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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臣又听说圣王的言行举止,无论奉事上天、侍奉父母、君临朝廷、任用臣僚,事事都合礼节制度,以彰显人伦大道。恭敬谨慎,敬畏战栗,是奉事上天的礼仪;温和、恭敬、谦逊,是侍奉双亲的礼节;端庄自身,严谨恭敬,是治理百姓的威仪;和颜悦色,慈善仁惠,是对待臣下的礼仪。如果言行举止,事事都遵循礼仪,那么他的形象就成为仁义的象征,其行动就成为众人效法的榜样。孔子说:‘品德仁义能够受人尊敬,容貌举止可供效法,进退处世符合法度,这样来治理百姓,那么百姓就会敬畏爱戴他,就会效法他。’《诗经·大雅》说:‘恭敬严谨的威仪,是百姓效法的榜样。’诸侯在正月都来朝廷拜见皇上,皇上依据道德礼仪,以严明肃穆的礼仪接见他们,并表演礼乐,以醴酒宴乐,之后才让他们回去,因此各诸侯国都得到皇上所赐的福祉,都接受圣上的教化,而改进风俗。今年正月初皇上将在正殿接受百官朝贺,摆设酒宴款待八方来宾。经传上说‘君子谨慎于开始’,希望陛下注意举止的礼节,让百官、百姓能够仰望到您盛德的光彩,以建立治国的根基。这样,将是天下的幸运!”皇上慎重地采纳了他的建言。匡衡的儿子匡咸也通晓经义,曾官居九卿职务。其后代出了很多经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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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孔光字子夏,孔子十四世之孙也。会元寿元年(1)正月朔日(2)有蚀之,后十余日傅太后(3)崩。是月,征光诣公车(4),问日蚀事。光对曰:“臣闻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君德衰微,阴道盛强,侵蔽阳明(5),则日蚀应之。《书》曰:‘羞用五事,建用皇极。’(6)如貌、言、视、听、思失,大中之道不立,则咎征(7)荐臻(8),六极(9)屡降。皇之不极,是为大中不立。其传曰:‘时则有日月乱行。’谓朓、侧匿(10),甚则薄蚀(11)是也。又曰‘六沴’(12)之作,岁之朝曰三朝(13),其应至重。乃正月辛丑朔日有蚀之,变见三朝之会。上天聪明,苟无其事,变不虚生。《书》曰‘惟先假王正厥事’(14),言异变之来,起事有不正也。臣闻师曰,天左(15)与王者,故灾异数见,以谴告之,欲其改更。若不畏惧,有以塞除(16),而轻忽简诬,则凶罚加焉,其至可必。《诗》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17)。’又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18)。’皆谓不惧者凶,惧之则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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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元寿,汉哀帝刘欣的第三个年号,共计二年。(2)朔日:每月的第一天,即初一。《说文》:“朔,月一日始苏也。”(3)傅太后:汉元帝妃嫔,汉哀帝祖母。(4)公车:唐李贤《后汉书注》引《汉官仪》曰:“公车司马,掌殿司马门,天下上事及征召皆总领之。”公车司马,即公车司马令,简称公车令,秩六百石,掌宫殿中司马门的警卫和接待工作。凡吏民上章,四方贡献,及被征召者,皆由其转达。(5)阳明:日光之明。(6)书曰下二句:见《尚书·洪范》。羞,进。五事,指貌、言、视、听、思。皇,大。极,中。(7)咎征:过失的报应,灾祸应验。(8)荐臻:接连地来到,一再遇到。《墨子·尚同中》:“飘风苦雨,荐臻而至者,此天之降罚也。”(9)六极:六种凶恶的事。《尚书·洪范》:“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二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10)朓、侧匿:朓,晦日而月见于西方。侧匿,朔日而月见于东方。又孟康曰:“朓,行疾也。侧匿,行迟也。”(11)薄蚀:薄食。《吕氏春秋·明理》:“其月有薄蚀。”高诱注:“薄,迫也。日月激会相掩,名为薄蚀。”(12)六沴:指六气不和。气不和而相伤为沴。(13)三朝:正月一日,是一年岁、月、日之始,称三朝,或称三始。(14)惟先假王正厥事:见《尚书·高宗肜日》。