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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185 【注释】（1）承：继承，接续。（2）二帝：即光武帝和明帝。（3）吏治：官吏的作风和治绩。中华书局本《后汉书》作“吏化”。（4）苛刻：严厉刻薄。（5）时：农时，适宜于从事耕种、收获的时节。（6）赋：田地税。泛指赋税。（7）发：征发，征调。（8）常调：定额赋税。（9）割：剥夺，夺取。（10）枢要：指中央政权中机要的部门或官职。（11）尚书：官名。始置于战国时，或称掌书，尚即执掌之义。秦为少府属官，汉武帝提高皇权，因尚书在皇帝左右办事，掌管文书奏章，地位逐渐重要。汉成帝时设尚书五人，开始分曹办事。东汉时正式成为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官员，从此三公权力大大削弱。（12）间者：近来。（13）郎官：谓侍郎、郎中等职。秦代置郎中令，为皇帝左右亲近的高级官员。属官执掌护卫陪从、随时建议等。西汉因秦制不变。东汉以尚书台为行政中枢。其分曹任事者为尚书郎，职权范围扩大。（14）超升：越级提升。（15）晓习：精通，熟悉。（16）文法：法制，法规。（17）应对：酬对，对答。（18）察察：苛察，烦细。（19）小惠：惠通“慧”。小慧，小聪明。（20）类：率，皆，大抵。（21）简：选择，选用。（22）尝：副词。曾经。（23）历：指担任。（24）州宰：指州刺史。（25）素：平素，向来，旧时。（26）舒迟：迟慢。（27）不逮：比不上，不及。（28）端心：犹专心，一心。（29）啬夫捷急之对，绛侯木讷之功：啬夫对答汉文帝时敏捷应急，绛侯为人木讷不善言辞。啬夫，古代官吏名。汉时小吏的一种。《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簿甚悉。”（详见附录一）木，质也。讷，迟钝也。绛侯周勃为人质朴敦厚，高祖以为可托大事。高祖崩，勃与陈平定计诛诸吕，立文帝，以功为右丞相。（30）楚狱大起：永平十三年，汉明帝的弟弟楚王刘英，因被告反叛而被流放，明帝下令逮捕刘英的同党，大兴楚狱，前后累年，严刑之下很多同党被迫诬供，株连者达数千人。这就是东汉骇人听闻的“楚狱”一案。第二年，刘英在流放地丹阳泾县（今安徽宣州）“畏罪”自杀。（31）令史：官名。汉代兰台尚书属官，居郎之下，掌文书事务，历代因之。隋唐以后，成为三省、六部及御史台低级事务员之称，位卑秩下，不参官品。至明代遂废。见《通典·职官四》。（32）类多：犹大多。（33）停省：裁撤，裁减不用。（34）谏议：官名。谏议大夫。（35）通才：学识广博兼备多种才能的人。（36）謇正：忠贞正直。謇，音简。（37）补益：裨补助益。（38）清选：精选。（39）视事：就职治事，多指政事言。（40）便安：便安，便利安稳，便利安适。（41）增秩：增俸，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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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187 【译文】韦彪认为社会在传袭光武、明帝两代皇帝的吏治之风，大多把严厉刻薄视为能力，而且选拔任职官员，不重才能。韦彪上疏谏言说：“农民急于务农，而苛刻的官吏使其延误农时；征收赋税为的是满足其定额，而贪官污吏们还要从中分割，这是最大的祸患。想要以农民所做之事为重，应首先消除他们的祸患。天下的中枢，在于尚书，尚书的人选，怎么能不重视？可是近来尚书多是从郎官中越级提升，即使他能通晓法律条文，擅长应答，然而这只是些小智小慧，大多没有较强的能力。应该从曾经担任过州宰、素有声名的人中选拔尚书。他们虽然行动稳重迟缓，常有不及前一种人（郎官）的地方。不过，他们能一心公正，奉职周密。应该借鉴上林苑虎圈啬夫对答汉文帝敏捷急应的故事，好好想一想绛侯周勃性情愚钝但德才兼备的功绩呀！过去大兴楚狱，所以设置令史来协助郎官的职务，但这些人大多是小人，贪图奸利。当今政务应当从简，可全部撤销不用。另外谏议大夫的职位，应当任用公正耿直、学识广博、兼备多才、忠贞正直、对于朝事有所补益的人，现在有些是从征试的人中选拔的。再者御史外放，动辄任州郡长吏，应当精选任职之人，以政绩来要求他们。俸禄二千石的郡守任职虽久，但能给官民带来便利安适的应提高其品级，予以重赏，不要随便调动。这些事情请圣上留意。”