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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鲍永做司隶校尉，巡行到霸陵，路过更始帝坟墓，便驱车进入通往墓地的小路（准备祭拜），跟从的人谏止他。鲍永说：“我曾经亲自侍奉过更始帝，哪有过墓不拜的道理，虽然有可能得罪上司，我也不能回避。”于是下拜，痛哭尽哀之后才离开。向西到扶风郡，杀牛祭祀了苟谏的陵墓。光武帝听了这些事后，心中不满，问公卿说：“鲍永为什么这么做？”太中大夫张湛回答说：“仁义是行为的宗旨，忠诚是仁义的关键。仁义的人不会遗旧，忠诚的人不会忘君，这才是品行的最高表现。”光武帝的不满才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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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论曰：鲍永守义于故主，斯可以事新主矣。耻以其众受宠，斯可以受大宠矣。若乃（1）言之者虽诚，而闻之者未譬（2），岂苟进（3）之悦易以情纳，持正（4）之忤（5）难以理求乎？诚能释利以循道（6），居方（7）以从义（8），君子之概（9）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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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若乃：至于。用于句子开头，表示另起一事。（2）譬：通晓，明白。（3）苟进：苟且进取，以求禄位。（4）持正：持守公正。（5）忤：违逆，触犯。（6）循道：遵循正道。（7）居方：居，指存，存心。方，方正，刚直。（8）义：谓符合正义或道德规范。（9）概：谓风度，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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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史家论说道：鲍永遵守道义而不忘故主，这样才可以辅弼新主；以带领故主的军队投降邀功为耻，这才能得到新主最大的恩宠。至于讲说此事者虽然很真诚，而听者却不明白。难道不是苟求迁升的取悦之言，在感情上容易采纳；而持守公正的逆耳之言，在道理上难以接受吗？如果真的能够放弃私利以遵循正道，存心方正，遵从大义，这才是君子的气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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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郅恽（1）、字君章，汝南（2）人也。举（3）孝廉（4），为上东城门候（5）。帝常（6）出猎，车驾（7）夜还，恽拒（8）关不开。帝令从者见面于门间（9），恽曰：“火明辽远（10）。”遂不受诏。帝乃回（11），从东中门入。明日，恽上书谏曰：“陛下远猎山林，夜以继昼，其如社稷宗庙何？暴虎冯河（12），未至之诚（13），诚小臣所窃（14）忧也。”书奏，赐布百匹，贬东中门候为参封（旧无封字，补之）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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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郅恽：音至孕。生卒年不详。东汉刘秀时，郅恽为皇太子教书，后任长沙太守。为人刚直不阿、不畏强权。（2）汝南：西汉置汝南郡，因辖区大部分在汝河流域南部，故名。辖境大致相当于今河南东南部和安徽阜阳一带。（3）举：推荐，选用。（4）孝廉：孝，指孝悌者。廉，清廉之士。分别为国家选拔人才的科目，始于汉代，在东汉尤为求仕者必由之途，后往往合为一科。亦指被推选的士人。（5）门候：守门之官。（6）常：通“尝”。曾经。（7）车驾：帝王所乘的车。亦用为帝王的代称。（8）拒：引申为据守。（9）间：空隙，缝隙。（10）辽远：遥远。（11）回：指变换方向、位置等。（12）暴虎冯河：典出《诗·小雅·小旻》：“不敢暴虎，不敢冯河。”空手搏虎，徒步渡河。比喻冒险行事，有勇无谋。（13）诚：中华书局本《后汉书》作“戒”。防备；警戒；鉴戒。（14）窃：私下，私自。多用作谦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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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郅恽，字君章，汝南郡人。被举荐为孝廉，后任上东城门门官。