言先代至道之王必正其事。(15)左:背离,不协调。(16)塞除:堵塞并消除。(17)诗曰下三句:见《诗经·周颂·敬之》。惟,是。显,明察。思,语气词。命不易,指天命难于常保不变。(18)又曰下二句:见《诗经·周颂·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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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孔光,字子夏,是孔子第十四代孙。适逢元寿元年正月初一发生了日食,其后十多天傅太后去世。当月,皇上征召孔光到公车府,询问有关日食的事情。孔光回答说:“我听说太阳是一切阳性事物的本源,是国君的代表,是至高无上的尊严的象征。君主的德行衰微,臣子兴盛强大,侵犯遮蔽了太阳的光明,那么日食现象就会随之发生。《书经》说要‘进用貌、言、视、听、思五事’、‘建用广大中正之道’,如果貌、言、视、听、思五方面有过失,中正之道没有确立,那么凶祸的现象就会逐渐产生,上天给予的凶、恶、疾、贫、弱、忧六种惩罚和灾异就会频繁发生。广大而不中正,就称之为‘大中不立’,书上说‘这个时候就会经常发生日月乱行’,日月不是行得快了,就是转得慢了,甚而至于发生日食的现象。书上又说‘六种恶气堵塞’,正月初一乃是岁之朝、月之朝、日之朝,其感应很强。正月辛丑初一发生日食,是灾异出现在三朝之会。上天是聪慧明察的,如果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变异的现象是不会平白无故发生的。《书经》说‘先代至道之王必正其事’,是指变异现象的产生,起因是由于有不正常的事情发生。我听老师说,上天为了辅助君主,就让灾异现象多次出现,以此来告诫君主,要他改变过失。如果君主不感到畏惧,还遮掩敷衍,轻视忽略上天的告诫,欺瞒上天,那么惩罚性的灾难就必定降临,那是无疑的。《诗经》说:‘敬服上天,敬服上天,上天无比神明,承受天命难之又难啊!’又说:‘敬畏天的威力,才能保全平安。’这些都是说不敬畏上天就会遭受凶祸,敬畏上天就会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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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陛下圣德聪明,兢兢业业,承顺天戒,敬畏变异,勤心虚己,延见群臣,思求其故,然后敕躬自约,总正万事,放远谗说之党,援纳断断之介(1),退去贪残之徒,进用贤良之吏,平刑罚,薄赋敛,恩泽加于百姓,诚为政之大本,应变之至务也。天下幸甚。《书》曰‘天既付命正厥德’(2),言正德以顺天也。又曰‘天棐谌辞’(3),言有诚道,天辅之也。明承顺天道在于崇德博施,加精至诚,孳孳而已,俗之祈禳(4)小数,终无益于应天塞异,销祸兴福,较然甚明,无可疑惑。”书奏,上说,赐光束帛(5),拜为光禄大夫,秩中二千石,给事中,位次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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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断断之介:断断,专一之貌。介,谓一介之人。(2)天既付命正厥德:见《尚书·商书·高宗肜日》。谓既受天命,宜正其德。(3)天棐谌辞:见《尚书·周书·大诰》。棐,辅。谌,诚。(4)祈禳:祈祷以求福除灾。(5)束帛:捆为一束的五匹帛。古代用为聘问、馈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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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陛下德行高尚,明察事理,戒慎恐惧;敬承顺从上天的告诫,敬畏各种变异现象;勤勤恳恳,虚怀若谷;召见百官群僚,反思寻求变异的原因,然后以身作则,自我约束;总理、纠正万事,疏远结党营私的小人,接纳忠诚不二的好人;罢免贪婪残暴的酷吏,进用贤明忠良的官员;公正地赏罚惩处,减轻赋税,把恩泽施加给百姓,这确实是处理朝政的根本,是应付各种灾异的首要任务。这是国家的万幸。《尚书》说:‘既然接受了天命,就应该自正其德。’指的是实行德政来顺应上天。又说‘上天辅助至诚之辞’,指的是如果有忠诚之心,上天就会辅助他。明智地接受顺应天道,在于增进德行、广施恩泽、加致精诚、毫不懈怠罢了。