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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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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刘毅(1),字仲雄,东莱(2)人也。治身(3)清高(4),厉志(5)方直(6),为司隶校尉(7)。皇太子鼓吹(8)入东掖门(9),毅奏劾(10)保傅(11)以(12)下。诏赦之,然后得入。世祖(13)问毅曰:“卿以吾可方(14)汉何帝?”对曰:“可方桓灵(15)。”世祖曰:“吾虽德不及古人,犹克己(16)为治,又平吴会(17),混一(18)天下,方之桓灵,其已甚(19)乎?”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20),以此言之,乃殆(21)不如桓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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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刘毅(公元216年—公元285年):曹魏及西晋官员,为官公正刚直。(2)东莱:古地名。即今山东省北胶河以东。(3)治身:即修身。(4)清高:纯洁高尚。(5)厉志:激励意志,磨炼意志。(6)方直:指人品端方正直。(7)司隶校尉:官职名,最初设于汉代,魏晋时沿用之,是鉴督京师和京城周边地方的秘密鉴察官。该官职的司法鉴察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制约各级官吏尤其是中央高官的不法行为。据《晋书·刘毅传》,刘毅被任命为司隶校尉的时间是公元278年。(8)鼓吹:演奏乐曲。(9)东掖门:掖门,宫殿正门两旁的边门。颜师古注:“非正门而在两旁,若人之臂掖也。”古时太子住在皇宫以东,太子朝觐皇帝,入宫需要从东边的门入宫。如果此时还摆出吹打仪仗队的样子,则对于皇帝就不够恭敬了。故现在通行本《晋书·刘毅传》中此处后有“以为不敬”四个字,即特别强调了刘毅认为此举非常不敬。(10)奏劾:上奏章检举。(11)保傅:古代保育。教导太子等贵族子弟及未成年帝王。诸侯的男女官员,统称为保傅。(12)以:连词,表并列,相当于“和”。(13)世祖:即晋朝的开国皇帝晋武帝司马炎。(14)方:比较,对比。(15)桓、灵:即汉桓帝和汉灵帝。桓灵两帝是东汉末代的两位皇帝,这个时代被史家定为汉代最黑暗的时期,也是政权岌岌可危的时期。汉灵帝除了要面对政权危机之外,确立太子方面也面临嫡庶之争,这两个问题也正是晋武帝所面临的。值得注意的是,刘毅回答武帝的问题之后,不到五十年间,皇室内部便出现了皇室兄弟相争的“八王之乱”。这也与汉灵帝驾崩后不久天下大乱的情况暗合。(16)克己:谓克制私欲,严以律己。(17)吴会:东汉分会稽郡为吴、会稽二郡,并称吴会,地点略相当于今日的江苏浙江部分地区。后亦泛称此两郡故地为吴会。(18)混一:亦作“混壹”。齐同,统一。(19)已甚:过甚,太过。(20)私门:犹家门。(21)殆:大概,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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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刘毅,字仲雄,东莱郡人。他修身追求纯洁高尚,以品行端方正直自励。官拜司隶校尉。(有一次)他看到皇太子司马衷一行击鼓奏乐要从皇宫的东掖门入宫(来觐见皇上),刘毅便立即上奏弹劾(太子身边的)太保、太傅以及有关下属官员。(后经晋武帝)下令宽赦,然后太子才得以入朝。武帝问刘毅说:“你认为我可以和汉代的哪位皇帝相比?”刘毅回答说:“您可与东汉的桓帝、灵帝相比。”武帝说:“我的德行虽说不如古人,但我还能克制私欲去治理朝政,又平定了吴会地区,统一了天下,你将我比作桓帝、灵帝,这太过分了吧!”刘毅回答说:“桓、灵二帝能将卖官的钱收入国库,陛下却将卖官的钱归入自己腰包,就这一点而言,您大概还比不上桓、灵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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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习凿齿(1)《阳秋》(2)曰:毅答已,帝大笑曰:“桓灵之朝,不闻此言,今有直臣(3),故不同乎?”散骑常侍(4)邹湛(5)进曰:“世说以陛下比汉文帝(6),人心犹多不同。昔冯唐(7)答文帝曰:‘不能用颇牧(8)。’而文帝怒。今刘毅言犯顺(9),而陛下乐,以此相校,圣德乃过之也。”帝曰:“我平天下,而不封禅(10),焚雉头裘(11),行布衣礼。今于小事,何见褒(12)之甚耶?”