（4），昭帝幼弱，霍光专事，不知礼正（5），妄（6）多藏金钱财物，鸟兽鱼鳖，凡百九十物，尽瘗藏（7）之。又皆取后宫女，置于园陵（8），大失礼，逆天心（9）。昭帝晏驾（10），先复行之。至孝宣皇帝时，群臣亦随故事（11），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及众庶（12）葬埋，皆虚地上，以实地下。其过自上生（13），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14）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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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75 【注释】（1）大饥：亦作“大饥”，大饥荒，严重地饥荒。（2）粟：粮食的通称。（3）步作：今俗谓之溜马，亦曰压马。颜师古曰：“日日行步而动作之，以散充溢之气。”（4）弃天下：皇帝死亡的婉词。（5）礼正：谓礼仪之正道。（6）妄：随便，胡乱。（7）瘗藏：亦作“瘗臧”，隐藏，埋藏。（8）园陵：帝王的墓地。（9）天心：本性，本心。（10）晏驾：车驾晚出。古代称帝王死亡的讳辞。（11）故事：先例，旧日的典章制度。（12）众庶：百姓。（13）其过自上生：颜师古曰：“自，从也。上谓天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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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77 【译文】“现在老百姓因严重地饥荒而死亡，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可皇宫马房的马仍以粮食饲养，还因其长得过肥而苦恼，这些马力气大而性暴烈，以至于要天天拉出去遛。做帝王的受命与上天，是人民的父母，就本该这样吗？难道上天会看不见吗？武帝时候，还大量征选漂亮姑娘，达到数千人，用以充实后宫。到他死后，昭帝幼弱，霍光专权，他不知道礼仪的正道，随便把大量收集的金钱财物、鸟兽鱼鳖，大概有一百九十多种，全部埋藏到陵墓中，又将后宫所有的宫女，安置在陵园里，这样做很不合乎礼制规定，违背了人的本性。昭帝驾崩，霍光又是这样办。到了孝宣皇帝时，群臣还是按照过去的旧例去做，真是很令人痛惜的事啊！这样做，使天下传承其习俗，及至一般庶民葬埋，都空耗地上之物，而来充实地下。这个错误是从君主开始的，都是由于大臣循旧例的罪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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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79 【原文】“唯陛下深察古道（1），从其俭者，大减损乘舆（2）服御器物，三分去二；审察后宫，择其贤者，留二十人，余悉归之。诸陵园女无子者，宜皆遗。厩马可无过数十匹。独舍（3）长安城南苑地，以为田猎之囿（4），自城西南至鄠（5），皆复其田，以与贫民。方今天下饥馑（6），可无（7）大自损减以救之，称天意乎？天生圣人（8），盖为万民，非独使自娱乐而已也。当仁不让（9），独可以圣心参（10）诸天地，揆（11）之往古，不可与臣下议也。臣禹不胜拳拳（12），不敢不尽愚心。”天子纳善其忠，乃下诏，令太仆（13）减食榖马，水衡（14）减食肉兽，省（15）宜春下苑（16），以与贫民。又罢（17）角抵诸戏及齐三服官。迁（18）禹为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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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81 【注释】（1）古道：古代之道。泛指古代的制度、学术、思想、风尚等。（2）乘舆：古代特指天子和诸侯所乘坐的车子。（3）独舍：颜师古曰：“舍，置也。独留置之，其余皆废去。”（4）囿：古代帝王畜养禽兽以供观赏的园林。汉以后称苑。（5）鄠：汉县名，故治在今陕西省户县北。《汉书·地理志上》：“〔右扶风〕鄠，古国。有扈谷亭。扈，夏启所伐。”（6）饥馑：灾荒，庄稼收成很差或颗粒无收。饥，通“饥”。《史记·货殖列传》：“地埶饶食，无饥馑之患。”（7）无：文中表示否定，相当于“不”。（8）圣人：君主时代对帝王的尊称。《礼记·大传》：“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9）当仁不让：泛指遇到应该做的事主动去做，绝不推诿。（10）参：领悟；琢磨。（11）揆：度量；揣度。颜师古曰：“揆，度也。”（12）拳拳：诚挚貌。（13）太仆：官名。周官有太仆，掌正王之服位，出入王命，为王左驭而前驱。秦汉沿置，为九卿之一，为天子执御，掌舆马畜牧之事。（14）水衡：古官名，水衡都尉、水衡丞的简称。汉武帝元鼎二年所置。掌皇家上林苑，兼管税收、铸钱。《汉书·百官公卿表上》：“水衡都尉”。颜师古注引汉应劭曰：“古山林之官曰衡，掌诸池苑，故称水衡。”（15）省：减少；削减。（16）宜春下苑：即宜春苑。颜师古注：“宜春下苑即今京城东南隅曲江池是。”（17）罢：取消。