奏书呈上，章帝采纳了这一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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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189 【附录】一、啬夫捷急之对：当年汉文帝出游上林苑虎圈，向上林尉询问起关于禽兽生长的一些细节，上林尉很多问题不能回答，这时一名啬夫从旁边代为回答，事无巨细，有问必答，文帝很高兴，想要封他做上林令。大臣张释之说：“就是绛侯周勃、东阳侯这样的朝廷重臣、国家栋梁，为人都很木讷，不善言辞，有时讲起事情来也常讲不出话来。哪里像这名啬夫讲话喋喋不休、伶牙俐齿，对答如流？”若因为啬夫伶牙俐齿就越级提拔他，我想恐怕天下人都会追随这种风气，争相施展口舌之能而不求实际。文帝一听说：“说得好。”就打消了封啬夫做上林令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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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191 【原文】杜林（1），字伯山，扶风人也。文光禄勋。建武十四年，群臣上言：“古者肉刑（3）严重，则民畏法令。今宪章（4）轻薄（5），故奸轨（6）不胜。宜增科禁（7），以防其源。”诏下公卿。林奏曰：“夫人情（8）挫辱（9），则义节（10）之风（11）损；法防（12）繁多，则苟免（13）之行兴（14）。孔子曰：‘导（15）之以政，齐（16）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17）。’古之明王，深识远虑，动居（18）其厚，不务多辟（19）。周之五刑（20），不过三千。大汉初兴，详览（21）失得（22），故破矩为圆（23），斫雕为朴（24），蠲除（25）苛政（26），更立（27）疏网（28），海内（29）欢欣（30），人怀宽德（31）。及至其后，渐以滋（32）章（33），吹毛索疵（34），诋欺（35）无限（36）。果桃菜茹（37）之馈，集以成赃（38）；小事无妨（39）于义，以为大戮（40）。故国无廉士（41），家无完行（42）。至于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43），为弊弥（44）深。臣愚以为宜（45）如旧制。”帝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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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193 【注释】（1）杜林：（？—公元47年），杜邺之子。他最大的成就是在学术方面。他博学多闻，被誉为通儒，后世推崇他为“小学之宗”。（2）光禄勋：官名。秦汉负责守卫宫殿门户的宿卫之臣，后逐渐演变为专掌宫廷杂务之官。本名郎中令，秦已设置。汉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改名光禄勋，由郎中令改置，为九卿之一，掌守卫宫殿门户。（3）肉刑：残害肉体的刑罚，古指墨、劓、剕、宫、大辟等。今泛指对受审者肉体上的处罚。（4）宪章：典章制度。引申指法度。（5）薄：少。（6）奸轨：违法作乱的事情。（7）科禁：戒律，禁令。（8）人情：人心，众人的情绪、愿望。（9）挫辱：凌辱，受凌辱。（10）义节：义行和节操。（11）风：习俗，风气。（12）法防：犹法禁。（13）苟免：苟且免于损害。（14）兴：兴起。（15）导：引导。（16）齐：整治，整理。（17）有耻且格：谓人有知耻之心，则能自我检点而归于正道。（18）居：指存，存心。（19）辟：特指刑法。（20）五刑：五种轻重不等的刑法。秦以前为：墨、劓、剕（刖）、宫、大辟（杀）。（21）详览：详尽观览。（22）失得：失和得。指事之当否、成败、利弊、优劣等。（23）破矩为圆：谓削去棱角，改方为圆。比喻去严刑峻法而从简易。（24）斫雕为朴：亦作“斫琱为朴”。谓去掉雕饰，崇尚质朴。亦谓斫理雕弊之俗，使返质朴。（25）蠲除：废除，免除。（26）苛政：残酷地压迫和剥削人民的政治。指繁重的赋税、苛刻的法令。（27）更立：改立。（28）疏网：稀疏的网。喻宽大的法律。（29）海内：国境之内，全国。古谓我国疆土四面临海，故称。（30）欢欣：欢喜欣悦。（31）宽德：宽厚的德政。（32）滋：增长，增加。（33）章：典章制度。（34）吹毛索疵：同“吹毛求疵”。吹开皮上的毛，寻找里面的毛病。比喻刻意挑剔过失或缺点。（35）诋欺：毁谤丑化。（36）无限：没有穷尽。