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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书治要》节录的文字出自《抱朴子·外篇》,主要是指出为政者内在的修身对治国的影响。“酒诫”篇描绘了人们如何酒后乱性、癫狂的场景,对各种酒徒酒后的穷形尽相刻画淋漓,极尽讽刺。告诫人们切莫饮酒放纵,误国殒命。“疾谬”篇则描写了人们失礼倨傲的丑态。离开了恭敬守礼的轨道,人们就会陷入互相攻讦、诬陷、诋毁、仇视的混乱状态,轻者伤身,重者亡国。“刺骄”篇,则是骄傲使人毁灭,谦虚使人进步的生动阐述。讽喻一国之君一定要戒除傲慢,听取臣下的谏言。“盖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附之者众,则安之徽也;去之者多,则危之诊也。”这实在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博喻”篇尤为可贵,是依法治国的典范论点,言法律既定,不能随意更改,要维护法律的公平和正义,否则,法律就失去存在的意义,而亡国也不远了。“广譬”篇则劝诫真正提拔和任用杰出人才,不能“叶公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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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葛洪(公元284年—公元364或343年),为东晋道教学者、著名炼丹家、医药学家。字稚川,自号抱朴子,汉族,晋丹阳郡句容(今江苏句容县)人。三国方士葛玄之侄孙,世称小仙翁。葛洪出身江南士族。其祖在三国吴时,历任史中丞、吏部尚书等要职,封寿县侯。其父悌,继续仕吴。吴亡以后,初以故官仕晋,最后迁邵陵太守,曾受封为关内侯,后隐居罗浮山炼丹。著有《神仙传》《抱朴子》《肘后备急方》《西京杂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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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是预防医学的介导者。所著《肘后方》中最早记载了一些传染病如天花、恙虫病的症侯及诊治。“天行发斑疮”是全世界最早有关天花的记载。其在炼丹方面也颇有心得,丹书《抱朴子·内篇》具体地描写了炼制金银丹药等多方面有关化学的知识,也介绍了许多物质性质和物质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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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还是东晋时期著名的道教领袖。内擅丹道,外习医术,研精道儒,学贯百家,思想渊深,著作弘富。他不仅对道教理论的发展卓有建树,而且学兼内外,于治术、医学、音乐、文学等方面亦多成就。《抱朴子》为其主要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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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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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本篇对人们酒后乱性的癫狂场景、各种酒徒酒后的形态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刻画、描绘,极尽讽刺。强调“酒醴之近味,生病之毒物,无毫分之细益,有丘山之臣损。君子以之败德,小人以之速罪”。告诫人们不要酗酒,统治者切莫饮酒放纵以误国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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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抱朴子曰:目之所好,不可从(1)也;耳之所乐,不可不慎(原书不慎作顺(2)一字)也;鼻之所喜,不可任(3)也;口之所嗜(4),不可随(5)也;心之所欲,不可恣(6)也。故惑(7)目者必逸容(8)鲜藻(9)也,惑耳者必妍(10)音淫声(11)也,惑鼻者必芷蕙(12)芥馥(13)也,惑口者必珍羞(14)嘉旨(15)也,惑心者必势利功名也。五者毕(16)惑,则或承之祸,为身患者,不亦信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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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从:依顺。(2)顺:顺从;顺应。(3)任:听凭,任凭。(4)嗜:喜欢,爱好。(5)随:顺从,任凭。(6)恣:放纵。《说文》:恣,纵也。(7)惑:使迷惑。(8)逸容:犹美貌。(9)鲜藻:华丽的装饰。(10)妍:美好。如:妍好,妍妙,妍姿。(11)淫声:淫邪的乐声。古代以雅乐为正声,以俗乐为淫声。三国魏阮籍《乐论》:“夫正乐者,所以屏淫声也,故乐废则淫声作。”(12)芷蕙:白芷和蕙兰的合称,也是王者之香的代名词。蕙兰原产中国,是我国栽培最久和最普及的兰花之一,古代常称为“蕙”。(13)芥馥:香气浓郁。(14)珍羞:亦作“珍馐”,珍美的肴馔。(15)嘉旨:指美酒佳肴。(16)毕:全部,都,统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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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抱朴子说:眼睛所看到的好东西,不可依从;耳朵所听到的欢乐声,不可顺应;鼻子闻到的好东西,不能放任;口舌所贪吃的,不可随意进食;心里贪求的,不可恣意放肆。