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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东野稷（1）以御（2）见（3）庄公（4），庄公以为造父不过（5）也。颜阖（6）曰：“其马将败（7）。”少顷（8），东野稷之马放（9）（放作败）而至。庄公召颜阖而问之曰：“子（10）何以（11）知其放（放作败）也。”对曰：“夫进退中绳（12），左右旋中规（13），造父之御，无以（14）过焉，犹求其马，臣是以（15）知其放（放作败）也。”故乱国之使（16）其民，不论（17）人之性，不反（18）人之情，烦（19）为教而过（20）不识，过，责也。识，知也。重为任而罪（21）不胜。不能胜其所任者而罚。民进则欲其赏，退则畏其罪，知其能力之不足也，则以伪继矣。知则上又从而罪之，罪其伪也。是以罪召（22）罪也。召，致。故礼烦则不庄，业（23）众则无功，令苛则不听，禁多则不行。桀纣之禁，不可胜数，故民不用（24）而身为戮（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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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东野稷：人名，姓东野，名稷。以善御著名。（2）御：指驾驭车马的技术。（3）见：“现”的古字。显示。（4）庄公：鲁庄公，姬同。为春秋前期鲁国第十六任君主。（5）不过：不能超越。（6）颜阖：人名，鲁之贤人，即孔子弟子颜回。（7）败：衰弱。此指马累坏。（8）少顷：片刻，一会儿。（9）放：放作败，指马累坏。（10）子：古代对男子的尊称或美称。（11）何以：怎么。（12）进退中绳：前进后退均合规矩。（13）旋中规：旋转合乎要求。旋，回转；旋转。中规，引申为合乎准则、要求。（14）无以：谓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无从。（15）是以：连词，因此。（16）使：役使，使唤。（17）论：考虑。（18）反：类推。（19）烦：频繁。（20）过：责难。（21）罪：惩罚，治罪。（22）召：招引，导致。（23）业：事务。（24）不用：不效命。用，效命。（25）为戮：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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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东野稷表演驾术给鲁庄公看，鲁庄公认为连造父也超不过他。颜阖说：“他马的气力将衰竭。”一会儿，东野稷的马衰疲而回。庄公召见颜阖问他说：“你怎么知道他的马气力会衰竭呢？”颜阖回答说：“他的马进退路线笔直均合标准，左右旋转符合规则。就是造父亲自来驾驭，也不过如此。但他还在苛求他的马。我因此知道他的马会气力衰竭。”动乱国家的君主役使其臣民，却不了解人的本性，不类推人之常情，频繁地颁布教令，百姓若不能及时知晓就会受到责罚；给百姓造成繁重的负担，百姓若不能胜任便会受到惩罚（不能胜任他们所承担的工作，君主就惩罚他们）。百姓前进就想要获得赏赐，后退就害怕受到处罚。当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时，就弄虚作假来应付，弄虚作假之事被察觉了，官府又因此而处罚他们。这就成了因畏罪而获罪。所以说，礼节过于繁琐就会失去庄重，要做的事情太多就会一事无成，政令太过苛严百姓就不会听从，禁令过多就无法得到落实。夏桀、商纣的禁令不可胜数，结果百姓不再为其效命，自己反而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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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君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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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凡使（1）贤不肖（2）异（3）。使不肖以赏罚，不肖者喜生恶死，则可使也矣。使贤以义，唯义所在，死生一也。故贤主之使其下（4）也，必以义，必审（5）赏罚，然后贤不肖尽为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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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使：役使，使唤。（2）不肖：不正派之人。（3）异：不相同。（4）下：臣下，百姓。（5）审：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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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大凡任用贤德之人和不贤之人，方法不相同。任用不贤之人依靠奖赏和惩罚，（不贤之人贪生怕死，利用奖赏和惩罚就可以任用他们了。）任用贤德之人依靠道义。