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3059498e+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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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499 【原文】頠深患时俗放荡,不尊儒术。魏末以来,转更增甚。何晏(1)、阮籍(2),素有高名于世,口谈浮虚(3),不遵礼法,尸禄(4)耽宠(5)仕,不事事(6)。至王衍(7)之徒,声誉太盛,位高势重,不以物务(8)自婴,遂相放效(9),风教(10)陵迟(11)。頠著《崇有》之论,以释其蔽。世虽知其言之益治(12),而莫能革也。朝廷之士,皆以遗事(13)为高。四海尚宁,而有识者知其将乱矣。而夷狄遂沦中州者,其礼久亡故也。伦秀(14)之兴舋(兴舋疑倒),頠、张华俱见害,朝纲(15)倾弛(16),远近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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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01 【注释】(1)何晏(?—公元249年):字平叔,三国魏宛(今河南省南阳县)人。好老庄之言,与夏侯玄、王弼等竞尚清谈,士大夫效之,遂成一时风气,后为司马懿所杀。(2)阮籍(公元210年—公元263年):字嗣宗,阮瑀之子,三国时魏尉氏人,为竹林七贤之一。有隽才,性放诞,好老庄而嗜酒,反名教,旷达不拘礼俗。因遭时多忌,故借酒自废,以避祸患。官至兵部校尉,人称为“阮步兵”。因有贤名,世称为“大阮”,与其侄阮咸齐名。(3)浮虚:指魏晋清谈的虚无玄理。(4)尸禄:谓空食俸禄而不尽其职,无所事事。(5)耽宠:贪恋荣宠。(6)事事:治事,做事。(7)王衍(公元256年—公元311年):字夷甫。他是魏晋高门琅琊王氏的代表人物之一,名士。曾任尚书令等要职,官至太尉。王衍外表清明俊秀,风姿安详文雅,但是为官时不理政务而终日玄谈,体现了当时政坛颓败的风气。(8)物务:事务。(9)放效:模仿,效法。(10)风教:《诗大序》:“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后以“风教”指风俗教化。(11)陵迟:败坏,衰败。(12)益治:裨补政事。(13)遗事:谓弃置不管世事。(14)伦秀:司马伦和孙秀。(15)朝纲:朝廷的纲纪。(16)倾弛:倒塌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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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03 【译文】裴頠深深担忧社会风气的放荡不拘、不遵从儒家的学说思想。从曹魏末年以来,这种风气更是与日俱增。(当年)何晏、阮籍一向在社会上享有盛名,他们谈论虚无玄理,行为不守礼法,空享俸禄却不能尽职尽责,心中贪恋荣宠,为官却无所事事。至于王衍之流,他们的声誉太盛,官位很高,势力很大,不把公务放在心上。结果天下的人都竞相仿效,风俗教化颓废败坏。(为此)裴頠撰写了《崇有论》,以阐释这种风气的弊端,但是世人虽然知道裴頠的言论有利于国家治理,但却没人能够真正革除这种颓废的风气。朝廷官员都把能够不理会本职事务作为清高的表现。当时天下还算平静,但有识之士却预料将要出现动乱。后来夷狄(五胡)攻陷中原,就是因为礼仪道德久已丧失的缘故。到了赵王司马伦和孙秀起而作乱,裴頠和张华同时被害,朝廷纲纪倾倒废弛,远近人士无不悼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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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05 【原文】傅玄(1),字休奕,北地人也。性刚直果劲(2),不能容人之非。世祖受禅(3),加驸马都尉,与皇甫陶(4)俱掌谏职(5)。玄志在拾遗(6),多所献替(7),上疏曰:“前皇甫陶上事,为政之要,计民而置官,分民(8)而授事。陶之所上,义合古制。前春,乐平太守胄志上欲为博士置史卒,此尊儒之一隅(9)也,主者奏寝之,今志典(10)千里。臣等并受殊宠,虽言辞不足以自申,意在有益,主者请寝,多不施用。