因为,能迷惑眼睛的,必定是美貌锦衣;能迷惑耳朵的,必定是靡靡之音;能迷惑鼻子的,必定是芬芳馥郁;能迷惑口舌的,必定是珍馐佳肴;能迷惑心性的,必定是权利功名。五者都被迷惑了,接下来可能就是灾祸加身了。不是确实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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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是以其抑情(1)也,剧(2)乎隄防之备(3)决,其御(4)性(5)也。过乎腐辔(6)之乘奔(7),故能内保永年(8),外免舋累(9)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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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抑情:克制感情、欲望。(2)剧:厉害,严重。(3)备:防备,戒备。(4)御:控制,约束以为己用。(5)性:性情,脾气。(6)辔:音配,驾驭牲口用的缰绳。(7)乘奔:乘坐宾士的快马。(8)永年:长寿。(9)舋累:谓祸患或事端的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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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因此,人们控制自己的情绪,应当比防备堤坝决口还要慎重;驾驭自己的性情,应当比乘着缰绳不结实的快马还要小心。这样才能内保长寿,外避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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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夫酒醴(1)之近味,生病之毒物,无豪锋(2)之细益,有丘山之巨损,君子以之败德,小人以之速罪(3),耽(4)之惑之,尠(5)不及(6)祸。世之士人(7),亦知其然,既莫能绝,又不肯节(8),纵(9)口心之近欲,轻(10)召灾之根原,似热肠之恣(11)冷,虽适己而身危,小大乱(12)丧(13),亦罔(14)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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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酒醴:酒和醴,泛指各种酒。(2)豪锋:比喻极其细微。(3)速罪:招致罪祸。(4)耽:沉溺;迷恋。(5)尠:同“鲜”,少。(6)及:遭受。(7)士人:中国古代文人知识份子的统称。他们学习知识,传播文化,政治上尊王,学术上周旋于道与王之间。是国家政治的参与者,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创造者、传承者。(8)节:节制。(9)纵:放任。(10)轻:轻视;不重视。(11)恣:肆意;尽情。(12)乱:祸患。(13)丧:祸难。(14)罔: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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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酒和醴的味道相近,却都是致病的毒药,无丝毫的好处,却有像山一样大的坏处。君子因为它败坏了德行,小人因为它招来罪过。沉迷于酒醴中的人,很少不惹祸上身的。世上的士子也知道饮酒的危害,但是既不能戒除,也不肯节制,放任内心和口腹之欲,忽略了招致灾祸的根源。这就像干渴时恣意喝冷饮,虽然自己感觉舒服,但身体健康却被伤害了。小到个人祸患,大到国家灭亡,无不是因为酒造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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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然而俗人(1)是酣(2)是湎(3),其初筵(4)也。抑抑(5)济济(6),言希(7)容整(8),咏湛露(9)之厌厌(10),歌在镐(11)之恺乐(12),举万寿之觞(13),诵温克(14)之义,日未移晷(15),体轻耳热,流离海螺之器并用,满酌罚余之令遂急,醉而不出,拔辖(16)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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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俗人:一般人,普通人;百姓,民众。(2)酣:酒喝得很畅快。(3)湎:沉迷于酒。(4)初筵:朱熹集传:“初筵,初即席也。”后指宴饮之始,亦泛指宴饮。(5)抑抑:审慎,谦谨的样子。(6)济济:端庄礼敬的样子。济,通“齐”。(7)希:少。(8)整:端正,端庄。(9)湛露:出自《诗经·小雅》。《左传》文公四年载:“昔诸侯朝正于王,王宴乐之,于是乎为赋《湛露》。诗以露不遇太阳不干,兴不醉无归的意思,但臣守礼节,虽天子言不醉不归。(10)厌厌:安静;安逸。(11)在镐:古地名。(12)恺乐:庆祝作战胜利的军乐。(13)觞:音伤,古代盛酒器。《说文》:“觞,爵实曰觞,虚曰觯。”(14)温克:《诗·小雅·小宛》:“人之齐圣,饮酒温克。”本谓醉酒后能蕴藉自持,后亦谓人持有温和恭敬的态度。(15)移晷:晷,音轨,日影移动。犹言经过了一段时间。