湛曰:“圣诏所及,皆可豫先(13)算计,以长短(14)相推,慕名者能力行为之。至如向(15)诏,非明恕(16)内充,苞之德度(17),不可为也。臣闻猛兽在田,荷(18)戈而出,凡人能之,蜂虿起于怀袖(19),勇夫为之惊骇。非虎弱蜂虿强也,仓卒(20)出于意外故也。夫君臣有自然之尊卑,辞语有自然之逆顺,向刘毅始言,臣等莫不变色易容,而仰视陛下者。陛下发不世(21)之诏,出思虑之外,臣之喜庆,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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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习凿齿(?—公元383年):字彦威,东晋著名文学家、史学家。襄阳(今湖北襄樊)人。世代为荆楚豪族,东汉襄阳侯习郁之后人。习凿齿多才多艺,少有志气,博学广闻,以文笔著称。精通玄学、佛学、史学,主要著作有《汉晋阳秋》《习凿齿集》等。(2)阳秋:即《汉晋春秋》,一本记录晋代历史的书。(3)直臣:直言谏诤之臣。(4)散骑常侍:官名。秦汉设散骑(皇帝的骑从)和中常侍,三国魏时将其并为一官,称“散骑常侍”。在皇帝左右规谏过失,以备顾问。晋以后,增加员额,称员外散骑常侍,或通直散骑常侍,往往预闻要政。(5)邹湛:邹,音走(平声),字润甫,南阳新野人。少以才学出名。仕魏,任通事郎、太学博士。泰始初,转尚书郎等职。太康中,拜散骑常侍,出补渤海太守,转太傅。后以杨骏僚佐免官。寻起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转少府。元康末卒。(6)汉文帝:汉朝的第三位皇帝,公元前180年到公元前157年在位。在位期间,继续执行与民休息和轻徭薄赋的政策,使汉朝从国家初定走向繁荣昌盛的过渡时期。后世将这一时期与其子景帝执政的时期统称为“文景之治”。(7)冯唐:西汉时赵国中丘(今邢台内邱)人,后徙居西汉代郡(今张家口蔚县)。他以孝行著称于时,被举荐做了中郎署长,侍奉汉文帝。后被任命为车骑都尉,掌管中尉和各郡国的车战之士。景帝即位,初为楚国丞相,不久被免职。武帝时终于家。(8)颇、牧:战国时赵国名将廉颇与李牧的并称。汉扬雄《法言·重黎》:“或问:冯唐面文帝,得廉颇、李牧不能用也,谅乎?曰:彼将有激也。亲屈帝尊,信亚夫之军,至颇牧,曷不用哉?”(9)犯顺:不逊顺。(10)封禅:古代帝王祭天地的大典。在泰山上筑土为坛,报天之功,称封;在泰山下的梁父山上辟场祭地,报地之德,称禅。《史记·封禅书》:“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11)雉头裘:以雉头羽毛织成之裘,借指奇装异服。《晋书·武帝纪》:“太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帝以奇技异服典礼所禁,焚之于殿前。”(12)褒:称赞。(13)豫先:早先,事前。(14)长短:情由,情况。(15)向:刚才。(16)明恕:明信宽厚,明察宽大。(17)德度:道德气度。(18)荷:肩负,扛。(19)蜂虿起于怀袖:比喻祸害侵身。蜂虿,蜂和虿,都是有毒刺的螫虫。(20)仓卒:非常事变。(21)不世:罕有。多谓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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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习凿齿《汉晋阳秋》中记录道:刘毅说完,晋武帝大笑说:“汉桓帝、汉灵帝两个朝代,朝中听不到这样的话。现在我朝有刘毅这样直言谏诤的臣子,可见(我朝还是和桓、灵两朝)不同啊!”散骑常侍邹湛向晋武帝进言道:“当今世人都拿陛下和汉文帝相比,但是陛下与汉文帝的用心还是非常不同的。当年,冯唐回答汉文帝说:‘(就算廉颇、李牧这样的名将在世,)陛下您也不知道用他们。’汉文帝因而发怒。今天刘毅说话不恭顺,然而陛下很开心。两相比较,陛下您的圣德超过了汉文帝。”晋武帝说:“我平定天下而不封禅,焚烧了(珍贵华丽的)鸟毛大衣,平日只穿布衣,今天怎么为了这样的小事如此称赞我呢?”邹湛说:“皇上诏书的内容都可以预先安排好,根据具体情况来反覆推敲。(因此)向往圣明的国君能够(根据情况而)尽力去(颁布好的诏书)。至于说刚才您的口头诏书,如果您的内心不能充满明察的智慧,没有宽广的胸襟,不能用您的道德气度包容臣子,陛下您就说不出那样的话了。我听说看到猛兽在田野里,普通人也能扛着矛戈去应对,但是看到有毒的螫虫从怀中飞出来,就算勇夫也要吓一跳。这不是因为老虎弱而螫虫强,而是由于(螫虫的出现)出乎意料造成的。君尊臣卑是自然之道,臣下的言语也自然要顺而不逆。刚才刘毅说话时,我们这些臣子都变了脸色,(惶恐地)仰望着陛下。(但是)陛下您刚才说的口头诏书却是非凡出众,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臣因此欢喜庆幸,对您称赞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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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迁尚书左仆射(1)。