世俗所用的求福除祸的小术,最终无益于顺应上天、消除灾祸、祈求福祉,这是昭然显明的,没有什么可以疑惑。”奏书递上,皇上看了很高兴,赏赐给孔光束帛,拜他为光禄大夫,俸禄中二千石,任给事中,官位仅次于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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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薛宣字赣君,东海郯(1)人也。成帝初即位,宣为中丞(2),执法殿中(3),外总部刺史(4)。上疏曰:“陛下至德仁厚,哀闵元元,躬有日仄之劳(5),而亡佚豫之乐,允执圣道,刑罚惟中。然而嘉气尚凝(6),阴阳不和,是臣下未称,而圣化独有不洽者也。臣窃伏思其一端,殆吏多苛政,政教烦碎,大率咎在部刺史。或不循守条职,举错(7)各以其意,多与(8)郡县事,至开私门,听谗佞,以求吏民过失,谴呵及细微,责义不量力。郡县相迫促,亦内相刻,流至众庶。是故乡党阙于嘉宾之欢,九族忘其亲亲之恩,饮食周急之厚弥衰,送往劳来之礼不行。夫人道不通。则阴阳否隔,和气不兴,未必不由此也。《诗》云:‘民之失德,干糇以愆(9)。’鄙语曰:‘苛政不亲,烦苦伤恩。’方刺史奏事时,宜明申敕,使昭然知本朝之要务。臣愚不知治道,唯明主察焉。”上嘉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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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东海郯:东海,郡名。郯,郯县,即今山东郯城。(2)中丞:御史中丞的简称。(3)执法殿中:在殿中察举违法行为。(4)部刺史:汉代中央派到地方的监察官。又称州刺史。(5)日侧之劳:谓过了中午还抽不出时间吃饭。(6)凝:颜师古注:“凝,谓不通也。”(7)举错:即“举措”。(8)与:同“预”,干预。(9)诗云下二句:见《诗经·小雅·伐木》。意谓因一点吃饭小事而失和。干糇,即干粮。愆,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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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薛宣,字赣君,是东海郯县人。当时,成帝刚刚登上帝位,薛宣任御史中丞,负责监察朝廷中的执法情况,及统管地方部刺史。他上奏疏说:“陛下德行至高,仁慈厚道,怜爱百姓,身体有太阳开始偏西还没来得及吃饭的劳苦,而没有舒服安逸的享乐,诚恳地坚持圣人的大道,施行刑罚非常公正,可是吉祥的气象还没有形成,阴阳没有调和。这是因为臣子不称职,而且圣明的教化还有不和谐的地方。我私下考虑,其中一个原因大概是官吏大多实行苛政,政令和教化繁杂细碎。这其中大部分罪过在部刺史身上,他们有的不遵守规定的职责,举动各自按照自己的心意,经常干预郡县的事务,甚至开启行私请托的门路,听信中伤谄媚之言,来搜求官吏百姓的过错,责备喝斥隐微的过失,不根据能力而一味责求行为的合宜。郡和县相互催促,它们各自内部之间也很苛刻,这种风气也传布到了百姓中。所以乡里缺少接待贵客的喜悦,九族之人忘记了他们之间亲戚的情义,供奉饮食救助危急的忠厚品德更加衰退,送走离开的人、慰劳归来的人的礼节不再施行。社会的道德规范不通行,那么就会阴阳闭塞不通。和顺的气象不兴盛,未必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诗经》说:‘人们失去情谊,多是饮食小事上丧失了和气。’俗语说:‘政治苛暴人们就不亲附,徭役烦苦就会有损于皇恩。’当刺史禀告政事的时候,应该明确地告诫他们,使他们清楚地知道本朝的要紧事务。我很愚昧不懂得治理国家的道理,希望圣上明察。”皇上赞许并采纳了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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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谷永字子云,长安(1)人也。建昭(2)中,御史大夫繁延寿(3)闻其有茂材,除补属,举为太常丞(4),数上疏言得失。建始三年冬,日食、地震同日俱发,诏举方正(5)直言极谏之士。太常(6)阳城侯刘庆忌举永待诏公车,对曰:“陛下秉至圣之纯德,惧天地之戒异,饬身修政,纳问公卿,又下明诏,帅举直言,燕见紬绎(7),以求咎愆,使臣等得造(8)明朝,承圣问。