光武帝曾经出城打猎，夜间才驱车回城，郅恽据守城门，闭门不开。皇帝命跟从的人通过门缝与郅恽见面交涉，郅恽说：“火光太遥远（看不清楚是谁）。”便不接受诏令。光武帝只得绕道从东中门入城。第二天郅恽上书进谏说：“陛下去往遥远的山林打猎，夜以继日，将对国家和祖宗如何交代？《诗经》上告诫人们：‘切勿空手搏虎，徒步渡河。’冒险出猎，尽管没有发生值得警诫的意外，但小臣私下实在太担忧了。”奏书献上之后，光武帝赐给郅恽一百匹布，把东中门的门官贬为参封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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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郭伋（1），字细侯，扶风（2）人也。王莽时，为并（3）州牧（4）。建武九年，拜（5）颍川（6）太守（7）。十一年，调（8）为并州刺史（9）。引见（10）讌语（11），伋因言选补（12）众职，当简（13）天下贤俊（14），不宜专用南阳人。帝纳之，伋前在并州，素结恩德（15），及后入界，所到县邑（16），老幼相携（17），逢迎（18）道路。所过问民疾苦（19），聘求（20）耆德（21）雄俊（22），设几杖（23）之礼，朝夕与参政事。始至行部（24），到西河美稷（25），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于道次迎拜。伋问曰：“儿曹（26）何自远来？”对曰：“闻使君（27）到，喜，故来奉迎（28）。”伋辞谢（29）之。及事讫（30），诸儿复送至郭外，问使君何日当还，伋计日告之。既还，先期（31）一日，伋为违信（32）于诸儿，遂止于野亭（33），须（34）期乃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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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郭伋：生卒年不详，官至太中大夫。为人讲究信用。（2）扶风：见前注。（3）并：古州名。其地约当今河北保定和山西太原、大同一带地区。（4）州牧：官名。古代指一州之长。（5）拜：授官，封爵。（6）颍川：郡名，秦王政十七年（公元前230年）置。以颍水得名。治所在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7）太守：官名。秦置郡守，汉景帝时改名太守，为一郡最高的行政长官。隋初以州刺史为郡长官。宋以后改郡为府或州，太守已非正式官名，只用作知府、知州的别称。明清时专指知府。（8）调：选调，迁转，更动（工作、位置）。（9）刺史：古代官名。原为朝廷所派督察地方之官，后沿为地方官职名称。（10）引见：引导入见。旧指皇帝接见臣下或宾客时由有关大臣引导入见。（11）讌语：犹宴话（聚谈）。（12）选补：谓官吏有缺额，选人递补。（13）简：选择，选用。（14）贤俊：亦作“贤隽”。才德出众的人。（15）恩德：犹恩惠。（16）县邑：县城。（17）相携：互相搀扶，相伴。（18）逢迎：迎接，接待。（19）疾苦：指人民生活中的困苦。（20）聘求：犹聘召。（21）耆德：年高德劭、素孚众望者之称。（22）雄俊：英雄俊杰。（23）几杖：坐几和手杖，皆老者所用，古常用为敬老者之物。（24）行部：谓巡行所属部域，考核政绩。（25）美稷：古县名，汉代西河郡所属，城址在今准格尔旗纳林镇北，汉王朝曾在这里设置西河属国都尉，以安置归附的匈奴人，因而闻名于世。（26）儿曹：犹儿辈。（27）使君：汉时称刺史为使君。（28）奉迎：恭迎，接待。（29）辞谢：道谢。（30）讫：绝止，完毕。（31）先期：约定日期之前。（32）违信：失信，不履行诺言。（33）野亭：野外供人休息的亭子。（34）须：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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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郭伋，字细侯，扶风郡人。王莽当政的时候，做并州牧。建武九年任颍川太守。建武十一年，调任并州刺史，被皇帝召见，与他闲谈，郭伋因此进言，认为选补众职，应当挑选天下才德出众的人，不应该专用南阳人。皇帝采纳了这一意见。郭伋以前在并州，平日施行恩惠仁德。后来再至并州境内，所经过的县邑，百姓们扶老携幼，夹道欢迎。所有经过的地方他都要询问大家生活上有哪些困苦，并聘求年高德勋的长者，为他们设几杖之礼，早晚与他们商议政事。郭伋刚到郡便巡行所属部域，到西河美稷时，有几百名幼童，都骑着竹马，在路边迎拜。郭伋问道：“孩子们为什么这么远赶来啊？”孩子们回答说：“听说您要来，我们都很高兴，所以来迎接。”郭伋向孩子们道谢。等郭伋把事情办完，孩子们又送郭伋到城外，并问他什么时候再回来。郭伋计算归期告诉他们。