龙见武库(2)井中,车驾亲观,有喜色,于是外内议当贺,毅独表曰:“昔龙降郑(3)时门之外,子产不贺(4)。龙降夏廷(5),卜(6)藏其漦(7),至周幽王(8),祸舋乃发(9)。证据(10)旧典,无贺龙之礼。”诏报(11)曰:“政德未修,诚未有以膺受(12)嘉祥(13),省(14)来示(15),以为瞿然(16)。贺庆之事,宜详依典义(17),动静(18)数(19)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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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尚书左仆射:尚书仆射在秦汉时为少府属官,帮助尚书令管理少府档案和文书,是很低阶的官员。后来,尚书开始管理机密,尚书仆射也日益重要。三国时开始分为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据《晋书·刘毅传》,刘毅于公元284年担任此职,次年刘毅卒。(2)武库:泛指藏器物的仓库。(3)郑:春秋国名,姬姓,周宣王封弟友于此。在今陕西华县西北。(4)子产不贺:出自《左传》:昭公十九年,郑国发生大水灾,有龙在时门外的洧渊争斗,国人请求祭祀,子产不肯,曰:“我斗,龙不我觌也。龙斗,我独何觌焉?禳之,则彼其室也。吾无求于龙,龙亦无求于我。”子产(?—公元前522年),名侨,字子产,又字子美,郑国贵族,与孔子同时。他是郑穆公的孙子,所以人们又称他为公孙侨、郑子产。他自郑简公时(公元前554年)被立为卿,公元前543年到公元前522年执掌郑国国政,是当时最负盛名的政治家。子产没有著述传世,他的言行事迹,主要载于《左传》、《史记》等书籍。(5)龙降夏廷:指有龙出现在夏代。这里用了一个传说典故:夏朝桀王时出现了两条龙,被桀王所杀,桀王将龙涎藏在木椟中,此后的天子都不敢打开木椟来看。可是六百四十多年后,周厉王打开木椟,结果导致褒姒的出生。褒姒最终成为周幽王的妃子,周幽王因为宠爱她而使西周遭亡国。(6)卜:卜人,卜官。(7)漦:鱼、龙之类的涎沫。《国语·郑语》:“(夏后)卜请其漦而藏之,吉。”韦昭注:“漦,龙所吐沫,龙之精气也。”(8)周幽王:帝号。姓姬,名宫涅,宣王子,生卒年不详。沉湎酒色,不理国事,废申后而立褒姒,又废太子宜臼改立伯服,申侯不服,引犬戎进攻而杀幽王于骊山之下。在位十一年,谥曰幽。(9)祸舋乃发:褒姒为幽王所宠幸。性不好笑,幽王悦之万方不得,乃举烽火以召诸侯,诸侯急至,而无外敌入寇事,褒姒大笑。幽王遂数举烽火,以博褒姒之笑。后申侯与犬戎攻周,幽王又举烽火,诸侯以为戏,不至,幽王被杀。舋,仇隙、争端。(10)证据:证明,考证。(11)报:特指皇帝对臣下所上条陈、奏章等的批覆。(12)膺受:承受。(13)嘉祥:指祥瑞。(14)省:泛指观看、阅览。(15)来示:对他人来信的敬称。(16)瞿然:惊骇貌。(17)典义:即指经义。(18)动静:偏指行动、举止。(19)数: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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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后来刘毅迁升为尚书左仆射。当时有龙出现在武库的水井中,武帝亲自坐车去观看,露出喜悦的神色。于是朝廷内外的官员建议应当庆贺,唯独刘毅上表说:“以前(春秋时),有龙降落在郑国时门之外,子产并不称贺。夏朝时,有龙降落在宫廷中,占卜者将龙吐的涎沫藏在盒子里。后至周幽王时,最终因为龙的涎沫流出来而酿成亡国的祸患。臣查证从前的典籍,没有庆贺飞龙降临的礼仪。”世祖颁诏说:“政事和德行都还没有修明,实在没有资格承受这样的祥瑞。我览阅了(刘毅的)上表,感到又惊又怕。庆贺之事,应审慎地依照经典大义,一举一动都要及时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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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上疏陈九品(1)之弊,曰:“臣闻立政(2)者,以官才(3)为本。官才有三难,而兴替之所由也。人物(4)难知,一也;爱憎难防,二也;情伪(5)难明,三也。三者虽圣哲(6)在上,严刑督(7)之,犹不可治。故尧求俊乂(8),而得四凶(9);三载考绩(10),而饕餮(11)得成。使世主虽有上圣(12)之明,而无考察之法,授(13)凡庸之才,而去赏罚之劝,则为开奸,岂徒(14)四族,侧陋(15)何望于时哉!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16),夺天朝之权势,爱憎决于心,情伪由于己,公无考校(17)之负,私无告诉(诉作讦)(18)之忌,荣党横(19)越(20),威福擅行,用心百态(21),求者万端(22),廉让之风灭,苟且(23)之俗成。