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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举一个案例来解释这种差异。2009年,有一家美国私募股权申请投资一家中国的证券公司,监管者要求它按照中国相关监管律规拿出必要的历史业绩。私募者说:“我是非银行金融企业,不需披露财务数据。”“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有资本入股呀?”监管者盘问。私募者回答:“我是合伙制,没有股本,只有投资者委托我管理的基金。”它拿出了自己在美国证监会的“登记号”,但这只是一个登记号码而已,并无助于说明它的入股资历与必备披露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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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私募者说的是实话。至少到2008年,美国政府并没有像对待商业银行、投资银行、共同基金那样,去监管另类投资机构的业务。因为它们被认为是一种不同的金融“生物”,业务的对手是大公司、大企业、有经验的投资者,双方有能力和实力获得充分的信息,做出专业的判断。一旦出了风险,投资者作为一般合伙人和基金普通合伙人将会同舟共济,也不会像存款人那样来找麻烦。只要不触及散户的底线,“另类”就可能躲避监管的束缚。在那些灰色的地带,他们花钱找到代理人在国会不停游说,约束着政府之手不要伸得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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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监管披露要求远一点儿,离媒体也就远一点儿,这给了另类投资暗箱操作的空间。他们小心地保护着财务的私密,保持交易在私下里进行。许多重大的事件,总是先在报纸上爆炸,才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值得一提的有两次新闻大曝光。1998年的那一次曝光很不幸,它报道的是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倒闭。这条新闻把对冲基金中的丑媳妇拉出来见了公婆,几个月前还光芒四射的一家基金,揭开它脸上罩着的神秘面纱,下面是公众从未听说过的交易策略、套利操作、百倍杠杆,现在瘫倒在地,一片狼藉。但是,这条新闻曝光没有吓退勇敢的人们。好比是雨后春笋,一家基金倒下,更多的基金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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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次高调的私募基金曝光,是2007年黑石基金创始人施瓦茨曼为自己举行的豪华生日庆典。紧跟着的是更为震撼的黑石基金在纽交所的上市。这意味着“私募”走向了“公募”,主动接受一系列的披露监管。黑石创业的故事,不是三年不鸣,而是25年闷声,如波涛汹涌海面下的静水深流。用《资本的王者》一书作者的话来说,这是一只20世纪70~80年代的“丑小鸭”。它一飞冲天,标志着一个“野蛮”的行业走向了成熟。它有底气走出“影子银行”的遮掩,和传统的大银行、大保险公司站在一起,成为金融业的顶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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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资本新主人,比以往任何金融机构更加所向无敌:除了不接受存款,它们可以涉足全面银行业务;它们不愿做企业的债主,而是要做企业的主人;它们不买卖任何商品,除非你认为公司就是商品;它们无所不在,并且不停地改变着投资组合。养老基金、保险基金、机构和家庭投资人,都对“另类”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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揶揄私募基金是门口的“野蛮人”,已经过时!大卫·凯瑞和约翰·莫里斯用事实说明,私募股权在企业最需要的时候为它们提供了天使、风险、股权融资。有许多案例证明,正是私募基金改变了企业的命运,扶它们上路腾飞。一家大的私募股权基金,可能同时拥有几十个行业的龙头公司,所以能够对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经济走势,做出比投资银行的经济学家还要完美的推断。拥有这么强大的的气场,也就不用诧异,那些私募基金经理,不少和施瓦茨曼有着相似的经历,在短短的20年中,完成了前无古人的财富累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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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回10年前,再说说艾尔·萨德。他2003年带领KIA转舵,联手“另类”,正当其时。到西方金融危机爆发前,KIA的规模增长了近一倍,投资总额达到2 500亿美元。KIA风光的年月,正伴随着数国主权财富基金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集体亮相,它们日益成为投资基金的金字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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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投进军海外投资的时点,踩得没有KIA那么好,因为2007年,中国国内股权融资市场大热,国际资本市场却正在走向冬天。国际上各路私募股权基金和具有对冲功能的股市基金,带着海外夺标的光环,蜂拥进入中国。这里为最有潜力、勇气和智慧的一代金融精英提供了创业的新天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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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金融思想家埃里克·韦诺认为美欧的基金仍在为投资行业设定规矩与基调,但是,有资本实力和流动支付能力的是来自亚洲的资金,特别是主权财富基金。他告诫人们:这些在金融海洋里静水深流的“另类”,“正在忙碌地勾画全球的新秩序,它们将以我们想象不到的速度改变这个世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用了不到30年的工夫,中国就从资金饥渴变成了资本过盛。缺钱时,投行的融资就是真本事;有了钱,风水就转到了基金经理这里,他们在配置资源上掌握着更多的话语权。中国未来的新秩序,会不会也是由一些静水深流的“另类”在忙碌地勾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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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金融史 “全球化”与“半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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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货币金融的世界里,任何资产都能变现,都可以在偌大时空中自由流动。