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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就业时医疗保险的缺失与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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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改革中建立的城镇职工医疗保险制度，依照的原则之一是“低水准，广覆盖，保障职工的基本医疗需要”。[88]广覆盖就是要求城镇所有用人单位及其职工，都要参加职工基本医疗保险。被访女性下岗失业后，很多人实现了再就业，但由于她们基本上是在非正规部门工作，属于间断性就业，所以几乎没有雇主肯给她们上医疗保险。她们因为自己在劳动力市场上没有竞争力，得到一份工作已经不易，就不敢再提由雇主给上保险的要求。LGH目前在车行干保洁的工作。L女士在工作的过程中，深深地体会到了就业报酬和福利等级制强化了不同年龄人群的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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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女士说：“女的找工作主要看多少岁数，面对什么样的企业。根据岁数，40多岁有份工作就行，哪有满意的，哪还能向人家提这条件、那条件的。咱干保洁的不行，和销售、接待的就不一样。相比来讲，她们比我们优越多了，公司给她们交五险，而且还签合同。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人家说了，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不干。卖车的都是大学生，懂得车的原理。做接待的都是年轻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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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型后的医疗保险制度是以正规就业为基础设计的。SLB说：“等于就是就业这块，始终没有工作、没有单位的人，就什么保险也没有。国家始终没管过，就把我们给放弃了。”虽然哈尔滨市政府针对所有的居民制定了新的医疗保险政策，但由于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和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待遇的不一致，再加上经济困难，也使贫困女性被彻底地排斥在医疗保险制度之外，完全需要自己去面对生病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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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制度设计与医疗保险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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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国务院的规定，再就业中心要同本企业下岗职工签订协议，发放基本生活费，代缴纳养老、医疗、失业等社会保险费用。据一些被访女性反映，她们所在企业给下岗的职工办了医疗保险，但由于医疗保险实行责任分担的原则，个人在看病时需要负担一部分药费。如果被访谈者的就业状况不好，家庭收入不足以应付日常开支，她们就会觉得这部分需要自付的药费是沉重的负担。WJ认为这种需要部分自负的医疗保险制度不是为穷人设计的。为了省钱，有医疗保险的W女士也不去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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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女士说：“买药又买不了，住院还得首先自己拿钱，然后才能报，家里也没有钱。咱现在有病，感冒、小病买点药啥的，咱能上医院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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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新的医疗保险制度实际上并没有保护她们的利益。笔者在访谈中还发现，部分被访女性想参加医疗保险，但是医疗保险制度中的问题也是造成她们医疗保险缺失的原因。LXZ下岗时，单位承诺在退休前补齐养老保险，但医疗保险需要自己缴纳。L女士是这样解释自己不参加医疗保险的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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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女士说：“不合适。办的高档的，既包括住院，又包括吃药的，钱交得多。而且医保是有范围的，有重大疾病时，你想用好药，还得自己掏钱，有范围。国家净整事，咱把钱攒够了，咱有病了想打什么药，就打什么药，本来住一个月，咱半个月就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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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LY家是低保户，她如果想参加医疗保险的话，每年只需交65元。可她为什么也不参加医疗保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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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女士说：“一年交65元，也没用。我跟你说，我们去问过，就得上就像那个社区医院去。头疼脑热的行，一大病都不好使，我们都问过。你白交这个钱，我们也特意去问过，哈医大像这玩意都不好使，他都不让你去，去的时候相当的麻烦。唉，你可不知道这个，相当麻烦，我也下去问过。你去的时候，比如说你有病吧，你小病谁愿意去呀，咱说，差一不二咱就不去了，是不是？你大病以后吧，我们办的属于社区办的这个，不允许上大医院去看去。上医大一院、医大二院这样的不好使。他那个医院啥呢，就是市、区级医院。那就是叫三级乙等什么的。因为啥，我们这个小区有一个一样情况的，他就是办的这个。他先办的，办完以后吧，他就是看病去上医院，上医大一院人说你这个在我这不好使。上八院吧，八院是属于市级的，但属于区级管，市级还掉下来一块，它跟市级医院还不一样。大病去了也没用，治不了，转院不好使，完了就得全自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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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就医单位的限制、就医程序的烦琐等阻碍了城市贫困女性参加医疗保险。笔者在访谈社区J主任时，J主任对目前医疗保险制度上存在的问题以及贫困女性不参加医疗保险的原因做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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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主任说：“交医保就必须得交十五年。医保主要就是断档问题，你像人说的，像我们单位马上年末买断。我们才交了四个月，这不九、十、十一、十二，四个月跟十五年等于什么概念呢？十五年减四个月，那就是说十四年零八个月，那都得交。买断以后，十四年零八个月得多少钱。就是说有的人退休以后还得交呗。而现在呢，三个月不交就作废。现在有些人不交，就是寻思，我万一要是接不上呢？有的人她挣钱挣不来，她交啥啊!