天下讻讻(24),但争品位,不闻推让。流俗之过,一至于此,窃为圣世耻之。愚心之所非者,不可以一槩论(25),辄条列其事。夫名(26)状(27)以当才(28)为清,品(29)辈以得实为平。治乱之要,不可不允(30)。清平(31)者,治化(32)之美;枉滥(33)者,乱败之恶也。不可不察。然人才异能,备体(34)者寡,器有大小,达(35)有早晚,是以三仁(36)殊涂而同归(37),四子(38)异行(39)而钧义。陈平(40)、韩信(41)笑侮(42)于邑里(43)。而收功于帝王,屈原、伍胥(44)不容于人主,而显名于竹帛,是笃论(45)之所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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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九品:即九品中正制。开始于曹魏,晋沿用,是东汉末年名士品评官员人选的制度化。其运作流程是,朝廷先选定中正官,这些中正官将其所在地的人才,依据能力和家族背景两方面,定为九个等级,即九品,以供吏部选官参考。(2)立政:确立为政之道。(3)官才:亦作“官材”。按照才能授予官职,任用有才能的人为官。(4)人物:人的品格、才干。(5)情伪:真假,真诚与虚伪。(6)圣哲:指超人的道德才智。亦指具有这种道德才智的人。(7)督:责备,责罚。(8)俊乂:亦作“俊艾”,指才德出众的人。(9)四凶:此处指浑敦、穷奇、檮杌、饕餮四个恶人。后世多用以比喻凶狠贪婪的朝臣。(10)考绩:按一定标准考核官吏的成绩。(11)饕餮:相传为尧舜时的四凶之一。(12)上圣:犹至圣。指德智超群的人。(13)授:任用。(14)岂徒:难道只是,何止。(15)侧陋:处在僻陋之处的贤人或卑贱的贤者。(16)威福:语出《书·洪范》:“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孔颖达疏:“惟君作福得专赏人也,惟君作威得专罚人也。”原指统治者的赏罚之权,后多谓当权者妄自尊大,恃势弄权。(17)考校:犹考课,即官员政绩的考核。(18)告讦:责人过失或揭人阴私,告发。讦,音杰。(19)横:横暴,放纵。(20)越:僭越,不依次序超出。(21)百态:各种形态。(22)万端:形容方法、头绪、形态等极多而纷繁。(23)苟且:不循礼法。(24)讻讻:喧哗纷扰的样子。(25)以一槩论:同“以一概论”、“一概而论”,指对问题不作具体分析,笼统地同样看待。(26)名:形容,称说。(27)状:指叙述人物生平行事的文字。汉以后多称为“行状”。(28)当才:才能与所任之事相当。(29)品:评价,衡量。(30)允:使人信服。(31)清平:廉洁公正。(32)治化:谓治理国家、教化人民。(33)枉滥:枉法恣肆。(34)备体:犹齐备、完整。(35)达:显贵,显达。(36)三仁:三位仁人,指殷末之微子、箕子、比干。(37)殊涂而同归:本谓由不同途径达到同一目的地,后以喻采用不同方法得到相同结果。(38)四子:义仲、羲叔、和仲、和叔。(39)异行:行迹不同。(40)陈平(?—公元前178年):汉初阳武(今河南省阳武县东南)人。幼嗜读书,容貌俊美,足智多谋,事高祖屡出奇策。惠帝时,官至左丞相。卒谥献。(41)韩信(?—公元前196年):淮阴人,年轻时曾忍少年胯下之辱,后助汉高祖刘邦伐魏、举赵、降燕、破齐,封为齐王,后徙封楚王,高祖疑其背叛,伪作云梦之会,擒置咸阳,降封淮阴侯,终为吕后所杀。(42)笑侮:嘲笑戏弄。(43)邑里:指乡里的人民。(44)伍胥:指伍子胥,春秋末期吴国大夫,军事家,名员,字子胥,楚国人。(45)笃论:犹确论、确切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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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刘毅上疏陈述“九品中正制”的弊端,(奏疏中)说:“臣听说确立为政之道以量才授官为本。任用有才能的人为官有三种困难,而国家兴盛与衰败就由此产生:(候选人的)品格才干难以了解,这是第一难;(品评者)个人的爱憎(偏见)难以防备,这是第二难;(考察结果的)真假难以明辨,这是第三难。即使在上位者道德高尚、才智明达,并以严厉的刑罚来督促,以上这三方面的困难还是不易改变。所以,上古帝王唐尧访求才德出众的人,却还是让‘四凶’得以做官;虞舜每三年考核一次官吏政绩,而饕餮(四凶之一)却能够成功地蒙混过关。(因此)即使当代的君主具备前代圣王那样的英明,但如果没有考察官员的正确方法,使平庸之人得以授官,赏罚也难收劝勉之效,这就等于为天下的奸恶之人打开方便之门,哪里仅仅只会是‘四凶’得到重用呢?这样一来,身处荒僻、地位低微的贤人还会有什么进身的希望呢?如今设立中正官,由他们将候选官员划分为九个等级,等级的高低由他们做主,士人的荣辱进退就落在他们手中。(他们)操控着唯君主才应有的赏罚之权,侵夺了朝廷的权势。候选人的好坏,取决于他们的爱憎,考察结果的真假也由他们的己见决定。