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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杨阜,字义山,天水郡(冀县)人。明帝时任将作大匠。当时明帝开始修建宫殿,征发民间美女来充实后宫,多次出入射猎。杨阜上疏说:“陛下继承武皇帝开创的大业,守护着文皇帝能够完成太祖之志而成就的帝业,实在应当思考向古代圣贤君主的善政看齐,从整体上观察各个朝代末世放荡的恶政。所谓清明的政治,就是务求节约,重视民力;所谓恶劣的政治,就是随心所欲,因情绪和欲望而产生。希望陛下考察古代历朝开国之初所以会清明兴盛,到末期所以会衰弱以至于灭亡的原因,考察近代汉朝末年的变化,就足以触动内心而产生警惕和畏惧了。之前,假如桓帝、灵帝不废弃高祖创立的法度,不抛弃文帝、景帝谦恭节俭的作风,太祖虽然英明神武,将在何处施展他的才能呢?而陛下又怎能居于这至尊的位置呢?如今吴、蜀两国尚未平定,军队征战在外,希望陛下一举一动都要反复思考,然后再行动,慎重出入,用过去的历史教训作为将来的借鉴。这些话说起来好像很轻松,但对于事业成败影响却很重大。”明帝下诏回答说:“最近看到了您的密封奏表,先陈述了古代的圣明君主,以此来讽刺昏暗的政治,恳切精到的言辞,忠诚而实在,顺应善举,匡救时弊的意思也表达得很详尽。观看、思考您劝谏的忠言,朕非常赞许。”后来杨阜升任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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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后诏大议(1)政治之不便于民者,阜议以为:“致治(2)在于任贤,兴国在于务农。若舍贤而任所私(3),此忘治之甚者(4)也;广开宫馆(5),高为台榭(6),以妨民务(7),此害农之甚者也;百工(8)不敦(9)其器,而竞作奇巧,以合上欲,此伤本之甚者也。孔子曰:‘苛政甚于猛虎(10)。’今守功文俗(11)之吏,为政不通治体(12),苟好烦苛(13),此乱民(14)之甚者也。当今之急,宜去四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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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大议:朝廷集议国家大事。(2)致治: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3)私:偏爱;宠爱。(4)甚者:指情况比较严重或突出的事。(5)宫馆:离宫别馆。供皇帝游息的地方。(6)台榭:台和榭。亦泛指楼台等建筑物。(7)民务:民众承担的事务。(8)百工:各种工匠。(9)敦:厚实。(10)苛政甚于猛虎:语出《礼记·檀弓下》:“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谓繁重的赋税、苛刻的法令,比猛虎还要凶残。(11)文俗:谓拘守礼法而安于习俗。(12)治体:治国的纲领、要旨。(13)烦苛:繁杂苛细。多指法令。(14)乱民:侵害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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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后来明帝下诏集中商议当前的政策中对人民不利的地方,杨阜的议论认为:“使政治清明在于任用贤才,振兴国家在于致力于农业生产。如果舍弃贤才而任用自己所宠爱的人,这是忘忽治理最严重的事情;大肆建造离宫别馆,修筑高大的楼台,从而妨碍了百姓承担的事务,这是损害农业最严重的事情;各种工匠不制作朴实耐用的器具,而争着制造新奇、精巧的玩物,以满足上面的欲望,这是伤害国家根本最严重的事情。孔子说:‘繁重的赋税、苛刻的法令,比猛虎还要凶残。’而今守持事业、拘守礼法而安于习俗的官员,为政却不懂得治国的纲领,只是无原则的喜欢烦琐苛细,这是侵害百姓最严重的事情。当前最为紧急的事,就是应当去除上述四个最严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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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帝既新作许昌宫,又营洛阳宫殿观阁(1)。阜上疏曰:“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之高丽(2),以彫獘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璇室(3)象廊(4),纣为倾宫(5)、鹿台(6),以丧其社稷;楚灵(7)以筑章华(8),而身受其祸;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二世而灭。