(16)辖:大车轴头上穿着的小铁棍,可以管住轮子使不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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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但是世俗之人依然畅快地饮酒,并沉湎其中。宴席初开时,他们济济一堂,谨慎庄重,言语稀少,容貌端严。朗诵起《湛露》的“厌厌”诗篇,歌唱起“在镐”、“恺乐”的曲调,举杯恭祝“万寿无疆”,喝醉了还能蕴藉自持。可是没过多久,却觉得身体飘飘然,两耳发热。于是琉璃海螺等酒器全都满上了,酒令喊得更带劲了。醉酒之后仍不愿离去,拔掉车轴上的车键投掷入井,使车轮都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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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于是口涌鼻溢,濡首(1)及乱,屡舞仙仙(2),舍其座迁,载号载呶(3),如沸如羹。或争辞尚胜,或哑哑(4)独笑,或无对而谈(5),或呕吐机筵(6),或颠蹶(7)梁(梁作良)倡(8),或冠脱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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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濡首:语出《易·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后以“濡首”谓沉湎于酒而有失本性常态之意。(2)仙仙:亦作“跹跹”,舞貌。(3)载号载呶:载,又,且。号,呶,音挠,喧嚣叫嚷。(4)哑哑:形容笑声。(5)无对而谈:自言自语。(6)机筵:亦作“几梴”,犹几席。(7)颠蹶:跌倒,颠仆。(8)梁倡:踉跄,行走不稳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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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这时候醉得嘴里吐出秽物、鼻子流出鼻涕,污秽满面狼狈混乱,手舞足蹈,在席间走来走去,边叫边闹,像开锅的水,又像沸腾的汤。有的争辩求胜,有的独自傻笑,有的自言自语,有的狂吐不止、弄脏桌席,有的跌倒爬起而步履踉跄,有的摘掉帽子并解开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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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贞良(1)者流华督(2)之顾盼(3),怯愞者效庆忌(4)之蕃(5)捷(6),迟重(7)者蓬转(8)而波扰,整肃(9)者鹿(旧无忌之至鹿十六字。补之)踊而鱼跃,口讷(10)于寒暑者,皆抚掌以谐声(11),谦卑而不竞者,悉裨瞻以高交,廉耻之仪毁,而荒错之疢(12)发,闒茸(13)之性露,而傲狠(14)之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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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贞良:忠良,忠正诚信。(2)华督:生年不详,卒于公元前745年,字华父,因又称华父督,商汤的后代之一,周朝宋戴公的孙子,好父说的儿子,官至宋国太宰(宰相),位及“六卿”之首,是当时宋国很有势力的大贵族。(3)顾盼:往回看。(4)庆忌:春秋时吴国人,吴王僚的儿子。出身将门,自幼习武,力量过人,勇猛无畏,世人都很敬佩他的武功,赞誉他的勇敢。(5)蕃:繁多。(6)捷:成功,胜利。(7)迟重:谨慎稳重,不浮躁。(8)蓬转:蓬草随风飞转。喻人流离转徙,四处飘零。(9)整肃:严肃;端庄。(10)口讷:说话迟钝。(11)谐声:谓声韵谐合。(12)疢:亦作“疹”,音趁。烦热;疾病。《说文》:疢,热病也。(13)闒茸:指人品卑劣或者庸碌无能。阘,庸碌,鄙下;茸,鹿茸,细毛。(14)傲狠:亦作“傲很”、“傲佷”,倨傲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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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此时原本坚贞善良的人,变得像华督一样四处乱看;胆小懦弱的人,像庆忌一样频繁显示能耐;性格稳健的人,如飞蓬旋转,像波浪一样搅扰;端庄严肃的人,也如鹿跳鱼跃一样活跃。连终年都不善言谈的人,也抚掌来附和;谦恭而与世无争的人,都变得趋炎附势。这样,廉耻的礼仪毁了,荒唐错乱的毛病产生了,卑劣的嘴脸显露了,傲慢凶恶的态度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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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精浊神乱,臧否(1)颠倒,或奔车走马,赴坑谷而不惮,以九折之阪(2)为蚁封(3)也。或登危(4)蹋颓(5),虽堕坠(6)而不觉,以吕梁(7)之渊为牛迹(8)也。或肆忿于器物,或酌(酌作酗)醟(9)于妻子(10)。加枉酷(11)于臣仆,用剡锋(12)乎六畜(13),炽火烈(14)于室庐,迁威怒(15)于路人,加暴害(16)于士友(17),亵(18)严主以夷戮(19)者有矣,犯凶人(20)而受困者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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