于公没有被考课督责的压力,于私没有被人检举控告的顾忌。(结果使得)官员结党营私,威福自专。他们各怀目的,营求(官职)的方法多种多样,从而使廉直谦让的风气逐渐消失,不循礼法(求取官职)的恶俗日益形成。天下人纷纷攘攘,只是为了争夺品级官位,而再也听不到推贤让能的事情了。这种流俗竟恶劣到如此地步,臣实在为今天的圣明之世(还有如此恶劣的风气)而感到耻辱。臣心中所以为不当的,不能笼统地一概而论,于是分条列举这些事项。称说一个人的生平要与其才能相当才叫做清正,品评一个人要能够与他的实情相符合才叫做公平。这是关系到国家安定还是混乱的关键,不可不(公平处理而)使人信服。清正、公平是治国化民的美事,枉法恣肆是乱法败政的恶事,对此不能不详察。然而,人各有所长,德能俱全的人很少见,人的才器有大有小,得志也有早有晚。所以微子、箕子、比干三位仁人境遇、经历各不相同,但其贤名相同。义仲、羲叔、和仲、和叔的作为不同,而都能够体现道义。陈平、韩信都曾在其家乡被人耻笑侮辱,但后来都为帝王建立了功业。屈原、伍子胥也曾不为君主所容,但后来却扬名于青史。这些都是历史定论,向我们表明识人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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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今之中正,不精才实(1),务依党利,不钧(2)称尺,务随爱憎。所欲举者,获虚以成誉;所欲下者,吹毛以求疵(3)。前鄙后修(4)者,则引古以病今;古贤今病者,则考虚以覆过(5)。质直(6)者,罪以违时(7);阿容者,善其得和;度远者,责以小检(8);才近者,美其合俗;齐量(9)者,以己为限。高下逐(10)强弱,是非随爱憎,凭(11)权附党(12),毁平从亲,随世兴衰,不顾才实,衰则削下,兴则扶上,一人之身,旬日异状(13)。或以货赂自通,或以计协登进,附托(14)必达,守道困悴(15)。无报于身,必见割夺(16);有私于己,必得其欲。凌弱党强,以植后利。是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暨时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17)时,实为乱源(18)。昔在前圣之世,欲敦风俗,镇静(19)百姓,隆乡党之义,崇六亲(20)之行,人道贤否,于是见矣。然乡老(21)书其善,以献天子;司马(22)论其能,以官于职;有司考绩,以明黜陟(23)。故天下之人,退而修本,州党(24)有德义,朝廷有公正,天下大治,浮华邪佞,所无容厝(25)。今(旧无今字。补之)一国之士,多者千数,或流徙异邦,或给役(26)殊方(27),面犹不识,况尽其才力?而中正知与不知,其当品状,采誉于台府(28),纳毁于流言。任己则有不识之蔽,听受则有彼此之偏。所知者,以爱憎夺其平;所不知者,以人事(29)乱其度。既无乡老纪行之誉,又非朝廷考绩之课(30)。遂使进官之人,弃近求远,背本逐末,位以求成,不由行立。故状无实事,谐文浮饰(31);品(32)不校(33)功,党誉(34)虚妄。上夺天朝考绩之分,下长浮华朋党之事。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则成,失其能则败。今品不状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为例。以品取人,则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若状得其实,犹品状相妨,所疏则削其长,所亲则饰其短,徒结白论(35),以为虚誉。以治风俗,则状无实行;以宰官职,则品不料能。百揆(36)何以得理?万机何以得修?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自魏立以来,未见其得人之功,而生雠(37)薄(38)之累。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弊法,更(39)立一代之美制,愚臣以为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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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才实:指真正的人才。(2)钧:通“均”。均衡,均匀。(3)吹毛以求疵:吹开皮上的毛,寻找里面的毛病。比喻刻意挑剔过失或缺点。语出《韩非子·大体》:“古之全大体者……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难知。”(4)修:端正恭谨。(5)覆过:遮掩过失。(6)质直:朴实正直。(7)违时:谓违背当时的形势或时代的趋势。(8)小检:犹小节、小的操守。(9)齐量:犹等同。(10)逐:随,跟随。(11)凭:依托,依仗。(12)附党:阿附,偏私。(13)旬日异状:旬日,十天时间,指很短的一段时日。异状,不同的情态。