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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程昱(1),字仲德,东郡(2)人也。孙晓(3)字季明,嘉平(4)中,为黄门侍郎(5)。时校事放横(6),晓上疏曰:“《周礼》(7)云:‘设官分职,以为民极(8)。’春秋传曰:”天有十日(9),人有十等(10)。’愚不得临贤,贱不得临贵。于是并建圣哲(11),明试以功,各修厥(12)业,思不出位(13)。故栾书欲拯晋侯,其子不听(14);死人横于街路,邴吉不问(15)。上不责(16)非职之功,下不务分外之赏;吏无兼统(17)之势,民无二事之役。斯诚为国要道,治乱所由也。远览典志(18),近观秦、汉,虽官名改易,职司(19)不同,至于崇上抑下,显明分例(20),其致一也,初无校事之官干与庶政(21)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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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程昱:魏国名臣。汉献帝定都许县后,以程昱为尚书,后又为东中郎将,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宜。文帝登基,程昱为卫尉,进封安乡侯。黄初元年逝世,寿八十,曹丕为之流涕,追赠车骑将军,谥号“肃侯”。(2)东郡:郡名。秦置,汉因之。约当今河南省东北部和山东省西部部分地区。东汉以后,废置无常。(3)孙晓:程昱之孙,程晓(?—公元264年),三国魏学者,黄初中封列侯。嘉平中为黄门侍郎,后迁汝南太守。恪守儒家名教,注重三纲五常的教化及家庭伦理建设,著有《女典篇》。所著文章多散佚,今存零篇,收入《艺文类聚》及《古文苑》。(4)嘉平:曹魏君主齐王曹芳的第二个年号,公元249年至公元254年,共计六年。(5)黄门侍郎:秦代初置,即给事于宫门之内的郎官,皇帝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东汉始设为专官,或称给事黄门侍郎。(6)校事放横:校事,三国时魏、吴所置掌侦察刺探官民情事的官名,是皇帝执政的耳目,吴也称校官。放横,恣意蛮横。(7)周礼:儒家经典。周代后期根据周王朝系统曾有过的官制加工整理的王朝设官分职的书。包括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等六篇,故汉代原称《周官》,又称《周官经》。西汉末刘歆始称《周礼》。(8)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设官,谓设立官府,设置治理政事的机构。分职,各司其职;各授其职。民极,民众的准则。(9)十日:十干所表示的日子(甲、乙、丙、丁至癸)。(10)人有十等:人的十种等级(王、公、大夫、士至台)。(11)圣哲:指超人的道德才智,亦指具有这种道德才智的人。(12)厥:代词,其。(13)思不出位:虑事不逾越自己的职分。语出《易·艮》:“《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王弼注:“各止其所,不侵官也。”(14)栾书欲拯晋侯,其子不听:栾书,姬姓,栾氏(一作架氏),名书,一名傀,谥号武。时人尊称栾伯,即栾武子。春秋时晋国权臣。曾任正卿,仕晋景公、晋厉公、晋悼公三朝。他才能卓越,从谏如流,颇识大体,却又口蜜腹剑,包藏祸心,曾发动政变,弑晋厉公,最终被晋悼公废黜,生死不明。晋侯,晋厉公(?—公元前573年),晋景公之子,姬姓,晋氏,名寿曼(《左传》名州蒲)。因栾书、中行偃发动政变,逮捕厉公下狱,公元前573年,杀厉公于狱中。(15)死人横于街路,邴吉不问:邴吉(?—公元前55年),又作丙吉,字少卿,西汉鲁国北海人。昭帝时曾任大将军长史。宣帝即位,代魏相为丞相。五凤三年春,邴吉病逝。谥号“定侯”。(16)责:要求;期望。(17)兼统:犹总领;并管。(18)典志:记载典章制度的文章和书籍。(19)职司:职务。(20)例:等,类。(21)庶政:各种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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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程昱,字仲德,东郡人。他的孙子程晓,字季明,嘉平年间,任黄门侍郎。当时校事官放纵蛮横,程晓上疏说:“《周礼》说:‘设立官府各授其职,以此作为民众的准则。’《春秋左传》上说,‘天有十干所表示的日子,人有十个不同的等级。’愚昧者不能统治贤能者,卑贱者不能统治高贵者,于是一并树立起德智出众的人。仔细的考察官员的功绩,官员们各自做好本职工作,考虑问题不超出自己的职分。