等回来时，却早一天到了，郭伋怕失信于孩子们，于是在野外的亭子住下来，等到说定的时间才进入美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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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樊宏（1），字靡卿，南阳（2）人，世祖之舅也。宏为人谦柔畏慎，不求苟进（3）。常戒其子曰：“富贵盈溢（4），未有能终者。吾非不喜荣势（5）也。天道（6）恶满而好谦。前代贵戚，皆明戒（7）也。保身全己，岂不乐哉？”宗族染（8）其化（9），未尝犯法，帝甚重（10）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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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樊宏：汉光武帝的舅舅，以仁义厚道著称，东汉建立后，被封为寿张侯。公元51年去世，谥号为“寿张恭侯”。（2）南阳：郡名。在今河南省。（3）苟进：苟且进取，以求禄位。（4）盈溢：充裕，满盈。（5）荣势：显贵有权势。（6）天道：犹天理，天意。（7）明戒：亦作“明诫”。明白告诫，明训。（8）染：薰染，影响。（9）化：教化，教育。（10）重：看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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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樊宏，字靡卿，南阳郡人，是光武帝的舅父。他为人谦和谨慎，从不贪求升迁。经常告诫他的儿子说：“凡是大富大贵到了过于盈满的地步，就没有得善终的。我不是不喜欢荣华富贵，只是天理厌恶盈满而喜好谦虚。前代皇亲国戚们的下场都是我们的明鉴。保全好自己的身家性命，难道不是很快乐吗？”宗族都受他的感化，从来没有人犯法。光武帝非常敬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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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阴识，字次伯，南阳人，光烈皇后（1）之兄也。以征伐军功增封，识叩头让（2）曰：“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众，臣托（3）属（4）掖庭（5），仍（6）加爵邑（7），不可以示天下。”帝甚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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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光烈皇后：是东汉开国皇帝汉光武帝刘秀的第二任皇后，谥号“光烈”，故称其为“光烈皇后”。光烈皇后姓阴名丽华，两汉时代的南阳郡新野县人，为春秋名相管仲后人，建武十七年被立为皇后。卒于永平七年，与刘秀合葬于原陵。（2）让：谦让，推辞。（3）托：凭借，依赖。（4）属：亲属。（5）掖庭：宫中旁舍，妃嫔居住的地方。（6）仍：接续，连续。（7）爵邑：爵位和封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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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阴识，字次伯，南阳郡人，是光烈皇后的兄长。因征战疆场立下战功得到皇帝加封，阴识叩头辞让说：“天下刚刚安定，将帅有功的人很多，臣有幸凭借皇后的亲属关系（入朝），仍再增加爵位和封邑，就不足以向天下人表明朝廷的公正无私。”光武帝非常赞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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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兴，字君陵，识弟也。帝（帝下旧有后字，删之）召兴，欲封之，置印绶（1）于前。兴固让（2）曰：“臣未有先登（3）陷陈（4）之功，而一家数人，并蒙爵土（5），令天下觖望（6），诚为盈溢（7）。臣蒙陛下、贵人（8）恩泽至厚，富贵已极，不可复加。至诚（9）不愿。”帝嘉兴之让，不夺其志。贵人问其故，兴曰：“贵人不读书记（10）耶？‘亢龙有悔（11）’。外戚家苦不知谦退（12），嫁女欲配侯王，取妇眄睨（13）公主，愚心实不安也。富贵有极，人当知足。夸奢，益为观听（14）所讥（15）。”贵人感其言，深自降挹（16），卒不为宗族求位。帝后复欲以兴代吴汉为大司马，兴叩头流涕，固让曰：“臣不敢惜身，诚亏损（17）圣德，不可苟冒（18）。”