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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国是一个农国,大多数的劳工阶级就是那些农民。他们若是不解放,就是我们国民全体不解放,他们的痛苦,就是我们国民全体的痛苦;他们的愚暗,就是我们全体国民的愚暗;他们生活的利病,就是我们政治全体的利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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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农民和“农业共同体”问题上,毛泽东固然受到了李大钊的影响,但他却极大地发展了李大钊的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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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理解毛泽东的思想,那么,我们就会发现,在马克思之后的共产党领袖中,只有毛泽东的思路是与马克思高度契合的;也只有毛泽东立足中国文明的传统,从消灭三大差别的角度,发展了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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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认为,正是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看,中国农村便不是一个纯然封闭的封建结构,中国的农民,并非西欧或者俄国的农奴。长期以来,中国北方的棉花、烟叶,南方的茶叶,就是为市场,乃至世界市场而生产的。这些农产品属于商品,而西方帝国主义正是通过贷款和投资的方式,通过乡村的土豪劣绅对农民进行剥削。中国农民并不是单纯的依附于封建领主的“纳贡者”,而是现代市场经济下的“债务奴隶”。毛泽东像李大钊一样认为,中国“大多数的劳工阶级就是那些农民”,中国社会既具有半封建性质,也具有半殖民地、资本主义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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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20世纪20年代的毛泽东对于农民潜力的重视,毕竟与马克思有所不同。马克思重视中国这个“天然的共同体”与“日耳曼共同体”之间的区别,为的是思考一条超越西欧资本主义形式的、更好的现代化道路;而毛泽东重视农民运动,则是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农民运动才能使当时的中国避免陷入最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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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的毛泽东看来,国民革命要成功,之所以需要一场农民革命、农村革命、土地革命,乃是因为农民革命、农村革命所针对的就是军阀统治的根基。军阀统治的根基在基层、在地方,它是通过榨取、控制地方发展起来的;而离开了对于地方和农村的掠夺,离开了地方和农村在财政和人力上的支持,军阀的统治就不能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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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9月1日,毛泽东为《农民问题丛刊》写了题为“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的序言,他在这篇文章中提出:军阀的总根基就是土豪劣绅,军阀不过是大的土豪劣绅而已。因此,要完成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国民革命,就必须铲除军阀的根基——土豪劣绅。而要实现中国的现代转化,就必须改变为土豪劣绅所把持的中国社会的基层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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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毛泽东青年时代对于中国社会和中国文明的认识也已经发生了深化:一方面,他推崇能文能武、能够通过组织“人心”而组织军队的曾国藩;另一方面,他认为曾国藩也就是乡绅地主阶级的代表,是镇压农民运动的刽子手,湘军和“新军”就是军阀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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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毛泽东的贡献,绝不仅是张国焘所说的:毛泽东这个“农家子”发现了农民、提出了农民问题。毛泽东的贡献在于,他立足中国历史,极为深刻地揭示出:近代中国社会瓦解的根源,就在于基层社会没有组织能力,而要进行社会改造,就必须扎扎实实地从组织最基层的社会做起,从增强社会自身的“抵抗力”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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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正是从这样的角度去认识组织起来的农民和农民运动的,借用一句人们耳熟能详的话来说,在毛泽东看来,方兴未艾的农民运动,才是中国真正的“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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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的思想剧烈地压缩了中国历史。自秦到唐,中国用了一千年的时间才解决了“皇权土地所有制”的问题。自唐末至清末,中国又用了一千年,才实现了“地主土地所有制”。而毛泽东的设想则是,在尽可能短的时期内,以暴风骤雨般的方式,把农民组织起来,通过建立中国现代土地集体所有制,推动土地的社会化生产,在“工农联盟”的基础上,实现社会主义性质的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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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毛泽东力图用一代乃至几代人的革命、奋斗和牺牲,来完成历史上数十代人才能完成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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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说,一旦从这个高度去认识农民革命,也就自然解决了“好得很”和“糟得很”的问题;也就明白了农民革命不是打家劫舍,不是痞子造反,而是从基层去建立一个现代新国家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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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概括说:谁能够组织农民,谁就能组织中国;谁解决了土地问题,谁就能动员和组织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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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来的中国革命历程中,毛泽东将这些话又反复说过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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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是这样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像马克思本人一样,他是以批判的方式来建立起自己的思想的。在思想路线问题上,毛泽东无疑是“好斗”的,他晚年在谈到林彪的问题时说:“在原则问题上,我一辈子从来没有妥协过。对于列宁和斯大林也是如此,何况林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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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毕生厌恶人们称他为天才,这是因为脚踏实地、实事求是才是他的品格,因此,他更喜欢称自己是“地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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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毛泽东的思想的确太超前了,30岁时,毛泽东的思想不仅超越了同时代的那些大知识分子,超越了同时代的中国共产党人,而且也超越了共产国际和斯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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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也就是从那时起,从李大钊到毛泽东——沿着他们的独立思索,一条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道路日渐清晰起来,而这条道路逐渐地与苏联版的马克思主义渐行渐远,二者之间的分歧变得日益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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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毛泽东已经认识到,中国只能走一条与西方、与苏联不同的发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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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说法有些惊人吗?或许是的,而这就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敢于和能够坦率地说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路易·阿尔都塞、魏斐德、卡尔·施密特等少数西方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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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后来曾经说自己青年时很自信,“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但又不很自信,总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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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战争摧毁的不仅是一个古老的王朝,更是中国人的思想、理论和道路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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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毛泽东思想所建立的,也不仅是一个新的国家、新的社会,更是中国人的思想、理论和道路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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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当时的毛泽东不可能知道,他独立思考的结果与马克思本人的论断是高度契合的。当时的毛泽东只是以为,他的思想既然不符合共产国际的指示,因此也就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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