夫不度万人之力,以从(9)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10),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巍巍(11)大业,犹恐失之。不夙夜敬止(12)、允恭(13)恤民(14)而自逸(15),唯宫室是侈是饰,必有颠覆(16)危亡之祸。方今二虏合从(17),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娱。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是(18)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君作元首(19),臣为股肱(20),存亡一体,得失同之。臣虽驽怯(21),敢忘争臣(22)之义?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23)陛下。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24)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有补万一(25),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奏御(26),天子感其忠言(27),手笔(28)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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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观阁:楼阁。(2)高丽:高超华美。(3)璇室:玉饰的宫室。一说能旋转的宫室。相传为夏桀、商纣所建。(4)象廊:亦作“象郎”。用象牙装饰的廊殿。(5)倾宫:巍峨的宫殿。望之似欲倾坠,故称。(6)鹿台:古台名。别称南单之台。殷纣王贮藏珠玉钱帛之地。故址在今河南省汤阴县朝歌镇南。(7)楚灵:即楚灵王,春秋时楚国国君。楚共王次子,楚康王之弟。初名围,后杀侄儿楚郏敖自立,即位后改名熊虔。灵王穷奢极欲,即位第六年,建章华宫,宫中建高台,高三十仞,即“章华台”,加之对外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尽失人心。灵王十二年,楚国讨伐徐国,灵王居干溪,此时公子弃疾(灵王之弟)等在国内发动政变,另立新君,楚军班师回国。灵王孤立无援,终自缢而死。(8)章华:即章华台。楚离宫名,楚灵王所建。故址说法不一,一说在今湖北省鉴利县西北,晋杜预以为春秋时楚灵王所建者即此。台高十丈,基广十五丈。称“华容之章华”。(9)从:放纵。(10)法则:榜样,表率。(11)巍巍:崇高伟大。(12)止:语气助词。用于句末,表确定语气。(13)允恭:信实而恭勤。(14)恤民:谓忧虑人民的疾苦。(15)自逸:身心安适。(16)颠覆:颠坠覆败;灭亡。(17)合从:泛指联合。(18)不是:《三国志·杨阜传》原文作“不以是”。(19)元首:头。(20)股肱:大腿和胳膊。(21)驽怯:驽下怯弱。(22)争臣:能直言诤谏的大臣。争,通“诤”。(23)感寤:感动之使醒悟。(24)皇祖烈考:皇祖,君主的祖父或远祖。烈考,显赫的亡父。多用为对亡父的美称。(25)万一:万分之一。表示极少的一部分。(26)奏御:上奏帝王。(27)忠言:忠直之言。(28)手笔:谓执笔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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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明帝已经新建了许昌的宫殿,又营造洛阳的宫殿楼阁。杨阜上疏说:“古代圣明的帝王,没有为把宫殿修得极为高大华丽,而以此来损耗百姓财力的。夏桀建造璇室、象廊,商纣修建倾宫、鹿台,他们都因此丢掉了天下。楚灵王因为修章华台而自身遭受灾祸,秦始皇建阿房宫而祸殃延及到他的儿子,以致秦朝传到二世就告灭亡。如果不估量众人之力,却来放纵自己耳目的欲望,没有不灭亡的。陛下应当以唐尧、虞舜、夏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为榜样,把夏桀、商纣、楚灵王、秦始皇作为最深刻的鉴戒。宏伟的帝王大业,唯恐失去。如果不日夜恭敬,诚信恭勤,忧念百姓,反而自图安乐,只想着把宫殿建得奢侈华丽,必定会有颠覆灭亡的祸患。如今吴、蜀两国联合,企图危及国家,我们十万大军,东征西讨,边境上没有一天的安乐日子,农民荒废了本业,百姓面带饥色。陛下不以此为忧患,却营建宫殿,没有休止的时候。君主好比是头颅,臣子好比是四肢,存亡连为一体,得失共同承当。臣虽然才能低劣、性格怯懦,怎么敢忘掉臣子应该直言进谏的责任呢?话说得不恳切直率,就不足以感动陛下,使您有所醒悟。陛下若不体察臣的话,恐怕您先祖、先父开创的基业将会坠落在地了。假使臣死了能够对国家有万分之一的补救,那么臣死之日,则犹如再生之年。”此疏上奏明帝,明帝被他的忠直之言感动,亲笔写下诏书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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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高堂隆(1),字升平,泰山(2)人也。