这些资金流有时像耐不住兴奋的80后、90后,性格急躁进取,叫它们“热钱”(hot money)最贴切;有时又像活过了半生的50后、60后,甚至更具天假之年的风范,沉着稳健,“酷钱”(cool money)之称实至名归。不管是热的还是酷的,金钱到底要流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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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港口,我们可以看到物品堆积成山,并将集散各地;来到峰会,我们听到各种思潮,并将飘散各方;来到机场,我们汇入万千人流,很快各奔前程。借着现代技术连接起来的金融网络和媒体,普通人也可以看到听到,甚至汇入总是在不安中涌动的金钱洪流,左奔右突,目标明确但有时也盲目地寻找着下一个泄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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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金钱的流动,举两条近年报纸上的新闻案例:一条在伦敦,一条在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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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5月初的一份《金融时报》头版说的是俄罗斯军队对乌克兰的步步紧逼。下面曝出一条地缘巧合的消息:来自俄罗斯或者是乌克兰的隐身“土豪”,出手1.4亿英镑,刚刚完成了购买伦敦豪宅的一笔交易,再次刷新了西伦敦高档公寓每平方英尺的价格纪录。甩掉了6年金融危机的拖累,伦敦房地产市场如今凤凰涅槃,价格冲天而起。以今日之高,回望2007年伦敦的房市,昔日大家惊呼的一幕,早已成过眼云烟。欧洲大陆、亚非中东相当数量的资金,当然也包括来自中国人的钱,像是听到了什么动员令,高速集结在了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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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全球公寓市场价格顶峰的伦敦海德公园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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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条新闻,在两年的时间里一直揪着香港人的心。原来,是香港首富李嘉诚在伦敦2012年奥运之前已经开始了长江集团的投资新布局。他把自己旗下在香港和内地的资产出售的出售,上市的上市,倒腾出来的资金——总计3 000多亿港元有条不紊地投入了英国的长期资产。香港的房地产大亨正在将资金撤离!这条消息怎么能不引起家乡父老的一阵骚动。两年后人们也看出了门道:海峡东边,欧洲还在危机的泥潭中挣扎;大洋彼岸,美国的复苏似稳非稳;而英国经济呢,此时却已柳暗花明。2014年预测的经济增长率,英国从两年前的不足0.4%蹦到了西方少见的2.9%。李嘉诚不愧火眼金睛!如果说炒楼买房是在伦敦的“热钱”嘉年华,李嘉诚的投资则是流向了回报较低的公用企业和商业零售,着眼的是“酷钱”的长期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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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条新闻揭示了正在我们眼前流动着的一条金钱支流。更大的洪流正在每天出入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市场、不同的产品。政府与市场之间的资金流动,即一国的货币供应,数额和影响也更为巨大。近一年多来,金融界最为关注的就是美联储频仍的“QE退出”,这意味着美元流动性将从市场流回到美联储的账面上。但是它说走却不走,脚踩在大门口,搅得市场心神不定,一会儿金价像过山车,上下波动;一会儿新兴市场股市缩水,股价低迷;一会儿英镑汇价被推上新高;一会儿已经消停的衍生产品又生机勃勃。中国公布的每个月信贷总额,虽然没有美国货币供应量变化的魔力,但对于关心人民币前景的人来说,一张货币在央行的门口兜兜圈,市场的面貌说不定就会昨是今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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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以后世界面貌的改观,很多与金钱的流动相关。1948~1952年,根据马歇尔计划,大量美国的资金流入欧洲,以支持后者的战后复兴发展。如果用2007年的美元价值来衡量,这笔复兴资金大约为5 500亿美元,与财长汉克·保尔森2009年花在银行危机救助上的钱差不多。这样一笔巨款,帮助欧洲在战争废墟上重新站了起来,也为美国打造了40年的“冷战”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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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印票子,流入了欧洲,用来作为欧洲各国央行的储备和国际贸易的结算货币。如果这些票子能永远留在美国门外,西方世界当然皆大欢喜。但是1959~1960年,随着美国外贸逆差的增加,欧洲人忽然不想要美元了。他们赶着绿色的纸币回老家,却一心追逐黄灿灿的东西,几个月就吃掉了美国黄金储备的5%。一年以后,欧洲人又一大口吃掉了美国黄金储备的10%。这并不是个小数字,急得美国人推出一系列保护主义政策,用各种办法围堵美元回家之路,包括没收老百姓手里的黄金。这恐怕比今天公众所能接受的任何货币管制都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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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采用了极端的政策,以后几年,美国人还是没有办法按布雷顿森林会议决议要求,继续保证35美元兑现一盎司黄金。它放弃了承诺,坑了那些手持美元的欧洲盟国。当时一位耶鲁大学的国际贸易专家,把美国蛮横无理的贬值视为对人民的犯罪、对友邦的犯罪,竟主张以刑事罪起诉美国。任何手中握有美元资产的国家,都应当了解这段史实。当然,美国并没有被刑事起诉,倒是那些聪明的欧洲人,很快抓住了美元贬值的机会,围绕着实际利益,开始了和美国的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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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的国际流动处处隐含着国家间的角力与无形战争。美国花钱的马歇尔计划,使战后欧洲获得重建资金;苏联花钱的援助计划,给东欧与中国输送了急需的建国资本。几十年的“冷战”,地球被一分为二,经济的全球化成了“半球化”,资本的流动到处撞上保护主义或民族主义的高墙。这种受地缘政治影响的资本流动分割,不但曾发生在苏美控制下的美洲和欧洲,也曾发生在东方与西方之间。“冷战”结束,资本流动全球化的羁绊也就被冲破,代之而起的是以往不可思议的资本大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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