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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十二年,夏洎秋不雨。穑人焦劳,嘉谷用虞。皇帝使中谒者,祷于终南山,申命京兆尹韩府君,祗饰祀事,考视祠制。以为栋宇不称,宜有加饰。遂命盩厔令裴均,虔承圣谟,创制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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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邑令僚吏,至于胥、徒、黄发、耆艾、野夫、阪尹,佥曰:盖闻名山之列天下也,其有能奠方域,产财用,兴云雨,考于祭法,宜在祀典。惟终南山据天之中,在都之南,西至于褒、斜,又西至于陇首以临于戎;东至于商颜,又东至于太华以距于关。实能作固,以屏王室。其物产之厚,器用之出,则璆琳、琅玕,夏书载焉。纪堂条梅,《秦风》咏焉。今其神又能对于祷祝,化荒为穰,易沴为和。厥功章明,宜受大礼,俾有凭托,而宣其烈也。非我后敬神重谷,则曷能发大号尊明灵?非我公勤人奉上,则曷能对休命作新庙?人事既备,神明时若。丰我公田,遂及我私。粲盛无虞,储峙用充,厥猷茂哉!遂相与东向蹈舞,拜手稽首,愿颂帝力,且宣神德。[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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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据《唐大诏令集》卷七四《立终南山祠敕》得知,开成二年,朝廷又敕立终南山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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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闻京师旧说,以为终南山兴云,即必有雨。若常晴霁,虽密云他至,竟不沾濡。况兹山北面阙庭,日当恩顾,修其望祀,宠数宜及。今闻都无祠宇,岩谷湫口却在,命祀终南山。未备礼秩,湫为山属。舍大崇细,诚所谓阙于兴云致雨之祀也。宜令中书门下且差官设奠,宣告恩礼,便令择立庙所,选日以闻,仍命有司实时建立。[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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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终南山祈雨与祷雪,是因为礼制中规定国家祭祀包括常祈与祈祷,当京城发生旱情时,祈祷山川能兴云雨。《大唐开元礼》卷三《祈祷》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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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京都孟夏已后,旱则祈岳镇海渎及诸山川能兴云雨者于北郊,望而告之,又祈社稷,又祈宗庙,每七日皆一祈,不雨还从岳渎如初,旱甚则修雩。秋分已后,不雩,初祈后一旬,不雨,即徙市禁屠杀、断扇,造土龙。雨足,则报祀祈,用酒脯醢,报用常祀。……凡州县旱则祈雨,先社稷,又祈界内山川能兴云雨者,余准京都例。[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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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崔珙《祷雪终南广惠庙奏》所言:“畿内去冬少雪,宿麦未滋。今欲差少尹于终南广惠公庙祈祷,诸县各委令长于灵迹处,精诚祈请。”[99]又《游城南记》在“东上朱坡,憩华严寺。下瞰终南之胜,雾岩、玉案、圭峰、紫阁粲在目前,不待足履而尽也。”下注曰:“朱坡在御史庄东,华严寺西。《关中记》曰:‘终南、太乙,左右三百里内为福地。’……秦末四皓,隐于其间,后因立庙。唐文宗诏建终南山祠,册为广惠公。圭峰紫阁在祠之西。圭峰下有草堂寺,唐僧宗密所居,因号圭峰禅师。”[100]该广惠庙即为开成二年所建立的祠堂。因为崔珙开成年间为京兆尹,所以他上奏请求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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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分析表明,由于政权的力量,或者民间私人的往来,终南山和长安社会在佛教、道教方面存在着交流、融合的关系;但两者因环境氛围的不同,又有着不能忽视的差别,这种差别在社会流动的过程中起着分化的作用。对终南山与长安之间社会流动的分析,有助于我们认识终南山在长安宗教中的意义,以及宗教赋予终南山的色彩。地理上的便利促进两者之间的宗教流动交流,但是两者间还存在着细微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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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终南避乱——社会动荡之际长安官民之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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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政治斗争频繁,如前期中央的宫廷争斗,后期朝臣与宦官的争权。加之唐室曾几经战争动荡,自玄宗朝遭安史之乱,后历经泾原兵变、黄巢起义,都使长安陷入动乱中。终南山尽管临近长安,在行政地域上也有所归属,但是其社会秩序的维持及政治控制的作用显然不如长安。加之终南山峰峦耸立、山谷幽密,树木茂密深邃,使它显得杳渺。因此,城内的叛逃者、避世乱者,都逃到山中隐蔽。除了能及时逃入以外,也是由于其不像外界社会那样具有严格的社会秩序而更容易藏身。战乱与叛乱之际,即成为长安市民的避难所。