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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说这间仓库应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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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仓库里有500万件商品,大部分都是书,被存放在书架上。仓库里光线昏暗,书架之间的走廊很窄,只够工作人员手持导航仪推着车经过。这里不是图书馆,没有按照标题、作者或主题顺序来摆放书籍。实际上,丰田汽车公司设计了一种只按书架号分类的系统。如果书架上还有空位,就会把书放上去。有人订购这本书时,导航仪会帮助工作人员找到这本书,拿去寄送。这种服务本身就是BOOKOFF提供给买家的一种无形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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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二层楼坐落在镰仓市蜿蜒公路一侧的山坡旁,镰仓是一座临海旅游小城,位于东京以南大约35英里处。这栋房子矗立在石墙和铁门后面,还配有金属遮阳板,不仅可以使屋内免受烈日的炙烤,还可以避开外人窥探的视线。当然,外人窥探的情况并不常见,至少在上午晚些时候,周围似乎只有寥寥几位坐在公园长凳上的老人。韩贞子马上就到。前两天她都在清理这栋房子,不过今天早上她不在这里,因为在别处有另一单业务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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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普通社区里的一栋常见的房子。房子附近和庭院都打扫得特别干净,看不见任何垃圾。3年前,这栋房子里住着一家三口:一位老妇人,现在已经95岁了,还有她的女儿和女婿。也是在3年前,女婿去世了。几个月后,老妇人的孙女沙耶(她希望我在书中只提及她的名字而非姓氏)把妈妈和奶奶接走,一起生活在离这20英里的横滨。去年,沙耶的妈妈也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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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耶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外面套了件围裙,到门口来接我。她面露微笑,戴着一副眼镜,看着有点书卷气。她是一位兼职儿童英语教师,而且很乐意和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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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快请进。”她一边说,一边招呼我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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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遮阳板,屋子里还是很明亮,泛着黄光,房子保存得很好。屋里有一个瓷器柜,装得满满的,电视柜上有一台电视机。不过,餐桌上的东西很眼熟,是些用报纸包好的碗碟,还有一罐能提神醒脑的Premium Boss冰咖啡,这应该是沙耶的。旁边还有几件漂亮的红色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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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漆器都是我母亲自己做的,”她告诉我,“我们会留下这些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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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贞子的一名女性新员工也在场,正在打包厨房里的碗碟。她太害羞了,所以基本不怎么和我这个记者说话,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沙耶向我介绍了自己,然后带我去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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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她笑着对我说,眼睛瞥了一眼楼上,“我知道我应该亲手收拾这些东西,但我有工作要做,还要照顾丈夫和两个孩子。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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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家清理公司给她发来报价。因为韩贞子性格不错,报价也很有竞争力,而且在努力寻找二手物品的再利用市场。最后她选择了Tail Proj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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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不想扔,这些东西别的人其实还用得上,”她转身朝桌子方向看,“做这个决定很难,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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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领着我去了二楼,二楼的天花板是倾斜的。首先,我们来到了她奶奶的房间。地板上是长方形的榻榻米床垫。墙是橄榄绿色,除了天花板角落高处摆着一座小神棚,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小神棚前面挂着缠绕的一截绳子,叫注连绳,人们相信它能驱赶邪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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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贞子女士会联系当地的宗教机构来取走,”沙耶告诉我,“他们会烧掉它。如果其他东西上也附带有死者的灵魂,他们会一起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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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日本遗物整理师认定协会的规定,焚烧神棚的价格与佛坛(直径1米)或床垫的价格差不多,都是100美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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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耶带我去了旁边的步入式衣帽间,衣帽间的一侧是木质抽屉柜,与墙的长度相当。房间其他地方都堆着箱子和收纳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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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宗教很有意思,认为抽屉里也有自己的灵魂,”她说,“因为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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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绳子绑在一张抽屉长的和服包装纸上,沙耶轻轻地揭开,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亚麻制衣服,衣服下面是毛线编织的花纹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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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和服都是我奶奶做的,”她说着,拿起一件又一件衣服,“这些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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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抽屉里面有6件和服,下面的3个抽屉里还有很多衣服。她走进卧室,拿起一个之前我没注意的箱子,里面至少还有10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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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你要留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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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在地上,拆开和服包装纸,里面有两件和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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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和服,母亲穿了女儿再穿,没那么容易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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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件和服是棕色的,上面绣着错综复杂的漩涡图案;另外一件和服上面是绿色与橘色交错的艺术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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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能留下所有和服,家里没地方放。可能别人拿去还能继续穿,”她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我心里很难受,但是我带不走所有东西。还有些东西早就已经扔了、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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