(14)附托:依附寄托。(15)困悴:贫困愁苦。(16)割夺:贬抑,削减。(17)罔:蒙蔽,欺骗。(18)乱源:亦作“乱原”。祸乱的根源。(19)镇静:安定。(20)六亲:泛指亲属。具体所指历来说法不一:《老子》:“六亲不和有孝慈。”王弼注:“六亲,父、子、兄、弟、夫、妇。”《管子·牧民》:“上服度,则六亲固。”尹知章注:“六亲,谓父、母、兄、弟、妻、子。”另汉贾谊《新书·六术》篇,以父、昆弟、从父昆弟、从祖昆弟、从曾祖昆弟、族兄弟为“六亲”。此外,尚有其他说法。(21)乡老:《周礼》官名。地官之属。掌六乡教化,每二乡由三公一人兼任。在朝谓之“三公”,在乡谓之“乡老”。(22)司马:官名。(23)黜陟:指人才的进退、官吏的升降。(24)州党:犹言乡里。(25)容厝:亦作“容措”,犹措置、安放。(26)给役:供应使役。(27)殊方:远方,异域。(28)台府:指中央政府机构。(29)人事:说情请托,交际应酬。(30)课:评判等次,考试评定。(31)浮饰:虚夸文饰。(32)品:等级,等第。(33)校:考核,考察。(34)党誉:袒护称赞。(35)白论:犹空言。(36)百揆:百官。(37)雠:仇恨,怨恨。(38)薄:虚假刻薄,不诚朴宽厚。(39)更:副词,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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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当今的地方中正官,选用人不精察其真才实学,致力于依据私党之利取舍;不按同一标准衡量人才,而是随自己的主观爱憎来判断。对想抬举的人,就采用不真实的材料来成就其美誉;对想贬低的人,则吹毛求疵加以压制。对曾经为人鄙陋而后来变得端正恭谨的人,就援引其过去的事例来损害他今天的形象;对过去贤德而现在有瑕疵者,就在考查中弄虚作假来掩盖其过错。对质朴正直的人,就以不识时务加以谴责;对迎合取容的人,则称赞其能谦和待人。对襟怀远大者,便责备其不拘小节;对才识浅近者,则赞美其合乎世俗;对才识与自己相当的人,就以自己为限度。评价的高低随被考察者的势力强弱而定,对是非的判断由个人的爱憎来决定。(他们)倚仗权势,依附私党,毁损公平,任人唯亲。随着家世的兴衰(来评定人才)而不看本人的真才实学,势衰者就贬低他,势盛者就抬高他。同样是一个人,很短的时间就会有完全不同的评判。有的人通过行贿而获取自己的显达,有的人通过苦心钻营而升级做官。依附权势的人一定会飞黄腾达,遵守道义的人只能穷困潦倒。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人,必然会贬抑他;对自己有好处的人,就一定让他的欲望得到满足。欺凌弱势者,偏袒强势者,来谋求今后的利益。因此上等品级中没有寒门之士,下等品级中没有势族子弟。有时出现反常情况,那也是另有别的原因。这些人轻慢君主、欺骗社会,实在是世道混乱的根源。以前在(三代)圣王之世,(为政者)为了使社会风气能够敦厚、百姓生活能够安定,(必定首先)推崇乡邻族人之间的道义,倡导家庭成员崇尚六亲之间的人伦德行。这样则一个人的为人是否贤德,便可(在他日常的敦伦尽分中)看到了。然后,乡老记录他们的善行呈献给皇帝,由司马评议他们的才能,让其在相应的职位为官,然后由主管的官吏考核他们的政绩来明确对其是贬退还是提升。所以天下之人,都退回到修身立德的本分中,从而使州郡乡里讲求德行道义,朝廷用人得以公正,天下为之大治。而浮华邪佞的人,再也无容身之处了。现在一个地方的读书人多达千余,有的漂泊迁徙于异方,有的供职服役于他乡,(地方的中正官)连他们的长相都不知道,更何况要尽知其才能呢!而中正官不管自己了解与否,在划定人才品级的时候,或者依据中央政府机构的赞誉,或者听从流言舆论的诋毁。(这样的品评)如果依据自己的意见决定人选等级的高低,则会造成不了解情况(而妄断)的弊病;如果听从接受他人的意见,又会因意见不一而有失偏颇。对于所认识的人,会因品评中带有个人的爱憎而有失公平;对不认识的人,又会因人事关系而扰乱了(国家选拔人才的)制度和标准。像这样既没有乡老记载其品行的好坏,又没有朝廷考核其政绩的评定。于是就会使想加官进爵的人,舍近求远,背本逐末,官职靠钻营而得到,而不是由品行的好坏而决定。所以对其生平的陈述没有事实,不过只是浮夸粉饰之辞;对其品位的划定也不比照功绩,偏私的称誉多为虚假捏造。这样一来,对上剥夺了朝廷考核官吏功过的职分,对下助长了华而不实、结党营私的风气。一般说来,官吏的职事各不相同,人的能力也各不相同,才能胜任职位就能成功,才能不胜任职位就会失败。当今的品级,不能够表现出一个人的才能适合什么样的职位,而只是把划定九品等级作为成例。如果以品级来选取官员,就会无法展现他所擅长的才能;如果按才能情况来选取官员,则会受到其人品级的限制。即使对其生平的陈述符合他的实际,品级和实际才能仍会互相妨碍。(甚者)对与自己关系疏远的人就削减他的长处,对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人就掩饰他的短处,虚构空谈一番,作为其人虚假的声誉。像这样以中正官的品评结论来整治社会风气,却是陈述的内容无法表现人的实际行为;以此来管理封官、定职之事,却是品级不能反映其才能的真实情况。