臣材朽学浅,不通政事。窃闻明王即位,正五事(9),建大中,以承天心,则庶征(10)序于下,日月理于上;如人君淫溺后宫,般乐游田(11),五事失于躬,大中之道不立,则咎征降而六极(12)至。凡灾异之发,各象过失,以类告人。乃十二月朔戊申,日食婺女(13)之分,地震萧墙(14)之内,二者同日俱发,以丁宁(15)陛下,厥咎不远,宜厚求诸身。意岂陛下志在闺门(16),未恤政事,不慎举错,娄失中与?内宠大盛,女不遵道,嫉妨专上,妨继嗣与?古之王者废五事之中,失夫妇之纪,妻妾得意,谒行于内(17),势行于外(18),至覆倾国家,或乱阴阳。昔褒姒用国,宗周以丧,阎妻骄扇,日以不臧(19),此其效也。经曰:‘皇极,皇建其有极。’传曰:‘皇之不极,是谓不建。时则有日月乱行(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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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长安:在今陕西西安市西北。(2)建昭:汉元帝的第三个年号。(3)繁延寿:即西汉时李延寿。据《汉书·公卿表》载,建昭三年,卫尉李延寿为御史大夫,三年卒。一姓繁。(4)太常丞:官名。太常属官。(5)方正:又称贤良方正,汉代选举科目之一。(6)太常:官名。掌宗庙礼仪,兼掌选试博士。(7)燕见紬绎:燕见,即“宴见”,皇帝闲暇时召见臣下。紬绎,理出头绪。(8)造:至。(9)五事:貌、言、视、听、思。(10)庶征:庶,众也。征,证也。(11)般乐游田:般乐,游乐、玩乐。游田,出游打猎。(12)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13)婺女:星名,即女宿,二十八宿之一。(14)萧墙:门屏,宫室用以分隔内外的当门小墙。(15)丁宁:谓再三告示。(16)志在闺门:谓留心于女色。(17)谒行于内:谓内则所请必行。(18)势行于外:谓外则擅其权力。(19)昔褒姒用国二句:谓周幽王受褒姒迷惑,使得宗周沦丧。阎妻骄扇二句,谓周厉王内宠阎妻骄恣炽盛,日食而不善。(20)皇极二句:见《尚书·周书·洪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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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谷永,字子云,是长安人。建昭年间,御史大夫繁延寿听说他有优秀的才能,拜任他为自己的属吏,后举荐他为太常丞,他多次上奏疏谈论政治得失。建始三年冬季,日食和地震同日发生,皇帝命令选拔贤良方正中敢于直言能够尽力劝谏的士人,太常阳城侯刘庆忌推荐谷永为待诏公车。谷永对答道:“陛下秉承至圣的纯正品德,忧惧天地以异象显示的警告,整饬自身,修治国政,询问并采纳公卿的建议,又颁下英明的命令,让众官推举敢于直言的人,抽空召见他们以探究异变发生的原委,来寻求上天降罪的原因,使我们这些士人得以到圣明的朝廷上来,接受圣上的询问。臣才能不佳、学问浅薄,不通晓政事。私下里听说圣明的君主即位,要端正貌、言、视、听、思五事,建立帝王统治的准则,来顺从上天的心意,这样众多吉祥的征兆才会在下面序列出现,日月在天上运行才会有规律。如果君王过分地沉溺在后宫,安于享乐和出游打猎,自身失掉了对五事的修正,大中至正的准则不能确立,那么灾祸的征兆就将降临,而显示惩诫的六种灾异现象就会出现。凡是灾祸异象的出现,各自象征着过失,按类警告世人。于是在十二月初一戊申,日食在婺女之时,地震在萧墙之内,两者同日发生,来再三告示陛下,这些过失不在远方,应当深切地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臆想难道是因为陛下留心女色,不忧虑政事,不慎重举止,行为屡次失去中正的准则吗?或者是因为宠爱姬妾很过分,女子不遵守妇道,因为嫉妒都想独自占有圣上,从而妨碍了子孙的兴旺吗?古代的君王有的败坏了五事的中正,丧失了夫妇间的纲纪,妻子姬妾得到了宠爱,在内有所请求就一定会得到实行,在外擅用权力,以至于倾覆国家,迷惑扰乱阴阳之序。从前褒姒当权,西周因此丧国;阎妻骄宠日甚,因此出现日食。这是异象的征验啊!经书上说:‘帝王统治天下的准则,就是要建立起大中至正的政治。’