所以栾书想要拯救晋厉公,其子栾针却不让;看到横摆在街道上的死尸,邴吉却不闻不问。上边不要求下级做出不属于自己职权范围内的功绩,下边不谋求职分以外的赏赐,官吏没有总领并管的权势,百姓不同时承担两种劳役,这的确是治国的重要方法,是安定与动乱的原由啊!远看古代的典章制度,近观秦、汉的政事,虽然官位名称有所改变,职务也不相同,但说到尊崇君主、抑制臣子,表明本分、划清等级,其目的是一样的,始终没有校事官干预各种政务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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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昔武皇帝大业草创,众官未备,而军旅勤苦,民心不安,乃有小罪,不可不察,故置校事,取其一切(1)耳,然检御(2)有方,不至纵恣(3)也。此霸世之权宜(4),非帝王之正典(5)。其后渐蒙见任(6),转相因仍(7),莫正其本。遂令上察宫庙,下摄众司,官无局(8)业,职无分限(9),随意任情(10),唯心所适。法造于笔端,不依科条(11);诏狱(12)成于门下(13),不顾覆讯(14)。其选官属,以谨慎为粗疏(15),以謥詷(16)为贤能。其治事,以刻暴(17)为公严,以修(修作循)理(18)为怯弱。外托天威(19)以为声势(20),内聚群奸以为腹心(21)。大臣耻与分势,含忍(22)而不言;小人畏其锋芒(23),郁结(24)而无告。至使尹模(25)公于目下(26),肆其奸慝(27),罪恶之著,行路皆知,纤恶(28)之过,积年(29)不闻。既非《周礼》设官之意,又非《春秋》十等之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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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一切:权宜;临时。(2)检御:督察驾驭。(3)纵恣:亦作“纵姿”,肆意放纵。(4)霸世之权宜:霸世,称霸于世。权宜,谓暂时适宜的措施。(5)正典:国家颁定的典章制度。(6)见任:受到信赖而任用。(7)因仍:犹因袭,沿袭。(8)局:拘束,局限。(9)分限:界限;限度。(10)任情:任意;恣意。(11)科条:法令条文;法律条文。(12)诏狱:奉旨办理的案件。(13)门下:谓在某人的门庭之下。(14)覆讯:审讯。(15)粗疏:疏略;不精细。(16)謥詷:音从(去声)洞,形容说话急促,内容夸诞。(17)刻暴:刻毒暴戾。(18)修理:《三国志·程昱传》原文作“循理”,依照道理或遵循规律。(19)天威:帝王的威严;朝廷的声威。(20)声势:犹权势。声望与势力。(21)腹心:指亲信。(22)含忍:犹容忍。(23)锋芒:比喻锐利的气势。(24)郁结:谓忧思烦怨纠结不解。(25)尹模:《晋书·何曾传》:“嘉平中,为司隶校尉。抚军校事尹模凭宠作威,奸利盈积,朝野畏惮,莫敢言者。”(26)目下:目前;近来。(27)奸慝:奸恶的心术或行为。慝,音特。(28)纤恶:轻微的罪恶。(29)积年:多年;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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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过去太祖武皇帝大业初建,各种官职还不完备,且军队征战劳苦,民心尚未安定,以至于犯有小的罪行也不能不查办,所以才设置了校事一职,这只不过是为了临时方便,然而因为约束控制有方,校事官员还不至于肆意放纵。这只是为了称霸于世的权宜之计,而不是帝王的正式制度。后来校事官渐渐受到信任,辗转因袭下来,没有人能从根本上加以整治。于是便让校事官向上可鉴察宫廷宗庙,对下可兼理各个官署。他们为官没有一定范围的职事,职权也没有限制,随意放纵,只要满足自己的心意就好。法令出自于他们笔下,而不依据法令条规;奉诏审讯的案件就在他们门下结案,不考虑核实复审。他们选用下属官员,把谨慎视为粗疏,把匆促夸诞视为贤能。他们处理事情,将刻毒暴戾视为公正严明,将依理守法视为怯懦软弱。对外假托天子的威严作为自己的声势,对内则聚集众多奸邪的小人作为亲信。大臣们耻于和他们分掌权力,对其容忍而一言不发;地位卑下的人畏惧他们咄咄逼人的气势,忧烦纠结而无从申诉。以至使尹模近来公然放纵其奸恶的行为,他罪恶昭著,路人皆知,然而其微小的罪过,却多年不被人知道。这既不是《周礼》设置官职的本意,也不符合《春秋》中人有十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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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今外有公卿将校(1)总统(2)诸署,内有侍中尚书综理万机(3),司隶校尉(4)督察京辇(5)、御史中丞(6)董摄(7)宫殿,皆高选(8)贤才以充其职,申明科诏(9)以督其违。