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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 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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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告诫为政者遇到天灾异变时,要懂得“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见怪则修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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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夫(夫疑灾)异变怪者,天下所常有,无世而不然。逢明主贤臣,智士仁人,则修德善政,省职慎行以应之。故咎殃(1)消亡,而祸转为福焉。昔大戊遭桑谷生朝之怪,获中宗之号(2);武丁有雊雉升鼎之异,身享百年之寿(3);周成王遇雷风折木之变,而获反风岁熟之报(4);宋景公有荧惑守心之忧,星为徙三舍(5)。由是观之,则莫善于以德义精诚报塞(6)之矣。故周书曰(7):“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见怪则修身。”神不能伤道,妖亦不能害德。及衰世薄俗(8),君臣多淫骄失政,士庶多邪心恶行,是以数有灾异变怪。又不能内自省视,畏天戒,而反外考谤议,求问厥故,惑于佞愚,而以自诖误(9),而令患祸得就,皆违天逆道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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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咎殃:灾祸。(2)大戊遭桑谷生朝之怪,获中宗之号:《史记·殷本纪》:“帝雍己崩,弟太戊立,是为帝太戊。帝太戊立伊陟为相。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帝太戊惧,问伊陟。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之政其有阙与?帝其修德。’太戊从之,而祥桑枯死而去。……殷复兴,诸侯归之,故称中宗。”大戊,即太戊,商朝君主。桑谷,二木名。古时以桑谷生于朝为不祥。(3)武丁有雊雉升鼎之异,身享百年之寿:《史记·殷本纪》:“帝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登鼎耳而呴,武丁惧。祖己曰:‘王勿忧,先修政事。’祖己乃训王曰:‘唯天监下典厥义,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中绝其命。民有不若德,不听罪,天既附命正厥德,乃曰其奈何。呜呼!王嗣敬民,罔非天继,常祀毋礼于弃道。’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欢,殷道复兴。”雊雉升鼎,古代认为是变异之兆。雊雉,犹雉雊。(4)周成王遇雷风折木之变,而获反风岁熟之报:《书·金縢》:“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说,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卜。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新逆,我国家礼亦宜之。’王出郊,天乃雨,反风,禾则尽起。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岁则大熟。”(5)宋景公有荧惑守心之忧,星为徙三舍:《史记·宋微子世家》:“(周敬王)三十七年,楚惠王灭陈。荧惑守心。心,宋之分野也。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可移于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于岁。’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于是候之,果徙三度。”宋景公,宋国第二十七任君主,宋元公之子,在位四十八年而卒。荧惑,古指火星,因隐现不定,令人迷惑,故名,主旱灾、饥疾、兵乱、死丧、妖孽等。