（贤德之人只在乎是否符合道义，为了道义，生和死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贤明的君主任用臣下必定用道义，必定慎重地进行奖赏和惩罚，然后贤德之人和不贤之人都能为君主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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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 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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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凡人筋骨欲其固也，心志欲其和也，精气（1）欲其行也，若此，则病无所居而恶（2）无由生矣。病之留（3），恶之生，精气郁（4）也。郁滞不通。故水郁则为污，水浅不流曰污。树郁则为蠹（5），蠹，蝎。草郁则为灾（6）。灾，秽。国亦有郁。主德不通，民欲不达，此国之郁也。国之郁处（7）久，则百恶并起（8）而万灾丛生（9）矣。丛，聚。故圣人贵豪士（10）与忠臣也，为其敢直言（11）而决郁塞（12）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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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简子（13）曰：“厥（14）也爱（15）我，铎（16）也不我爱也。厥，简子家臣也。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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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铎。亦家臣。厥之谏（17）我也（我也下旧无必字。补之），必于无人之所（18）。铎之谏我也，喜质（19）我于人中（20）。质。正。必使我丑（21）。”尹铎对曰：“厥也，爱君之丑，爱，惜。而不爱君之过也；铎也，爱君之过，而不爱君之丑也。”不质君于人中，恐君之不变也。变，改。此简子之贤也。人主贤，则人臣之言刻（22）。刻，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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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精气：人的精神元气。（2）恶：病。（3）留：停留，滞留。（4）郁：停滞，阻滞。（5）蠹：音度，木中蛀虫。（6）灾：灾作蒉，意为秽，腐败；腐烂。（7）处：保持，执持。（8）起：产生，发生。（9）丛生：聚集产生。丛，聚集。（10）贵豪士：尊重豪杰。贵，尊重，敬重。（11）直言：直言敢谏。（12）决郁塞：排除壅塞。（13）赵简子：春秋末年晋国的卿，名鞅，谥号简子。（14）厥：赵厥，赵简子的家臣。（15）爱：爱惜，顾惜。（16）铎：尹铎，战国初赵简子的家臣。（17）谏：谏诤，规劝。（18）所：地方。（19）质：询问，纠正。（20）人中：人群之中。（21）丑：出丑，不光彩。（22）刻：严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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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大凡人都想使筋骨强壮，心志平和，体内的精气运行通畅。这样，病气就没有办法在身体内停留，恶疾就不会产生。病气的停留，恶疾的产生，是精气郁结的结果（身体内的精气郁积阻滞而不能通畅地运行）。因此，水郁滞就会污浊（水池浅而不流动称为污），树郁滞就生蠹虫，草郁滞就会腐臭。国家也有郁滞。君主的仁德不能惠及百姓，百姓的愿望不能上达，这些就是国家的郁滞。国家的郁滞存在时间长，那么各种邪恶就会一齐出现，各种灾难就会聚集产生。所以圣明的君主尊重豪杰之士和忠臣，因为他们敢于直言劝谏来疏通滞塞。赵简子说：“赵厥爱惜我，尹铎不爱惜我（赵厥，是赵简子的家臣。铎即是尹铎，也是赵简子的家臣）。赵厥劝谏我，必会在没有人的地方；尹铎劝谏我，喜欢质问我于大庭广众之下，非得让我出丑。”尹铎回答说：“赵厥顾惜您会出丑，而不顾惜您的过错；尹铎我顾惜您的过错，而不顾惜您出丑。如果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您，我就担心您不会改正啊！”这就是赵简子的贤明之处。君主贤明，臣子的劝谏才会如此严格（严格，就是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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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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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人主执民之命（1），执民之命，重任也，不得以快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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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执民之命：掌管百姓的命运。执，掌管。（2）不得以快志：不可以恣意行事。快志，谓恣意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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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君主掌握着天下百姓的命运。