至诚发中（19），感动左右，帝遂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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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印绶：印信和系印信的丝带。古人印信上系有丝带，佩带在身。（2）固让：再三辞让。（3）先登：先于众人而登。（4）陷陈：陷阵。（5）爵土：官爵和封地。（6）觖望：不满，怨望。觖，音觉。（7）盈溢：充裕；满盈。（8）贵人：女官名。后汉光武帝始置，地位次于皇后。历代沿其名，而位尊卑不一。指阴皇后。（9）至诚：极其真挚诚恳的心意。（10）书记：指文字、书籍、文章等。（11）亢龙有悔：出自《易·乾》：“上九，亢龙有悔。”谓居高位而不知谦退，则盛极而衰，不免败亡之悔。（12）谦退：谦让。（13）眄睨：音免逆。泛指眼睛盯住，看着。（14）观听：引申为舆论。（15）讥：讥刺，非议。（16）降挹：谦退损抑。挹，音易。（17）亏损：损害；缺损。（18）苟冒：贪求。（19）发中：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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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阴兴，字君陵，是阴识的弟弟。光武帝召见阴兴，准备封他，把印和挂印的丝带都放在他面前，阴兴坚决辞让说：“臣并没有冲锋陷阵的功劳，而全家中好几个人都蒙受爵位和食邑，让天下人因此不满，的确是过分了。臣蒙陛下、贵人恩泽非常多，富贵已到极点，不可以再增加官爵。我真心不愿再受封。”光武帝非常赞叹阴兴辞让的举动，并不再强迫改变他的心意。阴贵人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阴兴回答：“贵人不是曾经读过《易经》吗？经上说：‘亢龙有悔。’（越是在高位越容易遭灾难。）身为皇亲国戚，最苦的莫过于不知谦让，嫁女就想配侯王，娶媳妇就盯住公主，这种做法使我内心实在不安。富贵应有限度，做人应当知足。太奢侈了，就会遭到舆论非议。”贵人于阴兴的话深有感触，于是严格的约束自己，始终不替宗族谋求爵位。光武帝后来又打算让阴兴接替吴汉为大司马，阴兴叩头流泪，坚决推让说：“臣并不顾惜性命，的确怕有损圣德，不敢贪求高位。”这种发自内心的真诚，感动了身边的人，光武帝于是就接受他的辞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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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朱浮，字叔元，沛国人也。为幽州（1）牧（2）。渔阳（3）太守彭笼败后，世祖以二千石（4）长吏（5）多不胜任，时有纤微（6）之过者，必见斥罢（7），交易（8）纷扰，百姓不宁。建武六年，有日蚀之异，浮因上疏曰：“臣闻日者众阳之宗（9）、君上之位也。凡居官治民，据郡典县（10），皆为阳为上、为尊为长。若阳上不明，尊长不足，则干（11）动三光（12），垂示王者。陛下哀愍海内新（13）离（14）祸毒（15），保宥（16）生民，使得苏息（17）。而今牧民之吏，多未称职，小违治实（18），辄见斥罢，岂不粲然（19）黑白分明哉！然以尧舜之盛，犹加三考（20）。大汉之兴，亦累功效（21），吏皆积久（22），养老于官，至名子孙因为氏姓。当时吏职（23）何能悉治（24）？论议（25）之徒岂不喧哗（26）？盖以为天地之功不可仓卒（27），艰难之业当累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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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幽州：州名。汉武帝所置十三部刺史之一。东汉治所在蓟县（今北京城西南）。（2）牧：指国君或州郡长官。（3）渔阳：地名。战国燕置渔阳郡，秦汉治所在渔阳（今北京市密云县西南）。（4）二千石：汉制，郡守俸禄为二千石，即月俸百二十斛。世因称郡守为“二千石”。（5）长吏：指州县长官的辅佐。（6）纤微：细微。亦指细微的事物。（7）斥罢：罢免。（8）交易：指官吏的更替。（9）宗：指某一类事物中有统领楷模作用或为首者。（10）据郡典县：据，占有，占据。典，掌管，主持，任职。（11）干：干犯，冲犯，干扰。（12）三光：日、月、星。（13）新：副词，新近，刚刚。（14）离：经历，经过。（15）祸毒：祸害。（16）保宥：爱护宽待。李贤注：“宥，宽也。”（17）苏息：休养生息。（18）治实：核实。（19）粲然：明白貌，明亮貌。（20）三考：古代官吏考绩之制。指经三次考核决定升降赏罚。（21）功效：功劳，成绩。（22）积久：谓经历很长时间。（23）吏职：官吏的职责。（24）治：治理，统治。