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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0月至1946年11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先后派遣了6批军事联络参谋到延安,以督察八路军(第十八集团军)之军政,1943年5月,徐复观以第十八集团军少将高级联络参谋的身份来到延安,他恰好目睹了延安整风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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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重庆后,徐复观写了长篇报告,向国民党最高当局汇报了他在延安的所见所闻,阐述了延安为什么会发生“整风运动”,以及国民党与共产党之间的根本不同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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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复观指出,蒋介石所说的“四维八德”的承载者,就是乡绅和读书人,蒋介石没有看到的是,如今并不是道德败坏了,而是承载着旧道德的那个阶级败坏了,他们不但与中国社会已经完全脱节,而且沦为了中国社会的破坏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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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国民党与共产党有两大不同。第一个不同,就是共产党立足于基层的农村组织,而国民党与中国基层是完全脱节的,因此只能称得上一个“半吊子”组织,国民党的县级政权基本掌握在土豪劣绅手中,“县政府以上者为乡愿政治,县政府以下为土劣政治。不仅不能形成国防、经济、文化凝为一体之坚实社会,并亦不能与现实之军事要求相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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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延安整风的目的之一,恰就在于从最基层组织中国社会,使得社会高度地有组织化,又使社会组织军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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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之秘诀,在于以农民党员为发展组织之对象,故其组织能深入子社会里层。党之组织深入于社会里层之后,第一步先以各种方式变社会为绝对之战斗体,由此战斗体中以产生军队,发展军队,于是军队遂能与社会结为一体。我方则因党未能在广大之社会生根,故政治亦不易在社会生根,因之军事力量也无法在社会生根,而浮出社会之上。是故在其选定之时间内向我攻击,则如潜水艇之攻击武装商轮,在其控制之空间内以行防御,则能深藏于九地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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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复观形象地指出,中共所行之法,即商鞅之法,行久必效;而国民党如今之处境,就如同当年面对着正在壮大的秦国的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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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复观看来,中共整风的目的之二,就在于改造知识分子,目的是使知识分子与中国现实和中国的民众相结合,从而解决中国社会上下脱节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一条尤其需要国民党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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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国民党的组成分子,已经完全是脱离了广大社会群众的知识分子,这种知识分子,只有争权夺利才是真的,口头上所说的一切道理都是假的。因此,要以民主的力量打破当时的几个特权圈。要以广大的农民农村为民主的基础,以免民主成为知识分子争取夺利的工具。一切政治措施,应以解决农民问题、土地问题为总方向、总归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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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报告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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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团为国家民族之大动脉,新血轮。然血液之循环,若仅及半身而止,则必成半身不遂之人。今日现象,中央有党团,至省而实际效能已减,至县则仅有虚名,县以下更渺然无形无影,党团之活动,亦成为半身不遂之活动。故奸伪可以控制社会,会门可以控制社会,土劣可以控制社会,迷信团体可以控制社会,而本党团反不能以独力控制社会。此其故,在本党党员团员之成分,仅以知识分子为对象,于党团之组织,自然仅以上层为对象:故本党今后组织之方向,必须为书生与农民之结合,以书生党员领导农民党员。于是党之组织乃能深入农村,党部乃有事可做。农村与都市乃能成为一体,智力乃能与体力冶为一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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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延安期间,徐复观与毛泽东有5次长谈,每次谈话都是向毛泽东请教历史问题,而不涉及当前之政治。他因此得到了“延安精神”的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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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复观的报告立即获得了蒋介石的高度重视,蒋介石于1943年11月17日深夜紧急召见徐复观,并将他写的这份报告批转国民党要员们认真学习,而报告上布满了蒋介石的圈点和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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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5月,徐复观调任侍从室机要秘书,成为蒋介石的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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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徐复观,成为海外“新儒家”的旗帜。在流亡美国期间,他曾经这样说:“我们虽然身在海外,虽然反对共产党,但是我们非常爱我们自己的国家,非常希望共产党做得好。我们的国家,现在不错,是站起来了。这个站起来,在我们的脑子里面,当然第一功劳,是毛泽东,没有他的气魄,没有他的号召力,没有他的组织能力,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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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徐复观前后脚造访延安的是梁漱溟,他怀着满腔的疑问,到延安去会中共领导人,与毛泽东前后进行了8次谈话。当时的梁漱溟坚持中国有个人、有家族而无阶级,既无阶级,何来阶级斗争?而直到20世纪50年代,梁漱溟方才在坦承:原来中国是松散的原子化社会,人各行其事而彼此不相交,毛泽东的理论如原子加速器,使松散的原子化社会因彼此碰撞而凝聚为一体,从而焕发出惊人的能量。“原来集团引起斗争,斗争促成集团。集团实与斗争相连,而散漫则与和平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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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思想使原子化的中国凝聚成为“集团”,它把一个能量耗散的机制,凝聚为能量加速的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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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蒋介石知道国民党腐败,他也知道国民党的问题不仅仅是腐败;他知道共产党廉洁,他也知道共产党的法宝不仅仅是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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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蒋介石更知道,中国社会正在散漫中耗尽最后的能量,虽说消除腐败不容易,可改造中国人散漫的积习则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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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在当时的中国,只有共产党领导的陕甘宁边区是唯一的一块净土,陈嘉庚先生造访延安后,对比国民党统治区,他感慨地说,延安有“十没有”:“这里一没有贪官污吏,二没有土豪劣绅,三没有赌博,四没有娼妓,五没有小老婆,六没有叫花子,七没有结党营私之徒,八没有萎靡不振之气,九没有人吃摩擦饭,十没有人发国难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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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没有”,原本是1940年2月1日,毛泽东在延安民众讨汪大会的讲演中颇为自豪的讲话里面总结的,而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1940年5月到延安,他亲眼看到了延安的情况,不禁发自肺腑地说:“我一向以为,能救中国的人还没有出生,现在我才知道,这个人已经出生了,而且已经50多岁了,他就是中国共产党的领袖毛泽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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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时的延安实在是太穷了。在日本和国民党军队的双重封锁之下,延安穷得连毛泽东也是一日两餐,两餐又常是一稀一干,基本没有菜,甚至吃盐也很困难。抗日名将续范亭在延安与毛泽东吃了一顿饭,难过得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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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大家连饭也吃不饱的延安,却被当时中国和世界上的仁人志士视为“圣地”,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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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当时写过这样一首诗:“历年征战未离鞍,赢得边区老少安。耕者有田风俗厚,仁人施政法刑宽。实现民主真行宪,只见公仆不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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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没有物质生活的腐败,延安“只见公仆不见官”,而这就是延安作风吗?这就是使延安成为“圣地”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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