为散骑常侍(3)。青龙中,大治殿舍,西取长安大钟。隆上疏曰:“昔周景王(4)不仪刑(5)文、武之明德,忽公旦之圣制,既铸大钱(6),又作大钟(7),单穆公谏而不听(8),泠州鸠对而不从(9),遂迷不反,周德以衰,良史(10)记焉,以为永鉴(11)。然今之小人,好说秦、汉之奢靡,以荡(12)圣心,求取亡国不度(13)之器,劳役费损,以伤德政,非所以兴礼乐之和、保神明之休也。”是日,帝幸上方(14),隆与卞兰(15)从。帝以隆表授兰,使难(16)隆曰:“兴衰在政,乐何为也?化之不明,岂钟之罪?”隆对曰:“夫礼乐者,为治之大本也。故箫韶九成,凤皇来仪(17);雷鼓六变,天神以降(18)。政是以平,刑是以错(19),和之至也。新声发响,商辛以殒(20);大钟既铸,周景以獘(21)。存亡之机,恒由此作,安在废兴之不阶(22)也?君举必书,古之道也。作而不法(23),何以示后?”帝称善。迁侍中,犹领太史令(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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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高堂隆:字升平,泰山平阳(今三东新泰)人。三国时魏官吏。初任泰山守薛悌督邮。黄初中为堂阳县长。明帝即位,任陈留太守、散骑常侍,赐爵关内侯。青龙中,帝大治宫殿,隆上疏切谏。后迁侍中、太史令、光禄勋。死时犹遗令薄葬。(2)泰山:郡名。汉置博阳郡,后改泰山郡。治博,在今山东泰安东南十五公里。后治奉高,在今泰安东二十五公里。三国魏同。(3)散骑常侍:官名。秦汉设散骑(皇帝的骑从)和中常侍,三国魏时将其并为一官,称“散骑常侍”。在皇帝左右规谏过失,以备顾问。晋以后,增加员额,称员外散骑常侍,或通直散骑常侍,往往预闻要政。(4)周景王:姬贵(?-公元前520年),周灵王第二子,在位二十五年,死于心疾。(5)仪刑:效法。(6)铸大钱:周景王二十一年(公元前524年),景王铸大钱。(7)作大钟:周景王二十三年(公元前522年),景王始铸大钟,一名大林,一名无射,景王二十四年,无射钟成。大钟,即编钟。(8)单穆公谏而不听:单穆公,春秋时期单国国君,名旗,伯爵。卢弼注引《国语》:“王将铸大钱。单穆公谏曰:不可。绝民用以实王府,犹塞川原为潢污也,其竭无日矣。王不听,卒铸大钱。”(9)泠州鸠对而不从:泠州鸠,周景王时乐官,又称伶州鸠。卢弼注引《左传》:“天王将铸无射,泠州鸠曰:王其以心疾死乎!”杜预注:“无射,钟名。律中无射。泠,乐官;州鸠其名也。”州鸠对景王问,亦见《国语》。(10)良史:优秀的史官。指能秉笔直书、记事信而有征者。(11)永鉴:长久鉴戒。(12)荡:摇动。引申为动摇。(13)不度:不合法度;不遵礼度。(14)上方:同“尚方”。汉代官署名,主管制造、储藏、供应帝王及皇宫中所用刀剑、衣食及日用玩好器物。(15)卞兰:魏武帝曹操卞皇后弟卞秉子。少有才学,为奉车都尉、游击将军,加散骑常侍,袭父爵为开阳侯。(16)难:责难;诘问。(17)箫韶九成,凤皇来仪:箫韶,舜乐名。九成,犹九阕。乐曲终止叫成。凤皇,亦作“凤凰”,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雄的叫凤,雌的叫凰。通称为凤或凤凰。羽毛五色,声如箫乐。常用来象征瑞应。来仪,谓凤凰来舞而有容仪,古人以为瑞应。(18)雷鼓六变,天神以降:雷鼓,八面鼓。古代祭祀天神时所用。六变,谓乐章改变六次。古代祭百神,乐章变六次祭典始成。卢弼注引《周礼·地官·鼓人》:“以雷鼓鼓神祀。”郑注:“雷鼓,八面鼓也;神祀,祀天神也。”(19)错:通“措”。舍弃;置而不用。(20)新声发响,商辛以殒:商辛,即商纣王,号帝辛。殒,死亡。卢弼注引《史记·殷本纪》:“纣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21)大钟既铸,周景以獘:獘,死亡;灭亡。周景王二十四年,无射钟成,次年景王病死。(22)阶:缘由,途径。(23)不法:不合法度。(24)太史令:官名。西周、春秋时太史掌记载史事、编写史书、起草文书,兼管国家典籍和天文历法等。秦汉曰太史令,汉属太常,掌天时星历。魏晋以后,修史之职归著作郎,太史专掌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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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高堂隆,字升平,泰山郡(平阳县)人,明帝时任散骑常侍。青龙年间,明帝大修宫殿,还派人去西面把长安的大钟运来,高堂隆上奏说:“从前周景王不效法文王、武王的美德,忽视周公定下的神圣制度,既铸造大钱,又制作大钟。单穆公劝谏,景王不听;泠州鸠规劝,景王也不从,终于陷入迷途而不知返回,周朝的德治因此衰败。优秀的史官记载了这件事,作为后世永久的鉴戒。然而如今的小人,喜欢鼓吹秦、汉两朝的奢侈靡费之风来动摇圣上的心,去求取那已经灭亡之国的不合法度的大钟,劳民伤财,以至损害德政。这不是为了兴盛礼乐教化的和谐、保持神明美善的做法。”