如此,怎能管理好百官,怎能处理好众多的国家事务呢?这些人的官职名称叫做‘中正’,实际上却是奸诈之官。其所做之事名为‘九品’,而实际有八种害处。自魏设立‘九品中正制’以来,没有看到它在选用人才方面有什么成效,却反而造成仇恨、浮薄之风的患害。愚臣以为朝廷应该停设‘中正’官,废除‘九品’法,抛弃曹魏的有害法度,另创建一套堪为当代所用的好制度,愚臣认为这样才会对国家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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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张华(1),字茂先,范阳人也。领中书令(2),名重一世。朝野拟为台辅(3),而荀勖(4)、冯紞(5)等,深忌疾之。会世祖问华:“谁可付以后事者?”对曰:“明德至亲,莫如齐王攸(6)。”既非上意所在,微为忤旨(7),间(8)言得行,以华为都督幽州(9)诸军事,领护乌桓(10)校尉。于是远夷宾服,四境无虞(11)。朝议欲征华入相。冯紞干没(12)苦陷,以华有震主之名,不可保必,遂征为太常(13),以小事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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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张华(公元232年—公元300年):范阳方城(今河北固安)人,西晋政治家、文学家,官至司空。晋惠帝执政时期,八王之乱暴发,张华被赵王司马伦杀害。(2)中书令:是帮助皇帝在宫廷处理政务的官员,负责直接向皇帝送呈密奏“封事”,在西汉都是由皇帝最信任的人担任,其权力一度超过丞相。三国魏文帝时,中书令掌握机要。晋沿设,在张华任中书令的时代,这个官职已经声望很高,常用有文学才望者任职。(3)台辅:三公宰辅的职位。(4)荀勖(?—公元289年):字公曾,晋颍川颍阴(今河南许昌市)人,东汉司空荀爽的曾孙。因为生前封济北公,后人称之为“荀济北”。又因为善识音律,号称“暗解”。(5)冯紞(?—公元286年):字少冑,安平(今河北省冀县)人。西晋时期官员。(6)齐王攸:即司马攸,晋武帝司马炎的同母弟。晋武帝向张华谘询继承人,发生在公元282年。这一年司马炎病重,而张华的回答,也反映了当时朝廷官员和宗室的共同意见。(7)微为忤旨:即稍微有些触犯了皇帝。过去,晋文帝司马昭在立储的问题上一直在司马炎和司马攸之间徘徊,最终在司马昭临去世前半年,方定下司马炎的储君地位。即便如此,司马攸因为他的德学,在朝廷中声望一直非常高。武帝对其心存疑忌。(8)间:离间。(9)幽州:据《周礼·职方》载,“东北曰幽州”。其范围大致包括今河北北部及辽宁一带。魏晋以后,幽州辖境日渐缩小,至北魏时仅领燕、范阳、渔阳三郡。(10)乌桓:亦作“乌丸”,古时北方少数民族名。(11)无虞:没有忧患,太平无事。(12)干没:投机图利。如湻曰:“豫居物以待之,得利为干,失利为没。”(13)太常:官名。为专掌祭祀礼乐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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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张华,字茂先,范阳郡人。(武帝在位时)官居中书令,名声显赫一时,朝廷和民间百姓都认为他会出任宰相职位,而荀勖、冯紞等人非常忌恨他。恰好武帝询问张华:“(我死之后)可以把天下大事交付给谁?”他答称:“若论贤明仁德、关系最亲的人选,没有人能胜过齐王司马攸(武帝胞弟)。”立齐王并非是晋武帝的心意,此言便有点违忤皇上的意旨,攻击张华的言论便乘虚而入。武帝于是外派张华都督幽州诸军事,兼任护乌桓校尉。(张华戍边时期,)边远的外族臣服于晋朝,四方边境平安无事,朝廷又议论想征召张华入朝为宰相。而冯紞盘算自己的利害得失,竭力陷害张华,说他有声名震主之嫌,不能保证其一定会忠诚于君主。于是张华被征召为太常,后来又因小事被免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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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世祖崩,迁中书鉴(1),加侍中(2)。遂尽忠救匡,弥缝补阙(3),虽当暗主虐后(4)之朝,犹使海内晏然(5)。迁司空(6),卓尔(7)独立,无所阿比(8)。赵王伦(9)及孙秀(10)等,疾华如雠。伦、秀舋(11)起,遂与裴頠俱被害,朝野之士,莫不悲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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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中书鉴:官名。