（18）迁：晋升或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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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83 【译文】“希望陛下能深刻体察古代的做法，依从其中节俭的体制，大大减少乘与和御用器物，应砍掉三分之二；详尽审查后宫，挑出贤慧的宫女留二十人，其余的都放她们回家；各个陵园的妇女没有生孩子的，也都应该予以遣返；厩中之马不要超过几十匹；只留下长安城南苑的农田做为田猎的园囿，从长安城西南到鄠县的上林苑都恢复为农田，用以分给贫民。当今天下出现灾荒，能不大大减少自己的耗费来救灾，以合乎上天的意旨吗？天生圣人（指皇帝），都是为了人民，不是只让他自己欢娱享乐就行了。当仁不让，只可以用圣人的心怀来领悟天地之意，揣度往古之法，不宜和臣下商议。臣贡禹有无尽的恳切之意，不敢不竭尽我的愚心。”皇帝接纳贡禹的建言，并认为他很忠诚，于是就下诏让太仆减少谷物喂养马匹，让水衡官减少食肉的禽兽；缩小宜春下苑，把苑中土地让给贫民，还取消角抵等多种游戏及统一制作三季服装的管署。升迁贡禹为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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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85 【原文】禹又言：“孝文皇帝时，贵廉洁，贱贪污（1），赏善罚恶，不阿（2）亲戚，罪白（3）者伏（4）其诛，疑者以与民（5），无赎罪（6）之法。故令行禁止（7），海内大化，与刑措无异。武帝始临天下，尊贤用士，辟地广境数千里。自见功大威行，遂纵嗜欲。用度（8）不足，乃行一切（9）之变，使犯法者赎罪，入（10）榖者补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乱（11）民贫，盗贼并起，亡命者众。郡国恐伏诛（12），则择便巧（13）史书、习于计簿（14）、能欺上府者，以为右职（15）；奸轨（16）不胜，则取勇猛能操切（17）百姓、以苛暴威服（18）下者，使居大位（19）。故无义而有财者显于世，欺谩（20）而善书者尊于朝，誖逆（21）而勇猛者贵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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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87 【注释】（1）贪污：古时也做“贪污”。（2）阿：徇私，偏袒。（3）白：明白，清楚，明了。颜师古曰：“白，明也。”（4）伏：通“服”，承受；承当。（5）疑者以与民：颜师古曰：“罪疑从轻也。”《汉书补注》王文彬曰：礼王制：“疑狱，汜与众共之；众疑，赦之。”又周礼小司寇：“以三刺断庶民狱讼之中。一曰讯群臣，二曰讯群吏，三曰讯万民。听民之所刺宥，以施上服下服之刑。”郑注：“民言杀，杀之；言宽，宽之。此言与民，亦当如礼所云，示天下以大公也。”（6）赎罪：用钱物赎免罪行。（7）令行禁止：有令即行，有禁即止。形容法令或纪律严明。（8）用度：费用，开支。（9）一切：权宜，临时。《汉书补注》先谦曰：谓权时之变法也。（10）入：缴纳，献纳。（11）官乱：国家混乱无秩序。《汉书补注》先谦曰：“汉纪‘官’作‘国’。”（12）伏诛：被处死。（13）便巧：指简便巧妙的方法。（14）计簿：指计吏在簿籍上登记户口、赋税等。（15）右职：重要的职位。颜师古曰：“上府谓所属之府。右职，高职也。”（16）奸轨：亦作“奸宄”。指违法作乱的人。先谦曰：“轨，宄之借字。”（17）操切：胁迫，劫持。颜师古曰：“操，持也。切，刻也。操音千高反。”（18）威服：以威力慑服。（19）大位：显贵的官位。（20）欺谩：犹欺诳。颜师古曰：“谩，诳也。谩音慢，又音武连反。”（21）誖逆：悖乱忤逆。誖，古同“悖”。颜师古曰：“誖，乱也。音布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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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89 【译文】贡禹再次上书说：“孝文皇帝时，使廉洁之人尊贵，使贪污之人卑贱，奖赏好的惩罚坏的，不偏袒亲戚。罪行明了无误者接受应有的惩罚，罪证有疑点的从轻处理，取消以钱财赎罪之法。所以有令即行，有禁即止，国内深受教化，这与刑罚废弃不用没有什么差别。武帝开始君临天下时，尊重贤能，重用人才，扩展地域数千里，自己以为功绩很大、威风传扬，于是就放纵嗜欲。费用不够了，就实行一时权变之法，让犯法的人用钱财赎罪；缴纳谷物可等候补充官位的空缺。因此天下奢侈，国家混乱，百姓贫苦，盗贼纷起，亡命之徒一天天多起来。郡国害怕被处死，就挑选一些善于书写文书、熟习赋税收支、能够欺骗上级官府的人，担任部门正职；作奸犯科多得无法计算，就选用勇猛能胁制百姓、用苛刻残暴手段使下级害怕、服从的人，让他们担任重要官职。所以没有道义而有钱的人显贵于社会，善于欺骗和编造文书的人尊贵于朝廷；违法悖理但勇猛凶狠的人器重于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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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91 【原文】“故俗皆曰：‘何以（1）孝悌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2）而仕宦（3）。何以谨慎为？勇猛而临官。’故黥劓（4）而髡钳（5）者，犹复攘（6）臂，为政于世，而行虽犬彘（7），家富埶（8）足，目指气使（9），是为贤耳。谓居官而致富者为雄桀（10），处奸而得利者为壮士。