若此诸贤犹不足任,校事小吏,益不可信。若此诸贤各思尽忠,校事区区,亦复无益。若更高选国士(10)。以为校事,则是中丞司隶重增一官;若如旧选,尹模之奸今复发矣。进退推筭(11),无所用之。昔桑弘羊(12)为汉求利,卜式以为独烹弘羊,天乃可雨(13)。若使政治得失必感天地,臣恐水旱之灾,未必非校事之由也。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国风》托以为刺(14);卫献公舍大臣,与小臣谋,定姜谓之有罪(15)。纵令校事有益于国,以礼义(16)言之,尚伤大臣之心,况奸回(17)暴露,而复不罢,是衮阙(18)不补,迷而不反也。”于是遂罢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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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公卿将校:公卿,三公九卿的简称,亦泛指高官。将校,军官的通称。(2)总统:总揽;总管。(3)综理万机:综理,总揽;管理。万机,同“万几”。泛指执政者处理的各种政务。(4)司隶校尉:官名。汉武帝置司隶校尉,领兵一千二百人,捕巫蛊,督察大奸猾。后罢其兵,改察三辅、三河、弘农七郡。哀帝时称司隶,东汉复旧称,仍察七郡。魏晋以后沿用,唐废。(5)京辇:指国都。(6)御史中丞:官名。汉以御史中丞为御史大夫的助理。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受公卿章奏,纠察百僚,其权颇重。东汉以后不设御史大夫时,即以御史中丞为御史之长。(7)董摄:鉴督整饬。(8)高选:谓用高标准选拔官吏。(9)科诏:法律与诏令。(10)国士:一国中才能最优秀的人物。(11)推筭:即推算,推演计算。(12)桑弘羊(?—公元前80年):汉武帝时大臣。(13)卜式以为独烹弘羊,天乃可雨:卜式,洛阳人,以牧羊致富。武帝时,曾上书愿以家财之半捐公助边。先后赐爵左庶长、关内侯。元鼎中,官至御史大夫。后因反对盐铁官营,又兼不习文章,贬为太子太傅,以寿终。卢弼注引《史记·平准书》:“是岁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14)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国风托以为刺:曹恭公,即曹共公曹襄,姬姓,伯爵,春秋时曹国第十七位国君,曹昭公曹班之子,为人无礼。(15)卫献公舍大臣与小臣谋,定姜谓之有罪:卫献公,姬姓,卫氏,名衎。卫定公之子,卫殇公之兄,卫襄公之父,卫国第二十四代国君,曾被大夫孙林父驱逐,逃奔齐国;后在晋国协助下,回国复位。定姜,卫定公夫人,卫献公嫡母。卫献公逃亡到齐国后,就派庙祝向宗庙报告出亡,并且还说自己没有罪过。定姜于是十分尖锐地揭露了卫献公。(16)礼义:礼法道义。礼,谓人所履;义,谓事之宜。(17)奸回:指奸恶邪僻的事。(18)衮阙:指帝王职事的缺失。衮,音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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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现今外有公卿将校总管各个部门,内有侍中、尚书总理各项政务,司隶校尉督察京城地区,御史中丞统管宫殿,这些都是由高标准选举的贤才来担任。又郑重宣明法律和诏令,来鉴督官吏们的违法行为。如果说这些贤才还不值得信任,那么校事这样的小官,就更加不可信任了。如果这些贤才各自都想着尽忠竭力,那么区区的校事,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如果再重新严格的选拔优秀杰出之人来担任校事,那就是在御史中丞、司隶校尉以外,又重复设立一个鉴察官职而已。如果仍然依照旧例选任校事,那么像尹模那样的奸邪之辈,将又会在今天重新出现。再三斟酌考虑,校事的设置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过去桑弘羊为汉室谋求利益,而卜式却认为只有煮杀了桑弘羊,上天才会下雨。假如政治上的得失必定能感动天地,臣担心近年的水旱灾害,未必不是由校事所引起的。过去曹恭公疏远君子,亲近小人,《曹风·候人》一诗借物对其进行讽刺;卫献公舍弃大臣,而与小臣商议政事,定姜说他有罪。即便是校事对国家有益,但从礼法道义上来说,仍伤了大臣们的心,何况校事的奸邪行径已经暴露。若仍然不取消这一官职,这就是君主有过失而不愿弥补,陷于迷途而不知回返啊。”