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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24 与马克思30岁时的作品《共产党宣言》不同,26岁的毛泽东撰写的《湘江评论》创刊宣言所喊出的,更像是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前身——正义者同盟的口号,“普天之下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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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26 在26岁的毛泽东看来,统治者(贵族、资本家)并不是敌人,他们也是与大家平等的人,只要他们能回心向善,也会成为我们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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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28 而毛泽东在这里所说的“新思潮”,还并不是马克思主义——更准确地说,不是列宁主义。那时,毛泽东的思想还在无政府主义与列宁主义之间徘徊,而相对来说,他更倾向于无政府主义学说,即建立各种非政府组织——工会、农会、女权会、商会、学生会、教师联合会乃至警察联合会,并由这种“小联合”,逐步走向“民众的大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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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30 在当时的毛泽东看来,改造社会,并不一定要采用革命的或者无产阶级专政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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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32 1919年7月21日,毛泽东在《湘江评论》第二号上发表了《民众的大联合》。在这篇文章里,他这样比较了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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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34 平民既已将贵族资本家三种法子窥破,并窥破他们实行这三种,是用联合的手段,又觉悟他们的人数是那么少,我们的人数是这么多,便大大地联合起来。联合以后的行动,有一派很激烈的,就用“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同他们拼命地倒担。这一派的首领,是一个生在德国的,叫作马克思。一派是较为温和的,不想急于见效,先从平民的了解入手。人人要有互助的道德和自愿工作。贵族资本家,只要他回心向善能够工作,能够助人而不害人,也不必杀他。这派人的意思,更广,更深远。他们要联合地球做一国,联合人类做一家,和乐亲善——不是日本的亲善——共臻盛世。这派的首领,为一个生于俄国的,叫作克鲁泡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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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36 当时的毛泽东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主张“劝善”,主张“助人而不害人”,因此他认为:克鲁泡特金的“意思”,比马克思“更广,更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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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38 《民众的大联合》这篇文章使人感到震动的地方在于,它把“天地与我为一”、“天下事皆己事”这一主张,以更加磅礴的气势和更加通俗的语言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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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40 咳!我们知道了!我们醒觉了!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刻不容缓的民众大联合,我们应该积极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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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42 毫无疑问,这个时期仍然主张“劝善”、相信人性向善的毛泽东,还只是一个温和的社会改良派,而远不是后来那个雷霆万钧的革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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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44 然而,正像当时那个世界的转变是迅疾的那样,毛泽东的成长也是很迅速的,他从一个温和的社会改良派,转变为一个革命家,前后大概只用了不过几个月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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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46 《湘江评论》刚出了4期,便被湖南军阀张敬尧查封了,湖南省学生联合会也被勒令解散,而这一切都是在荷枪实弹的士兵的打砸中完成的。这是毛泽东人生中所遭受的第一次严重打击,当冰冷的枪口指向他和他的同伴的时候,毛泽东的“劝善”梦想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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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48 张敬尧没有工夫听毛泽东讲那些大道理,他也根本不想与毛泽东平等,更不要说与他称兄道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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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50 张敬尧比无政府主义者们强的地方在于,他清醒地知道:财产的差别必将导致权力的差别。因此,这种差别不能用所谓“劳动和互助”的方式得到解决,而只能以权力斗争、政治斗争的方式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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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52 简而言之,张敬尧这个军阀也许比青年毛泽东更懂得马克思主义的基本道理——“消除经济差别”与进行“阶级斗争”并不是一回事,学生怎么能与官老爷“平等”呢?上等人与下等人怎么能是兄弟呢?如果要辩论,那就让枪杆子去辩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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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54 这就是张敬尧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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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56 如果说有谁把毛泽东由一个温和的改良派推向了革命派,那么这第一个人便是湖南军阀张敬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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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58 人生的打击接踵而至,这一年的10月5日,毛泽东的母亲文素勤病逝了,毛泽东怀着悲痛欲绝的心情奔回韶山,在母亲灵前长跪不起,日夜守灵,并流泪写下了《祭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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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60 母亲出殡那天,毛泽东写下了两副泣母联,其中一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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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62 疾革尚呼儿,无限关怀,万端遗恨皆须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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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64 长生新学佛,不能住世,一掬慈容何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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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66 送走了母亲,毛泽东也告别了过去的人生,他从此不再一味地相信“劝善”,不再迷信普天之下皆兄弟。11月26日,毛泽东怀着悲怆回到长沙,立即着手重建湖南省学生联合会,并发誓将张敬尧驱逐出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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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68 12月6日,毛泽东发动湖南各校总罢课,湖南省学生联合会代表长沙1.3万名学生向全国发出“张敬尧一日不去湘,学生一日不回校”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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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70 同日,毛泽东率湖南驱张请愿团,离开长沙奔赴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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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383172 从此,那个温和寡言、写得一手典雅古文的书生与母亲一起离去了,“长生新学佛,不能住世,一掬慈容何处寻”——而那个学佛的孩子没有丢下笔,但这支笔却从此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猛烈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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