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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11 樊川北岸之高地,距离终南山仅20里,京兆韦氏与杜氏在此居住,北部的韦曲位于少陵原的西端,中部的杜曲在韦曲东10里、少陵原的东南端。因高官辈出以及显赫的家世,这里也是世人向往的地方,所谓“去天尺五”,也是相对于长安城内的皇帝而言的。拥有别业的为权贵与官僚,而文人也往往为别业的风景所吸引。但是,我们注意到官僚权贵与士人来此的目的和心境是有所区别的。前者是炫耀游春,后者是暂时的退隐,寻求隐居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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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13 根据文献记载,这些城南的高官别业规模是相当大的,显示出身份与气派。《旧唐书》卷一一八《元载传》称元载:“城南膏腴别墅,连疆接畛,凡数十所,婢仆曳罗绮一百余人,恣为不法,侈僭无度。”[30]可见,这些权贵别业庄园的存在,使得城门外的城南平原也喧嚣热闹起来。对许多高官而言,在此置别业,并非想在此涤滤人世繁杂。除了看好这里的景色外,这也成为身份的标志,以此来炫耀地位与财富,这甚至成为当时社会的时尚。这里当朝权贵的庄园更是抢尽风头,风光一时的太平公主的山庄即为一例。韩愈《游太平公主山庄》云:“公主当年欲占春,故将台榭押城闉。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属人。”[31]跟歌咏其他别业庄园诗歌不同的是,有关太平公主南庄的多为应制诗。这显然跟皇帝临幸太平公主的山庄有着不可忽视的关系。如李峤《奉和初春幸太平公主南庄应制(景龙三年二月十一日)》云:“主家山第接云开,天子春游动地来。羽骑参差花外转,霓旌摇曳日边回。还将石溜调琴曲,更取峰霞入酒杯。鸾辂已辞乌鹊渚,箫声犹绕凤凰台。”[32]这些应制诗的共同点,就是以浓重的笔墨描绘了公主山庄,它依山而起,楼榭桥台耸立,林泉馆阁相间,气派非凡。其中人工的楼阁与自然泉林相映成辉,恰似人间仙境。俗世的权力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也把长安城内的华丽喧闹带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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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15 对大多数贵族而言,在城南拥有别庄,更大程度上是身份的象征。城南别庄是消闲时游乐之地,但他们更醉心于官场。无怪乎罗邺《春日偶题城南韦曲》云:“韦曲城南锦绣堆,千金不惜买花栽。谁知豪贵多羁束,落尽春红不见来。”[33]贵族豪门的别庄是游乐宴请的场所,真正钟情于城南与终南别业的,是那些宦途不顺的官僚与失意的文人。所以,尽管这些别业风景怡人,真正欣赏的只是那些淡泊名利、寄情山水的人。故郑谷《游贵侯城南林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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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17 韦杜八九月,亭台高下风。独来新霁后,闲步澹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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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21 荷密连池绿,柿繁和叶红。主人贪贵达,清境属邻翁。[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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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25 高官贵族们来时前呼后拥,宴乐歌舞后,又回到城内的世界了。实际上,他们也是多在名利场中烦扰或失意之时,才会到这里打发时光。《旧唐书》卷一七七《卢钧传》载:“(卢)钧践历中外,事功益茂,后辈子弟,多至台司。至是急征,谓当辅弼,虽居端揆,心殊失望。常移病不视事,与亲旧游城南别墅,或累日一归。宰臣令狐绹恶之,乃罢仆射,仍加检校司空,守太子太师。”[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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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27 文人本好山水,如若仕途上不得意,就更欲超脱世外,但是断然离开尘世,也并非容易。那些暂时遇到挫折的官员,也想找一僻静之处,聊作一时排遣。城南与终南山的别业地理之便,在这里,正像蔡希寂《同家兄题渭南王公别业》诗所云:“好闲知在家,退迹何必深。不出人境外,萧条江海心。轩车自来往,空名对清阴。”[36]在此处,既没有远离繁华都市,又具有了清静超脱的心境,自然是很好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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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29 终南山与唐代长安的官员、文士结缘,与唐代习业山林也有莫大关系。唐代,尤其是中叶以后,有习业山林寺院之风尚。读书于山林寺院,论学会友,及学成乃出,应试以取仕宦,求闻达,甚至宰相大臣、朝野名士亦多出其中[37]。《唐摭言》卷一〇“海叙不遇”条就记载了段维浪子回头,入中条山请益,“博览经籍,下笔成文”,后下山,于咸通、乾符中,声名籍甚[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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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31 长安,中央政府所在之地,尤有极大凝聚力,加之科举制度之号召,四方士子欲振名誉者,往往“抱负典籍,云会京师”。终南山地接长安,且幽雅静谧,多寺院、别庄,适合士人潜研诗书,以应试考取功名。于是,终南山便以僧道与士人居多,前者在此译诵佛道经典,后者则于此研习学业以求登科擢第。韩愈《韦丹墓志铭》就记载了志主韦丹先入终南山紫阁峰寻师研读,后参加科举考试及第的经历:“入紫阁山,事从父熊,通五经,登科。”[39]又徐松《登科记考》卷一五“许稷”条下引《闽中名士传》云:“许稷挟策入关,遇舍人陈诩、四门助教欧阳詹、校书郎邵楚苌、侍御林藻。在京师,闽川举子醵酒食,会诸先达。……深入终南山隐,学三年,出就府荐,遂擢第。”[40]《太平广记》卷四二二“卢翰”条引《纪闻》载,卢元裕少年时就曾结友于终南山读书[41]。又同书卷三〇七“张仲殷”条引《原化记》云:“户部郎中张滂之子,曰仲殷,于南山内读书,遂结时流子弟三四人。”[42]也有在南山寺院中读书,以期出而参加科举求取功名的,根据刘昚虚《寄阎防》诗题自注可知阎防曾在终南丰德寺读书[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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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33 也有一些选人在此停替待选。对吏部而言,主要是指及第举子和文职六品以下考满罢职的前资官。此举一是为了缓和选人与员缺之间的矛盾;二是在此期间,举子也可以精勤修业,以求长进[44]。终南山邻接帝乡,对朝廷的情况可随时了解,接受任命又便利,此处寺院与庄园可居住、读书。因此,除了那些伴着松色、经声苦读以期一展宏志的举子外,还有选人守候其中。《北梦琐言》卷八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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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35 唐相国裴公坦,大和八年,李汉侍郎下及第。自以举业未精,遽此叨忝,未尝曲谢座主,辞归鄠县别墅,三年肄业不入城。岁时,恩地唯启状而已。至于同年,邻于谢绝,掩关勤苦,文格乃变。然始到京,重献恩门文章,词采典丽,举朝称之。后至大拜,为时名相也。[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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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39 他们往往会被终南山所吸引,希望停留的时间再长一些,但朝廷的诏命是他们无法控制的。雍陶《送前鄠县李少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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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41 近出圭峰下,还期又不赊。身闲多宿寺,官满未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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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45 罢钓临秋水,开尊对月华。自当蓬阁选,岂得卧烟霞。[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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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49 待选时期,终南山别业虽给了他们一时静谧,但是,长安城却在不断地催着赴职。韩翃《送田明府归终南别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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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51 故园此日多心赏,窗下泉流竹外云。近馆应逢沈道士,比邻自识卞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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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55 离宫树影登山见,上苑钟声过雪闻。相劝早移丹凤阙,不须常恋白鸥群。[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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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14559 接受朝廷的任命以后,他们可能极少有空闲到终南山来享受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刘长卿《和中丞出使恩命过终南别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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