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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35 图10 Abraham Ortelius之“亚洲新图”(Asiae nova descriptio)(157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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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40 蒙元制度与政治文化 [:1703126904]
1703132541 蒙元制度与政治文化 二 “混一图”中的南亚和东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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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43 “混一图”绘制者用以拼接这幅旧大陆地理全景的东、西方知识,实际上并不足以完整地覆盖他所欲标绘的理想中那样一个地域范围。作者于是采用三种略有不同的权宜方式来处理他遇到的这一困难。一是以某种相当笼统的记注来含糊地泛指一片很大的地域。如对南方汉人很不熟悉的青藏高原,就在图上大体相应的方位标以“陕西汉中道按治土蕃地”、“古土蕃地”等一两条注文,便算交待过去了。二是用相关地区较早期、也较翔实具体的资料,来填充缺乏当前信息的那个地域空间,从而造成在描写当下地理形势的图中“复活”某个古代区域的奇异现象。绘图者虽然大概地知道,从青藏高原再往西,帕米尔山地的另一边应是天竺及其毗邻地区;但看来他对印度河以东几乎整个印度次大陆的空间形状、当日地理形势,包括印度半岛的海岸轮廓线走向,都缺乏最基本的信息。所以有关唐代天竺、骠国和云南地理的各种记载,便按制图者能够想象的最合适的方位关系,被移用来解说相关那片区域。第三种方式体现在“混一图”对东南亚诸国的处理中。绘图者虽似大略地知道,在中国西南边疆之外,东南亚大体可以划分为印度支那半岛和马来半岛两大部分。但他在这方面所知也极有限。可能是受前代地图绘制传统的影响,作图者在他了解和描写得相当翔实的西南边疆地区之外,缀上一条不太宽的带状陆地边缘,把部分东南亚地名按其方位东西的大体次序标注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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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45 以上所说或许可以提醒我们,当人们已经习惯于阅读被转换到现代地图上的《郑和航海图》时,他们往往可能忘记了再去追问下面的问题:即那些熟谙于南中国海和印度洋远航线路的古代专业技术人员,更毋论辗转通过用于远洋航行的技术资料来认识“南海诸蕃”的非专业圈中人,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对这一路上的海陆轮廓线拥有接近实际情况的具象化了解?在此种意义上,“混一图”恰也显示出它弥足珍贵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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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47 以下拟集中观照“混一图”的南亚和东南亚部分,以便比较具体地讨论:绘图者是如何弥补他对这两个区域地理知识的严重缺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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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49 在今阿富汗东南方向的巴基斯坦和印度国土内,“混一图”得自穆斯林世界的地理知识,似乎基本上限于印度河流域及其以西地区。图中的印度河似不难辨识,是即以“不鲁儿”为上源的那条水流(见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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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54 图11 “混一图”之印度河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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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56 印度河的河源狮泉河在流出今中国边界后,向西北穿行克什米尔山地,也就是古代的大、小勃律(Balor)地域。所谓“不鲁儿”,即“勃律”异译[20],此乃以该水所流经之地命名其水耳。但在“混一图”上,印度河主河道在标有“沃听恩”的地名记注处附近中断了。在它下方,则是以“哈都河”为上源的另一条河水的下游及其出海口。该上源水名在京都大学所藏“混一图”摹本里写作“哈别河”[21]。此处的“哈别河”似可有两解。一是以“哈别”为Khambhat译音,则此河甚可以流注今Khambhat海湾的Mahi河当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说,以不鲁儿水作为上源的印度河在“沃听恩”附近断流,是“混一图”的一个错误。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即图中的“哈别”或可以喀布尔当之,而喀布尔河恰是印度河上游的一条著名支流。然则图上分别以“不鲁儿”和“哈别河”为上源的两河,实际上是兼有这两支上源的同一条印度河。若是,则在“沃听恩”处中断的印度河主河道,实应继续南行,与被画作“哈别河”下游的河道相联接。这样印度河的下游及其出海口就找到了着落;而“哈别河”便成为流注印度河的支流之一,不过它也不该再被画在印度河主河道之东,而应位于其西侧。无论我们怎样勘定源出于不鲁儿的那条断流河及其以东的哈别河,二水所在总不出今巴基斯坦与印度交界线的两侧附近。