心,即心宿,二十八宿之一,苍龙七宿的第五宿,有星三颗,其主星亦称商星、鹑火、大火、大辰。荧惑守心,意谓火星在心宿周围徘徊不去,古人以为是不祥之兆。三舍,二十八宿,一宿为一舍。三舍指三座星宿的位置。(6)报塞:犹报答、报效。(7)“周书曰”下四句:为《逸周书》之辞。(8)薄俗:轻薄的习俗,坏风气。(9)诖误:贻误,连累,诖,音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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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灾变怪异,是天下所常有的事,没有哪个时代不是这样的。遇到明主贤臣和有智慧有德行的人,便会修养道德,改善政治,反省自己的职责,行为谨慎地来应对灾异,所以便会使灾殃消失,转祸为福。当年太戊遇到桑谷之树长在朝中的怪事,最终却获得了中宗的称号;武丁(殷高宗)时,出现过野雉飞登祭鼎而鸣的异事,最终却身享百年之寿;周成王遇到雷电、疾风倒伏禾苗、拔起树木的天变,而最终获得风向倒转、五谷丰收的回报;宋景公时有火星徘徊在心宿的忧惧,而最终火星为之迁徙三舍。由此可见,没有比用德义精诚应对灾异更好的了。所以,《逸周书》上说:“天子看到怪异现象则修养德行,诸侯看到怪异现象则修明政教,大夫看到怪异现象则修治政事,士人和百姓看到怪异现象则修养自身。”神明不能伤害道义,妖异不能伤害仁德。到了世道衰败、风气浇薄时,群臣多骄奢淫逸,政治混乱,士人和百姓也多有邪心恶行,因此屡次发生灾变怪异之事。又不能向内自我反省,畏惧上天的警戒,反而向外追究指责,求问灾异发生的原因,从而被奸佞愚昧的小人所迷惑而连累自己,使得祸患得以发生,这些都是违背天理、道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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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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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第一部分指出为君者用人,不要拘泥于常,要能够不拘一格任用奇才,才能建立奇功。第二部分说明施用刑罚要察明实情,使用刑罚要适当,不可过于严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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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或言:“往者公卿重臣缺,而众人咸豫部署,云甲乙当为之,后果然。彼何以处(处疑虑)知,而又能与上同意乎?孔子谓子贡‘亿则屡中(1)。’令众人能与子贡等乎?”余应曰:“世之在位人,率同辈,相去不甚胶着(2),其修善少愈(3)者,固上下所昔闻知也。夫明殊者视异,智均者虑侔,故群下之隐,常与上同度也。如昔汤、武之用伊吕,高宗之取傅说,桓、穆(4)之授管、宁(5)、由(6)、奚(7),岂众人所识知哉?彼群下虽好意措,亦焉能真,斯以可居大臣辅相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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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孔子谓子贡亿则屡中:语出《论语·先进》。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亿,臆测,预料。(2)胶着:比喻相持不下。(3)愈:贤。(4)穆:指秦穆公(?—公元前621年)。一作秦缪公,春秋时代秦国国君。嬴姓,名任好。在位三十九年,谥号“穆”。在部分史料中被认定为春秋五霸之一。(5)宁戚:春秋卫人,齐大夫,长期任齐国大司田,为齐桓公主要辅佐者之一。《吕氏春秋·举难》:“宁戚欲干齐桓公,穷困无以自进,于是为商旅将任车以至齐,暮宿于郭门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任车,爝火甚盛,从者甚众。宁戚饭牛居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桓公闻之,抚其仆之手曰:‘异哉!之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6)由:由余,一作繇余,秦穆公时贤臣。本为西戎绵诸国之臣,绵诸王派由余出使秦国,秦穆公知其贤能,便设计将他留在了秦国。