（25）论议：对人或事物的好坏、是非等表示意见。（26）喧哗：声音大而杂乱。（27）仓卒：匆忙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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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朱浮，字叔元，沛国人。官任幽州牧，渔阳太守彭宠反叛失败，后来光武帝认为位居郡守的官吏大多不能胜任。当时稍有些微小过错的，一定被罢免。这样一来，前后任官员之间交替更迭混乱，百姓不得安宁。建武六年，发生日食，朱浮因此上书说：“我听说太阳为众阳之本，是君上的位置。凡是做官治民，任职于郡县的，都是阳刚，是上位，是尊贵，是尊长。如果阳上不明，尊长不足，就会冲犯到日月星三光，（日月星光就会发生变异），以此来告示君王。陛下哀怜海内刚刚经历战乱的苦难，保护、宽待百姓，使他们得以休养生息，而今天负责治理百姓的地方官吏，大多不称职，有一点过失被查实，就被斥责罢免，这种做法难道不是把事理分辨得太过清楚明白了吗！然而就是在尧舜的盛世，还要对官吏每三年考核一次，大汉朝之所以兴旺发达，（这一制度）也累见功效。官吏大多长久在任，在官位上养老送终，以至于子孙后代都以官职的名称为姓氏。当时的官吏怎么能全部治理完天下之事？那些喜欢议论的人，难道没有喧哗吗？治理天下的大业，不能仓促行事，艰难的事情应当日积月累慢慢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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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间者（1），守宰（2）数见换易（3），迎新相代，疲劳道路。寻其视事（4）日浅（5），未足昭见其职，既加严切（6），人不自保，各相顾望（7），无自安（8）之心。有司或因睚眦（9），以骋（10）私怨，苟求（11）长短（12），求媚（13）上意，二千石及长吏，迫于举劾，惧于刺讥（14），故争饰诈伪，以希（15）虚誉。斯皆群阳骚动、日月失行之应（16）。夫物暴长（17）者必夭折（18），功卒（19）成者必亟（20）坏。如摧（21）长久之业，而造速成之功，非陛下之福也。天下非一时之用（22）也，海内非一旦（23）之功也。愿陛下游意（24）于经（25）年之外，望化于一世（26）之后，天下幸甚。”帝下其议，群臣多同于浮。自是牧守（27）易代颇简（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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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间者：近来。（2）守宰：指地方长官。（3）换易：调换、更换。（4）视事：就职治事。多指政事言。（5）日浅：时间短。（6）严切：严峻；严厉。（7）顾望：犹豫观望。（8）自安：自安其心，自以为安定。（9）睚眦：音牙自。嗔目怒视，瞪眼看人。借指微小的怨恨。（10）骋：放纵，放任。（11）苟求：任意求得，无原则的求取。（12）长短：长处和短处。（13）求媚：讨好。（14）刺讥：亦作“刺几”。犹言讥刺。（15）希：谋求。（16）应：感应，应验。（17）暴长：急遽生长。（18）夭折：短命早死。（19）卒：突然。后多作“猝”。（20）亟：疾速。与“缓慢”相对。（21）摧：坠毁，毁坏。（22）用：治理，管理。（23）一旦：一天之间。（24）游意：犹留意。（25）经：循行；经过；经历。（26）一世：犹一代。（27）牧守：州郡的长官。州官称牧，郡官称守。（28）简：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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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最近，州郡的守宰多次被调换，送旧迎新，奔波疲劳在道路上。他们就职治事日子不多，不足以看见他们的政绩，又加上朝廷的严格责令，弄得人人不能自保，互相犹豫观望，不能自安其心。有关官员或因小怨小忿来报私仇，有意找岔，巴结讨好圣上的心意。二千石（郡守）和长吏迫于检举弹劾的压力，害怕指责、讥讽，所以就争着掩过是非，来贪图虚名，这都是众阳不安宁导致日月失去正常运转的应兆。任何东西迅猛生长必然会夭折，功业仓促而成必然会很快衰败。如果损毁长久的基业，来造速成的功效，这不能看作是陛下的福气啊。天下不是一时能治理好的，也不是一天之内就会有成效的，希望陛下能够留意于多年之外的效用，寄天下太平于一世之后。那才是天下的幸事啊。”光武帝把这个谏议交到下边议论，君臣大多同意朱浮的意见。从此牧守变动的事就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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