也就是说,二者都位于印度半岛西北,大体是可以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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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59 据日本学者的研究,标注在图上相当于印度次大陆范围内的那些地名,可以被识认出来的有:滴里(今德里)、麻的剌(今德里正南的Mathura)、马胡剌(今Jaipur正西的Makrana)、法剌乞(今ChambHat湾的Bharnch)、灭里乞(今Akola之西的Malkapur,-pur译言城)、得八移剌(今卡纳塔克邦的Davangere)、沃听恩(今Ujjain)、阿速木儿(今德里西南的Ajmer)、麻里滩(今拉合尔西南的Multan)等[22]。另外,位于“哈别河”入海口之西的“达没那”,即唐代译为“提国”的Dayul[23]。故而该记注之西的“卖揭儿”,无疑就是法耳思之东的Makran地区。Makran临海沿岸今有称为Pasni的空港城市,也许可以“混一图”上“怕里那”岛当之;盖“怕里那”实为“怕思那”之讹也。或以为“怕里那”所指,即红海南端亚丁湾的Perim岛;以其地望及对音言之,似都有不合。灭里乞东北的“撒里海达”,或即今拉合尔西北之Sargod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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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61 将上述今天能够辨识的地名移绘到现代地图上,我们很容易发现,它们恰恰都位于印度河流域东至Khambhat海湾一带(见图12)。从那里再往东,“混一图”的绘制者明显缺乏足够的知识。所以他被迫使用基本来源于此前一个“国际时代”、也就是唐代的资料,来填补图上的空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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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66 图12 移入今图上的“混一图”有关印度河旁近地区可考见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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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68 用前代地名来填充的地域范围,其东端大致始于吐蕃之地和云南边外,西面则与印度河流域相连接,甚或还部分地互相叠压(见图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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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73 图13 “混一图”局部截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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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75 图中的大、小“羊同”,位于唐代吐蕃的西南部。大、小羊同的东南,分别有“后雪山”、“诸葛亮城”和“广荡城”(图误作“唐荡城”)。据《蛮书》,广荡城东南距离与怒江东岸相隔不远的永昌(今云南保山)六十日程,其西有“诸葛武侯城”。是知图上的“诸葛亮城”,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腾冲附近那座“诸葛亮城”,它应位于伊洛瓦底江上源迈立开江的上游。“混一图”不过是将它与广荡城的东西方位搞颠倒了而已。《蛮书》说,广荡城“接吐蕃界,北对雪山”。同书另一处又说,该城“接吐蕃界,隔候雪山”。此处所谓“候雪山”,或即与图上的“后雪山”相当,应指横断山脉中诸雪岭而言[24]。如果以上几个地名的勘同不误,则图13右上角位于大、小羊同和后雪山之间那一块河道纵横的地方,就应当是面积被大大缩小了的雪域西藏!西藏高原两次出现在这幅地图的不同区段内。这是在对不同来源的知识进行拼接“复原”时出现偏差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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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77 从诸葛亮城与广荡城西北行,“混一图”跳过了印度次大陆东部的整个恒河流域,径直指向大、小孛律所在的克什米尔之地。事实上,这与图中藏地的东西宽度太过不足也有很密切的关系。孛律(Balor)一名分别出现在“孛津六山”(“津”字应为“律”字之讹)、“孛津河”的记注里。孛律西南有“龙池”、“龙池水”。它并不是玄奘描写过的波谜罗川(即帕米尔山岭)里那个著名的“大龙池”。在向南折流的印度河最上段之西的乌丈那国,另有一个“龙池”;玄奘说它“绿波浩汗,清流皎镜”,即此[25]。孛律之北的“社布罗城”,大概就是《大唐西域记》所述“商弥国”,其地在兴都库什山南的Mastuj和Chitral之间[26]。它北面的“大雪山”,当然就是兴都库什山了。照这样看来,“混一图”所位置的“达里罗水”就太偏北了。它本该位于兴都库什山以南、南折的印度河上段之西,是由北面进入北印度诸国的著名的险峻孔道,玄奘写作“达丽罗川”[27]。达里罗水之西标有“东安王国”,则已到达锡尔、阿姆两河间泽拉夫善流域的“喝桿国”了;据《新唐书》,汉语亦称此国为东安国[28]。东安国南有“弱水”,似来源于《山海经》所谓“弱水出昆仑墟西南隅”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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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32579 从诸葛亮城循今伊洛瓦底江径直南行,即可到达距永昌城南七十五日程的骠国。这段路程要远超出千里之遥。与“骠国”相邻接的记注还有:“罗揭国”,大概就是缅国三十二属部之一的“阿梨吉”;“朱波江”,这是用缅国古名“朱波”来命名其地之水,或即今伊洛瓦底江[29];“打鸦川”,其地无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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