臣恐草莱(11)之士,虽怀一善,莫敢献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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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07 【注释】(1)傅玄(公元217年—公元278年):字休奕,北地郡泥阳(今陕西耀县东南)人,西晋初年的文学家、思想家。(2)果劲:果敢强劲。(3)受禅:亦作“受嬗”。王朝更迭,新皇帝承受旧帝让给的帝位。(4)皇甫陶:人名。(5)谏职:谏官之职。(6)拾遗:补正别人的缺点过失。(7)献替:即“献替可否”。进献可行者,废去不可行者。谓对君主进谏,劝善规过。(8)分民:古时分封土地,其地居民随同划归受封者管辖,谓之分民。(9)一隅:用以比喻事物的一个方面。(10)典:任职。(11)草莱:犹草野。乡野,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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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09 【译文】傅玄,字休奕,北地郡人。他性格刚直果敢,不能容忍别人的错误。晋武帝司马炎接受曹魏的禅让后,加封傅玄为驸马都尉,与皇甫陶共同执掌劝谏的职务。傅玄志在补正朝政的过失,常常对武帝劝善规过。(他曾)上疏说:“前次皇甫陶上书称,治理国家的要点在于按照百姓的数量来设置官吏,分封土地以管理各地的居民。皇甫陶的上疏,内容合乎古代的制度。前年春天,乐平县太守胄志上奏,建议为博士设置‘史卒’(即助手)一职,这是尊崇儒学的一种表现。主管官员上奏,请求对此提议搁置不理。而今胄志在千里之外做地方官。臣等同受陛下恩宠,尽管言辞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意见,但用意在于使国家有益。而主管官员却请求搁置提议,大多不采用施行。这样一来,臣恐怕民间的有识之士,即便心中有了好的建议,也不敢进献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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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11 【原文】诏曰:“凡关言于人主,人臣之所至难。而人主苦不能虚心听纳,自古忠臣直士所忼慨(1)也。其甚者,至使杜口结舌(2),每念于此,未尝不叹息也。故前诏,敢有直言,勿有所拒,庶几(3)得以发蒙(4)补过,获保高位。喉舌(5)纳言(6)诸贤,当深解此心,务使下情必尽。苟言有偏善(7),情在忠益(8),不可责备于一人。虽文辞有谬误,言语有得失,皆当旷然(9)恕之。古人犹不拒诽谤,况皆善意,在可采录乎?近者孔晁綦毋和,皆案以轻慢之罪,所以皆原(10),欲使四海知区区之朝,无讳言之忌也。又每有陈事,辄出付主者。主者众事之本,故身而所处,当多从深刻(11),至乃云恩贷(12)当由上出,出村(13)(村字可疑)外者,宁纵刻峻(14)。是信耶?故复因此喻意(15)。”玄迁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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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13 【注释】(1)忼慨:感叹。忼,同“慷”。(2)杜口结舌:犹言杜口吞声,闭口不敢作声。形容极度害怕。(3)庶几:或许,也许。(4)发蒙:启发蒙昧。(5)喉舌:比喻掌握机要。出纳王命的重臣。后亦以指尚书等重要官员。(6)纳言:古官名。主出纳王命。(7)偏善:谓局部完善。(8)忠益:犹忠效。(9)旷然:豁达。(10)原:原谅。(11)深刻:苛刻严峻。(12)恩贷:施恩宽宥,多用于帝王。(13)村:疑为“付”。(14)刻峻:苛刻严酷。(15)喻意:表明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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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15 【译文】武帝下诏书说:“凡是对君主有所建议,对臣子来说是最难的。