此后,由余帮助秦穆公一举攻下绵诸戎、绲戎、翟戎、义渠等十二个戎国,开地千里,遂霸西戎。(7)奚:指百里奚,春秋时宛(今南阳)人,一说虞国(今山西省平陆北)人。秦国大夫。少时家境甚贫,颠沛流离,后出游诸国,到齐,不受用,又至周,仍不被用,后被虞公任用为大夫。晋灭虞后被虏,作为陪嫁之臣被送往秦国,途中逃亡,为楚人所执。后秦穆公闻其贤,用五张黑牡羊皮将其赎回,授以国政。称为五羖大夫。任秦大夫七年后,与蹇叔等共同辅佐穆公建立了霸业。相传他死后,秦国“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杵”,以示对他的尊重和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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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有人说:“从前公卿重臣等职位有空缺时,众人都私下预先猜测排布说,某某人应当补充这个位子。后来果然如此。他们根据什么来推测得知,而又能和君主想法相同呢?孔子评论子贡,说他料事屡次都很准确,而众人的才能能与子贡相等吗?”我回答说:“世上在位之人,一般来说品位相当,彼此相差不是很明显。其中德行修养略有出众的,本来朝廷上下早有听闻。聪明程度差别很大的人对事物的看法也不同,智力相同的人思虑也差不多。所以群臣的想法,常常与君主想的一样。而像古时商汤、周武王任用伊尹、吕尚,殷高宗启用傅说,齐桓公、秦穆公授任管仲、宁戚和由余、百里奚那样的情况,难道是众人所能知道的吗?那些群臣虽然喜好猜测部署,但其所猜想的又怎能准确呢?他们能料到这些人可以身居大臣、辅相之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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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国家设理官(1),制刑辟(2),所以定奸邪,又内量(量恐置)中丞御史(3),以正齐毂下(4)。故常用明习者,始于欲分正法,而终乎侵轻深刻,皆务酷虐过度,欲见未(未恐衍)尽力而求获功赏,或著能立事,而恶劣弱(5)之谤,是以役以棰楚(6),舞文(7)成恶。及事成狱毕,虽使皋陶(8)听之,犹不能闻也。至以言语小故,陷致人于族灭,事诚可悼痛焉!渐至乎朝廷,时有忿悁(9),闻恶弗原(10),故令天下相放(11),俱成惑。讥有司之行深刻,云下尚执重,而令上得施恩泽。此言甚非也。夫贤吏正士,为上处事,持法宜如丹青(12)矣。是故言之当必可行也,罪之当必可刑也。如何苟欲阿指(13)乎,如遭上忽略不宿留(14),而听行其事,则当受强死(15)也。哀帝(16)时,待诏伍客(17)以知皇(皇恐星)好方道(以知至方道疑有阙误),数召,后坐帝(帝恐衍)事下狱,狱穷讯,得其宿与人言,“汉朝当生勇怒子如武帝者。”刻暴以为先帝为“怒子”,非所宜言,大不敬。夫言语之时,过差失误,乃不足被以刑诛,及诋欺(18)事可无于(于恐衍)不至罪。易言(19):“大人虎变(20),君子豹变(21)。”即以是论谕人主,宁可谓曰:“何为比我禽兽乎?”如称君之圣明如尧、舜同,或可怒曰:“何故比我于死人乎?”世主既不通,而辅佐执事者,复随而听之、顺成之,不亦重为蒙曚(22)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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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理官:治狱之官。(2)刑辟:刑法,刑律。(3)中丞御史:中丞,汉代御史大夫下设两丞,一称御史丞,一称中丞。中丞居殿中,故以为名。东汉以后,以中丞为御史台长官。御史,官名。春秋战国时期列国皆有御史,为国君亲近之职,掌文书及记事。秦设御史大夫,职副丞相,位甚尊,并以御史监郡,遂有纠察弹劾之权,盖因近臣使作耳目。汉以后,御史职衔累有变化,职责则专司纠弹,而文书记事乃归太史掌管。(4)下:辇毂之下。旧指京城。毂,音古。(5)劣弱:衰弱,懦弱。(6)棰楚:棰,音垂。本指棍杖之类,引申为拷打。(7)舞文:即舞文弄法。指玩弄文字,曲解法律。(8)皋陶:又作咎陶、咎繇。传说为虞舜时的司法官。(9)忿悁:怨怒,愤恨。悁,音冤。(10)原:推究。(11)放:仿效,模拟。(12)丹青:丹砂和青雘,可作颜料。亦指作画。(13)阿指:迎合别人意旨。(14)宿留:谓存之于心。(15)强死:非因病、老而死,人尚壮健而死于非命。(16)哀帝:汉哀帝刘欣(公元前27年—公元前1年),汉元帝庶孙,汉成帝之弟,定陶恭王刘康之子,母丁氏。在位七年。谥号“孝哀皇帝”。(17)待诏伍客:待诏,官名。汉代征士未有正官者,均待诏公车,其特异者待诏金马门,备顾问,后遂以待诏为官名。