当天,明帝来到尚方署,高堂隆与卞兰陪从。明帝把高堂隆的奏章交给卞兰,让他责问高堂隆,说:“国家的兴衰取决于政治,音乐能起什么作用?教化不昌明,难道是钟的罪过吗?”高堂隆回答道:“礼乐,是治国的根本。因此虞舜制定的音乐《箫韶》,在演奏了九遍后,则有凤凰来应和而舞;祭祀天神的雷鼓,在乐章变化六次后,就有天神降临。政治因此而安定,刑罚因此弃置不用,这是和谐达到了极点。新的靡靡之音一奏响,商纣便因此而灭亡;大钟铸成之后,周景王也因此而败亡。国家存亡的关键,常常是由此产生的。怎么能说它不是国家兴衰的缘由呢?君主的一举一动,都要被记录下来,这是古来就有的规矩,做事不合法度,用什么来让后人效法呢?”明帝称赞他说得好。后升任侍中,仍兼任太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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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崇华殿灾,诏问隆:“此何咎(1)?于礼宁有祈禳(2)之义乎?”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戒也,惟率礼(3)修德,可以胜之。《易传》(4)曰:‘上不俭,下不节,孽火(5)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台,天火为灾。’此人君苟饰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殿起也。上天降鉴(6),故谴告(7)陛下。陛下宜增崇(8)人道,以答天意。”陵霄阙始构(9),有鹊巢其上,帝以问隆,对曰:“诗云:‘惟鹊有巢,惟鸠居之(10)。’今兴宫室,而鹊巢之,此宫室未成、身不得居之象也。夫天道无亲,唯与善人,不可不深虑。夏、商之季(11),皆继体(12)也,不钦承(13)上天之明命,惟谗谄(14)是从,废德适欲(15),故其亡也忽焉。臣备(16)腹心,苟可以繁祉圣躬(17),安存社稷,虽灰身破族(18),犹生之年也,岂惮忤逆之灾,而令陛下不闻至言(19)乎?”于是帝改容动色(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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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咎:灾祸。(2)祈禳:祈祷以求福除灾。禳,音瓤。(3)率礼:遵循礼法。(4)易传:《周易》的组成部分。对《经》而言,故曰《传》。亦称《十翼》。(5)孽火:灾害之火。(6)降鉴:犹俯察。(7)谴告:谴责警告。(8)崇:尊崇,推重。(9)构:架屋;营造。(10)惟鹊有巢,惟鸠居之:《诗·召南·鹊巢》:“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朱熹集传:“鹊善为巢,其巢最为完固。鸠性拙不能为巢,或有居鹊之成巢者。”(11)季:末,指一个时期的末了。(12)继体:嫡子继承帝位。(13)钦承:恭敬的继承或承受。(14)谗谄:好谗谮谄谀之人。(15)适欲:顺遂其欲望。(16)备:充任;充当。常用作谦词。(17)繁祉圣躬:繁祉,多福。圣躬,犹圣体。臣下称皇帝的身体。亦代指皇帝。(18)灰身破族:灰身,犹言粉身碎骨。破族,犹灭族。(19)至言:直言;真实的话。(20)改容动色:改容,改变仪容;动容。动色,谓脸上显出受感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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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崇华殿发生了火灾,明帝下诏问高堂隆:“这是什么灾祸?从礼法上讲,有没有祈祷消灾的仪式呢?”高堂隆回答说:“灾害的发生,都是上天用来显明教导和告诫的,只有遵循礼法、修养德行,才能够制止灾祸。《易传》上说:‘上面的君主不俭朴,下面的臣民不节约,就会有灾害之火烧毁他们的房屋。’又说:‘君主高筑楼台,天火就会造成灾害。’这就是说君主如果只知道修饰宫殿,不知道百姓已经穷困贫乏,那么就会感应上天降下旱灾,大火就会从高大的殿堂烧起来。上天进行俯察,因此谴责警告陛下,陛下应更加注重人伦道德,来回覆上天的意愿。”陵霄阙刚开始修建时,有喜鹊在上面筑巢,明帝以此事问高堂隆,他回答说:“《诗经·鹊巢》中说:‘喜鹊筑好了窝,斑鸠却来霸占。’如今刚开始兴建宫殿,就有喜鹊在上面筑窝,这是宫殿尚未修成,就已经失去了居住机会的征兆。天道公正无私,只帮助善良的人,陛下不能不深思啊!夏朝、商朝的末期,都是继承先祖基业的君主,他们不能恭敬地承受上天明确的意旨,只听从好谄谀谗毁之人的话,废弃道德,随顺私欲,所以他们的灭亡是很迅速的。臣作为陛下的心腹大臣,只要能造福圣上,安定保全国家社稷,即使是粉身碎骨、灭族亡家,也如同活着的时候一样,怎么会害怕忤逆君主带来的灾祸,而使陛下听不到真实之言呢?”