糊口都成问题，所以说就逼着有些人，到了50岁以后就不得不吃低保，这是社会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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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保险在制度设计上和就业制度紧密相关。其一，基于正规就业而设计的医疗保险制度，将没有就业、临时就业和在私营企业就业的城市居民排斥在医疗保险的保护之外。其二，最早制定的医疗保险政策对国营企业约束力强，却没有严格约束集体和私营企业缴纳保险的条款。大多数在私营企业工作或从事间断性工作的贫困女性由于没有和企业议价的能力，只要求有一份工资能维持基本生活的工作，因而不敢要求企业给她们缴纳医疗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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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医疗保险在制度设计上没有充分考虑到城市贫困女性的实际情况。其一，根据一般居民收入而订立的医疗费用分担模式，让贫困女性无力负担她们需要自费的部分药费。其二，有愿意参加医疗保险的贫困女性，但是政策规定必须同时缴纳养老保险费和医疗保险费。这种捆绑式的缴费方式使她们没有能力参加医疗保险。其三，政策规定医疗保险必须交满15年，中间不能断档，这种缴费方式使贫困女性不能保证时间上的连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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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城市贫困女性面临的贫穷困境是由多种因素造成，而且这些因素之间互相关联。她们下岗失业后，原有单位保障的缺失、在劳动力市场上工作的不稳定或者失业是其低收入的主要原因；低收入使她们无力负担医疗方面的开支，以及医疗保险费的缴纳。在中国城市经济制度转型的过程中，从单位福利制度下的报销药费到现在医疗保险制度的缺陷，说明城市贫困女性在不同程度上被转型后的医疗保险制度所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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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社会救助体系不能保障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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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中共中央、国务院1998年《关于切实做好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基本生活保障和再就业工作的通知》规定，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的职工在下岗期间，提供生活津贴，这使得下岗工人在寻找新工作的过程中有一定的生活保障。下岗职工生活津贴资金的来源原则上采取“三三制”的办法解决，即财政预算安排1／3，企业负担1／3，社会筹集（包括从失业保险基金中调剂）1／3。对于困难较多的中西部地区和老工业基地，中央财政给予一定的支持。国有独资盈利企业和国有参股、控股企业保障下岗职工基本生活的资金，原则上都由本企业负担。亏损企业承担资金确有困难的，由同级财政给予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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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与中共中央宣传部共同发布《国有企业下岗工人基本生活保障和再就业工作宣传提纲》。2000年国务院办公厅颁发了《关于继续做好确保国有企业下岗工人基本生活和企业离退休人员养老金发放工作的通知》。政府对提出确保国有企业下岗工人基本生活的目标做出了承诺。但是一些企业的下岗失业女性或只领取到很少的或根本领取不到这份生活费和救济金，其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在“第二期中国妇女地位”问卷调查中，被调查的59名国有企业下岗失业女性一个月平均领取的生活费只有 271.5元，有 56.1%的下岗失业女性的生活费有过被拖欠或扣发的现象，有 30.3%的失业女性没有得到失业救济金，在“社会变迁中下岗工人问题研究”课题中的65名访谈合作者中有17名无任何生活补贴。[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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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岗津贴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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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国务院在出台的政策中规定，企业不得以任何名义克扣下岗职工的基本生活费。尽管下岗职工生活保障政策不断在发展，下岗津贴的发放也比较规范，但是政策规则在执行的过程中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使得下岗失业女性没有得到足够的保障。在笔者所访谈的女性中，SSH、XJ、WLR、SB女士按照国家政策的规定，拿到了下岗津贴，再加上她们再就业拿到的工资，因而她们的生活状况比较好。而被访的贫困女性却绝大多数没有得到足额的下岗津贴，这也正是导致她们贫困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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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YH说：“93年开始不上班，单位效益不好，黄了，开支只开30%。”JM说：“我每个月开100元钱，其余什么都没有，这100元钱够我干什么的！”WF在下岗时单位同意70％—80%开支，但后来单位根本没有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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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女士说：“94年下岗，我们是第一批，单位说70％—80%开支。当时我想上班也开不了那么多钱，就是没有奖金，再说什么也不耽误，就回家了。从94年到00年6年也没去过单位，然后慢慢地支开得就越来越少，最后每个月只给70块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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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WYH和WF在接受下岗津贴时发生的缺失问题还是部分的缺失，那WYX、JYZ、DLY、LRZ下岗津贴的缺失则是完全缺失。W女士从2003年到现在，单位一直没有给她开工资，“单位一开始说给开120元，可是一直也没给开过”。J女士说：“从2002年下岗后，我们就一分钱不开，单位不管我们，总说要买断，也没买断。现在单位还存在，就是让我们长期放假，在家待着，也不开工资，多少年了就这样。”DLY和LRZ也属于下岗津贴的完全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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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女士说：“现在要说今年差不多有这意思，我们单位没黄。你现在你还不明白这玩意儿，就是有十个、八个人在单位还留守。厂房还有但不生产，租出去了，租出去的钱得还银行贷款。工人能明白咋回事吗？领导说欠银行好几千万，咱哪知道怎么回事啊！你去的时候说上班，去一看，我们也总去，一去单位就这种情况。从92年到现在，一分钱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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