而遗憾的是君主不能虚心听取、采纳,这是从古至今忠臣和正直的人士深为叹息的事。其中过分的,甚至使进言者从此闭口不敢言政事。(朕)每想到这种情况,没有不深深叹息的。所以(朕)前次下诏说如果有人敢于直言进谏,不要将他们拒之门外,这样也许能够启发蒙昧、补救过失,以保住一国之君的显赫地位。出纳王命的国家重臣、贤士,应当深刻体会朕的这一用心,务求使下情无保留地上达,即使进言有不够完善之处,而其用心都在于尽忠效力,就不可以求全责备。即使文辞有谬误,议论有缺失,都应当以开明的态度予以宽容。古人尚能做到不拒绝诽谤之言,何况(现在这些进言)都是善意的、值得采纳的谏议呢!最近,孔晁、綦毋和二人,经查究,皆定为轻慢之罪。之所以(朕)都给予原谅,就是想让天下臣民知道,我朝没有什么言辞的忌讳。又每次有人陈述政事,就直接交付主管官员。主管官员是负责处理具体事务的核心人物,因此身处这一职位,往往评判标准苛刻严峻,至于说施恩、宽恕之事,应由皇帝做出决定。(将上书)交付宫外的主管官员(本意是要他们负起责任),难道是要放纵他们去苛刻严峻地对待提出建议的人士,并以此来信任他们吗?所以再次借这件事来表明朕的心意。”傅玄(后来)升迁为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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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17 【原文】任恺(1),字元裒,乐安人也。为侍中。恺性忠直,以社稷为己任。帝(2)器而昵(3)之,政事多谘焉。恺恶贾充之为人,不欲令久执政,每裁抑(4)之。充病之,后承间(5)称恺忠公(6)局正(7),宜在东宫,使保护太子。外假称扬,内斥远之。帝以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充计画(8)不行。会吏部尚书缺,好事(9)者为充谋曰:“恺今总门下(10)枢要(11),得与上亲接(12),宜启令典选(13),便得渐疏。此一都令史(14)事耳,且九流(15)难精,间隙(16)易乘。”充即启,称恺才能宜在官人之职。世祖不疑充挟邪,而以选官势望,唯贤是任,即日用恺。恺既在尚书,侍觐转希(17)。充与荀勖、冯紞,承间谮润(18),免官。恺受黜在家,充毁间得行,世祖情遂渐薄。然众论明恺为人,群共举恺为河南尹,甚得朝野称誉。而贾充朋党,日夜求恺小过,又讽有司,奏恺免官。后起为太常。不得志,遂以忧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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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19 【注释】(1)任恺:曹魏太常任昊之子,历事魏晋两朝。任恺在处理公务上勤劳恪慎,获得朝野的赞誉,但与贾充有朋党之争,令仕途受阻。恺,音楷。(2)帝:即晋武帝司马炎。(3)昵:亲近。(4)裁抑:制止;遏止。(5)间:指空子,可乘的机会。(6)忠公:忠诚公正。(7)局正:谓有气度而纯正。(8)计画:计策。(9)好事:爱兴事端,喜欢多事。(10)门下:官名。侍中、常侍、给事黄门之职。(11)枢要:指中央政权中机要的部门或官职。(12)亲接:亲近交往,接近。(13)典选:掌管选拔人才授官的事务。(14)都令史:官名。即尚书都令史。西晋置,为尚书令、仆射、左右丞属员。隋改称都事。(15)九流:即九品中正制中的九品人物。(16)间隙:指可乘之机。(17)侍觐转希:这里是指任恺原本是侍中的职位,经常守在皇帝身边,但是现在因为被任用为尚书,工作地点从皇宫内转入宫城外围的尚书省,这样自然见到皇帝的机会稀少了。觐,会见、拜见。希,稀疏、稀少。(18)谮润:日积月累的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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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21 【译文】任恺,字元裒,乐安郡人,官居侍中。任恺秉性忠直,能以国家社稷为己任。武帝非常器重他,并因此与他很亲近,朝廷大事多向他谘询。任恺憎恶贾充的为人,不想让贾充长期执政,常常排抑他,贾充(因而)十分忌恨任恺。后来(贾充)趁机在皇帝面前称赞任恺,说他忠诚为国,气度纯正,应当派往东宫来辅导护卫太子。从表面看这是称扬,其实是想排斥任恺,使他与皇上疏远。武帝遂任命任恺为太子少傅,但却仍担任侍中,贾充的计谋因而未能得逞。