掌握天下百姓的命运，是重大的责任，所以不能恣意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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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亡国之主必（必下有自字）骄，必自智（1），必轻物（2）。自谓有过人智，故轻物。物，人也。骄（骄上有自字）则简士（3），简，贱。自智则专独（4），不谘忠良。轻物则无备。传（5）曰：“无备而官辩，犹拾渖（6）。”无备召祸，专独位危，简士雍塞（7）。士不尽规（8），故雍塞无闻知。欲无雍塞必礼（9）士，欲位无危必得众（10），欲无召祸必完备（11）。三者君人之大经（12）也。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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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自智：自以为聪明。智，聪明。（2）轻物：轻视他人。物，人，众人。（3）简士：怠慢贤者。简，轻贱，怠慢。（4）专独：专断独行。（5）传：即《左传》，编年体春秋史，也称《春秋左氏传》或《左氏春秋》。相传为春秋时鲁国左丘明所撰。记自鲁隐公元年至鲁悼公四年间二百六十年史事，也保存了一些古代传说。（6）无备而官辩，犹拾渖：没有准备而想把事情办好，这是不可能的。辩，治理。拾渖，拾取汁水，比喻事情不可能办到。（7）雍塞：阻塞。（8）尽规：竭力谏诤。规，规劝。谏诤。（9）礼：礼遇，厚待。（10）得众：得到众人支持。得，获得，得到。（11）完备：准备齐全。（12）大经：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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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大凡亡国之君必定骄横自大，必定自以为聪明，必定轻视他人。（君主认为自己有过人的才智，因此轻视他人。）骄横自大就会怠慢贤者，自以为聪明就会独断专行，（遇事不与忠诚贤良的臣下商议。）轻视他人就会缺乏防备。（《左传》说：没有准备而想把事情办好，这是不可能的。）没有防备就会招致灾殃，独断专行会使君位危险，怠慢贤者就会阻塞听闻谏言之路。想要谏言之路无阻塞就一定要礼遇贤者，想要君位无危险就一定要得到众人支持，想要不招致灾殃就一定要准备充分。这三条是君主治国的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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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 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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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赵简子沉（1）栾徼（2）于河（3）曰：“吾尝好声色矣，而栾徼致之；吾尝好宫室台榭矣，而栾徼为之；吾尝好良马善御矣，而栾徼来（4）之。今吾好士（5）六年矣，而栾徼未尝进（6）一人，是长吾过而绌（7）吾善也。”所得者皆过也，所不进乃善，故曰长吾过而绌吾善也。故若简子，能以理督责于其臣矣。以理督责于其臣，则人主可与为善，而不可与为非；可与为直（8），而不可与为枉（9）。此三代之盛教（10）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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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沉：没入水中，沉没。（2）栾徼：战国时人，赵简子之臣。（3）河：古代对黄河的专称。（4）来：通“赉”，送给。（5）士：智者、贤者。（6）进：推荐。（7）绌：减损。（8）直：正直。（9）枉：邪曲，不正直。亦指邪事或邪曲之人。（10）盛教：美好的教化。盛，美好的。教，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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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赵简子下令把臣子栾徼沉入黄河，说：“我曾经喜欢音律和女色，栾徼马上就把这些呈现到我面前来；我曾经喜欢宫殿楼台，栾徼立即就把它们造好；我曾经喜欢骏马和善驭者，栾徼很快就把他们送来。现在我喜欢贤士已经六年了，但栾徼却不曾举荐一个贤士。这是助长我的过失而损毁我的优点啊！”（从他那里所得到的都是过失，从他那里得不到的恰恰是美德，所以说这是助长我的过错而减损我的优点。）所以像赵简子这样的人，算是能够用义理来督察责罚臣子的了。用义理来督察责罚臣子，那么君主就可以与他一起为善，而不可以与他们一起为非；可以与他一起做正直之事，而不可以与他们一起做邪曲之事。这就是夏、商、周三代美好的教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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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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