平民藏于此以暂避时难,文人士大夫或是出于对叛乱者的不满,或是出于对旧政权的效忠,选择僻地隐居,或是待机而出,或是由此终身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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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卷一〇五《王鉷传》载:“初,韩朝宗为京兆尹,引(柳)升为京令。朝宗又于终南山下为苟家觜买山居,欲以避世乱。玄宗怒,敕(王)鉷推之,朝宗自高平太守贬为吴兴别驾。”[101]这说明,长安城内的居民把终南山看作兵荒马乱之时的一个安全僻静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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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武德九年的“玄武门之变”是唐代中央政治革命之第一次,拥护太子建成的薛万彻事败后逃亡于终南山,后被太宗召谕,释仗而来[102]。同样,神龙三年七月,节愍太子重俊发动玄武门之变,溃败后,率其属直趋肃章门,奔终南山,后终为左右所杀[103]。宦官专权为唐后期政治史之大事,其中矛盾交错,各方势力沉浮不定。《旧唐书》卷一六九《李训传》载李训谋诛宦官,事不济,乃单骑走入终南山,投寺僧宗密[104]。在朝廷政治斗争中失败的人,仓皇之中,逃亡于终南山,既有地理位置的便利,又便于隐藏,还可不时探知城内的动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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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乱之中,长安城遭劫难,皇帝出逃,京城中各阶层选择终南山以避乱者也就更多。安史之乱对唐代社会影响甚剧,当两京沦陷,明皇入蜀,百官散遁,地居长安近邻而又幽密深邃的终南山自然成为时人逃难的首选之地。韦述抱《国史》藏之南山,使得唐朝的圣典免于遗逸[105]。《旧唐书·令狐峘传》载:“禄山之乱,隐居南山豹林谷,谷中有峘别墅。司徒杨绾未仕时,避乱南山,止于峘舍。峘博学,贯通群书,有口辩,绾甚称之。及绾为礼部侍郎,修国史,乃引峘入史馆。”[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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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时的“泾原兵变”,朱泚盗居宫阙,德宗仓皇出逃,部分长安的官员也隐匿于终南山。《新唐书》卷一四二《柳浑传》云:“朱泚乱,浑匿终南山。贼素闻其名,以宰相召,执其子榜笞之,搜索所在”[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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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值风雨飘摇之际的唐朝政府又遭黄巢起义,加速走向灭亡。巢军于广明元年(880年)入长安城,皇帝出奔,居民为了躲避兵祸,也纷纷逃进终南山。杨篆为母亲所撰墓志中提到,广明元年黄巢陷长安后,他“随侍奔避,潜处于蓝田辋谷中”[108]。《玉泉子》中也记载了西门思恭“黄巢之入长安,思恭逃难于终南山”。后郑畋以家财厚募有勇者,访而获之,以归岐下,待之若父[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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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有的是事败后仓皇出逃,有的是抱着对王朝的忠贞而入山明志。这样并非隐居,往往是逃难、躲避世乱,与真正的归隐存在着差别。有的人也就此隐居,不复出仕,有的待机而出。社会动荡之时,终南山尚能暂且保持平静,这也就维持了终南山社会的稳定性。而这些人的流入,使终南山不再只是一个不染尘事的隐逸之地,它也折射出社会的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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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通过三个方面分析了长安和终南山之间的互动关系,这种关系又与两者之间的社会流动互相作用,使终南山与长安城在地理位置、社会上成为一体。但是,长安和终南山的互动关系,并不能消弭两者之间的区别,反倒彼此衬托。长安的特性又使终南山在世人心中具有了特殊的地位,地方和长安的社会流动也间接促进了终南山与其他地方之间的流动。“终南捷径”的空间与社会意义是这种流动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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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终南捷径”的空间与社会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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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能成为隐居胜地,除景色奇丽和浓重的宗教色彩外,地临长安是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所谓“终南捷径”就包含着这层地理意义。汉唐长安为帝都,为世人尤其是官僚士大夫神往之地。权力的集中地及主流文化的权威,使得长安成为世人趋之若鹜的地方。高蟾《长安旅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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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说青云路,有足皆可至。我马亦四蹄,出门似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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