后来遇到吏部尚书的职位出现空缺,有好事者为贾充谋划说:“任恺如今总揽门下省要职,可以和皇帝亲近来往,可启奏让其主管选拔官吏之事,这样他便会和皇帝逐渐疏远。(选拔官吏)不过是一个统领掌管文书官员的差使而已,而且官吏的人选来源复杂,难以审查清楚,容易找到攻击他的机会。”于是贾充当即启奏,说以任恺的才能,应该担任选任官吏的职务。武帝没有怀疑这是贾充的奸诈计谋,而认为选任官吏的职务位高望重,应唯贤是任,便当即任用了任恺。任恺成为吏部尚书后,侍奉和陪同武帝的机会渐渐稀少。贾充与荀勖、冯紞一有机会便在武帝前不断说任恺的坏话,终于令他免官。任恺免官在家,贾充便更有机会毁谤、离间他。武帝对任恺的情谊逐渐淡薄。可朝中大臣多明了任恺的为人,大家一致推举任恺为河南尹。(他在职期间)很得朝廷内外的称赞。而贾充及其朋党,却日夜搜求任恺的小过失,又暗示主管部门奏请皇上罢免任恺河南尹的官职。后来朝廷起用任恺为太常,但是他始终不得志,最终在忧愤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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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23 【原文】裴楷(1),字叔则,河东人也。为侍中。世祖尝问曰:“朕应天顺民(2),海内更始(3)。天下风声(4),何得何失?”对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风(5),所以未比德于尧舜者,贾充之徒犹在朝也。夫逆取而顺守(6),汤武是也。今宜引天下贤人,与弘政道,不宜示之以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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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25 【注释】(1)裴楷:字叔则,生于曹魏明帝景初元年(公元237年),卒于西晋惠帝元康元年(公元291年),享年五十五岁。(2)应天顺民:《易·革》:“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后王朝或帝王更迭,常自称应天命、顺人心。(3)更始:重新开始,除旧布新。(4)风声:指传播出来的消息。(5)四海承风:谓政令、教化通行于天下。(6)逆取而顺守:《史记·郦生陆贾列传》:“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古代从正统观念出发,认为汤武以诸侯身份用武力夺取帝位,不合君臣之道,故叫“逆取”。即位后,偃武修文,法先圣,行仁义,合乎正道,故叫“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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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27 【译文】裴楷,字叔则,河东郡人。官拜侍中。武帝曾经问他说:“朕顺应天命民意,四海之内除旧布新。现在天下人是如何评价朕的功过得失的呢?”裴楷对答说:“陛下承受天命,令政令、教化通行于天下。但是陛下的圣德之所以不能和古代圣王尧舜相比,就是因为有贾充之徒还在朝廷当权。说到以诸侯身分用武力夺取天下,而即位后偃武修文,法先圣,行仁义,走正道,商汤和周武王就是这样做的。现在应该网罗天下的贤人,和他们一起弘扬正确的治国方略,而不应表现出偏私不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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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29 【原文】和峤(1),字长舆,汝南人也。迁侍中(2)。峤见东宫不令(3),因侍坐曰:“皇太子有淳古(4)之风,而季世(5)多伪,恐不了陛下家事。”世祖默然。后与荀顗(6)、荀勖同侍,世祖曰:“太子近入朝,差(7)长进,卿可俱诣(8),粗及世事。”既奉诏而还,顗、勖并称皇太子明识弘雅,诚如明诏。峤曰:“圣质(9)如初耳。”帝不悦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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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31 【注释】(1)和峤(?