谓程度极深，范围极广。（37）菜茹：菜蔬。（38）赃：用盗窃、贪污等非法手段获取的财物。（39）无妨：没有祸害，没有妨害。（40）大戮：谓杀而陈尸示众。（41）廉士：旧称有节操、不苟取的人。（42）完行：完美的操行。（43）遁：犹回避也。（44）弥：益，更加。（45）宜：应当，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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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195 【译文】杜林，字伯山，扶风郡人。任光禄勋之职。建武十四年，群臣上书说：“古时肉刑严重，因此人民害怕法令；如今宪章制度轻忽宽松，所以作奸违法的事情多不胜举。应该增加禁令条款，从源头上加以防范。”诏书下发公卿。杜林上奏说：“人心受到挫伤，那么仁义节操的风尚就会受到损伤；法令防禁繁多，那么苟且免于刑罚（而不知耻）的行为就会兴起。孔子说：‘用政令来引导，用刑法来整治，百姓虽免于刑罚，但不知羞耻；用道德来引导，用礼义来教化，百姓就会有羞耻之心，从而也就守规矩了。’古代的圣明君王，深谋远虑，举措本着仁厚之心，不实行繁多的刑罚，周代使用的五刑之法，不过有三千条。汉朝建国，详细地考察了历代得失，所以去除严刑峻法而从简易，去浮华而尚质朴，废除苛刻的政令，改立宽松的法律，举国欢欣，人民都怀有宽厚之德。到了后来，又逐渐增添了法律条款，吹毛求疵，毁谤、欺侮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把果桃蔬菜的馈赠，都当成贪赃行为；把对大义没有妨碍的小事，也看成应当杀戮的大罪。所以（按这样的标准）弄得整个国家没有廉士，家中也没有完美操行的人。以至于有法不能制约，有令不能禁止，上下互相回避，造成的弊端就更深了。愚臣认为应该沿袭过去所规定的法制。”光武帝采纳了这个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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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197 【原文】桓谭（1），字君山，沛国（2）人也。拜议郎（3）给事中（4）。因上疏陈时政（5）所宜，曰：“臣闻国家之废兴在于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辅佐。辅佐贤明，则俊士（6）充朝（7），而治合世务（8）；辅佐不明，则论（9）失时宜，而举多过事（10）。夫有国之君，俱欲兴化（11）建善，然而治道（12）未理（13）者，其（旧无其字，补之）所谓贤者异也。盖善治者，视俗而施教（14），察失（15）而立防，威德（16）更兴，文武迭用，然后政调于时，而躁人（17）可定。昔董仲舒（18）言：‘治国譬若琴瑟，其不调者，则解而更张（19）。’夫更张难行，而咈（20）众者亡。是故贾谊（21）以才逐，而晁错（22）以智死。世虽有殊能（23），而终莫敢谈者，惧于前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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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199 【注释】（1）桓谭：事见前文。（2）沛国：即沛王国。建武二十年（公元44年），汉光武帝封其子刘辅为沛王，建立沛王国。治相县（今安徽淮北市相山区），领二十一县。（3）议郎：官名。汉代设置。为光禄勋所属郎官之一，掌顾问应对，无常事。汉秩比六百石。多征贤良方正之士任之。《汉书·百官公卿表上》：“郎掌守门户，出充车骑，有议郎、中郎、侍郎、郎中，皆无员，多至千人。议郎、中郎秩比六百石。”（4）给事中：官名。秦汉为列侯、将军、谒者等的加官。侍从皇帝左右，备顾问应对，参议政事，因执事于殿中，故名。（5）时政：当时的政治措施。（6）俊士：才智杰出的人。（7）充朝：充满朝廷。（8）世务：谋身治世之事。（9）论：主张，学说，观点。（10）过事：过错，错事。（11）兴化：振兴教化。（12）治道：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措施等。（13）理：谓治理得好，秩序安定。与“乱”相对。（14）施教：进行教育。（15）察失：察觉过失。（16）威德：声威与德行，刑罚与恩惠。（17）躁人：指急躁的人。躁犹动也，谓躁挠不定之人也。