伍客,疑作“伍宏”。《汉书·息夫躬传》:“躬与宠谋曰:‘上亡(无)继嗣,体久不平,关东诸侯,心争阴谋。今无盐有大石自立,闻邪臣托往事,以为大山石立而先帝龙兴。东平王云以故与其后日夜祠祭祝诅上,欲求非望。而后舅伍宏反因方术以医技得幸,出入禁门。’”(18)诋欺:毁谤丑化。(19)“易言”下二句:语出《易·革卦》。(20)虎变:谓虎皮的花纹斑斓多彩。比喻因时制宜,革新创制,斐然可观。(21)豹变:谓如豹文那样发生显著的变化。幼豹长大退毛,然后疏朗焕散,其毛光泽有文采。(22)蒙曚:糊涂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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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国家设置司法官吏,制定刑法,以此来平定奸邪,又在朝廷内设置了中丞、御史,以此来整束朝廷。因此,君主常常任用通晓熟悉法度的人。这样做最初是想分别情况,明正法度,而最终却变得轻易用法,严峻苛刻。这些人都追求严酷过度,企图表现自己办事尽心尽力以求得到功劳赏赐。有的显能行事,而怕人非议自己软弱,因此动用棍杖拷打,舞弄文墨,屈成其罪。等到诬陷事成、冤案成立,即使是让善于断案的皋陶来审查,也不能知晓实情了。至于因言语小事,就陷人入罪以至于使其灭族,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痛心啊!等到案情逐渐传到朝廷,君主也时有愤怒,但听到了可恶之举,却往往不去追究。因此,使得天下竞相仿效这种恶行,百姓们都疑惑不解,指责执法部门行事苛酷,说下级官吏量刑偏重,以便能使君主施以恩惠(减轻刑罚)。这话是极不正确的。贤能官吏、方正之士,为君王处理事情,执法应如画画使用丹青那样认真。所以语言恰当必定可以施行,判罪适当必定可以处罚,怎么能随意地去迎合君主的心意呢?如果遇到君主忽略,未留心审察,而听任下面按其上报的判决结果执行,那么被判罪者就会死于非命。汉哀帝时,待诏伍客因懂得星象、喜好占卜方术而被多次召见,后来因事获罪而入狱。狱吏穷究不舍地审讯,得知他过去曾对人说,汉朝应当有一个胆识过人、气势强盛的统治者,如同武帝那样。苛吏以为称先帝为“怒子”,不是合宜之言,乃是大不敬。人说话之时,难免有过差失误,这不足以遭到杀头之刑。等到毁谤丑化他的时候,这些事便可无不成为罪状。《易经》上说:“大人虎变,君子豹变。”这是以此来议论、晓谕君主的,君主难道能说:“为什么将我比作禽兽呢?”这也如同称赞君主的圣明如尧、舜一般,也许君主会发怒说:“为什么将我同死人相比呢?”君主已经不明事理,而辅佐执事之人又附和君主,听之任之,随顺君主的意思去做,这不是更加愚昧糊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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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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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潜夫论》,东汉末年思想家王符所作,共十卷,三十六篇。《四库提要》记载:汉王符撰。符位元组信,安定临泾人。《后汉书》本传称:和安之后,世务游宦,当途者更相荐引,而符独耿介不同于俗,以此遂不得升进,志意蕴愤,乃隐居著书二十余篇,以讥当时得失。不欲章显其名,故号曰《潜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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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夫论》多数是讨论治国安民之术的政论文章,内容涉及政治、经济、教育、哲学、社会风俗等诸多方面。作者分题论述了用人、行政、边防等内外统治策略和时政弊端,批评了当时迷信卜巫、交际势利等不良风气,对东汉后期政治黑暗情况进行了深刻反思。唐代文学家韩愈认为:“符书洞悉政体似《昌言》,而明切过之;辨别是非若《论衡》,而醇正过之。前史列之儒家,斯为不愧。”《群书治要》选录了《潜夫论》中的十个段落,约四千余字。以“劝学”开篇,次第论述重农、兼听、任贤、赏罚、法术,而以“道德教化”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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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符,字节信,东汉安定临泾(今甘肃省镇原)人。