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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老十家”基金公司联合发表声明,指出《财经》杂志在10月刊登的《基金黑幕》一文对中国基金两年来的试点成果给予了全盘否定,其中有颇多不实之词和偏颇之论,严重误导投资者……基金在中国发展虽然只有两年多,但起点较高,中国基金公司是国内监管最严格、制度最完善、透明度最高的投资机构之一,业务严格按照法律法规的要求进行……10家基金公司将一如既往地坚定地走规范化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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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不甘示弱,连发数文给予回击,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随后,时任证监会副主席高西庆公开表态:“证券市场经过一定阶段的发展形成的特定市场文化,不是一夜间可以改变的。这一现象(指基金运作)与市场发育水平有关,可能不全是基金公司本身的问题,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在发展中解决。” 后经证监会检查小组检查,除某家基金公司异常交易记录较为突出外,其他公司只是出现偶然或轻微的异常交易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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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黑幕”对基金造成很大影响。随后国内很长时间内没有发行新基金,也没有成立新的基金公司,基金发展停滞了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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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黑幕”对基金投资交易规范化发挥了重要作用。事情发生后,监管部门、基金公司更加重视规范经营。监管部门要求基金公司认真自查,进一步完善交易规则,强化内部风险控制。基金公司将交易室从基金后台运作中独立出来,建立不同基金间有效的“防火墙”;对基金投资运作进行实时监控,内部交易规范变得空前严格。同一家基金公司,只要一只基金对某股票进行了买卖操作,其他基金就不能再进行反向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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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黑幕”后,中国股市步入4年多的熊市,基金也陷入低潮期。“基金黑幕”是基金15年发展历史上永远抹不去的一段记忆。在行业备受质疑之际,基金也迎来了大变革。为加强行业自律,更好地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2001年8月,中国证券业协会基金公会成立,我被选为第一任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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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2003年,已经走过79年的美国基金市场也因“基金黑幕”陷入信用危机。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一项调查报告显示,大约1/4的美国大型经纪商和1/10的基金公司帮助客户“盘后交易”(late-trading),还有30%被调查经纪商承认进行过“择时交易”(market-timing),严重违反了公平对待所有基金投资者的原则,也触犯了相关法律。美国证券市场非常成熟和规范,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丑闻?此次丑闻集中爆发在基金交易领域,显示出基金投资者与管理人之间的利益冲突,这种非法交易行为的背后是巨额的利益驱动和道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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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补漏洞,制度先行。无论新兴的中国基金还是成熟发达的美国基金,基金健康发展除了加强自身的道德约束外,完善的制度规则是必需的。这是中美“基金黑幕”给我们最大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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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额申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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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试点期间,法律法规不健全,基金经理既要控制风险,又要努力创造收益,其间作了很多大胆尝试,有时一不小心就越界了。“基金黑幕”事件平静后,两起增发申购事件又引来一片讨伐之声,基金再次被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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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票一、二级市场存在巨大价差,新股上市首日有巨大的涨幅。2001年前,A股市场新股上市首日平均涨幅为215.85%,乐山电力更是创下上市首日3 350%的最高涨幅。基金经理申购新股获取高额无风险收益的愿望十分强烈。新股中签率极低,普遍低于1%,为了多中签,基金经理尽力扩大新股申购量。2000年5月18日,监管部门取消了基金的新股配售政策,但仍然保留了“基金账户申购新股,不设申购上限”,“新股网下预约配售部分,基金可作为战略投资者或一般法人投资者,申请预约配售”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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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 2月14日,青岛啤酒增发A股,泰和基金获得3 300万股,市场一片哗然。根据配售比例计算,泰和基金有效申报量至少是8.36亿股,需动用资金78亿元,但泰和基金净资产仅有26亿余元;而且在申购过程中仅预缴了100万元保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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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个月后,在深高速增发A股过程中,类似事情再次发生。12月12日,深高速的公告显示,深高速增发1.65亿股,每股发行价3.66元。47家基金总申报数量288.65亿股,折合资金逾1 056亿元,而这些基金净值之和不足780亿元。如果严格按净资产的10%申报,这些基金合计最大申报上限为21.3亿股。47只基金中,仅3只按净资产的10%申报,其余皆超过净资产10%。8只基金申购数量超过10亿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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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一出,当时的基金监管部门负责人大为震惊,次日晚写了措辞严厉的《给各基金管理公司总经理的一封信》,将这一事件痛斥为“利欲熏心”。信中指责参与深高速巨额申购的基金公司“对于‘取信于社会、取信于市场’的宗旨根本没有真正理解”。