《后汉书集解》惠栋曰：“《周易》云躁人之词多。躁人，谓私议国政之人也。”（18）董仲舒：（公元前179年—公元前104年），汉代思想家、哲学家、政治家、教育家。汉族，汉广川郡（今河北省景县）人。他把儒家的伦理思想概括为“三纲五常”，汉武帝采纳了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从此儒学开始成为官方哲学。（19）更张：重新张设。（20）咈：音弗。违背，违逆。（21）贾谊：洛阳人也。事文帝为博士，每诏令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志所出，绛、灌之属害之，文帝亦疏之，乃以谊为长沙太传。（22）晁错：晁，音潮。（公元前200年—公元前154年），颍川（今河南禹县城南晁喜铺）人。汉文帝时，晁错因文才出众任太常掌故，后历任太子舍人、博士、太子家令（太子老师）、贤良文学。被太子刘启（即后来的景帝）尊为“智囊”。景帝即位，任御史大夫，请削诸侯之郡。后七国反，以诛错为名，遂腰斩错于长安东市。（23）殊能：指有特殊才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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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01 【译文】桓谭，字君山，沛国人。官拜议郎给事中。因此上疏陈述时政应该做的事，说：“我听说国家的兴废，取决于政事；政事的得失，在于辅佐大臣。辅佐之臣贤明，那贤能之士就会充满朝廷，治国方略也会适合世务；辅佐之臣不贤明，就会使政论不符合时势的需要，而且其举措大多也是错误的。凡在位的君主，都想兴教化立善德，但却没有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原因，就是所谓的贤者（辅佐大臣）有差异啊。善于处理政务的人，观察风俗而施行教化，考察过失而设置预防制度，威势和德政交替兴作，文治武功轮流施用，然后才能做到政治和时势相适应，而不安于本分的人才可以安定。昔日董仲舒说过：‘治理国家就像调理琴瑟，对那些声音不可调和的琴瑟，就应改换新弦。如果改弦更张难以进行，而违背众人者就会失败。’因此贾谊是以才高被驱逐，而晁错则是因为智谋多而被诛死。世间虽然有特殊才能的人，但终究没有敢于议政的原因，是惧怕前事重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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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03 【原文】且设法禁者，非能尽塞（1）天下之奸、皆合众人之所欲也。大抵取便国利事多者，则可矣。又见法令决事（2），轻重不齐，或一事殊法，同罪异论（3），奸吏得因缘（4）为市（5）。所欲活，则出生议；所欲陷，则与死比（6）。是为刑开二门也。今可令通义理（7）、明习法律者，校定（8）科比（9），一其法度，班（10）下郡国，蠲除（11）故条。如此，天下知方（12），而狱无怨（旧无怨字，补之）滥矣。”书奏，不省（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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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05 【注释】（1）塞：遏制，约束。（2）决事：决断事情，处理公务。（3）论：定罪。（4）因缘：机会，缘分。（5）市：做买卖，贸易。引申指为某种目的而进行交易。（6）与死比：谓与死罪案件相比况，以构成死罪。（7）义理：合于一定的伦理道德的行事准则。（8）校定：考核订正。（9）科比：谓附具事例，援引律令条文，类推比较。科谓事条，比谓类例。（10）班：颁布。（11）蠲除：废除，免除。蠲，音娟。（12）知方：知礼法。（13）不省：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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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07 【译文】再者设置法律禁令，不可能完全遏制天下的奸邪，也不能都合乎众人的要求。一般采取对国家便利多的措施就可以了。