约生于东汉和帝、安帝之际,卒于桓帝、灵帝之间。王符为人正直,终身不仕,与马融、张衡等著名学者友善。范晔在《后汉书·王符传》中载:“少好学,有志操”,“耿介不同于俗,以此遂不得升迁,志意蕴愤,乃隐居著书三十余篇,以讥当时失得。不欲章显其名,故号曰《潜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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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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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赞学,即勉励人要好学才能成就道德学问。本篇以古圣先贤尚且需要求学的史实来训诲我们一般人更应该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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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天地之所贵者,人也;圣人之所尚者,义也;德义之所成者,智也;明智之所求者,学问也。虽有至圣,不生而智;虽有至材(1),不生而能。故志曰:黄帝师风后(2),颛顼(3)师老彭,帝喾(4)师祝融(5),尧师务成(6),舜师纪后,禹师黑(本书黑作墨)如(7),汤师伊尹,文、武师姜尚,周公师庶秀,孔子师老聃(8)。夫此十一君者,皆上圣也。由待学问,其智乃博,其德乃硕,而况于凡人乎。是故工欲善其事,先利其器(9);士欲宣其义,必先读其书。《易》曰:“君子以多志前言往行,以畜其德(10)。”是以人之有学也,犹物之有治也。故夏后之璜(11),楚和之璧(12),不琢不错(13),不离砾石(14)。夫瑚簋(15)之器,朝祭之服,其始也,乃山野之木,蚕茧(16)之丝耳,使巧倕(17)加绳墨(18),而制之以斤斧(19),女工加五色(20),而制之以机杼(21),则皆成宗庙之器,黼黻之章(22),可羞(23)于鬼神,可御(24)于王公。而况君子敦贞(25)之质,察敏(26)之才,摄(27)之以良朋,教之以明师,文之以《礼》《乐》,导之以《诗》《书》,幽赞(28)之以《周易》,明之以《春秋》,其有不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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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至材:最有才能的人。(2)风后:相传为黄帝臣之一。《史记·五帝本纪》:“(黄帝)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裴骃《史记集解》引郑玄曰:“风后,黄帝三公也。”张守节《史记·正义》:“四人皆帝臣也。”(3)颛顼:上古帝王名。“五帝”之一,号高阳氏。相传为黄帝之孙、昌意之子,生于若水,居于帝丘。十岁佐少昊,十二岁而冠,二十登帝位。在位七十八年。《史记·五帝本纪》载:“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颛顼帝也。”(4)帝喾:传说中五帝之一。黄帝子玄嚣后裔。十五岁时,因辅佐颛顼有功,被封于高辛(今商丘市睢阳区)。三十岁时,代颛顼为帝,都于亳(今商丘)。因他兴起于高辛,故称之为“高辛氏”。(5)祝融:帝喾时的火官,后尊为火神,命曰祝融。亦以为火或火灾的代称。《国语·郑语》:“夫黎为高辛氏火正,以淳燿敦大,天明地德,光照四海,故命之曰‘祝融’,其功大矣。”(6)务成:即务成子,又称“务成昭”、“巫成”。传说为舜的老师。(7)黑如:当作“墨如”。卢文弨云:“‘墨如’疑是‘墨台’。”汪继培按:《路史·后纪四》云:“禹有天下,封怡以绍烈山,是为默台。”《国名纪一》云:“怡,一曰默怡,即墨台。禹师墨如,或云墨台。”(8)老聃:即老子,春秋时期思想家,道教的创始人。楚国苦县(今河南鹿邑东)人。曾为周“守藏室之吏”。著《道德经》五千言,亦名《老子》,为道教的经典著作。相传春秋时,孔子曾问礼于老聃。(9)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语出《论语·卫灵公》。(10)君子以多志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易·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多志,亦作多识,指博学广记。前言往行,指前代圣贤的言行。