“如果发生极端情况,全都按照申购数量中签,必然导致基金没有足够的资金认购全部股票而被迫放弃无力认购的部分,那将导致证券市场前所未有的重大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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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被媒体披露后,引起市场广泛关注,争论也十分激烈。反对一方对基金公司的诚信表示质疑,认为基金超额申购对其他投资者极为不公平,同时也违反了“一家基金持有一家上市公司的股票,不得超过基金资产净值10%”的规定。支持一方认为基金公司申购新股只缴纳部分保证金,这是政策规定;还有人提出申购不是持有,没有违反规定。法律界人士认为,法律法规没有对申购量进行明确限制,这是基金申购制度的漏洞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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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股市不规范,市场规则不健全,上市公司、投资者等市场参与主体都不够规范。与其他投资者相比,基金尽管制度相对完善,监管相对严格,信息披露及透明度高,但与市场期望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基金经理很容易触碰政策的模糊地带。“基金黑幕”使基金声誉受到严重影响,“深高速超额申购”事件则是雪上加霜,公众对基金的信任大打折扣,基金生存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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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四处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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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基金饱受舆论质疑之时,市场从2001年上证综指最高时的2 245点震荡下跌直至2005年6月的998点才见底。市场没有大的投资机会,基金投资困难,业绩也无起色甚至亏损。基金投资者利益受损,市场对基金普遍产生不信任,基金发行异常艰难。在基金面临危机的关键时刻,2001年诞生的开放式基金给困境中的基金带来一丝曙光。没有开放式基金,就没有基金几年后的跨越式发展。从封闭式基金到开放式基金是基金的重大变革,也挽救了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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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基金公司只发行封闭式基金,但“奖优罚劣”机制缺失使封闭式基金才发展了3年就走到了尽头。封闭式基金的封闭期为10年或15年,其间基金份额固定不变,基金涨跌与基金经理没有多大关系。即使基金经理业绩差,投资者也不能赎回,只能在二级市场上买卖。加上封闭式基金从初期的投机性溢价交易转为大幅折价交易,封闭式基金的发行越来越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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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式基金的最大优点在于投资者可以随时申购和赎回,与封闭式基金相比能更好地保护投资者的利益。这一机制把基金真正推向市场:如果业绩不好,投资者就要赎回;反之,业绩好,投资者就追加投资。能否得到投资者的认可,成为开放式基金生存的关键。开放式基金促使基金经理努力提高业绩,使基金经理的积极性得到充分发挥,并推动了基金持续的产品与服务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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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开放式基金代表中国基金的发展方向,但其管理运作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产品设计必须要考虑流动性风险,需要开发一套完整的后台清算系统,规模增长与公司投资能力密切相关,对公司综合管理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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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对开放式基金认知度不高,大部分投资者不了解,也没有过往业绩可作比较,投资者没有认同感,销售十分困难。时任华夏基金上海分公司总经理吴志军深有体会,他经常给潜在客户打电话、实地拜访客户讲解开放式基金,但时常碰钉子、坐冷板凳。“当时销售开放式基金非常困难,开放式基金不能承诺保底,不能预测收益,每年还收管理费。拜访客户时,客户都拿出一些公司承诺收益的产品给我们看。况且市场大幅下跌,更没多少客户愿意买基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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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开放式基金的发行、投资时机不好。市场正处于急速下跌阶段,上证综指从2001年8月份的1 800多点一路下跌到10月22日的1 514点,下跌幅度超过15%,显然不利于基金经理投资。开放式基金刚试点,很多银行员工“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第一批开放式基金投资者,但股市急剧下跌,使他们遭受了较大的损失。在严重依赖银行代销渠道的日子,银行员工亏了钱,基金公司员工跑银行渠道遭受前所未有的冷遇。一位基金销售员工遭遇冷脸后,很生气地说:“等我们基金好卖的时候,我们就批条子,想买我还不卖给你呢!”虽然是一句气话,却道出销售人员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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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A股市场持续低迷,全年下跌17.5%。基金首次出现全行业投资亏损,全部71只基金亏损约100亿元。新基金的销售更是困难,一个月仅募集几亿元时有发生。为扩大规模,基金公司采取多种营销手段,如新发基金认购费率低于日常申购费率、五花八门的宣传广告、代销渠道提前预热、投资者推介会、基金经理见面会等等。但股市持续低迷,基金又亏钱,基金营销的难度可想而知。基金持续被赎回,银行渠道也没有动力推进,不论做什么都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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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金发行最艰难的日子里,基金经理、研究员和营销人员一起辗转多个城市推介产品。即使只有一两位听众,基金经理依然神采飞扬地演讲。很多时候,基金经理、营销人员不得不在酒桌上和渠道拼酒量,“一杯酒换一百万基金”成为难忘的回忆。喝归喝,基金还是卖不出去,团队士气低落。华夏大盘基金发行也十分困难。尽管做了多方工作,第一天全国仅募集了200万份,从来没想过华夏大盘基金后来还有“一份难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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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销费用也紧张,营销人员出差坐火车、住条件很差的酒店。营销人员在上海请客户吃饭,正值吃大闸蟹的季节,担心费用超标,只给客户点大闸蟹,自己以“对虾蟹过敏”等借口推脱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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