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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691 然而,寻找染料或许并不是他们的唯一目的。做买卖或者从事任何形式的贸易,只要得大于失就是受欢迎的。而且在地中海的这一端和另一端都建立起殖民地,会使他们的贸易更加安全。于是到公元前 1000 年时,腓尼基人以同盟的形式结成了一个整体,虽然这个同盟很松散,其实力却不容小觑。他们统治的土地面积的确很小,因为他们本质上属于商人,而商人并不需要大面积的沃土来种植自己所需的粮食,他们可以用做生意所得的利润来购买。提尔、西顿和迦太基只统治着它们周围很小的地区,它们的领土不像埃及和巴比伦尼亚那样连成完整的一片,而是零散地分布在地中海沿岸,通过地中海的纽带作用,将这些孤立的领土结合成一个前所未有的不同类型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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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693 不仅腓尼基人的统治是一个新事物,他们受周围环境影响而养成的独特的道德观也别具一格。野蛮人的市场能够长期向他们开放,意味着他们的行为必定受人尊重。贸易本质上是和平来往,埃及人和巴比伦人深谙此理,而腓尼基人则领悟得更深刻——他们学会了勇敢,却不像亚述人那样好战。经常驾驶着几叶扁舟远航苍溟大海的他们,不仅培育了高尚的勇气,也养成了热爱自由的天性,这使得他们能够不屈不挠地一再反抗亚述的淫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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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695 亚述无法接管腓尼基人的贸易,便对其加以大肆破坏,因此在公元前 6 世纪以后,腓尼基人的地位就变得无足轻重了。但直到他们与另一个海上强国对阵以前,他们的国家并没有最后覆灭。下面,我们就要来谈谈这个海上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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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697 ① 非利士人(Philistine):起源于爱琴海的一个民族,约公元前 12 世纪在以色列人到达时定居于巴勒斯坦南部海岸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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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699 ② 大北路(the Great North Road):连接伦敦与爱丁堡的主要道路,今为英国 A1 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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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01 ③ 典出《圣经·启示录》,哈米吉多顿(Armageddon)是传说中世界末日之时,魔鬼率领的地上诸王与上帝的众军决战之处。该地名来自希伯来语中一座名为“美吉多”(Megiddo)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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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03 ④ 黎凡特(Levant):地中海东部沿岸诸国的历史名称,也用于指称小亚细亚沿海地带和叙利亚,有时也扩展到希腊和埃及之间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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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05 ⑤ 提尔紫(Tyrian purple):也称泰尔紫,是从骨螺属的几种软体动物中获取的一种淡红色染料,在古代西方被视为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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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11 地理与世界霸权 第 5 章 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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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13 地理与世界霸权 [:1703237109]