于是朝廷便废除了校事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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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刘晔(1),字子扬,淮南(2)人也。为侍中。《傅子》曰:晔事明帝,大见亲重(3)。帝将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晔入与帝议,因曰“可伐”;出与朝臣言,因曰“不可伐”。晔有胆智(4),言之皆有形(5)。中领军杨暨(6),帝之亲臣,又重晔,持不可伐蜀之议最坚,每从内出,辄过晔,晔讲不可伐之意。后暨从驾(7)行天渊池(8),帝论伐蜀事,暨切谏(9)。帝曰:“卿书生,焉知兵事!”暨曰:“臣诚不足采,侍中刘晔,先帝谋臣,常日(10)蜀不可伐。”帝曰:“晔与吾言蜀可伐。”暨曰:“晔可召质(11)也。”诏召晔,晔至,帝问之,晔终不言。后独见,晔责帝曰:“伐国,大谋(12)也,臣得与闻(13)大谋,常恐昧梦漏泄(14)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诡道(15)也,军事未发,不厌其密。陛下显然露之,臣恐敌国已闻之矣。”于是帝谢之。晔出责暨曰:“夫钓者中大鱼,则纵而随之,须可制而后率(16)(率作牵),则无不得也。人主之威,岂徒大鱼而已!子诚直臣,然计不精思也。”暨亦谢之。晔能应变持两端如此。或恶晔于帝曰:“晔不尽忠,善伺(17)上意所趣而合之。陛下试言皆反意而问之,若皆与所问反者,是晔常与圣意合也。复每问皆同者,晔之情必无所复逃矣。”帝如言验之,果得其情,从此疏焉。晔遂狂,出为大鸿胪(18),以忧死。谚曰:“巧诈不如拙诚(19)。”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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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刘晔:见本卷《鲍勋传》注。(2)淮南:秦设九江郡,汉朝时或为淮南国,或为九江郡,均治寿春。东汉兴平元年(公元194年),袁术改九江郡为淮南郡。建安四年(公元199年),术亡改称九江郡,仍兼扬州治(五年,改治合肥)。(3)亲重:亲近器重。(4)胆智:胆识与智谋。(5)言之皆有形:卢弼注引胡三省曰:“谓言蜀之可伐与不可伐,皆有胜负之形,可以动人之听。”(6)中领军杨暨:中领军,古代高级将领。与中护军、中都护等官,共同掌管禁军、主持选拔武官、鉴督管制诸武将。东汉末年,曹操为丞相时,于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在其丞相府中设置中领军,由亲信将领史涣担任,以统率亲兵卫士和禁军。此后魏国沿置,有直属营兵,负责统领中护军、五校尉以及新禁军,成为禁军最高统帅。杨暨,字休先,荥阳郡苑陵(治所在今新郑市龙王乡)人,骁骑将军杨恪之子,魏明帝曹睿的亲信大臣,为中领军(禁军统帅,握有军队实权)。谥号“肃侯”。(7)从驾:随从皇帝出行。(8)天渊池:《三国志·文帝纪》:“(黄初五年)是岁穿天渊池。”(9)切谏:直言极谏。(10)常日:裴松之注引《傅子》原文作“常曰”。(11)质:对质。卢弼注引胡三省曰:“质,证也,验也,对问也。”(12)大谋:犹大计。(13)与闻:谓参与其事并且得知内情。(14)漏泄:泄露。(15)诡道:诡诈之术。《孙子·计》:“兵者,诡道也。”曹操注:“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16)率:裴松之注引《傅子》原文作“牵”。(17)伺:窥伺;窥探;观察。(18)大鸿胪:官名。《周礼》官名有大行人之职,秦及汉初称典客,景帝六年,更名大行令,武帝太初元年,改称大鸿胪,主掌接待宾客之事。东汉以后,大鸿胪主要职掌朝祭礼仪之赞导。(19)巧诈不如拙诚:巧诈,机巧诈伪。拙诚,虽然愚钝但却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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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刘晔,字子扬,淮南人。文帝时任侍中。〔《傅子》上说:刘晔侍奉明帝,特别受到亲近和器重。明帝将要讨伐蜀国,朝廷内外的大臣都说:“不可以。”刘晔入朝与明帝商议,于是就说:“可以讨伐。”出来和群臣们讨论,就说:“不可讨伐。”刘晔有胆识和智谋,谈论可伐与不可伐之事,都能说得有理有据,悦耳动听。中领军杨暨是明帝亲近的大臣,也很尊重刘晔,他是主张不可伐蜀意见的大臣中最坚决的。杨暨每次从宫中出来,就会去拜访刘晔,刘晔就向他讲说不可征讨的道理。后来,杨暨侍从明帝到天渊池,明帝谈到伐蜀之事,杨暨直言极谏。明帝说:“爱卿您是书生,怎么懂得争战之事呢?”杨暨说:“臣的话确实不足以采纳,侍中刘晔是先帝的谋臣,也常说蜀国不可伐。”明帝说:“刘晔对我说蜀国可伐。”