—公元292年):字长舆,西晋汝南西平(今河南西平)人。少有风格,慕舅夏侯玄的为人,珍重自爱,有盛名于世。累迁颍川太守,为政清简,甚得百姓欢心。贾充亦十分看重他,在武帝面前赞美他,后任给事黄门侍郎,迁中书令,武帝十分器重。(2)侍中:古代职官名。晋以后,曾相当于宰相。(3)不令:不肖。(4)淳古:敦厚古朴。(5)季世:末代,衰败时期。(6)荀顗:字景倩,颍川颍阴人,汉尚书令荀彧第六子。晋受魏禅,进爵为公,拜司徒,寻加侍中,迁太尉,行太子太傅。(7)差:略微。(8)诣:晋谒,造访。(9)圣质:神圣的秉赋。多用于圣人和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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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33 【译文】和峤,字长舆,汝南郡人,官至侍中。他看到东宫太子司马衷不聪慧,借着在皇帝身边陪侍时说道:“皇太子有敦厚古朴的风度,但衰微的时代风气多狡诈,恐怕太子不能办理好您的家事。”武帝听了此话沉默不语。后来和峤与荀顗、荀勖一同侍奉圣驾时,武帝说:“太子近来入朝,(我看他)略微有些长进。你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粗略地谈论一下世事。”当他们奉诏见过太子回来,荀顗、荀勖两人都称太子见识高明。聪明高雅,的确和皇帝所说的一样。而和峤却说:“太子的资质还跟从前一样。”武帝听了很不高兴地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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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35 【原文】峤以为国虽休明(1),终必丧乱(2)。言及社稷,未尝不以储君(3)为忧。或以告贾妃,妃衔(4)之。愍怀(5)建宫官(6),峤为太子少傅,太子朝西宫,峤从入。贾后使惠帝问峤曰:“卿昔谓我不了家事,今日定(7)云何?”峤曰:“臣昔事先帝,有斯言。言之不效,国之福也。臣敢逃其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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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37 【注释】(1)休明:美好清明,用以赞美明君或盛世。(2)丧乱:死亡祸乱。后多以形容时势或政局动乱。(3)储君:已确定为继承皇位的人。(4)衔:怀恨。(5)愍怀:即愍怀太子司马遹。贾后以其非己出,乃设计杀之。(6)官:授给某人官职,使为官。(7)定:副词。究竟,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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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39 【译文】和峤认为国家当前虽然还算太平清明,但终究不免会陷于动乱。每谈到国家社稷,没有不为太子(不聪慧)的事情而忧虑的。有人把这个情况告知贾妃,贾妃怀恨在心。太子司马衷继位后,为愍怀太子司马遹设置东宫官员,和峤被命为太子少傅。(愍怀)太子去西宫朝见时,和峤也跟着一起入宫。贾后让惠帝质问和峤说:“你以前说我不能办理好家事,今天你有什么话说?”和峤回答说:“臣当年事奉先帝时曾说过这句话。我所说过的话没有应验,是国家的福气。臣怎敢逃避说这话的罪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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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41 【原文】郄诜(1),字广基,济阴人也。举贤良对策(2),曰:“臣窃观乎古今,而考其美恶。古人相与求贤,今人相与求爵,此风俗所以异流也。古之官人,君责之于上,臣举之于下,得其人有赏,失其人有罚,安得不求贤乎?今之官者,父兄营之,亲戚助之,有人事则通,无人事则塞,安得不求爵乎?