明帝听后不禁神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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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帝愈增崇宫殿,雕饰(1)观阁,凿太行(行作山)之石英(2),采谷城之文石(3),起景阳山于芳林之园(4),建昭阳殿于太极之北,铸作黄龙凤乌奇伟(5)之兽,饰陵云台、陵霄阙。百役(6)繁兴,作者万数,公卿以下至于学生(7),莫不展力(8),帝乃躬自掘土以率之。而辽东不朝(9),悼皇后崩(10),天作淫雨(11),冀州水出,漂没(12)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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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雕饰:雕琢文饰,使器物华美。(2)石英:矿物名。质地坚硬而脆,透明晶体称“水晶”。(3)文石:有纹理的石头。(4)起景阳山于芳林之园:芳林之园,亦省称“芳林”。园名。建于东汉,三国魏避齐王芳讳,改名华林园。故址在今河南故洛阳城中。(5)奇伟:奇特壮美;奇异不凡。(6)百役:指各种劳役。(7)学生:在校学习的人。(8)展力:犹效力,效劳。(9)辽东不朝:卢弼注:“公孙渊发兵反。”(10)悼皇后崩:悼皇后,又称明悼皇后,毛氏,魏明帝第一任皇后,河内人。太和元年(公元227年)被立为皇后。后因明帝宠爱郭夫人,毛氏心怀不满,百般干涉。景初元年十月,明帝将毛氏赐死,谥号“悼皇后”。(11)淫雨:久雨。(12)漂没:冲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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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此后明帝更加扩建增高宫殿,装饰楼阁。开凿太行山的石英,开采毂城带有有花纹的石头;在芳林园中堆起景阳山,在太极殿的北面建造昭阳殿;铸造黄龙、凤凰等奇异高大的兽像,装饰了陵云台、陵霄阙等。各种劳役兴起了很多,参与劳作的人数以万计,公卿以下的百官以至于在读的学生,没有不出力的,明帝竟亲自挖土以作表率。而当时,辽东的公孙渊反叛,毛皇后去世。天降大雨不停,冀州发生洪水,冲没了百姓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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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隆上疏切谏曰:“昔在伊唐(1),洪水滔天(2)。灾眚(3)之甚,莫过于彼;力役(4)之兴,莫久于此。尧、舜君臣,南面(5)而已。禹敷(6)九州,庶士庸勋(7),各有等差;君子(8)小人,物有服章(9)。今无若时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与厮徒(10),共供事役,闻之四夷(11),非嘉声(12)也;垂之竹帛(13),非令名(14)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矜矜业业(15),惟恐有违。灾异既发,惧而修政(16),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叶(17),暗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轨(18),不纳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19)忽变戒,未有不至于颠覆者也。秦始皇不筑道德之基,而筑阿房之宫;不忧萧墙(20)之变,而修长城之役。当其君臣为此计也,亦欲立万世之业,使子孙长有天下,岂意(21)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倾覆哉?故臣以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将至于败,则弗为之矣。是以亡国之主自谓不亡,然后至于亡;贤圣之君自谓将亡,然后至于不亡。昔汉文帝称为贤主,躬行约俭,惠下养民,而贾谊方(22)之,以为天下倒县(23),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叹息者三。况今天下彫獘(24),民无儋石(25)之储,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强敌,六军(26)暴边,内兴土功(27),州郡骚动,若有寇警(28),则臣惧板筑(29)之士,不能投命(30)虏庭(31)矣。又,将吏奉禄,稍见折减,方之于昔,五分居一。夫禄赐(32)谷帛,人主之所以惠养吏民,而为之司命(33)者也。若今有废,是夺其命。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今陛下所与共坐廊庙(34)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35),则台阁(36)近臣,皆腹心造膝(37),宜在无讳。