杨暨说:“您可以召刘晔前来对质。”于是下诏召刘晔。刘晔来了以后,明帝问他,刘晔始终不说话。后来,明帝单独召见他,刘晔埋怨明帝说:“征伐敌国是重大的计划,臣能够得知这一重大计划的实情,常怕在睡梦中都走漏了消息,加重自己的罪责,怎么敢向别人说呢?用兵,是诡诈之术,战事没有发生前,怎样保密都不为过。陛下却把它明白的透露出来,臣恐怕敌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于是明帝向他致歉。刘晔出来后,又责备杨暨说:“钓鱼的人钓到了大鱼,应当先放线让它游,紧紧跟着它,等到能控制住它时再拉线收竿,这样没有钓不上来的。君主的威严难道仅仅是大鱼而已吗?你确实是正直之臣,但是没有精心考虑。”杨暨也向他致歉。刘晔就是像这样善于应变、能把握住两端。有人在明帝面前讲刘晔的坏话说:“刘晔不尽忠,却善于观察圣上的意向而附和。陛下可以试着用反话问他,如果他的回答与您问的意思相反,那就证明刘晔常常和您的意见一致;如果每次问(他的回答)都与您的反话意思相同,刘哗曲意逢迎的实情就不能再隐瞒了。”明帝用这个办法试验,果真弄清了真相,从此便疏远了刘晔。刘晔于是变得精神失常,后来出任大鸿胪,因忧郁而死。谚语说:“机巧诈伪不如愚钝真诚。”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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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蒋济(1),字子通,楚国(2)人也。文帝践祚,为散骑常侍。有诏,诏(3)征南将军夏侯尚(4)曰:“卿腹心(5)重将,特当任使。恩施足死(6),惠爱(7)可怀。作威作福(8),杀人活人。”尚以示济。济既至,帝问曰(旧无活人至问曰十二字。补之):“卿所闻见,天下风教(9)何如?”济对曰:“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帝忿然作色(10),而问其故。济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诚。‘天子无戏言’,古人所慎。唯陛下察之!”于是帝意解,遣追取前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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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蒋济(公元188年—公元249年):字子通,楚国平阿(今安徽怀远县常坟镇孔岗)人,魏国重臣,历仕曹操、曹丕、曹睿、曹芳,官至太尉。蒋济曾被曹操聘为丹阳太守,不久升任丞相府主薄,西曹属,成为曹操的心腹谋士。魏文帝继位后出任右中郎将。魏明帝时出任中护军。齐王曹芳时,蒋济出任领军将军,封昌陵亭侯,又任太尉。随司马懿诛杀曹爽之后,晋封都乡侯。谥号“景侯”。(2)楚国:诸侯国名。东汉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刘秀封其子刘英为楚王,改彭城郡为楚国,都彭城(今江苏徐州)。永平十四年(公元71年),国除为彭城郡。魏明帝时,以淮南郡进封曹操之子曹彪为楚王,都寿春(今安徽寿县寿春镇),后因与王凌通谋,曹彪被司马懿赐死,国废。(3)诏:告知。(4)夏侯尚:见本卷《夏侯尚传》。(5)腹心:肚腹与心脏,皆人体重要器官,亦比喻贤智策谋之臣。(6)恩施:施恩,恩赐。(7)惠爱:犹仁爱。(8)作威作福:指握有生杀予夺大权。(9)风教:指风俗教化。(10)忿然作色:忿然,愤怒貌。作色,变脸色,指神情变严肃或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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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蒋济,字子通,楚国人,文帝即位后,任散骑常侍。文帝有诏书告诉征南将军夏候尚说:“您是朝廷值得信赖的重要将领,特让您担当重任。您可以施予人们足以为您效死的恩德,可以给人值得怀念的仁爱。您可以作威作福,可以杀人也可以让人活命。”夏侯尚将此诏书拿给蒋济看。蒋济到了朝廷后,文帝问道:“据您所闻所见,天下的风俗教化怎样?”蒋济回答说:“没有什么好的现象,只听见了灭亡国家的话而已。”文帝听后气愤地变了脸色,问他这样说的原因。蒋济告知事情的原委,并回答说:“‘作威作福’是《尚书》中明确的告诫;‘天子无戏言’是古人慎重的训诲。希望陛下明察。”于是文帝怒气渐消,派人去追回了此前(给夏侯尚)的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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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苏则(1),字文师,扶风(2)人也。