1703237714 Ⅰ. 希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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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16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在沙漠和沼泽的保护下,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诞生了古老的文明;以及它们之间自然交往的结果,如何使得其他国家变得举足轻重,而原本作为障碍的海洋,又如何变成了交往的纽带。按照这样的顺序,现在我们就要来讨论海洋在除了腓尼基和埃及以外其他地方的支配作用,以及海洋由最初的保护屏障到后来的联系纽带的变化,又是怎样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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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18 我们现在关注的是那些在稍后的年代里,自称“赫伦人”(Hellene)而我们称之为“希腊人”(Greek)的民族与他们的故土。他们的故乡是赫腊斯(Hellas),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希腊(Greece)。古希腊人所居之处都叫作“赫腊斯”,这就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对象。有一个十分流行的误解必须消除。如果我们看一下现代的政治地图,会想到希腊就位于巴尔干半岛的西南端,那里的山岭呈分散碎裂状伸向大海,如果说这指的是现代的希腊王国,这的确没错。① 但如果我们认为这片土地是希腊人(哪怕是现代希腊人)唯一的家园,那我们就错了;如果认为我们即将讨论的历史就是这个“希腊”的历史,那就更是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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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20 如果我们看一下 1914 年时近东地区的民族分布图,可知当时的希腊国土包括爱琴海所有的沿岸地带、半岛和岛屿。在地中海的各个部分中,爱琴海的岛屿、半岛和海岬数量最多,海岸线也最不规则。正因为星罗棋布的岛屿如此繁多,所以希腊人才给它起了个“多岛之海”的名字。② 爱琴海的重要性即源于这一特征,因为我们已知的欧洲最早的文明,就出现在这些岛屿和半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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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22 这里有受地理条件保护的许多片土地,这里的民族有机会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建立起一种文明。在这个地区出现的文明有两种不同的形式,但哪一个出现得更早,我们却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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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24 一方面,在克里特岛、伯罗奔尼撒半岛(它与一个岛屿相差无几)和其他一两个有优势的地方,因为几乎完全不会受到外来侵犯,所以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达到了较高的程度。随着生活条件的逐步改善,到公元前 2000 年时,居住在那里的民族已能建造雄伟的石头建筑,制造许多艺术品和一种简单的船。他们把城市建立在尽可能深入内陆的地方,以减少从海外来的民族攻击海边居民时可能带来的危险,而海外来的民族出于谨慎的考虑,也不敢过于深入,离大海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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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26 另一方面,海上民族很早便已确实存在。他们有可能来自那些较小的岛屿,因为与大海朝夕相处,必然深知海洋的特性。因此,这里的居民很可能早在腓尼基人之前就会制造船只,并来往于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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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28 随着文明在这些受到保护的地方的逐渐发展,可以预料陆地居民对海洋的恐惧自然也会被对它的了解所取代。因此到了公元前 1600 年,亦即大约埃及第十八王朝时期,当这一文明达到顶峰时,已经传播到了爱琴海上的所有岛屿和小亚细亚沿岸,并在后来被称为意大利和西西里的地方留下了痕迹,而克里特岛的船舶至少已为埃及人所熟悉,其使臣也出现在法老的宫廷中。不过,这只是一种文化传播,而不是一个帝国在施行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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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30 海洋在人类历史的早期是一种屏障,所以希腊与埃及和巴比伦一样,具备有利于早期文明发展的地理条件,但是它们之间的差异就像它们的相似之处那样,必须仔细注意。被沼泽包围的巴比伦不同于被沙漠包围的埃及,受大海保护的希腊又不同于这两者。埃及由于国土狭长,又自然地被划分为上埃及和下埃及(即南方和北方两个王国),前者为河谷地区,后者为三角洲地区,而它们又被进一步划分为更小的地区或省。但这些地区或省相互之间并没有隔着什么大的天然屏障,因此埃及历史上通常只有一位统治者(偶尔也会有两位统治者),仅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在这种权限划分下的一个个独立的省。巴比伦尼亚尽管看上去更紧凑一些,但其分裂成多个较小的国家的倾向却远大于埃及,因为那些小国之间的屏障更突出,而河流的统一效应又没有那么明显。