若见丰省而不敢以告,从命奔走,唯恐不胜,是则具臣(38),非鲠辅(39)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为人主而不恣睢(40),命之曰天下桎梏(41)。’二世用之,秦国以覆,斯亦灭族。是以史迁(42)议其不正谏,而为世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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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伊唐:伊,语助词。用于句中,无义。唐,朝代名。传说尧所建。即陶唐。(2)滔天:瀰漫天际。形容水势极大。(3)灾眚:灾殃,祸患。(4)力役:劳役。(5)南面:古代以坐北朝南为尊位,故帝王诸侯见群臣,或卿大夫见僚属,皆面向南而坐,因用以指居帝王或诸侯、卿大夫之位。(6)敷:分别;区分。(7)庶士庸勋:庶士,众士。庸勋,功勋。(8)君子:对统治者和贵族男子的通称。常与“小人”或“野人”对举。(9)服章:古代表示官阶身分的服饰。(10)厮徒:《三国志·高堂隆传》原文作“厮徒”,犹厮役(旧称干杂事劳役的奴隶)。(11)四夷:古代华夏族对四方少数民族的统称。(12)嘉声:美好的声誉。(13)竹帛:竹简和白绢。引申指书籍、史乘。(14)令名:美好的声誉。(15)矜矜业业:谨慎戒惧貌。(16)修政:修明政教。(17)末叶:犹末世。指王朝末期。(18)令轨:良好的法度、制度。(19)恬:满不在乎。(20)萧墙:萧,通“肃”。古代宫室内作为屏障的矮墙。比喻内部。(21)意:意料。(22)方:比拟;比喻。(23)倒悬:此以人之倒挂比喻处境极其困苦或危急。(24)彫獘:衰败;困苦。獘,通“弊”。(25)儋石:儋受一石,故称儋石。用以计量谷物。儋,石罂。一说一石为石,二石为儋,谓一人所担。借指少量米粟。(26)六军:天子所统领的军队。(27)土功:此指建造宫殿的工程。(28)寇警:敌军入侵的警报。(29)板筑:泛指土木建筑。(30)投命:舍命;拼命。(31)虏庭:亦作“虏廷”。古时对少数民族所建政权的贬称。(32)禄赐:禄赏(俸给和奖赏)。(33)司命:掌握命运。亦指关系命运者。(34)廊庙:殿下屋和太庙。指朝廷。(35)三司九列:三司,指三公。九列,九卿的职位。(36)台阁:汉时指尚书台。后亦泛指中央政府机构。(37)腹心造膝:腹心,肚腹与心脏,皆人体重要器官。亦比喻贤智策谋之臣。造膝,犹促膝。(38)具臣:备位充数之臣。(39)鲠辅:谓刚直有力的辅佐者。(40)恣睢:放纵暴戾。(41)桎梏:刑具。脚镣手铐。(42)史迁:汉司马迁的别称。司马迁为太史令、掌修史,故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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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高堂隆上疏直言极谏,说:“从前在唐尧的时候,洪水滔天。灾祸的严重,没有超过那时候的;劳役的征用,没有比这更久的。而尧、舜君臣,只是面向南面安坐本位而已。禹把天下分为九州,众多参加治水的士民的功劳,大小各有差别;官员和百姓,各有不同的服饰。现今没有那时候的紧急情况,却让公卿大夫与做杂务的奴隶一同供给劳役。让四方的少数民族听到了,不是好的声誉;若是记载在史册上流传后世,也不是好的名声。因此古代贤明的君主,畏惧上天明确的意旨,谨慎戒惧,生怕有所违背;灾害和反常的现象出现了,就会感到畏惧而修明政教,这样做则没有不使王朝寿命增长、国统得以延续的。等到了末代,昏庸荒淫的君主不尊崇先王良好的法度,不采纳正直人士的直言,随顺自己的情绪和欲望,毫不在意上天以异常变化发出的告诫,这样做则没有不走向灭亡的。秦始皇不建立道德的基础,而去筑造阿房宫;不担心内部的变乱,而去做修筑长城之事。当他们君臣为此谋划时,也是想建立万代永存的基业,使其子孙长久的享有天下,怎会料到有一天一个平民(陈胜)高呼一声,而秦朝的天下就随之覆灭了呢?所以臣认为,假使前代的君主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必将导致败亡,就不会那样做了。因此,亡国的君主自以为不会灭亡,然后才会导致灭亡;圣贤的君主自以为将会灭亡,然后才不会导致灭亡。从前汉文帝被称为贤明的君主,亲自实行节俭,施惠于下,养育万民,而贾谊比喻当时的形势,认为天下如同一个倒挂着的人(处境危急),可为之痛哭的问题有一个,可为之流泪的问题有两个,可为之深深叹息的问题有三个。又何况如今天下穷困,百姓连很少米粮的存储也没有,国家也没有够用一年的粮食储备。外面有强大的敌人,军队驻扎在边境上;而国内却大兴土木,州郡受到骚扰,一旦有敌人入侵的警报,臣担心这些从事宫殿修筑的人们是不能为抗击敌人而舍命的。另外,目前将领官员的俸禄,逐渐被减少,与从前相比,只有过去的五分之一。俸禄赏赐和谷物布帛,是君主用来加恩抚养官吏百姓、作为维持他们生命的东西。如果像现在这样克扣减发,就等于是剥夺他们的生命。他们曾经得到的现在又失去了,这就是产生怨恨的根源。现在与陛下一起坐在朝廷上治理天下的人,不是三公九卿,就是尚书台的亲近大臣,都是关系亲密的心腹之臣,应当没有顾忌。如果看到官员俸禄丰厚或减少而不敢报告陛下,只知道服从命令而奔走效劳,唯恐不称陛下心意,这只能算是充数之臣,而不是刚直有力的辅佐之臣。