为金城(3)太守。文帝问则曰:“前破酒泉、张掖(4),西域通使(5),炖煌(6)献径寸之珠(7),可复求市益得不?”对曰:“若陛下化洽(8)中国,德流沙漠,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帝嘿然(9)。后从行猎,槎桎(10)拔,失鹿,帝大怒,踞胡床(11)拔刀,悉收督(旧无督字。补之)吏,将斩之。则稽首(12)曰:“臣闻古之圣王不以禽兽害人。今陛下方隆唐尧之化,而以猎戏(13)多杀群吏,愚臣以为不可,敢以死请!”帝曰:“卿,直臣(14)也。”遂皆赦之。然以此见惮,左迁河东(河东作东平)相(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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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苏则(?—公元223年):字文师,扶风武功人。少以学问品行闻名于世,初为酒泉太守,后又转安定、武都,所在皆有威名。曹操征张鲁,使苏则为军导。张鲁降,徙为金城太守,政绩卓越,并多次参与镇压凉州军阀叛乱。后征为侍中,不惧权势,怒斥董昭,敢于直谏,曹丕深惮之。黄初四年,左迁东平相。未至,道病卒,谥号“刚侯”。(2)扶风:古郡名,旧为三辅之地。汉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置右扶风,与京兆尹、左冯翊合称三辅。三国魏时改为扶风郡,治所在槐里(今陕西兴平东南)。相当今陕西麟游、干县以西,秦岭以北地区。(3)金城:古郡名。(4)酒泉、张掖:酒泉,郡名。因“城下有金泉,其水若酒”而得名。张掖,郡名,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意。(5)西域通史:西域,汉以来对玉门关、阳关以西地区的总称。狭义专指葱岭以东而言,广义则凡通过狭义西域所能到达的地区,包括亚洲中、西部,印度半岛,欧洲东部和非洲北部都在内。通使,互派使者。(6)炖煌:同“敦煌”。郡名。(7)径寸之珠:直径一寸的大珠。(8)化洽:指使教化普沾。(9)嘿然:沉默无言的样子。(10)槎桎:音察至,关野兽的用具。(11)踞胡床:踞,坐。胡床,一种可以摺叠的轻便坐具。又称交床。(12)稽首:古时一种跪拜礼,叩头至地,是九拜中最恭敬者。(13)猎戏:音列细,打猎游戏。(14)直臣:直言谏诤之臣。(15)左迁河东相:《三国志·苏则传》原文作“左迁东平相”。卢弼注:《御览》四百五十三引《魏略》云:“苏则为侍中,文帝时人多饥困,而军数出,又兼治宫室,则又数面谏,由此上颇不悦。其后出以为河东相。”弼按《御览》引《魏略》云“苏则出为河东相”,与传文左迁东平相不合。又按《武文世王公传》,黄初三年,立曹霖为河东王,太和六年,改封寿张王曹徽为东平王。是东平立国在后。苏则为相在黄初四年,东平当为河东之讹。又按《世说·赏誉篇》注引《魏书》,亦云则为河东相。左迁,降官,贬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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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苏则,字文师,扶风人,任金城郡太守。文帝问苏则说:“前些时击败酒泉、张掖的叛军,西域各国可以派使节来朝,敦煌郡进献了直径一寸的大宝珠,能否在集市上买到更多的呢?”苏则回答说:“如果陛下使教化普及中国,恩德流布到沙漠边地,宝珠就会不求自来;如果通过寻求而得到,那就不算珍贵了。”文帝听后,默然无语。后来苏则陪同文帝打猎,由于围猎的木栏被拔出了一个缺口,使得鹿逃走了。文帝大怒,坐在胡床上拔出佩刀,把所有鉴管围场的官吏都抓了起来,要杀掉他们。苏则跪地叩拜,说:“臣听说古代圣明的君王不因为禽兽而杀人,现在陛下正要兴盛唐尧的教化,却因打猎游戏要杀死这么多官吏,愚臣认为不能这样做,所以斗胆冒死向您请求!”文帝说:“你真是位敢直言谏诤的臣子啊!”于是就将那些官吏全部赦免了。然而苏则也因此让文帝感到忌惮,后被降职为东平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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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杜畿(1),字伯侯,京兆(2)人也。子恕(3),字务伯,为散骑黄门侍郎,每政有得失,常引纲维(4)以正言。时又大议考课(5)之制,以考内外众官。恕上疏曰:“《书》称‘明试以功,三考黜陟(6)’,诚帝王之盛制。然历六代(7)而考绩(8)之法不著,关七圣(9)而课试(10)之文不垂,臣诚以为其法可粗依。其详难备举(11)故也。