另外还可以见到依法令断案，量刑轻重不等的情况，有时同一种案件会有不同的法律，同样的犯罪行为会有不同的判决，奸猾官吏借此机会进行交易，想让你活时就用活命的法律；想让你死时就用死刑的条例，这样就为刑法开辟了两种途径。现在可命令通晓经典义理、明白法律的人，校定律条，统一法度，颁发到郡国，废除原有的条文。这样，天下人知晓法令，而讼狱也就没有冤案和滥刑了。”奏书呈上，皇帝没有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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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09 【原文】是时帝方信谶（1），多以决定嫌疑。谭复上疏曰：“今诸巧慧小才伎数（2）之人，增益（3）图书（4），矫称谶记（5），以欺惑贪邪（6），诖误（7）人主，焉可不抑远（8）之哉！其事虽有时合，譬犹卜数只偶（9）之类。陛下宜垂（10）明听，发圣意（11），屏群小之曲说（12），述五经之正义（13），略（14）雷同（15）之俗语，详（16）通人（17）之雅谋（18）。”帝省奏，愈不悦。其后有诏，会议（19）灵台（20）所处。帝谓谭曰：“吾欲以谶决之，何如？”谭默然良久曰：“臣不读谶。”帝问其故，谭复极言（21）谶之非（22）经。帝大怒曰：“桓谭非圣无法，将下斩之。”谭叩头流血，良久得解。出为六安郡丞（23），意忽忽不乐（24），道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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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11 【注释】（1）谶：音趁。预言吉凶的文字、图箓。（2）伎数：方伎数术。李贤注：“伎谓方伎，医方之家也。数谓数术，明堂、羲和、史、卜之官也。”（3）增益：增加，增添。（4）图书：犹图谶。李贤注：“图书即谶纬符命之类也。”（5）谶记：即谶书。（6）贪邪：贪婪奸邪。（7）诖误：贻误，连累。诖，音卦。（8）抑远：谓抑制感情，与之疏远。（9）卜数只偶：言偶中也。卜数，占卜等类术数。只偶，亦作“只耦”。单数和双数。（10）垂：用作敬词，多用于上对下的动作。（11）圣意：圣人及其经典的意旨。圣，聪明睿智。（12）曲说：邪曲之说。（13）正义：正确的或本来的意义。（14）略：忽略，轻视。（15）雷同：泛指相同。（16）详：详查。（17）通人：学识渊博通达的人。（18）雅谋：高明的见解。（19）会议：聚会论议。（20）灵台：古时帝王观察天文星象、妖祥灾异的建筑。（21）极言：竭力陈说。（22）非：违背，不合。（23）郡丞：郡守的副贰。（24）忽忽不乐：失意而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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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13 【译文】这时候光武皇帝正迷信谶纬之学，大多用此来决断疑难的事。桓谭又上书说：“当今那些耍小聪明、卖弄小才伎数的人，给儒家经典增加了一些谶纬迷信的内容，假称说这是谶书，来欺骗迷惑贪婪奸邪的人，误导国君，怎能不抑制、疏远他们呢！谶书所言虽然有时与时事相合，如同占卜有单双数一样（碰巧而已）。陛下应该予以英明的听察，阐发圣王的思想，摒除小人的异端之说。遵循《五经》的正义，忽略那些雷同的庸俗言论，详察通达人士的正确谋略。”光武帝看了奏书，越发不高兴。后来诏令群臣商议在哪兴建灵台为好。光武帝向桓谭说：“我打算用谶语决定，你看怎样？”桓谭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臣不读谶书。”光武帝问这是什么缘故，桓谭又极力陈说谶书违背经典正论。光武帝大怒说：“桓谭非议圣人，无视国法，将他拉下去问斩！”桓谭赶紧叩头请罪，一直叩到额头流血，许久才得到光武帝的宽恕。后桓谭被派出京城，贬为六安郡郡丞，由此落落寡欢，病逝在赴任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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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15 【原文】冯衍（1），字敬通，京兆（2）人也。