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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留雷悄悄的问卜向礼道:“这说话的是那一位?”卜向礼说:“这是权奶奶。”又听得戴奶奶说道:“真是不知谁没廉耻,不知谁没良心!我咒也敢和你赌个。我从小儿不好吃独食,买个钱的瓜子、炒豆儿,我也高低都分个遍。不说你货物儿不济,揽不下主顾,只怨别人呢!这不他本人见在?我那一遭没催着他往你那里去?他本人怕往你那里去,我拿猪毛绳子套了交给你去不成?这是甚么营生,也敢张着口合人说呀?碜不杀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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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奶奶道:“我又没霸占汉子,我到疢!西瓦厂墙底下的淫妇才碜哩!”又听郭总兵说道:“你两个不要嚷了,这是我的不是,原因戴家的床上宽些,睡的不甚窄狭,所以在戴家的床上多睡了几夜。这倒其实空睡的日子多,实际的日子少。在权家床上虽是睡的日子少,夜夜都是实际的。况且我们做大将的人,全要养精蓄锐,才统领的三军,难道把些精神力气都用到你们妇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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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奶奶道:“你别要支你那臭嘴!怪道你做官不济!为甚么一个挂印总兵,被人撵的往家来了?管着大小三军,够几千几万人,全要一个至公至道才服的人。你心里喜的,你就偏向他;你心里不喜的,你就吝他,这也成个做大将的人么?我床窄,睡不开你,把你挤下床去了几遭?你合他空睡,你当着河神指着你那肉身子赌个咒!你合我有实际来?你也指着肉身子设个誓!你那借花献佛、虚撮脚儿的营生,我不知道么?你北京城打听去!权家的丫头都伶俐,不叫人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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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奶奶道:“你既知道是个借花献佛,虚撮脚儿,你爽俐别要希罕,为甚么又没廉没耻的这们争?”权奶奶道:“你看这蹄子淫妇说话没道理!我争野汉子哩,没廉耻?”戴奶奶道:“就是自己的汉子,把这件事说在口里丢不下,廉耻也欠!”两个你一句,我一句,争骂不了。(《醒世姻缘传》,第八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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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意大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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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该书的另一处,描写吴推官娶了一妻二妾,因吴推官惧内,大奶奶成了一家之主,经常责罚吴推官和两个小妾,使吴推官的居处“人号鬼哭,好不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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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吩咐叫人收拾后层房屋东西里间,与荷叶、南瓜居住。荷叶改名马缨,南瓜改名孔桧,不许穿绸绵,戴珠翠。吴推官在京中与两个做的衣服首饰,追出入库。轮流一递五日厨房监灶,下班直宿;做下不是的,论罪过大小,决打不饶。制伏的这两个泼货,在京里那些生性,不知收在那里去了。别说是争锋相嚷,连屁也不敢轻放一个。在家在船,及到了任上,好不安静。每人上宿五夜,许吴推官与他云雨一遭,其余都在大奶奶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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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吴推官若是安分知足的人,这也尽叫是快活的了。他却乞儿不得火向,饭饱了,便要弄起箸来,不依大奶奶的规矩,得空就要作贼。甚至大奶奶睡熟之中,悄悄地爬出被来,干那鼠窃狗偷的伎俩,屡次被大奶奶当场捉获。有罪责罚的时节,这吴推官大了胆替他说分上。大奶奶不听,便合大奶奶使性子。渐至出头护短,甚至从大奶奶手中抢夺棍棒,把个大奶奶一惹,惹得恶发起来,行出连坐之法:凡是马缨、孔桧两个,有一人犯法,连吴推官三人同坐,打则同打,骂则同骂,法在必行,不曾饶了一次。除了吴推官上堂审事,就是大奶奶衙里问刑,弄得个刑厅衙门,成了七十五司一样,人号鬼哭,好不凄惨!(同上,第九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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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石斋画报》中的牵率老夫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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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代的新闻纪实性出版物《点石斋画报》中,有两处提到男子因纳妾而造成家庭不和。一处名为“好事多磨”,讲述一个浙江人,已有一妻两妾,却又看上了一个女子,于是在外租房子,准备与她择日成婚。不料事泄,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妾前去大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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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不好色之男子,亦无不妒嫉之妇人,古与今一辙,贵与贱同途。盖女子之适夫也,以夫为天,其死丧而失所,天也,命也;其攘夺而失所,天也,则必有起与为难者矣。某甲浙人,业丝,寓沪上,家有一妻两妾,近又与某媪之寄女有私,因复凂蹇修置妆奁,赁屋宇,择吉而行合卺礼,不料机事不密则害成,大妇闻风,携带两妾光降,一场大闹,事乃中止。夫裴谈、陈慥何如人也,而恶声所临,须眉之气顿灭。我辈不为冯敬通、刘孝标一流人,已属万分幸事,而必得陇望蜀,谋狡兔之三窟,不遭恶讪,定蒙丑声,境过情迁,当必有恼恨无已者,特个中人不肯遽悟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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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名为“牵率老夫”,讲一个姓赖的老头,家有两妾,后来又买一妾,因喜新厌旧,引起前两妾的不满。