兄劝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坏败，乃至于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赎罪、求士不得真贤、相守（11）崇财利、诛不行之所致也。今欲兴至治（12）致太平，宜除赎罪之法。相守选举不以实及有臧（13）者，辄行其诛，无但免官，则争尽力为善，贵孝悌，贱贾人（14），进真贤，举实廉，而天下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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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93 【注释】（1）何以：为什么。（2）史书：汉称令史所习之书，即当时通用的隶书。（3）仕宦：出仕，为官。（4）黥劓：古代刑罚名。黥，墨刑。劓，割其鼻。（5）髡钳：古代刑罚。谓剃去头发，用铁圈束颈。（6）攘：捋起（袖子）。（7）犬彘：狗和猪。比喻卑劣或卑劣之人。（8）埶：同“势”。（9）目指气使：用眼神和气色示意以支使别人。形容态度骄横。颜师古曰：“动目以指物，出气以使人。”（10）雄桀：亦作“雄杰”，指才智出众的人。（11）相守：颜师古曰：“相，诸侯相也。守，郡守也。”（12）至治：指安定昌盛、教化大行的政治局面或时世。（13）臧：贪污受贿或窃取之财。（14）贾人：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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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95 【译文】“所以民间都说：‘为什么要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呢？财产多了就光荣；为什么要去讲求礼义呢？善于编造史书就可步入仕途；为什么要谨慎处事呢？勇猛就能当官。’所以，即使受过面部刺字，割掉鼻子、剃发钳颈等刑罚的人，还能再次挽起袖子，伸着胳膊从政于当世，而那些品行虽然如猪狗一样卑劣的人，却因家富势强，动目以指物，出气以使人，而被当作贤者。做官而能致富者称作才智出众之人，干坏事而能获利的人被称为壮士。兄长这样劝导弟弟，父亲这样鼓励儿子，社会风气的败坏，竟到了这种地步！考虑其成为这个样子的原因，都是因为犯了法可以赎罪、访求人才得到的不是真正的贤者、诸侯郡守都崇尚财利、该惩处的不惩处所造成的。今日要使良好风气兴起、实现安定昌盛、教化大行的政治局面，迎来天下太平，就应该废除赎罪之法。郡相和郡守选拔人才不属实，以及有通过贪污受贿获取官职的，就立即对其进行惩处，不仅仅是免官。那么，他们就会争相尽力做好事，重视孝悌，鄙贱商人，推荐真正的贤才，推举真实的廉吏，这样天下就可治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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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97 【原文】“孔子，匹夫（1）之人耳，以乐道（2）正身（3）不懈之故，四海之内，天下之君，微（4）孔子之言，无所折中（5）。况乎以汉地之广，陛下之德，处南面（6）之尊，因（7）天地之助，其于以变世易俗，调和阴阳，陶冶万物，化正（8）天下，易于决流抑坠（9）。坠，物欲坠落也。自成、康以来，几且千岁，欲为治者甚众，然而太平不复兴者，何也？以其舍法度而任私意，奢侈行而仁义废也。陛下诚深念高祖之苦，醇法（10）太宗之治；正己以先下，选贤以自辅；开进（11）忠正，致诛奸臣，远放谄佞；放出围陵之女，罢倡乐，绝郑声；去甲乙之帐（12），退伪薄（13）之物，修节俭之化；驱天下之民，皆归于农。如此不懈，则三王（14）可侔（15），五帝（16）可及。唯陛下留意省察，天下幸甚。”上虽未尽从，嘉其质直之意，而省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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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299 【注释】（1）匹夫：古代指平民中的男子。亦泛指平民百姓。（2）乐道：喜好圣贤之道。（3）正身：端正自身，修身。（4）微：无，没有。颜师古曰：“微亦无也。”（5）折中：亦作“折衷”，取正，用为判断事物的准则。《汉书补注》周寿昌曰：颜音训俱失。史记孔子世家赞“言六艺者折中于孔子”。索隐注，引离骚曰“明五帝以折中”，王叔师云“折中，正也”。是训中为正，知当读本音。衷，中心也，音义同。（6）南面：古代以坐北朝南为尊位，故帝王诸侯见群臣，或卿大夫见僚属，皆面向南而坐，因用以指居帝王或诸侯、卿大夫之位。《易·说卦》：“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7）因：文中指依托，凭借。（8）化正：教化整治。（9）决流抑坠：颜师古曰：“决欲流之水，抑将坠之物，言其便易。”（10）醇法：指效法道德风尚的淳厚质朴。法，文中指仿效，效法。（11）开进：犹起用。（12）甲乙之帐：汉武帝所造帐幕。饰琉璃珠、夜光珠等珍宝者为甲帐，以居神；其次为乙帐，以自居。（13）伪薄：浮华轻巧。（14）三王：指夏、商、周三代之君，夏禹、商汤、周武王。（15）侔：齐等，相当。（16）五帝：上古传说中的五位帝王，说法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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