经传上说:‘统治准则不中正,这称作不建,此时就会出现日月运行混乱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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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陛下践至尊之祚(1)为天下主,奉帝王之职以统群生,方内(2)之治乱,在陛下所执。诚留意于正身,勉强于力行,损燕私之闲以劳天下(3),放去淫溺之乐,罢归倡优之笑,绝却不享之义(4),慎节游田之虞,起居有常,循礼而动,躬亲政事,致行无倦,安服若性(5)。经曰:‘继自今嗣王,其毋淫于酒,毋逸于游田,惟正之共(6)。’未有身治正而臣下邪者也。治远自近始,习善在左右。昔龙管纳言(7),而帝命惟允(8);四辅(9)既备,成王靡有过事。诚敕正左右齐栗(10)之臣,戴金貂之饰、执常伯(11)之职者,皆使学先王之道,知君臣之义,济济谨孚(12),无敖戏骄恣之地,则左右肃艾(13),群僚仰法,化流四方。经曰:‘亦惟先正克左右(14)。’未有左右正而百官枉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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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祚:皇位。(2)方内:四方之内。(3)损燕私之闲以劳天下:燕私,指私房生活。劳,操劳。(4)绝却不享之义:谓当却贡献而不受。(5)安服若性:安心履行,犹如天性。(6)经曰下四句:见《尚书·周书·无逸》。谓以后继嗣之王,不能过量饮酒,不能放荡游猎,只宜严格要求自己。(7)龙管纳言:龙,舜臣之名。管,主管。纳言,古官名,主出纳王命。(8)允:信。(9)四辅:谓左辅、右弼、前疑、后丞。《礼记·文王世子》:“《记》曰:‘虞夏商周,有师保,有疑丞,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10)齐栗:言整齐万物,常战栗谨敬。(11)常伯:指侍中。(12)谨孚:谨慎诚信。(13)肃艾:敬谨镇定。(14)亦惟先正克左右:见《尚书·周书·文侯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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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陛下登上最尊贵的帝位做了天下的君主,接受帝王的职责来统治众生,四方之内的太平与不太平,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您果真能留意修正自身,努力尽自己的力量做事,减少私人宴饮的空闲来操劳天下的事,远离过分沉溺的逸乐,停止倡优艺人娱乐的享受,拒绝贡献而不受,谨慎地节制出游打猎的玩乐,起居有一定的规律,遵循礼法来做事,亲自治理政事,致力于实际行动而没有倦怠,安心地从事这一切像天性一样自然。经书上说:‘从今以后继承祖业的君王,不要过多沉溺于酒宴,不要放纵于出游打猎,只应该恭谨地修正自身。’没有君主自身修治中正而臣下奸邪的。治理远方要从治理近处开始,学习好的品行要从亲近的人开始。从前舜臣龙主管出入王命,而舜的命令就诚信允当;四辅已经完备,成王没有过失。您果真能告诫饬正左右掌管万事的大臣,以及戴着金貂之饰、掌握侍中职责的人,都让他们学习先王之道,懂得君臣之间的大义,众人都学会谨慎守信,没有嬉戏骄横放纵的过失,那么左右的大臣就会恭敬平顺,群僚就会仰视效法,教化就会流传到四方。经书上说:‘要先整顿制约左右近臣。’没有左右近臣正直而百官不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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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治天下者尊贤考功(1)则治,简贤(2)违功则乱。诚审思治人之术,欢乐得贤之福;论材选士,必试于职。明度量(3)以程能(4),考功实以定德;无用比周之虚誉,毋听浸润之谮诉(5),则抱功修职之吏无蔽伤之忧(6);比周邪伪之徒不得即工(7),小人日销,俊艾(8)日隆。经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9)。’又曰:‘九德咸事,俊艾在官(10)。’未有功赏得于前,众贤布于官而不治者也。臣闻灾异,皇天所以谴告人君过失,犹严父之明诫。畏惧敬改,则祸销福降;忽然(11)简易,则咎罚不除。经曰:‘飨用五福,畏用六极(12)。’