更始（3）二年，遣尚书（4）仆射（5）鲍永行（6）大将军事，安集（7）北方。乃以衍为立汉将军，与上党太守田邑等缮甲（8）养（旧养下有良字，删之）士（9），捍卫（10）并土。及世祖即位，遣宗正（11）刘延攻天井关（12），与田邑连战十余合。（旧无遣字至余合十七字，补之）后邑闻更始败，乃遣使诣（13）洛阳献璧马（14），即拜为上党太守。因遣使者招（15）永、衍，永、衍等疑，不肯降，而忿邑背前约。衍乃遣（16）邑书曰：“衍闻之，委质（17）为臣，无有二心；挈瓶（18）之智，守不假器（19）。是以晏婴临盟，拟以曲戟，不易其辞（20）；谢息（21）守郕（22），胁以晋鲁，不丧其邑。由是言之，内无钩颈之祸，外无桃莱（23）之利，而被（24）畔（25）人之声，蒙降城之耻，窃为左右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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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17 【注释】（1）冯衍：生卒年不详，东汉初期人。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一生著述赋、诔、铭、说、策等五十篇。著名者为《显志赋》，赋中抒发自己失官的感慨和愤懑。（2）京兆：犹“京兆尹”。汉代京畿的行政区域，为三辅之一。在今陕西西安以东至华县之间，下辖十二县。后因以称京都。（3）更始：更始帝刘玄的年号。公元23年至公元25年，共计三年。（4）尚书：始置于战国时，或称掌书，尚即执掌之意。秦为少府属官，汉武帝提高皇权，因尚书在皇帝左右办事，掌管文书奏章，地位逐渐重要。汉成帝时设尚书五人，开始分曹办事。东汉时正式成为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官员，从此三公权力大大削弱。（5）仆射：官名。秦始置，汉以后因之。汉成帝建始四年，初置尚书五人，一人为仆射，位仅次尚书令，职权渐重。汉献帝建安四年，置左右仆射。射，音夜。（6）行：谓兼摄官职。（7）安集：安定辑睦。（8）缮甲：谓整治武器装备。（9）养士：谓收罗、供养贤才。（10）捍卫：防御，保卫。（11）宗正：官名。掌管王室亲族的事务。汉魏以后，皆由皇族担任。《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宗正，秦官，掌亲属。”（12）天井关：又名太行关。在今山西晋城县南太行山顶，因关南有天井泉三处得名。形势险峻，当太行南北要冲，历代为兵争要地。（13）诣：前往，到。（14）璧马：璧玉和良马。语本《左传·襄公十九年》：“（襄公）贿荀偃束锦，加璧、乘马，先吴寿梦之鼎。”杜预注：“古之献物，必有以先，今以璧马为鼎之先。”（15）招：招抚，招收。（16）遣：中华书局本《后汉书》作“遗”。送交。（17）委质：引申为臣服、归附。委质犹屈膝也。（18）挈瓶：见“挈缾”。汲水用的小瓶。比喻才智浅小。（19）假器：借与器物。引申指委以地方官职。（20）晏婴临盟，拟以曲戟，不易其辞：事见《晏子春秋·内篇杂上第五·崔庆劫齐将军大夫盟晏子不与第三》。（21）谢息：鲁国大夫孟孙氏之家臣。（22）郕：音成。古邑名。今山东宁阳东北。（23）桃莱：桃邑、莱山的并称。桃邑在今山东汶上县东北三十五里之桃乡。莱山在今山东莱芜县。春秋鲁孟僖子家臣谢息，为其守郕邑有功，于是以桃莱两地授予谢息。事载《左传·昭公七年》。后用为效忠主上而获封赏的典故。（24）被：蒙受，遭受，领受。（25）畔：通“叛”。背叛，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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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19 【译文】冯衍，字敬通，京兆人。更始二年，刘玄派遣尚书仆射鲍永代行大将军事，安定北方。于是任命冯衍为立汉将军，和上党太守田邑等整修甲兵，捍卫并州疆土。到世祖光武皇帝（刘秀）即位，派宗正刘延攻打天井关，与田邑连战十多回合，后来田邑听到更始帝刘玄失败，就派使者到洛阳献璧玉、良马，当时就被任命为上党太守。光武皇帝派使者招抚鲍永、冯衍，而鲍、冯两人有疑心，不肯投降，而且忿恨田邑违背以前的约定。冯衍写信给田邑说：“我听说只要屈膝为臣，就不能怀有二心；虽然只有提瓶汲水的小智，却仍能守其器而不借给他人。所以晏婴参加誓盟，在剑和戟的威胁下，也不改变主意；谢息为孟孙守城邑，遇到季孙以晋、鲁两国武力相威胁（让他交出城邑），谢息也没有丢弃郕邑。