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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0991 黄金者,用之量也。(《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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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0993 这里提到货币最主要的两种职能,即流通手段和价值尺度。其他职能也多直接或间接提到。不过应当指出:古代没有一套概念明确的科学名词,当时的思想方法也和我们现在通行的思想方法不一样。在把古人的话翻译成现在通行的话时,难免要包含一些揣测的成分。例如上面的“沟渎”二字,照字面讲,应当是渠道,《管子》作者大概也是用作渠道解,但那是指商品借以流通的渠道,不是说刀币是货币流通的渠道,否则就不通了。因为刀币只有自身的流通渠道,它本身不可能是自己的流通渠道。所以译成现在的话,就只能说:刀币是流通手段。又如“黄金者,用之量也”这句话,有人说不是指价值尺度。但不管量的对象是个别商品也好,是整个社会的商品也好,或是消费量也好,总是一个数的问题,是一个多少的问题。多少什么呢?是多少尺寸么?是多少斤两么?是多少个数么?显然不是,因为这些是质不同、不能比较的。那么就应当是指价值,是指多少价值。不过古代学者对于价值的概念是笼统的、含糊的,对于价值、交换价值、使用价值、价格标准等等概念,是不加区别的。至于价值的基础或来源,自然更加没有深入探讨过,因为古代没有一个专门研究价值的人,甚至没有专门研究经济问题的人。就是现代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或货币学家,对于这些概念,也常是混淆不清的。然而不能说他们谈的不是价值问题,毕竟价值这名词是他们先用的。名词的含义也是会发展的,它的概念不断得到修正,使它越来越明确。不然的话,那就应当由我们来采取另外一套名词,而不是否定过去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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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0995 第三是关于货币价值论。《管子》作者是谈到货币价值与商品价值的关系的第一个人。他说:“币重而万物轻,币轻而万物重。”〔215〕又说:“故粟重黄金轻,黄金重而粟轻,两者不衡立。”〔216〕在另一处他又说:“粟重而万物轻,粟轻而万物重,两者不衡立。”〔217〕这里讲的是各种商品价值之间的相对关系,不能解作当时以粟为货币。因为书中接着就讲重粟之价。他也是数量说的创始人。他在《国蓄》篇说:“夫物多则贱,寡则贵;散则轻,聚则重。”这里虽没有提到货币,但显然把货币包括在内。约略同时的希腊的色诺芬(Xenophon,约公元前430—约前355或前354年)就否认这一点。他说:黄金可能因数量多而贬值,但白银就不会这样。当时希腊用银为货币,黄金是商品。他以为白银无论怎样多,仍有人要,所以不会跌价。这就等于否认货币的商品性,而把它看成一种不变的东西。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前322年)认为货币也是商品,因此它的价值同商品的价值一样会变动,不过他认为货币价值变动得少一些。《管子》对于货币的价值和商品的价值似乎不加区别,以为都是由数量来决定。所以《管子》的数量说不仅仅是货币问题上的数量说,而且是整个价值问题上的数量说。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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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0997 夫民有余则轻之,故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国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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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0999 这不是数量说,而有点接近近代的边际效用说。他并且想通过货币数量的增减来平抑物价。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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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01 人君知其然,故视国之羡不足,而御其财物。谷贱则以币予食,布帛贱,则以币予衣。视物之轻重而御之以准,故贵贱可调。(《国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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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03 然而《管子》作者一方面说货币不切实用,另一方面却赋予它一种特别的使命、一种政治使命,要通过它来守财物、御人事和平天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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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05 三币握之则非有补于暖也,食之则非有补于饱也。先王以守财物,以御民事,而平天下也。是以命之曰衡。衡者,使物一高一下,不得有调也。(《国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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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07 他的办法是:物价太低则增加通货数量以提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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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09 他也重视商品的流通速度,即交易量。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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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11 万物通则万物运;万物运则万物贱。(《轻重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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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13 物臧则重,发则轻,散则多。(《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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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15 他的所谓物或万物,虽是同货币对立的,但很明显他是认为两者适用同样的原则。如果这个假定成立,则他已经懂得货币流通速度的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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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17 《管子》作者生于战乱的时代,各国都以富国强兵为目的,因此,他的学说也是主张富国强兵的,欧洲的重商主义者也讲究富国强兵,但他们的所谓富国是要货币多,而《管子》作者的富国是要物资多。他的目的是要国内的人民享受低廉的物价,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所以他不认为货币是财富,他说:“时货不遂,金玉虽多,谓之贫国也。”〔218〕这和欧洲的重商主义者的论调是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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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19 他增加物资的办法除了增加生产以外,还想提高收买的价格来争取外国的物资〔219〕。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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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21 今谷重于吾国,轻于天下,则诸侯之自泄,如原水之就下。故物重则至,轻则去。(《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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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23 彼诸侯之谷十,使吾国之谷二十,则诸侯谷归吾国矣。(《山至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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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25 滕鲁之粟釜百,则使吾国之粟釜千。滕鲁之粟四流而归我,若下深谷者。(《轻重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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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27 由《管子》中的一些言论看来,似乎作者不把货币看成消极的流通手段,而把它看成积极的购买手段,并且利用它的这种积极性。表面上看来,每一次购买,就等于货币流通一次,因为不只有买,还有卖,然而在一般交易中,买者总是处于主动的地位,通过这种主动的地位可以发挥作用,发挥他作为买者的力量:多买或不买都可以对商品的生产或价格施加压力。卖的人不大有这种力量,作为商品生产者,他不能不卖,但他不能一一登门兜售,而且如果买者不买,他就是减价也卖不出去。商品不像货币一样能永久保存,而且能生利。《管子》作者未必了解全部意义,但至少看到了利用价格政策来取得他所想要取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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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29 《墨子》书中也曾讨论到货币问题。首先它也谈到货币同商品的相对关系。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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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31 刀籴相为贾。刀轻则籴不贵,刀重则籴不易。(《墨子·经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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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33 这句话初看很费解,有人把它改为“刀轻则籴必贵,刀重则籴不易”,那就同《管子》的说法差不多了。但这种修改是不恰当的,因为《墨子·经说》上、下都是战国末期辩者的语气。若照修改的文句,那就是抄袭《管子》了。它的原意无非是说:只要币值低,则粮价就无所谓贵,币值高则粮价虽低,也不能说是便宜。可能正是对《管子》的话而提出来的。谈的仍然是商品同货币的相对关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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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35 它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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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37 王刀无变,籴有变;岁变籴,则岁变刀。(《墨子·经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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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701039 这句话的前半似乎是名目论的观点:以为国家的货币是不变的,所变的是粮价。然而前面它说刀籴都可能有轻重,这里却说刀不变,显然前后矛盾。大概它只是说:即使币值不变,粮价也可能变,因而影响货币的购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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