传曰:‘六沴作见,若不共御,六罚既侵,六极其下(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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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考功:按一定标准考核官吏的政绩。(2)简贤:轻慢贤能。(3)度量:规格,标准。(4)程能:衡量才能。(5)谮诉:谗毁攻讦。(6)蔽伤之忧:指优点被抹煞及受到陷害的忧虑。蔽伤,优点被隐蔽,受到中伤。(7)即工:即,就。工,官。(8)俊艾:亦作“俊乂”,才德出众的人。(9)“三载考绩”二句:见《尚书·虞书·舜典》。黜陟幽明,言退其幽暗无功者,升其昭明有功者。(10)“九德咸事”二句:见《尚书·虞书·咎繇谟》。九德,具有九方面道德修养的人,即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事,用事。(11)忽然:粗心,不注意。(12)“飨用五福”二句:见《尚书·周书·洪范》。五福,指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13)“六沴作见”等句:引《洪范》之传。沴,灾气、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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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统治天下的人尊重贤才、考论功绩天下就会太平,轻慢贤才、不论功绩天下就会混乱。果真能仔细地考虑治理民众的方法,为得到贤能的人而欢喜,论才能选拔士人,务必在一定的职位上加以试用,明确规定考核标准来衡量他们的能力,考查功绩的实际情况来评定他们的德行,不要采用结党营私的人虚伪的赞美之辞,不要听受积渐日深的诬陷之言,那么拥有功绩、勤于职守的官吏就不会有优点被隐蔽、受到中伤的忧虑,结党营私邪恶诡诈的人就不能得到官位,小人一天天减少,俊杰之士就会一天天多起来。经书上说:“三年一次考核官吏的功绩,考核三次后就罢退那些缺乏实绩的官吏,升迁那些功绩卓著的官吏。’又说:‘具有九德的人都任用做事,俊杰治能之士都有官位。‘没有论功行赏实行在前、众多有才智的人安置在官位上,而国家不太平的。我听说灾祸异象,是皇天用来责备告诫人君过失的,就像严厉的父亲明白告诫儿子一样。害怕担忧而恭谨地改正,那么灾祸就会消失,福气就会降临;忽视轻慢这些告诫,灾祸的惩罚就不会消除。经书上说:‘行事适合天意,五福就会降临;行事违背天意,六极就会降临。’经传上说:‘六种灾气兴起显现,如果不恭敬地修德来御灾,六种惩罚就会侵入,六种灾异的现象就会降临。’”
1703056538
1703056539
【原文】对奏,天子异焉,特召见永。其夏,皆令诸方正对策。永对毕,因曰:“臣前幸得条对(1)灾异之效,祸乱所极,言关于圣聪。书陈于前,陛下委弃不纳,而更使方正对策,背可惧之大异,问不急之常论,废承天之至言,角(2)无用之虚文,欲末杀(3)灾异,满谰(4)诬天,是故皇天勃然发怒,甲巳之间(5)暴风三溱(6),拔树折木。此天至明不可欺之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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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6541
【注释】(1)条对:逐条对答天子的垂询。(2)角:争竞。(3)末杀:扫灭。(4)满谰:欺罔。(5)甲巳之间:自甲至巳,凡六日。(6)溱:同“臻”。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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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对策呈上,天子很惊异,特意召见谷永。当年夏天,命令各位贤良方正都来对答策问,谷永对答完毕,接着说道:“我先前有幸得以逐条奏对灾异的效验、祸乱的凶灾,言辞关系到您听纳的圣明。奏书陈述在前,陛下舍弃不采纳,却又进一步让贤良方正对答策问,不正视值得忧惧的、不寻常的现象,询问不紧急的平常之论,废止顺承天意的至理之言,竞相呈献无用的空话,想要抹杀灾异,欺罔污蔑天意,因此皇天勃然发怒,甲巳之间暴风刮了三次,树木被拔起折断。