三国魏始置,与中书令职务相等而位次略高,受君主信任。(2)侍中:古代职官名。秦始置,两汉沿置,为正规官职外的加官之一。因侍从皇帝左右,出入宫廷,与闻朝政,逐渐变为亲信贵重之职。晋以后,曾相当于宰相。隋因避讳改称纳言,又称侍内。(3)弥缝补阙:弥缝,补救。补阙,匡补君王的缺失。(4)暗主虐后:即指晋惠帝司马衷以及皇后贾南风。晋惠帝是著名的白痴皇帝,政事实际由皇后贾南风把持。但是贾南风残暴,引发晋室内部诸王的争斗(即八王之乱),后被废。暗主,昏昧的君主。(5)晏然:安定貌,平安貌。(6)司空:官名。周时为六卿之一,即冬官大司空,掌管工程。汉改御史大夫为大司空,与大司马、大司徒并列为三公,后去大字为司空,历代因之,明废。(7)卓尔:形容超群出众。(8)阿比:偏袒勾结。(9)赵王伦:赵王司马伦(?—公元301年),字子彝,是西晋八王之乱中其中一王。晋宣帝司马懿第九子。(10)孙秀(?—公元301年):字俊忠,琅琊(今山东临沂)人。世奉五斗米道,为道徒。少为司马伦小吏,善谄媚,作书疏得伦意,因而得宠。为司马伦谋划,以离间计废太子,杀贾后,登帝位。玩弄权术,贪残污秽,睚眦必报。齐王司马冏、成都王司马颖、常山王司马乂、新野公司马歆、河间王司马颙等起兵反司马伦、孙秀,后广陵王司马漼、左卫将军王舆入宫,攻杀孙秀于中书省。(11)舋:仇隙,争端。(12)悲酸:悲痛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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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武帝去世后,(惠帝启用张华)做中书鉴,兼任侍中。他便忠心耿耿拯救国家,弥补政事缺失,尽管处于昏庸的惠帝和残暴的贾后执政的朝代,仍能使海内平安无事。后来,张华又升迁为司空。他卓然独立于朝堂,不迎合结党,不偏袒勾结。赵王司马伦和孙秀等人,疾恨张华如同仇人。他们同谋作乱,张华遂与裴頠一起被害,朝野有识之士,无不感到悲痛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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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裴頠(1),字逸民,河东人也。迁尚书左仆射侍中。元康七年(2),以陈准子匡(3)、韩蔚子嵩(4),并侍东宫。頠谏曰:“东宫之建,以储皇极(5),其所与游接,必简(6)英俊(7),宜用成德(8)贤邵(9)之才,匡嵩幼弱,未识人理(10)立身(11)之节(12),东宫实体夙成(13)之表,而今有童子侍从之声,未是光阐(14)遐风(15)之弘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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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裴頠(公元267年—公元300年):西晋政治家、思想家,著有《崇有论》,以反对当时谈玄务虚的社会风气。(2)元康:是惠帝司马衷的第三个年号。元康七年即公元279年。(3)陈准子匡:陈准来自高门颍川陈氏。其子陈眕是当时与外戚贾谧交游的“二十四友”之一,这二十四友都是贵族豪门的公子,由此可见当时陈氏家族的奢华家风。陈匡是陈眕的弟弟,元康中被命陪同太子读书,而裴頠认为世家子陈匡不适合陪同太子。(4)韩蔚子嵩:陈匡、韩嵩皆由贾后指定陪太子读书。(5)皇极:指皇帝。(6)简:选择,选用。(7)英俊:指才智出众的人。(8)成德:盛德。(9)邵:通“劭”,美好。(10)人理:做人的道德规范。(11)立身:处世,为人。(12)节:气节,节操。(13)夙成:早成,早熟。(14)光阐:发扬光大。(15)遐风:影响深远之教化。指仁义道德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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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裴頠,字逸民,河东郡人。官职升迁到尚书左仆射、侍中。晋惠帝元康七年(公元297年),陈准之子陈匡、韩蔚之子韩嵩在东宫陪侍太子。裴頠上书劝谏说:“东宫的设置,是为王朝培养储君的。与太子交往接触的人,一定要挑选才智出众的人士,应该任用盛德贤明的人选。而陈匡和韩嵩年纪小,还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和处世的节操。东宫皇太子应该具有聪慧早熟的仪表和气度, 如今却有让未成年的孩子做他的侍从的名声,这不合乎光大道德教化的根本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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