从前李斯告诉秦二世说:‘当了君主若不能放任自己、无拘无束,这就叫做把天下变成束缚自己的脚镣手铐’。秦二世采用了他的话,秦国因此而灭亡,李斯也被灭族。所以司马迁评论李斯时说他不能正言进谏,以此作为对后世的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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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书奏,帝览焉,谓中书鉴、令曰(1):“观隆此奏,使朕惧哉!”隆疾笃(2),口占(3)上疏曰:“臣常疾世主,莫不思绍(4)尧、舜、汤、武之治,而蹈踵(5)桀、纣、幽、厉之迹;莫不蚩笑(6)季世惑乱亡国之主,而不登践虞、夏、殷、周之轨。悲夫!寻观三代之有天下,圣贤相承,历载数百,尺土(7)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癸、辛(8)之徒,恃其旅力(9),知(10)足以拒谏,才足以饰非(11),谄谀是尚,台观是崇,淫乐是好,倡优(12)是悦,上天不蠲(13),眷然(14)回顾,宗国(15)为墟。天子之尊,汤、武有之,岂伊异人(16),皆明王之胄(17)也。且当六国之时,天下殷炽(18),秦既兼之,不修圣道,乃构阿房之宫,筑长城之守,矜夸(19)中国,威服百蛮(20),天下震竦(21),道路以目,自谓本枝百世(22),永垂洪晖(23),岂悟二世而灭,社稷崩圮(24)哉?臣观黄初之际,异类之鸟,育长燕巢,口爪胸赤,此魏室之大异也。宜防鹰扬之臣(25)于萧墙之内,可选诸王,使君国典兵(26),往往棊跱(27),镇抚皇畿(28),翼亮(29)帝室。昔周之东迁,晋郑是依(30),汉吕之乱,实赖朱虚(31),盖前代之明鉴也。夫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民咏德政,则延期过历(32);下有怨叹,则掇录授能(33)。由此观之,则天下之天下也,非独陛下之天下也(旧无非独至下也八字。补之)。臣百疾所钟(34),气力稍微,辄自舆出还舍,若遂沉沦(35),魂而有知,结草(36)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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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谓中书鉴令曰:卢弼注引胡三省曰:“中书鉴、令,典奏事。观隆奏,遂以语之。”(2)疾笃:病势沉重。(3)口占:谓口授其辞。(4)绍:承继。(5)蹈踵:犹沿袭。(6)蚩笑:讥笑;嘲笑。蚩,通“嗤”。(7)尺土:犹尺地。即一尺之地,极言其小。(8)癸、辛:指夏桀和商纣,二人均为末代君主,著名暴君。(9)旅力:膂力,体力。(10)知:聪明;智慧。(11)饰非:粉饰掩盖错误。(12)倡优:古代称以音乐歌舞或杂技戏谑娱人的艺人。(13)蠲:音捐,除去;减免。(14)眷然:亦作“睠然”。回视貌。(15)宗国:犹祖国。亦兼称国家,朝廷。(16)异人:别人,外人。(17)胄:音宙,古代帝王或贵族的后嗣。(18)殷炽:繁盛。(19)矜夸:同“矜侉”。夸耀。(20)威服百蛮:威服,以威力慑服。百蛮,古代南方少数民族的总称。后也泛称其他少数民族。(21)震竦:震惊,惊惧。(22)本枝百世:即“本支百世”,谓子孙昌盛,百代不衰。(23)晖:同“辉”。光辉;日光。(24)崩圮:塌毁。圮,音匹。(25)鹰扬之臣:此指司马懿。鹰扬,逞威;大展雄才。(26)君国典兵:君国,谓居君位而御其国。典兵,统领军队;掌管军事。(27)棊跱:同“棋峙”,谓处相持之势,如弈棋之交互对峙。(28)皇畿:旧指京城管辖的地区。(29)翼亮:辅佐。(30)周之东迁,晋郑是依:卢弼注引《左传·隐公六年》:“周桓公曰:我周之东迁,晋、郑焉依。”杜注:“平王东徙,晋文侯、郑武公左右王室。”(31)汉吕之乱,实赖朱虚:卢弼注:“朱虚侯刘章平诸吕之乱。”(32)过历:谓超过预计的享国年数。(33)掇录授能:掇录,选取记录在案的有功之人。掇,音夺。授能,任用有才能的人。(34)钟:汇聚;集中。(35)沉沦:指死。(36)结草:受厚恩而虽死犹报之典。《左传·宣公十五年》:“魏武子有嬖妾,无子。武子疾,命颗(武子之子)曰:‘必嫁是。’疾病,则曰:‘必以为殉。’及卒,颗嫁之,曰:‘疾病则乱,吾从其治也。’及辅氏之役,颗见老人结草以亢杜回,杜回踬而颠,故获之。夜梦之曰:‘余,而所嫁妇人之父也。尔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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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高堂隆的奏疏呈上,明帝看了之后,对中书鉴和中书令说:“看了高堂隆这封奏疏,使朕感到畏惧啊!”后来高堂隆病势严重,便口述(由别人记录)上疏说:“臣常常痛恨世上君主没有不想着承继尧、舜、汤、周武王的清明之治的,但实际上却重走了夏桀、商纣、周幽王、周厉王的道路;他们没有不耻笑末代迷乱亡国之君的,但却不遵循虞舜、夏禹、商汤、周武王的制度。可悲啊!