不过,最终由于这些屏障并不完整,巴比伦尼亚的各个部分还是不得不组成某种形式的联盟。但是希腊的岛屿和半岛却不同,当海洋是一种屏障时,它不仅使一个地方与其他地方完全分隔开,而且还使所有地方彼此完全隔离。甚至当海洋变为联系的纽带时,距离仍然是一种阻碍,它的边界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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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32 这些条件通过使一种进程出现的可能性大于另一种进程,不仅或多或少地直接支配着历史,而且也通过作用于希腊人的思想,间接但有力地影响着历史。希腊人看待海洋的眼光与腓尼基人不同。对腓尼基人来说,海洋是建立贸易路线的一种工具;而在希腊人眼中,海洋则是保持其独立性的一种手段。对腓尼基人而言,海洋本质上是一条通道;而在希腊人看来,海洋首先是一道屏障。主要出于这个原因,希腊文明的一个特点就是各个城邦强烈的独立情绪,不仅其他民族的国家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希腊的各个城邦也相互能感觉到。地理特征上的巨大差异和由此产生的气候多样性,又使这种情绪得到了强化,即使在大陆上相邻的地区之间也不例外。于是,每个城邦都过于强调其自身独立性的结果,就是使得希腊人从未建立过一个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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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34 这种影响并不是短暂的。在大约公元前 1000 年时,在现代希腊所在区域占主导地位的文明形式经历了一次变化。来自北方的部落入侵了这片土地,使这里的文明一度出现了明显的倒退。但这并没有持续太久,新鲜血液的注入反而有助于加快希腊特有的文化形式的发展,并结出更好的成果。这一点与我们目前讨论的问题关系不大。我们要注意的是,虽然各城邦的分布有所改变,地理支配的作用却几乎没有变化,而城邦分布的改变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地理支配对人类思想的不同影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使人们懂得了更多积蓄能量的方法。像较早的文明那样,新的希腊文明以同样的方式传播到爱琴海的各个岛屿和半岛上,但是由于人们对海洋的认知更深入了,它的通道作用更明显了,所以文明的传播速度也更快了。另一方面,经过漫长岁月得来的海洋是一种保护的经验,以及这一经验中隐含的人生观,在后来的历史中也如同在早期的历史中那样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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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36 赫腊斯内部的历史也体现了地理条件的影响。新的城邦的确出现了,除了阿尔戈利斯和底比斯③ 外,又有了斯巴达和雅典,但其历史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由于各城邦之间的利益分歧,在三四百年里,希腊在我们眼前呈现的是一幅持续不断的万花筒景象。每一个城邦都少有安定,甚至每个城邦里的各个成员也是如此,人人都觉得个人要求必须得到尊重。因此,海洋的至关重要性便全都清晰地显露出来,希腊(广义上的)所有城邦的内部历史,就成了那些尽可能以陆地为依托的城邦同盟,与那些尽可能以海洋为依托的城邦同盟之间的争霸史。当然,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最终的胜利属于以海洋为依托的同盟,尽管由于其惯有的分离倾向,这个时间就其本身而言是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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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237738 希腊的外部历史也同样富有启发。我们已经知道,海洋对希腊人来说是一道防御屏障,而腓尼基人却将海洋视为一种通道。对腓尼基人来说,海洋没有什么保护作用,他们的危险不是来自大海,而是来自陆地。满怀热情的他们并没有竞争对手,顶多遇上个别与他们发生争端的海盗船,他们的航程从一开始就十分遥远,而且非常分散。如果把所有腓尼基人能够施加影响力的土地都称作“腓尼基”,则其紧密程度远不如希腊,因为当时还没有海权的概念。腓尼基人从未想过要对贸易进行保护和防卫,就像农业民族对待农业那样,他们也从不认为航行在海上的商船需要像固定在陆地上的城邦那样组织防御。因为他们没有对手,这样的想法自然在情理之中。此外,虽然贸易需要保卫,但是海上并没有天然的防御屏障;大海之上四通八达,什么屏障也不存在。唯一的防御就靠水手们自己,在其他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聚在一起的水手越多,其防卫能力就越强。反之,希腊人则把海洋视为战场,难以容忍其他人与他们分享海洋的利益,并且更能按自己的意志行事。因此也就难怪,当希腊人最终成为商人时,他们在把生意扩展到自己没有优势的地区时会变得小心翼翼,而对于他们比较容易进入的许多地方,则用武力剥夺腓尼基人在那里的贸易权。腓尼基人从不在意是否应为自身的利益而战,当他们感受到竞争的压力时,就会去往别的地方,因为他们知道别处自会另有天地。因此,在成为商人的过程中,受腓尼基人前车之鉴的刺激,或是由于地理条件的必然结果,或者更有可能是受这两种因素共同支配的结果,希腊人最终把他们的对手从地中海东部驱逐了出去,将那里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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