由这些历史事实来看，您现在内无杀身之祸，外又得不到桃邑、莱山封赏之利，而自讨叛徒的坏名声，蒙受降城的耻辱，我私下为您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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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21 【原文】时讹言更始（1）随赤眉（2）在北地，永、衍信之，故屯兵界休（3），方（4）移书（5）上党，云：“皇帝在雍，以惑百姓。”审知（6）更始已殁，乃共罢兵（7），幅巾（8）降于河内。帝怨衍等不时（9）至，永以立功得赎罪，遂任用之，而衍独见黜（10）。永谓衍曰：“昔高祖（11）赏季布（12）之罪，诛丁固之功。今遭明主，亦何忧哉！”衍曰：“记有之：人有挑（13）其邻之妻者，挑其长者，长者詈（14）之，挑其少者，少者报（15）之，后其夫死，而取（16）其长者。或谓之曰：‘夫非骂尔者耶？’曰：‘在人欲其报我，在我欲其骂人也。’夫天命（17）难知，人道（18）易守，守道（19）之臣，何患（20）死亡？”顷之，帝以衍为曲阳令，诛斩剧贼（21）郭胜等，降五千余人，论功当封，以谗毁（22）故，赏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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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23 【注释】（1）更始：指更始帝刘玄。（2）赤眉：亦作“赤糜”。指汉末以樊崇等为首的农民起义军。因以赤色涂眉为标志，故称。（3）界休：地名，即山西省介休市。（4）方：副词。犹正。（5）移书：致书。（6）审知：由审察而明白。亦指清楚地知道，确知。（7）罢兵：停战。（8）幅巾：古代男子以全幅细绢裹头的头巾。后裁出脚即称幞头。（9）时：副词。及时。（10）黜：贬降，罢退。（11）高祖：汉高祖刘邦。（12）季布：生卒年不详，曾为项羽部将，高祖时召拜为郎中，惠帝时为中郎将，后转任河东守。为人仗义，以信守诺言、讲信用而著称。因此“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广泛流传。“一诺千金”由此而来。（13）挑：挑逗，引诱。（14）詈：音立。骂，责备。（15）报：指小辈通于比其辈分高的人。后视为乱伦。（16）取：取妻。后多作“娶”。（17）天命：指自然的规律、法则。（18）人道：为人之道。指一定社会中要求人们遵循的道德规范。（19）守道：坚守某种道德规范。（20）患：忧虑，担心。（21）剧贼：大盗，强悍的贼寇。亦用以贬称势力大的反叛者。（22）谗毁：进谗毁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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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25 【译文】当时有人谣传，说更始帝刘玄随赤眉军在北地，鲍永、冯衍信以为真，因此屯兵在界休县，正准备致书信给上党，说皇帝在雍州，来迷惑老百姓。后鲍永、冯衍弄清楚更始（皇帝）已死，便一起停止了战争，用布巾裹着头发在河内向光武帝投降了。光武帝埋怨冯衍等没有早来投降，而鲍永因立功得以赎罪，被任用为官，唯独冯衍遭到黜免。鲍永向冯衍说：“当年汉高祖赦免了季布对抗自己的罪，而诛杀了立功的丁固。现在得遇明主，又何必担忧呢！”冯衍说：“古书上记载说，有个人挑逗他邻人的妻子，挑逗年长的，年长的痛骂他；挑逗年轻的，年轻的顺从了他。后来邻人死了，那个人就娶了年长的做老婆。有人问他说：‘你娶的那个女人不是曾经痛骂过你吗？’那人回答说：‘在她属于别人时，希望她顺从我；在她属于我时，就希望她骂别人。’天命是难以知道的，人道却容易守；安守于道的臣子，哪里会担忧死亡呢？”不久，光武帝任命冯衍为曲阳令，（冯衍）杀了反贼郭胜等，有五千多人投降，按功劳应该受封赏，但因为受谗言的毁谤，所以没有得到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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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27 【原文】建武六年，日食，衍上书陈八事：其一曰显文德（1），二曰褒（2）武烈（3），三曰修旧功，四曰招俊杰（4），五曰明好恶（5），六曰简法令（6），七曰差秩禄（7），八曰抚边境。