一次,这三个妾揪着赖老头的头发胡子向不同的方向扯,弄得赖老头极为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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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瓯北题柳姬小像云:“妾肤雪白鬓云乌,伴郎白鬓乌肌肤。”以老年而享艳福,惟才子名流又当别论。若无钱牧斋之才而拥柳如是之貌,则自惭形秽尔。粤有赖翁者,年近花甲,髯长及腹,家中向有二妾,比游吴门,又买得名花一枝,归藏金屋,名之曰周姨。得新忘故,二妾憾焉。周以翁多髯,殊碍偎傍,临睡必替绾小辫交缠颈后,翁亦乐之,取其辫才无碍也。一夕,翁正酣卧,忽因颔痛惊起,见二妾拉其髯辫向外疾走。周亦惊醒,急切无以为计,从帐中伸出一手,拉其发辫。翁三头受拉,欲以片语乞饶而上下唇不得凑合,惟直喉仰喊而已。婢媪闻声进劝,始得开释。有友戏之曰:“授人以辔,宜其败也。”翁颦蹙对曰:“予岂好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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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行了数千年一夫多妻制的中国古代社会中,类似的事件,肯定天天都在上演,它在破坏家庭和睦的同时,也在严重影响着社会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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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子不能遂其性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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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性学认为,男子属阳属火,女子属阴属水。按照五行生克的原理,水克火,火不能克水,因此,就性方面来讲,女子是男子的“克星”。在通常情况下,一男一女若展开性交“比赛”,失败者多会是男子。然而,在一夫多妻制中,连一个女子都不能很好应付的男子,却一下子要对付众多的女子,该男子之不能遂众女子之性欲,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有资格和条件娶众多妻妾的男子,多为上了年纪的人,届时一根枯枝压群芳,局面将更加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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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代小说《禅真后史》中,说到一个名叫来伟臣的乡宦,年近六十,体已衰朽,家中有五位夫人,又养了二三十个嬖妾。因来伟臣无法满足这些女子的性欲,使一众女子“嗟吁懊恼,怨地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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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表着数年前,东都洛阳城里有一乡宦,官拜金吾卫将军,姓来名伟臣,乃当朝殿中侍御史来俊臣之弟。这来伟臣托兄威福,以一白衣致此显职,素行贪得无厌,克众成家,田连阡陌,钱谷如山。年近六旬,未有子嗣。夫人解氏,年已半百,长斋佞佛,不理家务。二夫人田氏,名宝珠;三夫人沈氏,名三昧,居于东园。四夫人劳氏,名我惜;五夫人王氏,名玉仙,居于西园。四位夫人以年龄为次序,一概姐妹称呼。这两座花园皆有画楼幽闼、修竹名花、池沼亭台、棂轩精舍,每一房只用侍儿一人。园门扃闭,墙上开一月窗,窗口悬一云板,凡饮食供给,必先击动云板,然后从窗口递入。因此,内外相隔,男女不面。这都是来金吾自谅力量不及,故防闲谨密耳。这四位夫人,一个个生得千娇百媚,似玉如花,正在青春年少,嫁了这个斑白老头子,那穿的、戴的、吃的、受用的,自不必说;单少了那一件至紧的关目,谁不嗟吁懊恼,怨地恨天!还有那艳丽侍儿,妖娆嬖妾,何止三二十人,不知几十个日子挨得一次。有短歌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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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肉屏风,个个颜如玉。撞着老遭瘟,鬓斑腰已曲。勉强效鸾凰,那消三五触,数点清水流,两只脚儿跼。丽质欲如焚,对此宁不哭?暗地把香烧,愿结来生福,嫁与年少郎,一生心事足。(方汝浩:《禅真后史》,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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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代小说《姑妄言》中,也有一个类似的故事。有一个名叫姚华胄的人,年近七十,买了一大批婢妾,但因自己精力有限,“只好把这些妇人做个摆设的肉玩器”,而这些“肉玩器”却又“淫情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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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华胄)年将望七,不肯自量,把这数十年的豪兴发将起来,娶了二十岁的女子为继夫人,是个已故光禄寺裘家的女儿,十分标致。他家中后园内原有春夏秋冬四景,都有房屋楼阁,向来只得几个蠢丫环打扫看守,以备他老夫妻游玩。如今没有管头了,他差人回南京,在应天、扬州、苏州、杭州买了四个美妾,每人各置一艳婢。又在北京、山西也买了四妾,婢亦如之。两妾二婢同住一室,只供宴乐。其洒扫支使,自有当日的粗蠢丫头。……他虽有这些娇妻美妾艳婢,但将七旬的老汉,精力有限,虽然个个都曾开辟过,要想时常点缀,虽有此雄心,却无此健力,只好把这些妇人做个摆投的肉玩器而已,要个个钻研却不能够。这些少年妇女如何贞静得住?但他的家法颇严,三尺之童不许入内,虽他长子姚予民、孙子姚步武,也不敢擅入。惟这姚泽民是他的爱子,又见他年幼,只容他一人不时出入。这些妖精般女子守着个发如彭祖、须似李聃的老叟,已是憎嫌;况且又是上面皤然一公,底下公然一婆,没用的厌物,一月中还不能领教他一次,即有一次,皮条般阳物,屡屡中止,一毫乐境也无,反引得淫情似火,叫这些人如何过得。见姚泽民这样精壮少年,年纪又不相上下,眼中都冒出火来,恨不得拿水将他一口咽下肚去。(《姑妄言》,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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