回头看看夏、商、周三代拥有天下之时,圣贤君主一个接着一个,每个王朝都历时数百年,没有一尺土地不是归他们所有,没有一个百姓不是他们的臣民。夏桀、商纣之辈,依仗自己的力量,其智慧足以拒绝别人的劝谏,才能足以掩饰自己的过错。他们喜欢阿谀奉承,崇尚楼台亭观,喜好荒淫嬉乐,宠爱乐舞艺人。上天不能免除其罪过,等他们回头来看,国家已变成废墟,天子的尊严,被商汤、周武王所拥有。难道说夏桀、商纣是王族之外的人吗?他们都是圣明君主的后代啊!在六国(与秦国相互分争)之时,天下繁荣兴盛,秦朝兼并六国之后,不实行圣人之道,却构筑阿房宫,修建长城来守边,在国内耀武扬威,以威力慑服周边的少数民族。天下人民震惊恐惧,人们在路上相见,只是以目示意,不敢交谈。而秦始皇却自以为会子孙昌盛,百代不衰,永远留下光辉,怎会想到第二代就灭亡,国家也覆灭了啊!臣看到黄初年间,有一只与燕子不同类的鸟,生长在燕子窝中,喙、爪和胸口都是红色的,这预示着魏朝的大灾异啊!应防备朝廷内部出现位高权重、难以驾驭的大臣,可选择藩王,让他们有统治封国的实权并统领军队,散布在各地形成力量,安抚京城地区,辅佐皇室。从前周朝东迁,依靠的是晋、郑二国;汉朝的诸吕之乱,实在是依赖于朱虚侯刘章才得以平定。这些都是前朝明显的鉴戒。上天没有偏爱,只是辅助有德之君。老百姓歌颂德政,上天就让他享国的时间延长超过预定期限;如果人民怨恨悲叹,上天就会选取任用贤能的人来治理天下。由此看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仅是陛下一人的天下啊!臣百病缠身,精神体力逐渐衰微,便准备自行乘车离开官府,返回家中,假如就此死去,若魂灵有知,也要在冥冥之中报答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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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田豫(1),字国让,渔阳(2)人也。为护乌丸校尉(3)。《魏略》曰:“鲜卑(4)、素利(5)等,数来客见,多以牛马遗(6)豫,豫转送官(7)。胡乃密怀金(8)三十斤,谓豫曰:‘我见公贫,故前后遗公牛马,公辄送官,今密以此上,公可以为家资(9)。’豫张袖受之,答(10)其厚意。胡去之后,皆悉付外。于是诏褒之曰:‘昔魏绛开怀以纳戎(11),今卿举袖以受狄(12)金,朕甚嘉焉。’乃赐青缣(13)五百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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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田豫(公元171年-公元252年):字国让,渔阳雍奴(今天津市武清区东北)人。三国时期曹魏将领。初投公孙瓒,守东州令。后被曹操召为丞相军谋掾,迁弋阳太守、南阳太守。文帝时,为护乌丸校尉,并护鲜卑。为校尉九年,胡人敬畏,威震沙漠。晋封长乐亭侯,转汝南太守,加殄夷将军。齐王芳即位,为护匈奴中郎将,加振威将军,领并州刺史。后征为卫尉,拜太中大夫。终年八十二岁。(2)渔阳:郡名。战国燕置渔阳郡。秦汉治所在渔阳(今北京密云西南)。(3)护乌丸校尉:官名。主要负责管理迁居内地郡县以及塞外归附中原王朝的乌桓、鲜卑部落。(4)鲜卑:我国古代少数民族名。游牧部落东胡族的一支。(5)素利:三国时东部鲜卑首领之一。曾与小种鲜卑首领轲比能及步度根部互相攻击,为汉乌丸校尉田豫劝和。文帝时封素利为归义王。(6)遗:给予;馈赠。(7)送官:送交官府。(8)怀金:怀带金宝。(9)家资:家中的财产。(10)答:答谢。(11)魏绛开怀以纳戎:魏绛,姬姓,魏氏,名绛,谥号为“庄”,故史称魏庄子,春秋时晋国卿。其先祖为庶人,与周同姓,因伐纣有功被周武王封于毕,于是以毕为姓。到毕万时,事晋献公,伐霍、耿、魏等国有功,封于魏,遂又以魏为姓。他曾向晋悼公提出并实施“和戎”之策,取得了晋国与戎狄和睦相处的局面。开怀,放宽胸怀,能容人。戎,古族名。支系众多。春秋时有己氏之戎、北戎、允戎、伊洛之戎、犬戎、骊戎、蛮戎七种。多从事游牧,部分从事农耕。(12)狄:秦汉以后,对北方各少数民族的泛称。(13)青缣:青色的细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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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田豫,字国让,渔阳郡(雍奴县)人。文帝时任护乌丸校尉。〔《魏略》说:鲜卑的素利等人,多次派人来拜见田豫,常赠送牛马给田豫,田豫随即转送官府。胡人秘密携带了三十斤黄金,对田豫说:“我看您贫困,所以前后多次送给您牛马,而您却都送交官府了。今天秘密地送上这些金子,您可以把它作为自家的财产。”田豫便张开袍袖收下了,并谢过胡人的深情厚意。胡人走后,田豫便把这些金子都交给了官府。于是皇帝下诏称赞他说:“从前魏绛能敞开胸怀来包容戎狄,现在您张开袍袖接受胡人送上的金子,朕十分赞许。”于是赐给田豫青绢五百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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