书奏，帝将召见。初衍为浪（浪作狼）孟（8）长，以罪摧陷（9）大姓（10）令狐略（11），是时略为司空（12）长史（13），谗之于尚书令王护、尚书周生丰曰：“衍所以求见者，欲毁君也。”护等惧之，即共排间，（14）衍遂不得入。后卫尉阴兴（15）、新阳侯阴就（16），以外戚贵显，深敬重衍，衍遂与之交结，由是为诸王所聘请，寻（17）为司隶从事。帝惩（18）西京外戚（19）宾客，故以法绳（20）之，大者抵（21）死徙（22），其余至贬黜（23）。衍由此得罪，尝是诣狱，有诏赦不问，归故郡，闭门自保，不敢复与亲故（24）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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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29 【注释】（1）文德：指礼乐教化。（2）褒：嘉奖；称赞。（3）武烈：谓武功。（4）俊杰：亦作“俊桀”。才智杰出的人。（5）好恶：喜好与嫌恶。（6）法令：法律、政令等的总称。（7）秩禄：俸禄。（8）狼孟：县名。在今山西阳曲县。（9）摧陷：打击陷害。（10）大姓：世家，大族。（11）令狐略：人名。姓令狐，名略。（12）司空：官名。相传少昊时所置，周为六卿之一，即冬官大司空，掌管工程。汉改御史大夫为大司空，与大司马、大司徒并列为三公。后去大字为司空，历代因之，明废。清时别称工部尚书为大司空，侍郎为少司空。（13）长史：官名。秦置。汉相国、丞相，后汉太尉、司徒、司空、将军府各有长史。其后，为郡府官，掌兵马。（14）排间：排挤离间。（15）阴兴：字君陵，光烈皇后母弟也，为人有膂力。（16）阴就：生卒年不详。封新阳侯，东汉外戚。其姐阴丽华是汉光武帝的皇后。其子阴丰娶光武帝女郦邑公主刘绶为妻。（17）寻：不久，接着，随即。（18）惩：鉴戒。（19）西京外戚：西京，西汉都长安，东汉改都洛阳，因称洛阳为东京，长安为西京。外戚，指帝王的母族、妻族。（20）绳：引申为制裁。（21）抵：谓处以与其罪行相当的惩罚。（22）徙：贬谪，流放。（23）贬黜：降职或免去官爵。（24）亲故：亲戚故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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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31 【译文】建武六年，发生日蚀，冯衍上书陈述了八件事：一是显扬礼乐教化，二是褒奖武功事迹，三是重修祖宗旧业，四是招纳才智杰出的人，五是分清善恶，六是简省法令，七是分别俸禄的等级，八是安抚边境。奏书呈上，光武帝准备召见他。当初，冯衍做狼孟县的长官时，曾经以罪名惩治过县中大姓令狐略，这时候令狐略做司空长史，于是向尚书令王护、尚书周生丰进谗言说：“冯衍之所以求见皇上，是想诋毁你们啊。”王护等害怕了，就一起排挤他，冯衍最终未能进宫。后来卫尉阴兴、新阳侯阴就因为是外戚而贵显起来，他们对冯衍很是敬重，冯衍就和他们俩交结为朋友，因此被诸王所聘请，不久就做了司隶从事。光武帝有鉴于西汉外戚和宾客相互勾结危及政权，所以就把外戚和宾客绳之以法，严重的大多被判以死罪或流放，其他的给以贬官罢免的处分，冯衍因此获罪，曾自首到牢狱，皇上下诏赦免了他并不予追究。冯衍回到故乡后，闭门不出，以求自保，不敢再和亲友旧交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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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7233 【原文】建武末，上疏自陈（1）曰：“臣伏念高祖（2）之略，而陈平（3）之谋，毁之则疏，誉之则亲。以文帝（4）之明，而魏尚（5）之忠，绳之以法则为罪，施之以德则为功。逮至晚世，董仲舒（6）言道德，见妒于公孙弘（7）；李广（8）奋节（9）于匈奴，见排于卫青（10）。此臣之常所为流涕也。臣衍自惟微贱之臣，上无无知之荐（11），下无冯唐（12）之说，乏董生之才，寡李广之势，而欲免谗口（13），济怨嫌（14）、岂不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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