语曰:‘世有乱人(12),而无乱法(13)。’若使法可专任(14),则唐、虞可不须稷、契(15)之佐,殷、周无贵伊、吕(16)之辅矣。今奏考功(17)者,陈周、汉之法为缀(18),京房(19)之本旨,可谓明考课之要矣。于以崇揖让之风,兴济济(20)之治,臣以为未尽善也。其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21)者,皆有事效(22),然后察举(23),试辟公府,为亲民长吏,转以功次(24)补郡守者,或就增秩(25)赐爵,是最考课之急务也。至于公、卿及内职(26)大臣,亦当俱以其职考课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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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杜畿(公元163年—公元224年):字伯侯,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三国时期魏大臣。历任郡功曹、守郑县令,能决狱,荀彧荐之于曹操,以为司空司直,迁护羌校尉,领西平太守,迁河东太守。魏文帝立,封丰乐亭侯。官至尚书仆射。谥号“戴侯”。(2)京兆:地名。约在今陕西西安以东至华县之间。卢弼注引《郡国志》:“司隶京兆尹杜陵。”《一统志》:“今陜西西安府咸宁县东南。”(3)子恕:杜畿之子(公元198年—公元252年),字务伯,京兆杜陵人。为人倜傥任意,而思不防患。太和中(公元230年左右)为散骑黄门侍郎。推诚以质,不治华饰,专心向公,论议亢直,故无名誉。在朝八年,不结党援。后为幽州刺史,为程喜所劾,徙章武郡,卒。(4)纲维:总纲和四维。比喻法度。(5)考课:按一定标准考核官吏优劣,分别等差,决定升降赏罚,谓之“考课”。(6)黜陟:指人才的进退,官吏的升降。(7)六代:指唐、虞、夏、殷、周、汉。(8)考绩:按一定标准考核官吏的成绩。(9)关七圣:卢弼注引胡三省曰:“七圣,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关,通也。”(10)课试:考核官吏的政绩。(11)备举:详细列举。(12)乱人:违背正道或制造混乱的人。(13)乱法:引起国家动乱的法令。(14)专任:单独依靠。(15)稷、契:稷和契的并称。唐虞时代的贤臣。稷,又称“后稷”,周之先祖。相传姜嫄践天帝足迹,怀孕生子,因曾弃而不养,故名之为“弃”。虞舜命为农官,教民耕稼。契,人名。传说中商的祖先,为帝喾之子。舜时佐禹治水有功,任为司徒,封于商,赐姓子氏。(16)伊、吕:商伊尹辅商汤,西周吕尚(姜尚)佐周武王,皆有大功。(17)考功:按一定标准考核官吏的政绩。(18)缀:系结;连接。(19)京房:(公元前77年—公元前37年),西汉学者,本姓李,字君明,东郡顿丘(今河南清丰西南)人。(20)济济:整齐美好貌。(21)四科:卢弼注引胡三省曰:“四科,即汉左雄所上,黄琼所增者也。”弼按:《通鉴》:“顺帝汉安二年,尚书令黄琼以前左雄所上孝廉之选,专用儒学文吏,于取士之义,犹有所遗,乃奏增孝悌及能从政为四科。”(22)事效:实效;功效。(23)察举:古代选拔官吏的制度,由官吏荐举,经过考核,任以官职。(24)功次:指功绩的大小、官阶升迁的先后顺序。(25)增秩:增俸;升官。(26)内职:指供职禁中,内参机要的朝廷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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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杜畿,字伯侯,京兆人。其子杜恕,字务伯,任散骑常侍、黄门侍郎。每当政事有什么得失,他总是引用朝廷的法度发表正直的言论。当时朝廷又对考核官吏的制度大加讨论,以便考察朝廷内外的官员们。杜恕上疏说:“《尚书》中说,‘明确考核臣子们的功绩’,‘通过三次考察后,对官员加以罢黜或升迁’。这实在是帝王最重大的制度。虽然经历了唐、虞、夏、商、周、汉六代,考核制度仍然不明确;经过了唐尧、虞舜、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七位圣人,但考核官员政绩的条文却没有流传下来。臣实在认为是由于这种考核办法只能粗略的依循,而它的详细内容则难以一一列举的缘故。俗话说:‘世上有作乱的人,却没有使国家动乱的法令。’如果治理国家可以只依靠法令的话,那么唐尧、虞舜也就用不着稷、契的辅佐,殷、周也就不必重视伊尹、吕尚的辅助了。现在上奏请求实施考核制度的人,陈述了周、汉两朝的法令措施,续接了西汉京房有关官员考课的宗旨,可说是明了考核制度的要旨了。但对于推崇礼让之风,兴隆美好的德治来说,臣认为还没有达到十分完善的地步。如果想让州郡考察人才,必须要通过儒学、文吏、孝悌、能从政这四科,如果都能取得实效,然后再选拔授官,由官府征召试用,再担任治理百姓的基层长官,然后按政绩大小的顺序补任郡守,有的可根据功绩增加俸禄,赐予爵位。