(11)夏后之璜:美玉名。相传为夏后氏的珍宝,故名。璜,半璧形的玉。《左传·定公四年》:“夏后氏之璜。”孔颖达疏:“夏后氏所传宝,历代传之,知美玉名也。”夏后,即夏后氏,指禹受舜禅而建立的夏王朝。(12)楚和之璧:即和氏璧。《韩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卞和)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13)不琢不错:琢,雕刻加工玉石。错,打磨玉石。(14)砾石:砂石。(15)瑚簋:簋,音轨。宗庙盛黍稷的礼器。殷曰瑚,周曰簋。(16)蚕茧:蚕吐丝结成的椭圆形壳,是缫丝的原料。(17)巧倕:相传尧时巧匠名倕,故称巧倕。(18)绳墨:木工画直线用的工具。(19)斤斧:斧头。(20)女工加五色:女工,指从事纺织、刺绣、缝纫等工作的妇女。五色,青、赤、白、黑、黄五种颜色,古代以此五者为正色,亦泛指各种颜色。(21)机杼:指织机。杼,织梭。(22)黼黻之章:黼黻,音斧符,泛指礼服上所绣的华美花纹。章,即章服,指绣有日月、星辰等图案的古代礼服,每图为一章,天子十二章,群臣按品级以九、七、五、三章递降。(23)羞:进献食物。(24)御:使用。(25)敦贞:敦厚方正。贞,通“正”。(26)察敏:聪明敏捷。(27)摄:辅助,佐助。(28)幽赞:谓使隐微难见者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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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天地之间最宝贵的是人,圣贤之人所崇尚的是道义。品德道义所成就的是智慧,聪明智慧的人所追求的是学问。即使是至圣之人,也不是生来就有智慧的;即使是最有才能的人,也不是生来就能干的。因此,史书上说:黄帝以风后为师,颛顼以老彭为师,帝喾以祝融为师,尧以务成为师,舜以纪后为师,禹以墨如为师,商汤以伊尹为师,文王、武王以姜尚为师,周公旦以庶秀为师,孔子以老聃为师。这十一个人,都是德智超群的人,尚且还需要通过学习请教,才能智慧广博、品德高尚,更何况是普通人呢?因此,工匠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必先使他的工具精良;士人想要彰显他的道义,必先读好书。《易经》上说:“君子通过博学广记古圣先贤的言行来蓄养德行。”所以,人需要学习就如同器物需要加工一样。所以夏朝的珍宝“璜”和楚国的和氏璧,不经过打磨雕刻,就不能从砂石中分离出来。瑚簋这样的礼器和朝拜、祭祀时穿的服饰,推其本源,不过是山野中的树木和蚕茧的丝而已,让巧匠用绳墨和斧头来加工,让女工把蚕丝染上彩色并在织机上纺织,则都会成为宗庙里的礼器和绣有华美图案的服饰,可以用来向鬼神进献食物,可以供王公大臣使用。更何况君子具有敦厚方正的本质、聪明敏捷的才能,加上以善友来辅助,以明师来教导,用礼乐来修饰,用《诗》《书》来引导,用《周易》来使其明了隐微难见之事,用《春秋》来阐明义理,那么,怎会有不成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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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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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务本,即致力于根本的事情。本篇教导为政者治国需从根本做起。所以提出了“为国者以富民为本,以正学为基。”的观点。其实,孔子也是这样的主张,《论语》中记载: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可以说,本篇是对孔子这一见解具体而详尽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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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凡为治之大体,莫善于抑末(1)而务本(2),莫不善于离本而饰(3)末。夫为国者,以富民为本,以正学为基。民富乃可教,学正乃得义。民贫则背善,学淫(4)则诈伪(5);入学则不乱,得义则忠孝。故明君之法,务此二者,以为太平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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