这是天帝最为圣明不可欺罔的征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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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上使尚书问永,受所欲言(1)。永对曰:“臣闻王天下有国家者,患在上有危亡之事,而危亡之言不得上闻。如使危亡之言辄上闻,则商、周不易姓而迭兴;三正(2)不变改而更用,夏、商之将亡也。行道之人(3)皆知之,晏然自以若天有日莫能危,是故恶日广而不自知,大命倾而不寤。《易》曰:‘危者有其安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4)。’臣闻三代所以陨社稷丧宗庙者,皆由妇人与群恶沉湎于酒。《书》曰:‘乃用妇人之言,自绝于天(5)。四方之逋逃多罪。是宗是长,是信是使(6)。’《诗》云:‘燎之方阳,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7)。’《易》曰:‘濡其首,有孚失是(8)。’《易》曰:‘在中馈,无攸遂(9)。’言妇人不得与事也。《诗》曰:‘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10)。’王者必先自绝,然后天绝之。王者以民为基,民以财为本,财竭则下畔,下畔则上亡。是以明王爱养基本,不敢穷极,使民如承大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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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受所欲言:谓记受其所欲言。(2)三正:谓历法建子、建丑、建寅。夏代建寅,阴历正月一日为一年之始;殷代建丑,以阴历十二月为正;周代建子,以阴历十一月为正月。(3)行道之人:言道路行人。(4)易曰下二句:见《易·系辞下》。今《易》文是:“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意谓安必思危、存不忘亡,才能保其安存。(5)“乃用妇人之言”二句:见《尚书·周书·泰誓》。意谓纣用妲己之言,自取灭亡。(6)“四方之逋逃多罪”等句:也见《尚书·周书·泰誓》。言纣用容纳逃亡多罪之人,尊而长之,亲信使用。(7)“燎之方阳”等句:见《诗经·小雅·正月》。(8)“濡其首”二句:见《易·未济》。(9)在中馈,无攸遂:见《易·家人》。(10)“懿厥哲妇”等句:见《诗经·大雅·瞻卬》。哲妇,指褒姒。懿,通“噫”,叹息声。枭,相传为食母的恶鸟。鸱,猫头鹰。匪,非。(11)如承大祭:意谓常畏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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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皇上派尚书询问谷永,记录下他要说的话。谷永对答说:“臣听说作为天下之主、据有国家的人,所忧患的是有危身亡国的行为,而告诫危亡的话却不能够被听闻。假如告诫危亡的话让君主能马上听到,那么商朝和周朝就不会改变姓氏而交替兴起,夏商周三代就不会改变正朔而更替统绪。夏朝和商朝将要灭亡了,道路上的行人都知道,君主却安然地自以为像太阳在天上一样没有谁能危害他,因此过恶日益严重自己却不知道,政权倾覆自己却不能醒悟。《周易》上说:‘能够考虑到危险才能保有安定,能够想到灭亡才能够存在。’我听说夏商周三代社稷灭亡、宗庙丧失的原因,都是由于君主和妇人及一些恶人沉湎于饮酒作乐。《周书》上说:‘采用妇人之言,是自绝于天。’‘容纳四方逃亡多罪的人,尊崇并抬高他们,亲信并使用他们。’《诗经》中说:‘火烧得正烈,难道有能灭掉它的人吗?赫赫宗周,是褒姒灭亡了它呀!’《周易》中说:‘饮酒浸湿其头,信用因此丧失。’《周易》说:‘居中主食,没有什么可成就的。’是说妇人不能参与政事。《诗经》上说:‘那多谋多虑的妇人,实际上和枭鸱一样不祥呀!’‘不是从天而降,而是由妇人而生。’帝王一定先自取灭亡,然后上天才灭绝他。帝王以百姓为基础,百姓以财产为根本,财产枯竭了百姓就会叛乱,百姓叛乱国家就会灭亡。因此圣明的君主爱惜休养根本,不敢穷尽百姓的财力,使用民力如承大祭一样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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