这可谓是当前官吏考核中最为紧要的工作。至于公卿和机要大臣,也都应根据他们的职责进行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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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古之三公(1),坐而论道(2),及内职大臣,纳言补阙(3),无善不纪(4),无过不举。且天下之大,万机至众,诚非一明所能遍照。故君为元首(5),臣为股肱(6),明其一体相须而成也。焉有大臣守职辨课(7),可以致雍熙(8)者哉!且布衣之交(9),犹有务信誓(10)而蹈水火(11),感知己而披肝胆(12),徇声名(13)而立节义(14)者。所务者非特匹夫之信,所感者非徒知己之惠,所徇者岂声名而已乎!诸蒙宠禄受重任者,不徒欲举明主于唐、虞之上而已,身亦欲厕(15)稷、契之列。是以古人不患于念治之心不尽,患于自任(16)之意不足,此诚人主使之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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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三公:古代中央三种最高官衔的合称。周以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一说以司马、司徒、司空为三公。西汉以丞相(大司徒)、太尉(大司马)、御史大夫(大司空)为三公,东汉则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2)坐而论道:古指王公大臣陪侍帝王议论政事。(3)补阙:匡补君王的缺失。(4)纪:通“记”,记载;记录。(5)元首:头。(6)股肱:大腿和胳膊。(7)课:考核;考查。(8)雍熙:谓和乐升平。(9)布衣之交:谓不拘身分地位高低的朋友。因布衣一般为平民所服,亦指贫贱之交。(10)信誓:表示诚信的誓言。(11)水火:谓水深火热,比喻艰险的境地。(12)披肝胆:表示以真诚相见。(13)徇声名:徇,通“殉”,谓有所求而不惜身。声名,名声。(14)节义:亦作“节谊”。谓节操与义行。(15)厕:杂置;参与。(16)自任:自觉承当;当作自身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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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古代的三公,陪侍着帝王议论政事,机要大臣们进纳臣下的建议,匡补君王的缺失,对君主之善没有不记录的,君主之过没有不检举的。况且天下如此之大,君王要处理的各种政务繁多,确实不是一盏明灯就能够遍照天下的。所以皇帝好比是头脑,大臣好比是大腿和胳膊,说明君臣是一体而相辅相成的,因此哪有只靠大臣忠于职守、辨别考核,就能实现天下太平的道理呢?普通百姓的贫贱之交,还有因看重诚信的誓言而去赴汤蹈火的人,有感遇知己而披肝沥胆的人,有舍身求名而树立节义的人。更何况那些(公卿大臣)所追求的不只是平民之间的信义,所感念的不只是知己间的恩惠,他们所追求的难道只是名声而已吗?那些蒙受荣宠和禄位并且担当重任的大臣,不仅仅是想把英明的君主推举到比唐尧、虞舜还高的位置而已,他们自己也想跻身于稷、契这样的名臣之列。所以古人不担心自己治国的心愿不能全部发挥,而担心自己自觉承当职责的意愿不能满足,这实在是君主使得他们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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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唐、虞之君,委任稷、契、夔、龙(1)而责成功,及其罪也,殛鲧而放四凶(2)。今大臣亲奉明诏,给事(3)目下,其有夙夜(4)在公,恪勤特立(5),当官不挠(6),不阿(7)所私,危(8)言行以处朝廷者,自明主所察也。若尸禄(9)以为高,拱嘿(10)以为智,当官苟在于免负(11),立朝不忘于容身(12)者,亦明主所察也。诚使容身保位,无放退(13)之辜,而尽节在公,抱见疑之势,公义不修,而私议(14)成俗,虽仲尼为谋,犹不能尽一才,又况于世俗之人乎!今之学者,师商、韩而上法术(15),竞以儒家为迂阔(16)不周,此最风俗之流獘(17),创业者之所致慎也。”后考课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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