贤苟求达,达在修道(3),穷在失义,故静以待之也。爵苟可求,得在进取,失在后时,故动以要之也。天地不能顿为寒暑,人主亦不能顿为治乱,故寒暑渐于春秋,治乱起于得失。当今之世,官者无关梁(4),邪门启矣;朝廷不责贤,正路塞矣。所谓责贤,使之相举也;所谓关梁,使之相保也。贤不举则有咎,保不信亦有罚。有罚则有司莫不悚(5)也,以求其才焉。今则不然。贪鄙窃位,不知谁升之者;虎兕(6)出槛(7),不知谁可咎者。网漏吞舟(8),何以过此?虽圣思劳于夙夜,所使为政,恒得此属,欲化美俗平,亦俟(9)河之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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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43 【注释】(1)郄诜:音细深,字广基,晋代济阴单父人,学问渊博,很有才干,不拘小节。他未出仕时,州郡的官吏都很崇拜和尊重他,请他出去做官,他一概未答应。晋武帝泰始年间,济阴太守文立举却诜应朝廷选,以对策拜议郎。他一生为官廉洁,事母至孝,秉公办事,不徇私情。出镇雍州,励精图治,鞠躬尽瘁。(2)举贤良对策:古代选拔官员的科目之一,由郡国推举文学之士充选。(3)修道:犹行道,谓实践某种原则或思想。(4)关梁:即指对官吏的保举。(5)悚:恐惧,惶恐。(6)虎兕:虎与犀牛。比喻凶恶残暴的人。(7)槛:关动物的大笼子、栅栏。(8)网漏吞舟:法网疏宽,大奸得脱。典故出自于《史记·酷吏列传序》:“汉兴,破觚而为圜,斫雕而为朴,网漏于吞舟之鱼,而吏治烝烝,不至于奸,黎民艾安。”网漏,谓法网疏宽。吞舟,吞舟之鱼,比喻大奸。(9)俟: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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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45 【译文】郄诜,字广基,济阴郡人。他被推举为贤良正直之士,在应诏对策中说:“臣私下里观察古今政事,考察其好坏,发现古人彼此交好是为了求贤才,今人彼此交好是为了求官爵,这是古今风气之所以不同的原因啊。古时候任用官员,君主在上面提出(选拔的)要求,臣子在下面保举推荐,所举荐的人得当就奖赏举荐者,所举荐的人失当就处罚举荐者。这样臣子们能不去访求贤人吗?而今天任用官员,父亲兄弟设法为之钻营,亲戚们设法帮助,有了关系就能诸事顺利,没有关系就会事事受阻,这样大家怎能不努力谋求官爵呢?国家以求贤为准则,贤良的人如果想要求得通达,全在于修养自身道德,而困窘不通是在于自己有失道义,所以他们能够平静地等待时机。官位假如可以通过钻营而得到,那么抢在前面就能加官进爵,落在后面就没有机会,这样人们就会想尽办法到处跑官要官。天地不能一下子由寒冬变为暑夏,君主也不能一下子(把国家)由乱世变为治世。寒冬暑夏都是由春天和秋天变迁逐渐形成的,治世乱世都是由政事的得失而导致的。当今选任官员者不严格把关,不正之门就会开启;朝廷不能责令举荐贤人,入仕的正道就会阻塞。所谓责令举荐贤人,就是让官员互相举荐;所谓从严把关,就是让保举人和被荐人互相担保。贤人得不到推荐,官员就有罪过;举荐不实,官员也要受罚。有了处罚就会让负责的官员有恐惧之心,因而能够尽力求贤。今天的情况恰恰不是这样,贪婪鄙俗的人窃据了官位,却不知道是谁提拔任命了他们,这真好比老虎、犀牛跳出栅栏,不知道该追究谁的过错。法令疏漏,让大奸得以脱身,没什么比这更为有害的了。虽然当今圣上日夜忧思操劳,但所任用的为政者,常常是这一类人,如此而想教化淳美、世风公平,就像等待黄河水变清一样困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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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059547 【原文】为左丞(1),劾奏吏部尚书崔洪,洪曰:“我举却丞而还奏我,此为挽弩自射。”诜闻曰:“昔赵宣子(2)任韩厥(3)为司马,厥以军法戮宣子之仆,宣子谓诸大夫;可贺我矣,吾选厥也,任其事。崔侯(4)为国举才,我以才见举,惟官是视,各明在(在作至)公,何故私言乃至于此。”洪闻之惭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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